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1.

提着晚高峰後去菜市場匆匆撿漏買的菜,林溫擡頭望了眼距離自己還有百餘米的小區門口,手緊了緊,小心地環視周圍,将帽子壓得低低的,腳步加快。

長期獨居,高度社恐變得愈加嚴重,要不是冰箱裏的存貨吃完了,除了扔垃圾,他不會踏出家門口一步。

外面的世界像巨獸的大口,陌生的行人則是沿途的小怪,他躲得小心翼翼,還得讓人看不出端倪。

緊張極了。

明明A市這幾日大降溫,溫度計已經跌破零下十度,林溫卻出了一身汗,直到越過小區那道坎,才放松下來。

特地花高價買了這邊的高檔公寓房,圖的就是清淨,新建的小區裏人也不多,不會幾步就撞上個人。

他在心裏回憶自己上一回和別人說話是什麽時候,走進電梯裏,剛按下樓層,電梯門尚未合上,陡然橫插進一只手。

林溫心裏劇烈一顫,下意識地往角落退了兩步,頭也低埋下來,做出拒絕與人交流的姿态。一股淡淡的酒味兒随着走進來這人彌散出來,随即低垂的視線裏出現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與筆挺的西裝褲腳。

應該是個身量頗高的男人。

他在心裏默默揣測,依舊沒有擡頭的意思。電梯門緩緩合上,站在他幾步開外的男人笑了一聲:“你也是二十四樓的住戶?我剛搬過來,聽物業說,二十四樓暫時只住着我們倆。”

嗓音悅耳,磁性低沉,像一口醇厚的酒。

林溫僵硬了片刻,知道這回是不得不回應了,憋了許久,也沒找出與人對視的勇氣,只能繼續低着頭,很輕地“嗯”了聲:“……你好。”

“我叫莊南。”新鄰居絲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依舊用親切帶笑的聲音說着話,“你叫什麽?”

……別再找我說話了。

林溫成了繃緊的弓弦,電梯緩慢上升,他背後出了冷汗,阖了阖眼,才找回說話的感覺:“林,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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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鄰居顯然發現了舊住戶異于常人的表現,但不動聲色,沒有表現出來:“抱歉,我身上的酒氣讓你不舒服嗎?公司聚會,不得不喝了兩杯……”

叮。

救贖般的聲音響起。

電梯門打開,林溫搖了搖頭,小聲說了句“沒有”,不等莊南說話,立刻逃命似的鑽出電梯,像只得到自由的鳥兒,動作迅捷,轉眼消失。

莊南喝了幾杯酒,思維比平時遲鈍些,望着林溫逃也似的跑了,茫然地眨了眨眼。

新鄰居似乎不太歡迎他。

2.

再次碰見新鄰居,是在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

夜色已深,二十四樓的樓道裏空空蕩蕩。林溫拎着垃圾袋,打開門,聲控燈敏感地亮起,對面總是緊閉的大門門口邊倒着個人,在寒冬臘月裏,意識不清地發着抖。

林溫連忙走過去,還未靠近,就嗅到一股濃烈的酒氣。

他猶疑着,推了推那個男人,發現他只是醉過去了,頓時放心。聲控燈又暗下來,他跺了跺腳,四周亮起的瞬間,背對着他的男人不太舒服地轉過身,那張俊美的面孔徹底暴露在他面前。

即使閉着眼,依舊讓人心動。

活了二十多年,林溫第一次理解了什麽叫“活色生香”。

他的臉頰一陣發燙,注意到男人領口有個顯眼的口紅印,稍微一怔,心頭湧過怪異的感覺——雖然随意揣測人不好,但這位新鄰居的職業着實存疑。

長得帥,深夜出入,每次見面都喝了酒,衣領上印着暧昧的口紅印……

嗯,不能随便歧視別人,職業不談高低,身份沒有貴賤。

林溫定了定神,回憶起他的名字,輕聲叫:“莊南,醒醒,回家了再睡。”

面對着一個不會說話的鄰居,林溫的緊張感消失了大半,又叫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有些無奈。

這是睡死過去了。

A市氣溫已經降到零下十來度,出了暖意融融的家,迎面便是割人肌骨的冷風,即使在公寓樓道裏,也沒好多少,這才幾分鐘,他就覺得手腳麻木,失去知覺了。

要是任由這位鄰居在這兒躺一晚,可能明天就會上頭條新聞。

林溫咬了咬唇,結結巴巴地說了聲抱歉,伸手在莊南的兜裏掏了掏。

車鑰匙,錢包,門卡,手機……全部翻了個遍,就是沒有家門鑰匙。

多大的人了,出門居然忘帶鑰匙?

林溫幾乎想罵出聲,望着地上睡得安穩的男人,一時犯了難。

這麽晚了,打電話叫人也不好,何況他對打電話存在天然的恐懼。

聲控燈再次暗下來。

林溫在心裏鼓勵了自己幾聲,将莊南扶了起來。

男人的身量果然很高,只是此時兩條長腿成了累贅,給林溫增添了不少負擔。好在他身上的酒氣并不熏人,反而充滿濃烈噴發的荷爾蒙氣息,毫無意識地将腦袋靠在他肩上,鼻息炙熱。

林溫小心翼翼,可憐巴巴,全身都繃緊了,艱難地拖着地上的男人,一步步挪向自己家。

像只在冬日裏,把凍僵在家門口的大鳥拖進窩裏的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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