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謝原的确故意拖延了時間門。

但絕對不是因為萬柔在面前脫了衣服想多看兩眼這種理由!

他是在激蕭弈。

“雖然你之前曾見過她,但你想想,第一次在侯府,第二次在沁園,第三次在酒樓,我們在場,蕭弈也在場,當然,張生那件事,算是她直接針對了謝府,可當時我們并不知道,甚至在小屋裏,你也是以猜測的方式道出,對不對?”

“當時蕭弈很緊張,我便臨時起意,想靠激他來套話,最後他求饒好話都說遍了也說不出這女子的來歷門道,我便覺得,此事可能與他沒關系。”

說白了,這要是蕭弈的風流債,救他一回已是仁至義盡,幫忙善後就不要想了。

謝原說完了,伸手勾勾她鼻尖兒:“原來還沒怎麽看出來,這麽能吃醋呢。”

他語氣裏戲谑多過生氣,顯然沒有為這件事較真。

可歲安不同。

她眼眸微垂,像是在釋然此事後,又投入到新的思索中。

人都是會變的,每一個階段的所求和目的都不同。

就好像她面對謝原,最初時,想的是努力一日比一日喜歡他。

但這種喜歡,在堆積到一定的深度後,會開始夾雜更多的東西。

真心應對真心,衷情應付衷情。

若一方真情,換來的是另一方的假意,那就不值得。

所以開始介意、吃醋、冷不防就在一個細枝末節的發現中不高興,繼而對這段感情有了更多的想法,生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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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應下母親安排的這樁婚事時,歲安沒有想過自己會生出這樁情緒。

她把所有的尺度和界限都銘記于心,提醒着自己不要越界。

可這對她來說,太難了。

與謝原相識,相交,慢慢就喜歡上他,她做不到一面冷靜的按着真心去寸寸算計付出,一面又要求他全心全意不可背叛。

在她希望一個人對自己全心全意永不背叛時,一定已經先拿出了自己的真心去對待。

這件事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尋常的拈酸吃醋,而是她看清自己的心,已開始對他有了要求。

話既已說到這,便沒有掩飾的必要了。

“元一。”歲安輕聲開口,“我并不是個寬容的人,尤其,是在男女之情中。”

才開了個頭,謝原忽道:“等等。”

歲安擡頭,只見他朝她張開手臂:“過來,抱抱。”

見她愣着,謝原笑了一下,擡擡下巴示意她目前這個坐姿:“過會兒得麻了,不是不舒服嗎,換個舒服的姿勢再說。”

然後直接探身過來将她整個抱起放到身前,讓她背靠自己的胸膛,又順手扯過薄被蓋在她身上,從後面擁着她一起靠在床頭。

他聲音很沉很緩,還帶着安撫:“不着急,慢慢說。”

這個姿勢,歲安能與他緊緊挨着,卻又不必面對着他的臉,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也能更沉穩的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這世上美好的人有很多,但我并不需要那麽多,男女之情中,我只能對一個人付出全部真心,也希望他全部的真心,只贈與我。但這不是束縛,而是約定。”歲安頓了頓,微微舒氣,“我希望你能與我約定,若有朝一日,你遇上一個人,對這個人有了超出尋常朋友的喜愛與欣賞,哪怕只有一次、只有片刻,你會将她拿來與我比較,我們夫妻,即刻情斷。”

當歲安說到這裏時,謝原的神情驟然一沉。

他在意的不僅是歲安這話中的決絕,更有對她這個人的審視。

可他沒有打斷歲安,而是安安靜靜聽下去。

歲安也沒有回頭看謝原,她兩手搭在身前,指尖輕輕摳着背面的繡紋。

“這是我與你好好商量的說法,我不喜歡什麽‘你可以有,但別被我發現’,我已說了,你只要立刻告訴我,此事就可以體面解決,直接分開就好。但若我發現你有異心,且已不是一兩日的事時,那時你再想求一個體面,可就沒有了!”

