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1
元冥市的酒吧街正對一片清湖,彼時,夜色彌漫,身着工服、蹬着亮面皮鞋的少年從其中一扇門進入,牌匾上着——惆悵客慢搖吧。
“終于想開了?”塗着豔麗紅唇的女人,擡手輕晃紅酒杯,朝米骁骁飛了個媚眼道:“別人要是有你這張臉,早就去做金絲雀了,誰還在這兒賣酒,簡直自讨苦吃。”
米骁骁失笑搖頭,随手将鴨舌帽帽檐拉到腦後,透亮白皙的面龐被完全展露,杏眼靈動,眼頭眼尾處的鈍角略顯俏皮,盛着的那雙亮眸,一眨一眨。
少年神情放松,粲然笑意舒緩柔潤。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辭職是因為——”
“嗡嗡。”
米骁骁眼角眉梢的笑意還未散盡,桌角的手機就輕震兩下。
【劉悅:米骁骁!明早九點,我必須要在米家祠堂看到你!】
【劉悅:別誤會,沒人想見你!是你二嬸收拾書房發現老爺子給你留了東西,趕緊回來拿,不然就扔掉了!】
數秒後,屏幕再度亮起。
發信息的主人似是不甘如此輕易放過他,又犀利的補上一句。
【劉悅:看看你弟弟阿洋!馬上就要升大學了,還惦着祭祖的事,昨個就回月半鎮了!!】
米骁骁笑意凝住,随即,面色沉了下來,目光複雜的定格在“大學”二字上,自嘲的收住嘴角。
若非米家夫婦撕了他的通知書,又将他軟/禁在房中數月,今年,他也該讀大四了。
米骁骁沒回消息,他與米家衆人早就相看兩厭了。
少年細長指尖輕動,順手熄滅刺眼的屏幕文字。
他自然不會忘記中元節這個重要日子,以往,他都會與米家人錯開一日回去祭拜。
可爺爺留給他的東西……分神半刻,兩名服務生就白着小臉疾跑過來,壓下輕喘和慌亂道:“骁骁不好了,梁總那老澀批又來找你了!”
“老板說了,不可以跟他正面起沖突,否則、否則就扣你全月獎金!”
米骁骁聞聲直呼頭疼,幾年間,由于學歷太低,他只能四處打些零工維持生計,日子艱辛。
好不容易能在惆悵客做的長久些,就被梁凱這個活閻王給纏上了,梁凱想包他,但米骁骁不願意。
說話間,梁凱就尋到了他。
“骁骁寶貝,今晚你必須陪我,否則,爺我真要動粗了。”男人打着酒嗝,擡手就要抓他。
米骁骁默默翻了個白眼,順勢一閃,躲開伸過來的鹹豬手,歪頭笑道:“梁總,老喝酒也沒什麽意思,要不,我給您變個魔術吧。”
“哦?寶貝還會這個?”
“必須會。”米骁骁聽着“寶貝”二字,直打寒顫,他從櫃臺裏走出,豐潤的唇形被光點填滿,少年笑意放大,“變完魔術,您說如何就如何。”
梁凱一聽,色心頓起,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兩名服務生默契的捧上一塊黑布,左右撐開,剛好在梁凱眼前形成如電影幕布般的效果。
舞池內,少男少女揮手高呼,打着口哨的起哄。
米骁骁看向梁凱,微微一笑,“別眨眼哦梁總,保證刺激。”
“好好好!”梁凱拍手回應,眼都看直了,纏了米骁骁一年多,總算能得美人松口了。
米骁骁閃進黑布之後,身形被阻隔,酒吧內的光線本就暗淡,與黑布無縫銜接,仿若一體,只勉強能從縫隙中看到那雙亮面皮鞋。
“梁總要耐心等待哦,咱們這就開始了。”話畢,黑布後便再無聲音。
桌邊沙漏靜默而立,時間分秒即逝。
不知多久,黑布後依舊鴉雀無聲,似重石入水般直沉海底,缥缈無蹤。
梁凱等上一會便耐心漸消,舞池中又傳來新一輪的起哄聲。
“骁骁?寶貝?米骁骁?!”
黑幕後仍舊安靜如雞。
梁凱疑心頓升,迅速起身,拖着肥厚身軀快步上前,又呼兩聲後,驚慌伸手掀布。
只見黑布後,那雙亮面皮鞋仍好好立在地上,但鞋的主人卻早就消失無蹤了。
腰間手機一響,陌生短信随即擠入。
【這魔術的名字叫做大變活人,是不是超刺激[/狗頭]】
梁凱反應過來自己被米骁骁給耍了,胸腔一震,怒道:“去把你們老板給我叫來!”
