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翌日醒來,身側人去枕空,摸上去猶有餘溫。冰無漪連忙起身,到隔壁屋一看,床上也是空空如也。

莫非劍布衣一怒之下,帶着劍無名離家出走?

冰無漪晃晃腦袋——昨晚劍布衣明顯有很熱情得回應自己——若說惱羞成怒,不似。

那唯一的可能……

冰無漪出門,直取江山美人亭。果然行至半路,在前方遙見那抹紅色。

劍布衣見冰無漪追來,有心避開,怎奈一夜承歡,身下多有不适,眨眼被冰無漪追至身前。

“要去江山美人亭,怎不叫我一聲。”

劍布衣繼續趕路,冷聲道:“沒有必要。”

“小布衣,你在為昨晚之事生氣?”

冰無漪亦步亦趨攔在劍布衣身前,倒退着往前行。

劍布衣腳步一頓,狐疑看向對方。但見冰無漪神态随意自然,剛才那聲“小布衣”顯然出于無心。

這是自然,活在當下的冰無漪根本不會知道,在未來世界裏,他會成為劍布衣的小師傅。

師徒亂倫——這對從小接受正人君子教育的劍布衣而言,無論如何不能一笑而過。

但是一次錯誤之後,他竟讓這樣的大錯再次鑄成。冰無漪不知情不可責怪,可知道了真相的自己,又怎能把這一切付諸清風,随雲飄散。

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了共同的結晶。

正想說話,忽然從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響,不多時一輛黑色馬車在黑色火焰中如神兵下凡,瞬間竄入到這兩人之間,将人隔離。随即車內傳出一股巨大的吸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冰無漪吸入馬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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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的冰無漪只覺體內厲族的真元源源不斷地往外流失,被馬車上的人吸為己用,而他竟如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毫無抵抗之力。

危急時刻,車外一團紅影闖入,碧血長風連連出擊,凜然攻向馬車主人。

馬車主人騰出一手出招抵擋,怎奈劍布衣拼命似的猛攻,短時間內馬車主人無法擊退,亦不能擺脫。而此時冰無漪體內的厲元已被吸收殆盡,馬車主人猛一揮手,将失去知覺的冰無漪甩出車外,再一掌逼退劍布衣,黑色馬車絕然而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眨眼冰無漪已受重創,僅留一絲游氣。

見狀,劍布衣無暇顧及找證據之事,帶着冰無漪亟亟奔向登道岸,怎知竟在大門處吃了個閉門羹。原來那奉丹從門縫中窺見到昏迷不醒的冰無漪,以為是迷情草惹下的情禍,劍布衣是來登門興師問罪,哪裏還敢應聲開門。

所幸此等烏龍事在月藏鋒出來後迎刃而解。

劍布衣将事情經過快速一說,病體神速痊愈的不上道跳出來道:“他這是得了失心瘋,你們将冰無漪帶去熟悉的地方轉轉,或許能喚出藏在心底深處最重要的人或事物,有所幫助。”

“熟悉的地方……”

沒想到再次來到江山美人亭時,卻是物是人已非。

冰無漪怔怔望着眼前的美景,默然無語。反倒是抓過劍布衣推車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嗅。

見冰無漪有所動作,劍布衣不忍抽手,卻在下一刻指尖感到些微的刺痛。放眼看去,冰無漪将纖長的食指放入口中,正輕輕厮磨舐咬,好似自得其樂。

“月兄,”劍布衣擡頭看向月藏鋒:“看來這裏沒有線索,我們再轉去秋鳴山居。”

抱着劍無名的月藏鋒見冰無漪對此地亦沒有很大的反應,便點了下頭,跟在劍布衣身後去到另一處冰無漪常來常往之所在。

秋鳴山居的隔壁便是春歸何處,冰無漪對這處新住所同樣無動于衷,然而到了秋鳴山居後,起初一片茫然的冰無漪忽然間激動起來,居然從輪椅上直起上半身,向前跌跌撞撞邁出一步,在摔倒前落入劍布衣的懷中。

“小心。”

将冰無漪重新放回到輪椅內,彎腰擦過的瞬間,劍布衣分明聽得從對方口中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

“劍…布衣。”

一臉錯愕得直起身,月藏鋒見他低了頭若有所思,便問道:“冰公子說了什麽?”

劍布衣搖搖頭,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

“他叫了我的名字。”

“這……”

人在沒有意識的時候,流露出來的大都是心裏最重要的人或事物。

月藏鋒雖知他二人是好友,但未曾想在冰無漪的心裏,劍布衣竟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起初的驚訝過後,月藏鋒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雖說這樣的發展有些意外,卻也仿佛在情在理中。

月藏鋒道:“冰公子唯一記得的人是你,多陪陪他,或許能喚醒更多的意識。”

“确實……該然。”

劍布衣和月藏鋒在秋鳴山居內陪着冰無漪,偶爾劍無名過來湊趣,爬到冰無漪的身上伸出小手去拍他的臉,時間久了見冰無漪全然沒有動靜,劍無名很快失了耐心,跑到一旁獨自玩耍。

這幾日劍無名的個頭長得很快,只看外表好似已有五六歲,飯量也漸長。唯一的長處是他對閃光的東西終于失去了興趣,這讓無知無覺的冰無漪逃過一劫。

山中無甲子,不知歲月長。

這一日與往日并無不同,冰無漪仍未見好轉,然而寧靜的秋鳴山居卻迎來兩個不速之客。

佛鄉審座矩業烽昙見劍布衣逾期不歸,盛怒之下和葦江渡一起為抓人而來。

劍布衣懇請佛鄉再寬限數日,然矩業烽昙不聽任何解釋,一意孤行。

劍布衣無奈,聯合月藏鋒對佛鄉出手。

劍布衣率先對上葦江渡,兩人功體原在伯仲之間,然劍布衣身負佛鄉枷刑,行動間受制于葦江渡,不過寥寥數招,已呈不支景象。

月藏鋒心系劍布衣,見他身處下風,急欲前去相助。矩業烽昙一個縱身将人攔下,月藏鋒手中覺劍揮灑攻敵,無奈高手在前,左右不得突破,不禁心急如焚。

再觀另一邊卻是勝負已分。

劍布衣拼盡全力接下葦江渡的當頭一擊,孰料心頭忽來一陣氣血翻湧,胃中猶如翻江倒海,惡心欲嘔。

身形踉踉跄跄往後退,矩業烽昙閃身晃過月藏鋒,出其不意從後制住背心處的要穴,劍布衣眼前一黑,頃刻間昏了過去,被矩業烽昙順勢抱入懷中。

“人已抓到,離開!”

“劍布衣!”

月藏鋒大喊一聲,有心要去追,卻聽身旁突然傳來一聲響,停下腳步轉頭去看,行動不便的冰無漪狠狠摔倒在地上,不顧新添的傷口,掙紮着往前爬。

“劍…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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