這話說的決絕,但比起強勢,謝原卻聽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一個出身好,樣貌好,家世學問都好的姑娘,會從骨子裏帶出一份從容的底氣,有的人帶多了,就成了傲氣,比如魏楚環。

在歲安身上,謝原很多次看到這種從容的底氣。

但在面對男女之情時,她會小心翼翼,隐晦試探,到今日又多了一樣——決絕表态。

她的感情裏,容不得一粒沙子。

髒了,就不要了,哪怕只有一次,只有片刻。

他對別人動了心,她就不要了。

雖是要求忠誠,卻不是一概而論,蠻不講理的苛求。

她甚至連界限都給他劃分好了。

哪怕對方是女子,生出友誼相互欣賞皆可,唯獨不能拿來與她比較。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身邊有明确身份的人。

當一個男人會拿另一個女人來和自己的妻子比較時,心中感情多少已不同。

這樣明确的準則,就好像她曾經經歷過相同的事情,有前例參照,才能如此标準的劃分。

謝原心裏忽然有些煩躁。

并不是因為歲安的話和她的态度,而是他忽然意識到,若無這個“前例”,他的歲歲,本該是一個如他認知的那般,由始至終都帶着從容底氣面對一切事情、包括男女感情的人。

他并沒有在最好的時候遇見她。

身後久久沒有回應,歲安不是很确定謝原的态度。

但她并不後悔說這番話。

她并不想到下一次,在遇到類似不高興的事,只有她一個人悶悶的不高興。

他不知原由無所作為是一回事,知原由而故意為之,又是一回事。

所以要說清楚。

歲安摳着被面,主動問:“你有什麽感想,此刻就說出來,我們慢慢談。”

不料謝原反問:“什麽感想?”

歲安一怔,這才回過頭,青年溫和的笑容一寸寸映入眼簾。

他的眼神很溫柔,甚至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歲安心頭輕顫,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她偏偏頭,問:“你沒有想說的?”

謝原笑着搖搖頭:“歲歲說的,不是夫妻之間門最基礎,最尋常的事嗎?”

歲安怔住。

一次,一刻也不可以對別人動心,他說,這是最基礎,最尋常的事。

謝原:“我可以有很多尋常友人,但他/她們都不會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妻子,但我有時候,也想将你視作知心友人。所有能對外人說的話,都能對你說,所有不能對外人說的話,只能對你說。這就是夫妻啊。”

歲安愣愣的看着謝原,忽然轉身撲進他懷裏,謝原順勢抱住,摸摸她的頭:“怎麽,感動了?”

歲安老實的點點頭。

“這可不行啊,”謝原悠悠道:“就你這點道行,男人說兩句假模假樣的真心話你就動心了,還學人放什麽狠話,我剛才要是騙你呢?”

歲安

搖了搖頭,輕聲說:“你沒有騙我。”

見鬼了。

謝原本想調侃幾句,叫她放松些。

結果她忽然這麽一句,竟撞得他心頭重響。

其實他剛才那句話才是胡說,她的厲害招數之一,便是識真心。

謝原長長的嘆了口氣:“謝夫人,那謝某……算不算過關了?”

一句過關,一語雙關。

既是他們夫妻對質的關,也是萬娘子寬衣事件的關。

歲安抱住謝原的腰,揚起腦袋,露出今日見面以來第一個明朗笑容:“嗯!”

“啊,原來過關了。”謝原清清嗓子:“那這樣的話,我可就不忍了……”

嗯?

歲安還沒反應過來,謝原終于爆發出愉快的笑聲。

他靠在床頭,笑的震天動地,一邊笑一邊嘲諷她:“那日你吓唬蕭弈時怎麽跟他說的——若你真要告知環娘,焉知她會不會作無謂的猜測呢?”

歲安臉蛋爆紅,已知道他要說什麽。

奈何逃都逃不掉,她被謝原按回胸口,兩人之間門氣場瞬間門調換,變成了由謝原發起的對質。

“就你還嘲笑初雲縣主呢?你想的比她少嗎?啊?”

“也是,她想多了,是氣蕭弈,你想多了,是自己氣自己,是吧?”

“來來來,你跟我說說,那日你進來時,還想什麽了?你自己是不是先拿她比較了,跟我說說,勝率幾成啊?”

歲安忍無可忍,“玉藻!玉藻!把這混賬叉出去!”

謝原朗笑,跟她一起賽着嚷:“來祿,把人堵住!我看誰敢進來!”

門外,玉藻、阿松,朔月站在一側,來祿,久良,久問立在門另一側。

奇怪的對峙忽然出現。

“那個……”

“呃……”

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呢?

散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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