“沒用了梁總。”服務生讪笑着解釋,“骁骁已經辭職了。”
梁凱怔愣一瞬,眉頭就狠狠擰起,仿佛一張老臉被按地摩擦,面子頓失,男人怒摔手機,破口大罵,“他媽了個巴子的!”
米骁骁從後溜之大吉,直接跑回家收拾行李,順便訂了回月半的車票。
次日一早,他便踏着晨霧出發了。
月半鎮的先祖聽說是位道人,來此地落腳時,鎮裏還處處荒涼,鎮口的牌匾用鮮紅血漬描着“七月半”三個字,陰郁滲人。
道人認為不吉利,便抹掉了“七”字,所以,此地民風偏信鬼神。
而如今的鎮子裏也住着一名道人,名喚裘劭,閑暇便幫鎮中人看看風水,也頗受愛戴。
腳下土路粘塵,步步飛揚,混着氣流中的煙嚣,一同落在米骁骁幹淨的鞋面上。米骁骁剛到鎮口,就惹得過路之人如臨大敵,或停步,或竊議,或目光驚恐的焦急躲避着。
“老天,災星又回來祭祖了!”
“啧啧,這米骁骁一出生就鬧得鎮子裏雞飛狗跳,跟他親弟米洋相比簡直……不對,是比無可比,一個禍害一個福星,這怎麽能比呢!”
“這禍害不但害得他親媽血崩,親爸破産,親奶奶病逝,還有那場沒來由的大火,嘶——不能提了!”
米骁骁對此言論早已百毒不侵,任由其說,只目不斜視地拖着行李箱前行。
行至半路,便有點想笑,他的威力何止這點?就連鎮子裏,誰家的犬吠馬鳴貓發/情不也一同算在他身上了麽。
許多年前,他也曾因米家的災難而愧疚過,憎惡厭棄過自己。
米家夫婦痛恨他,甩手将他丢給爺爺米岳,從不肯接他回元冥。
而月半鎮的鎮民,也都一致地視他為瘟疫。
為了攆他走,大家輪流去勸說米岳,絞盡腦汁的編排些不存在的事情來增強說服力。
但米岳是個火爆脾氣,對他們棍棒教育了幾回,方才能阻止,可暗中,鎮民們對米骁骁的反感仍呈股市紅線,一路飙升。
米岳堅定他不是災星,因為其母劉悅懷孕之前,米家曾一同去城隍內抽過靈簽。
那時,其父米宏的生意便有下滑趨勢,米宏的廠子裏出過一次人命官司,草草用錢壓下後,米家就越過越不順當。
解簽道人曾暗示過他們要多積善德,恐生災難。
但米家夫婦毫不理會,災難降臨後,更一口賴在米骁骁頭上,認為是米骁骁的降生壞了他們家的絕頂氣運。
米岳抱着米骁骁耐心開導,“人都是愛跟風的,跟風诋毀也是跟風,你哭他們才會笑,所以,你要笑,叫他們哭!”
這句話米骁骁一直猶記在心,以至于米岳過世後,他依然保持着樂觀的天性。
推開沉重的木門,米骁骁那雙如鹿般的清眸剛望進去,便瞧見一抹俗豔的大紅。
“哥,好久不見。”
米洋竟穿了件紅T恤回來祭祖。
那人眼眸極窄極細,撐着一條縫,斜倚門邊似在等他。
見他看過來,誇張的拽了幾下領口,領口旁的墨藍色校徽被晃的灼目,其上印着四個白色大字——元冥大學。
市重點高等院校,正是他當初考上的那所。
米骁骁面無異色,将對方視如空氣,提起皮箱跨過略高門檻,表情佛的雷打不動,反将米洋氣了一下。
這次他打算在老家多住兩天,所以往行李箱中放了幾件換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米骁骁漠視的态度,令聞聲而來的劉悅極其不滿,劉女士咬牙切齒,棕黑的眼球凸起,如死魚般仇視着他,“你是啞巴了?沒聽到阿洋跟你打招呼?”
