第66章

小小風波過去,小夫妻依舊如膠似漆。

歲安來了小日子,小別重逢也做不得什麽。

得知她月事裏第二、三日最難受,謝原讓她這兩日就呆在院子裏好好休息。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說,此刻歲安只想要他揉肚子。

謝原不懂揉肚子是怎麽個揉法,以往兩人親密,他的揉法她都不大受的住。

“當然不是你那樣揉!”歲安拿過他一只手,攤開貼在自己的小腹上。

謝原手掌比她大許多,掌心幹燥又熱乎,剛貼上沒多久,歲安明顯覺得小腹一片暖呼呼,讓他就這麽貼着,然後微微發力,輕輕揉。

這并不難,但謝原也不懂有什麽用:“這樣就可以了?”

歲安舒服的渾身松軟,哼哼唧唧。

這種恰到好處的暖,恒溫持久,遠勝熱水囊,再加上點力道,小腹內竟生出一股微微的癢,實在是太舒服了!

“你幫我揉一揉,我明日都不會難受了!”歲安怕他嫌累,便跟他打商量:“一刻鐘,我一刻鐘就睡着啦。”

謝原覺得好笑,伸手把她的眼睛合上,“操什麽心呢?睡你的行不行。”

結果沒到半刻鐘,人已經在謝原懷裏舒舒服服的睡過去。

謝原卻并未停下來,在她額上親了親,一直揉到自己都睡着。

雨過天晴,一切如常。

謝原沒讓歲安起身,自己收拾好了便出門請安上值。

人一走,歲安就癱在了床上開始哼唧。

當第二、三日的魔咒如期而至時,愛情的力量都不管用啊。

朔月早有準備,給她煮湯、捂肚子。

歲安難受的額頭冒虛汗,又不能扯了身上蓋着的被子,便讓朔月來揉肚子。

朔月駕輕就熟的伺候着,歲安感受了一會兒,忽道:“你揉的不舒服。”

朔月一愣,瞬間門委屈極了。

您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呀,您說奴婢的手就是為您的月事長的!

她弱弱的抗議:“那奴婢走?換阿松來?”

歲安哼唧兩聲,終究肯定了她的地位:“那還是你來吧。”

朔月并沒有被安慰到。

到底是誰,是誰趁她不注意偷偷伺候了夫人,撬了她的飯碗!

……

謝佑是昨日黃昏返學的,今日是他返學後的第一日。

張骁的事情,因他母親執意報官,又有國子監主動配合調查,便鬧的沸沸揚揚,很多人都知道了,諷刺的是,張骁被打一事根本沒有實質性證據,卻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好事者捕風捉影,有心人推波助瀾,謝佑收到的關注依舊不小。

國子監督學嚴格,馬上就要到每十日一次的旬考,接着就是月考,還有季考,很多人都以為謝佑在旬考之前都不會再來,沒想到他竟來了。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張骁也來了。

話說回來,打他的那個人若真的嫉妒甚至忌憚他,應當直接廢了他啊。

可張骁只是被打破臉,傷勢明顯,瞧着難看,休息兩日後,寫字讀書都沒問題。

有人抓住這一點為謝佑說話,懷疑張生是借着這事栽贓謝佑。

于是,監內立場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支持張骁且堅持要讨回公道的寒門子弟,一派則是支持謝佑無辜的世家子弟。

這頭,張生的朋友們聚在一起,先是關心了一下他的傷勢,然後開始出主意。

“簡直笑話,他早有預謀,自

然不會輕易留下證據,且他這樣的世家子弟,一聲令下多得是人幫他動手,哪需要他自己動手?他的不在場證明有什麽用?”

“張兄,若我是你,我也會來。馬上就是旬考,只要你再贏過他,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這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高門子弟還有什麽臉面可橫的。你一個帶傷上陣的人都比他們強!”

“你們想過沒有,謝佑若借着家中勢力躲着不出,咱們反倒沒轍,可眼下他就在國子監,不是要證據嗎?咱們為何不試試套他話呢?若能攻克謝佑的防線,讓他主動露餡,依着聖人看重我們的局勢,謝家必然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個主意不錯,謝佑為人自傲,此計可行。”

“是啊!”有人振奮起來:“若能借此機會把謝佑趕出去,小懲大誡,咱們以後的立場和地位就更不同了!看誰還敢輕易瞧不起我們。”

前面張骁還點頭回應,可聽着聽着,話中之意就有些不對勁。

張骁眼神微動,并沒有說話,但這些同窗們已經聊得興奮起來,開始計劃了。

同一時間門,謝佑的支持者也聚在一起寬慰他。

“來了就來了,還怕那些雜碎不成?”