遠處,二嬸孫玉見狀抿起嘴角,忙上來勸說:“嫂子莫氣,你和大哥不讓他念大學的事他肯定心裏賭着氣呢,這幾年寧可在外打工也不回家,沒招,小孩子就是拎不清的。”
米骁骁聽見這位“好二嬸”煽風點火地跟劉悅暗示他是白眼狼,便知她是在故意讨好。
沒招,誰讓他二叔家不富裕,總要靠着米宏的接濟度日。
米岳在米骁骁八歲那年過世,臨終前老人留了話,“孩子必須要接受教育”,并且把畢生積蓄都拿了出來,因着風俗,米家夫婦不敢違背,這才勉強接他回去。
這也是為什麽孫玉發現了米岳留給他的東西,都不敢據為己有的緣故。
米骁骁吃喝用度及學費均出自米岳的積蓄。
往日,大幾百平的別墅裏,總是三人家和美滿,兒孝父母親,他則孤零零的窩在雜物間,與日月相伴,米洋被萬千寵愛頓頓魚肉,米骁骁卻啃了十幾年的發黴饅頭。
直到積蓄用光,米家夫婦這才阻止他繼續讀大學。
比起米骁骁,他們只愛米洋。
米洋出生後,米家又恢複昔日榮光,他們認為米洋是福星,能給米家帶來財富和好運。
米骁骁眼目垂下,遮住部分視線,他步伐加快,試圖遠離這群牛鬼蛇神,只有離得遠了,心中的壓抑才會減少幾分。
祠堂內,古舊的案臺處紅漆掉落大半,案桌其上規整立着米家先祖們的牌位,米岳在最中間,而牌位前正安靜躺着一枚玉柄銀勺,勺身上散着紙張,寫着“留給骁骁”。
米骁骁跪于蒲團之上,雙手小心取過。
那銀勺表面發着暗啞微光,勺柄被厚重冰涼的白色岫玉包着邊,中心嵌着冰藍琉璃的圓形裝飾,顯得貴重又秀雅。
聽說此物是米家祖上傳下來的,米家先祖曾主掌皇家禦膳,這銀勺便是禦賜的聖物。
“爺爺可真偏心。”
刺眼的大紅色襲來,米洋從他身後繞出,手中握着把祭祖用的沉香,裂着嘴陰沉一笑,“就差哥沒上香了。”
米洋擡手遞香,粗粝的香身四周略顯腫脹,刺鼻味兒一股腦從米骁骁鼻端沁入咽喉,刮得他喉口生疼。
米洋陰鸷的眸一眯,過長眼尾如毒蛇般卷起,盯死在銀勺之上,幽幽自語,“快上香吧,爸爸很快就要變賣祖産,下次再想與爺爺見面,還不知道是何時了呢。”
米骁骁身形一僵,看來想要小住幾日是不可能了,飛快取過三支香點燃,點得有些許費力。
米骁骁誠心對着先祖們叩拜,而後,便要将沉香插進香爐。
彼時,香頭忽明忽滅地閃動幾下,跟着,三支香就毫無預兆的從中部斷開,掉落在蒲團邊緣,險些燙到他的腿。
“啊——!這香怎麽斷了!”
米洋見此,速速向後退去,扯着嗓門呶呶吼開,嘴角一端翹起,無不彰顯他的幸災樂禍,但面上仍裝得一臉無措,“哥你、你這是……被先祖們怪罪了啊!”
這一吼,令早就懼米骁骁如驚弓之鳥的米家衆人全部奔來了祠堂。
驚恐的驚恐,瑟縮的瑟縮,議論呵斥聲此起彼伏,這其中,便屬劉悅的嗓門最高,最是尖銳。
她聲音顫動如彈簧,指天篤地道:“這是預兆,一定是預兆!這小災星又要來禍害我們家了!”
聞言,最後走進來的米宏與二叔米圖對視一眼,也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
米宏先是安撫了幾下米洋,溫聲道了句“阿洋別怕”,而後就瞪向了米骁骁。
溫和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目冰涼,米宏邁步上前,劈頭便罵,“你給我滾!原本你不回家,我們的日子已經好起來了,拿上老爺子給你的東西,立刻滾!今後都別在回來!”
如今,夫婦二人的冷言冷語并不能令他動容,不似最初,這些疾言像鍍着寒光的刀子,一次次剜心削骨,仿若野狗般瘋了一樣啃咬他的筋脈和血肉。
“本來也沒想回來。”如果不是為了爺爺,米骁骁站起身,雲淡風輕回了句。
“最好不過。”米宏冷哼,語帶警告道:“你記着,米家不是你的家,我們也不是你的父母,将來就算活不下去了也別回來,不來打攪,就是你報答我們生恩的最好方式了!”
還真是皇恩浩蕩,米骁骁好笑的想着。
一旁的孫玉聞聲,倏而掩口輕笑,笑中滲着鄙夷,“哎呀大哥,他一沒學歷二沒本事,之前舔着臉花老爺子的積蓄,這今後……不回來求你們施舍一口飯,怕是要餓死路邊了。”
“那也是他的命,我們沒義務給這災星買單!”劉悅聲顫如篩,目光逼人,帶着千斤重量地壓向米骁骁。
米骁骁扯動嘴角,漫出的不屑頓時紮了米宏的眼,中年男人驀地抓起身邊支門木棒,擡手便想對他打過來。
米骁骁側身躲開,躲的毫不費力,他拿起米岳牌位,唇角敷衍一勾,丢下句“放心,我和爺爺以後都不會來打攪你們的好日子,後會無期”,抓着行李箱奪門便走。
身後,抓狂嘶罵聲壓迫逼來,米骁骁全然不理。
即出鎮口時,米洋喘着粗氣追上了他,“我的親哥,你把老爺子牌位拿走了,我們以後怎麽祭拜?我看不如……”
米骁骁知道米洋觊觎銀勺,只是礙着風俗不敢硬搶,可若是由他轉贈,結果便不一樣了。
“你想要它?”米骁骁晃着銀勺,漫不經心地問。
米洋沒應,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那你過來。”
米骁骁話說的突然,米洋詫異掀眼,雖不信勺子能輕易到手,但貪婪如百爪撓心,抓得他心癢難耐,便試探着朝他走來。
剛至近前,還未出聲,就見米骁骁面上露出一抹譏嘲笑意,米骁骁捏住勺柄,手臂高舉,快狠準的狠敲在米洋頭頂。
“嗡”的一聲,勺柄都跟着發出震鳴。
米洋抱頭呼痛,被打的眼花眩暈,他極力想甩掉那煩躁痛感,奮力吼道:“你他媽瘋了!”
街面時有路人穿行而過,米洋顧忌的睨去一眼,強壓下憤怒,揉着腦袋。
米骁骁知道這戲精慣會裝乖,絕不會在外動手。
作嘔的厭惡神情并未在米骁骁臉上消散,他慢聲慢語問出一句,“沉香泡水致使香身斷裂,巧舌如簧觊觎銀勺,跟我玩宮心計呢?”
米洋見被識破,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他。
作為一胞兄弟,米洋一直認為他是傻瓜,是懦夫,除了有張能騙人的帥臉,一無是處。
“米骁骁,你以為這樣就完了?”米洋鎮定了會兒,深深吸氣,陰森笑意湧現出來,“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踩進泥裏。”
話畢,窄長眼眸重新眯起,米洋臉上的表情如同變臉似的閃過一瞬怪異興奮,他得意的壓下頭顱,低低想着,“活不過三個月的短命鬼,我看你還能嚣張多久……”
“哦。”少年無視他的變态表情,轉身便走。
雖然知道米洋在沉香上動了手腳,但也沒什麽辯解的必要。
根本沒人在意真相,搞不好大家還會撫掌叫好,感謝米洋給了米家一個同他斷絕關系的好借口。
鎮口到車站約莫大幾百米,頭頂烏雲累累,雷聲轟轟,似乎不久将會有一場暴雨襲來。
土路不知何時被刨了大坑,想必是準備修繕,米骁骁無從下腳,只得繞進一旁的雜草堆裏穿行。
紫色閃電破空而過,墜下渾厚炙熱的悶氣,冷雨彌落之際,不遠處的亂草叢中似是裹着一團白色,那白鮮亮非常,像是在奮力對抗天幕下的陰雲灰霧,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米骁骁有點好奇,沒多想,就跟着往前探過幾步。
然後,他便與一只籃球般大小的物種對視了。
少年怔住,鈍圓顯乖的亮眸直直撐起,盯向那東西,略微不解,這是個……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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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謝謝喜歡。
本文背景、地名、城市全部架空,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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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主攻文《今天Omega的馬甲掉了嗎》
性格張揚,A到令人腿軟的Alpha隊長祁肖野有一個無法抹殺的黑歷史,那就是他被遠曜甩了。
五年前,遠曜說完分手嫁人,就直接消失無蹤
祁肖野:“別在讓我看到你!否則就跟你同歸于盡!”
每每戰隊訓練直播,這句話都被吃瓜網友拿來調侃
搭檔給他推薦了一個心理醫生小Y,希望他能走出陰影,祁肖野拒絕,“我沒那麽長情”
小Y老師主動加上祁肖野,“就當朋友聊聊天,我知道你們壓力挺大的”
祁肖野:“。”
一周後,消失已久的omega遠曜歸隊,剛好被分到祁肖野那一隊,并總有意無意的勾他
祁肖野:“好馬不吃回頭草”
遠曜:“那我浪子回頭金不換”
祁肖野內心掀起波動,主動找小Y老師求助
某日,祁肖野不小心撥錯電話給小Y,卻聽到了遠曜的聲音,男人冷笑,拎着沖鋒槍就去了遠曜宿舍,簡直吓壞了搭檔和一衆隊友
後來的一次誤入直播中,祁肖野對遠曜說:“射擊失誤一次,吻我一下”
遠曜:“那你教我百發百中”
祁肖野:“那你一發都別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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