“根本就沒有真憑實據,他們還敢颠倒黑白不成?宗承,既然來了就別怕,咱們都在呢,他們若真敢憑空污蔑,咱們就能請學監、學政和祭酒來主持公道!一旦能定他們個口舌之罪,看他們還敢不敢亂吠!”

人一旦受委屈冤枉,身邊若有人為自己發聲,極易感動受鼓舞,也更有底氣去抵抗。

換在從前,謝佑會鼓足底氣去跟那些冤枉他的人對質,但今日,他并沒有這麽做。

“多謝大家的信任。”謝佑神色凝重的起身,沖友人深深一拜:“這件事情,我的确很氣憤,但如今我已通了。學業繁重,旬試月試接踵而至,無端被污蔑确實無奈,若因此耽誤學業便是不該。我是如此,亦不希望大家因此事耽誤學業,都散了吧,讀書要緊。”

此話一出,周遭都愣了愣。

了解謝佑之人都知他性格純粹,非黑即白,又因志向在心,一直很希望盡早步入仕途實現抱負,張生的事情若真賴到他身上,必會影響名譽與仕途。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還在生氣,可他愣是忍住了,表現的四平八穩。

友人唏噓道:“你若早有這覺悟,當日也不會和張生争執了。”

謝佑苦笑:“吃一次虧是單純,吃兩次便是蠢了。”

衆人看着謝佑,越發面露感慨之态,拍肩安撫。

“放心,我們都相信你,支持你!”

敦促友人認真讀書,驅散衆人後,謝佑起身去了茅房。

國子監的茅房都是單間門隔開,謝佑面不改色的走進來,門板一合,表情就裂了。

氣死了!

他要氣死了!

張骁帶傷還來,跟故意博同情似的,招惹了一幫人在那說三道四,他今早就見到好些人三五成群的議論,一看到他便作鳥獸散。

這麽有同情心正義感,站他面前說啊,說大聲點啊!

站在茅廁裏對空狠狠揮了幾拳,謝佑慢慢平靜下來,腦子裏一遍遍回顧着大嫂的教導。

【你可以憤怒,但不可以将它們對外示向任何人;你也可以委屈,但不該由你自己道出,得讓旁人感受到你的委屈。就好像張生遇襲,他的母親,他的友人,甚至素不相識聽聞此事的外人,他們替他說一句話,勝過他自己叫十句屈。】

是的,就是這樣。

我委屈,但我不說。

他已感受到內裏的智慧了。

片刻後,謝佑平靜的走出茅廁。

“承宗。”幾個人走了過來,示意謝佑到一旁說話。

領頭的是何爍,其父是秘書省丞,因與謝佑大伯父同屬,兩人便有了交情。

另外兩個是任之恺和葉明,謝佑常與他們相互切磋,彼此都熟悉。

何爍:“剛才人多,我不好跟你多說,這事兒你就真這麽咽下了?”

葉明:“還有,張骁今天就是故意來博同情,我們都打聽了,他手腳好好的,不耽誤讀書寫字,就靠臉上那點彩吓唬人!”

任之恺:“哪那麽巧就只傷了臉?說不定這就是他自己策劃的!為了針對你!承宗,只要你一句話,咱們今兒給他來點真功夫,叫他看看,咱們要真動手,他還有沒有機會叫喚!”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謝佑聽得一愣一愣,腦子裏響起的是另一道聲音。

【此事鬧大,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所以你不止要克制自己,還要留意周圍。真正在意你的人會尊重你的決定,而不是在你明确表态後還繼續提議撺掇拱火的人。若有,你或該想想他們是真的替你叫屈,還是別的什麽目的。】

當時,謝佑對這話是存疑的。

他也有性子沖動的友人,若對方是真心替他委屈忍不下這口氣呢?

大嫂只是笑笑,說:“那你就該有義氣些,帶着這位真性情的友人一道修身養性呀。”

換在從前,謝佑說不定真的會在驚怒中懷疑張生故意自傷,然後想辦法試探張生,将這當成一個徹底翻盤的機會。

但現在,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來先冷靜下來後,能發現這麽多往日裏不會細想的東西。

這就是心機嗎?

太受用了!

謝佑此刻的思路特別清晰:“諸位好意,承宗心領,但別說他如今只是沒有證據憑空懷疑,哪怕他真的是故意自傷陷害于我,我也不想浪費分毫時間門在他身上。”

三人愣了愣,還想說什麽,謝佑豎手作阻:“我要去讀書了,諸位也莫要懈怠學業。”

謝佑昂首挺胸的離開,留下三人目瞪口呆。

誰也沒留意到,隐蔽的角落裏,張骁悄悄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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