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歡迎我們家小朋友 三

池萬裏回來的時候我正在院子裏殺雞。

原本這只雞可以體面的走,但當一匹膘肥體壯的金馬,跨過一米高的圍欄,揚蹄來到它跟前時,此雞撲棱着翅膀掙開桎梏,一頭撞到菜刀上。一時間,雞血與雞毛齊飛,公雞同白馬共舞。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我瘋狂跑去抓雞,池萬裏勒緊受驚的馬。終于,雞一頭撞在圍欄上,脖子折了。我趕到案發現場,趕緊把它倒吊在圍欄上放血。

“你的馬不能停外面嗎?!”

雖然跨欄是很帥,但我在殺雞!

池萬裏毫無忏悔之意:“你家雞不行啊,膽小。”

“它這輩子也沒見過馬這種東西!”

池萬裏翻身下馬,輕柔地撫摸馬高傲的臉:“死前見到了,哈爾捷還是純血馬,心願已了,不用客氣。”

咱就是說,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有胡蘿蔔嗎?”

我指指外面的菜地:“有,你自己去拔。”

池萬裏踱着步子,馬靴锃亮無塵,一邊取下腰間的馬鞭,不懷好意地走過來。

我拿雞擋在他面前:“你別過來啊,全是血。”

他微笑:“我衣服髒了也是你洗。”

很好,邏輯沒毛病。五分鐘後,我忍辱負重拔了一筐帶泥的胡蘿蔔給他。

池萬裏抽出一根塞給哈爾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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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側頭躲過去,還嫌棄得哼兩聲。

“啧,怎麽這麽多事?”

我說 :“它是不是不吃帶泥的?”

池萬裏看我一眼,半信半疑地洗幹淨,這次哈爾捷吃得很開心。

“毛病真多。”

吃過午飯,池萬裏等我收拾好廚房,叫我關上門。我貼着門站好,他站在屋中間。

“雷霆。”

他在召喚黃金蟒。

快覺醒的我仍看不見,但通過他的目光和動作,我想象着那條蛇在房間中游移。

“什麽東西可以不經過地面吃到籠子裏的糖呢?”池萬裏在屋子裏走動,馬靴發出堅硬的觸碰聲,“我想到了蜘蛛、蛇和飛鳥,白天隐匿在屋頂中,半夜出動,吊在房梁上,無聲垂下……”

我擡頭看屋頂,無風卻在簌簌作響。

但是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層塵土。

“嗯?”池萬裏有些驚訝 ,“什麽都沒有?”

“可能是逃走了?今晚再看看。”

他搖頭:“雷霆留下的氣息很足,動物都不敢靠近,最近幾天它是不敢再來了。”

“那也行,”我很滿足,“你經常過來驅蟲,時間久了,這一片的動物都不敢過來。”

池萬裏大臂捆住我脖子,飽滿的肌肉抵住我下巴,然後狂揉我頭發:“你把我當什麽了?免費驅蟲師傅?”

“沒有!”

神秘的偷糖事件就這樣不了了之,此後的夜晚異常平靜。

即使度假回來,池萬裏也沒有消停,每天局排得滿,說要帶我出去玩,結果連每天視頻都取消了。不過他一有空就騎馬鑽到山裏來,要麽給我補習,要麽決心教會我騎馬。

“男人怎麽能不會騎馬?”

他牽着哈爾捷在院子裏溜達,我剛剛學會坐馬背上保持平衡,

我摸着哈爾捷令人驚奇的淺金色毛發,看起來就很貴的樣子:“這是你給我帶的禮物嗎?”

“雖然它不在禮物單上,送給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安全騎馬跨過圍欄。”

我看着一米多高的圍牆,立刻放棄:“我不要了,還是命比較重要。”

“确實,在你身上意外發生的幾率比正常人高。”

我身上的警報器嗚嗚作響,擔心他又提起南珠島被毒蛇咬的事情,趕緊轉移話題:“生日那天你怎麽過,十七歲會舉辦很大的晚宴嗎?”

“是吧。”池萬裏松開缰繩,哈爾捷快樂地抖了抖腦袋。

他面對我倒着走:“沒什麽特別的,只不過比之前幾個時間更長,人更多 ,也更吵。不用擔心,我會跟從前一樣,淩晨陪你過。”

我看着他敞開的襯衫扣:“我盡量。”

“你盡量?”池萬裏拉住缰繩,哈爾捷停下,“什麽意思?”

“爺爺說要在生日之前給我一個小考驗,我們家的傳統。”

“哼。”池萬裏不置可否,顯然對“傳統”嗤之以鼻。

“我差不多猜到是什麽了,暑假一開始,爺爺就拉着我天天往山裏跑,可多小道咱倆都沒去過。”

“會花費很多時間嗎?”

我小心翼翼地下馬,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更好:“可能會兩三天?對了,深山裏有一棵茶花樹,絕了,我從沒見過這麽大茶花。”

“你一個人?”

“是啊。”

池萬裏不多說什麽,但我看出來他不太開心,大概是因為那幾天他不能随時召喚我。

“我會很快回來。”

我是這樣向他保證的。

但此刻我饑寒交迫地一屁股倒在樹根下,泥土中湧出一隊驚慌失措的螞蟻。我看着它們四散逃開,認真思考要不要吃點螞蟻,這能吃嗎?食蟻獸吃了都沒事,人吃也可以吧?

“太倒黴了。”

看了手表,9號下午七點,天空陰沉,森林裏幾近黑暗,本想着趕在生日之前回去,池萬裏還在木屋等我,照這個樣子,我趕在零點之前能到茶花樹下都夠嗆。

爺爺說樹下埋着我成年禮物,我說這也太不吉利了。

事實證明我就是個烏鴉嘴,在幾十個岔路口中,我迷失了方向,還好折返的不算晚,但是彈盡糧絕。

最詭異的是,憑借我的射箭技術擒獲幾只小兔子吃應該是綽綽有餘,但一路上一根兔子毛也沒有!但調料沒白帶,放杯子裏加點鹽,補充體力,靠着酸澀的果子,我一路堅持到現在。

可是,我更不希望的事情即将到臨,快下雨了。

上次下雨被困在池萬裏家,這次下雨不會困在森林裏吧?我強忍着饑餓,踩在濕潤的泥土中前行。衣服又潮又髒,我自己都覺得有一股子味,再加上一根趕路木棍,活脫脫一個邪惡巫師。

終于看到茶花樹時,我以為是餓出來的幻覺,或者它本身就是幻覺中才會出現的東西。

花開了。

生命在枝頭炸裂,噴湧的紅粘稠地附着在綠葉之間,一層一層,無序流淌。我最愛紅茶花,混亂中守序,每一朵好似被苛刻的數學家量過,花瓣均勻錯開,不似自然中孕育的東西。

但現在的我實在沒力氣欣賞。

我從背包掏出小鏟子,朝着一塊孤立的石頭下挖去,不出幾下,哐當一聲鏟倒了鐵盒,它外面摻了一層厚厚的防水油紙。不知是餓的還是太激動,我的手一直不自覺顫抖,激動到好幾下才打開盒子。

深吸一口氣,輕輕掀開。

一沓整齊的信封,蓋滿了外語郵戳;幾張獎狀,開頭都是“吳州”;一張一寸照片放在透明密封袋裏……

是爸爸。

空曠的山谷,轟隆的溪流,潮濕的空氣,我拿下頭頂的燈,仔細看着這個小小的盒子。每一封信都沒有打開,不知爺爺懷着怎樣的心情将它們藏在這裏。

我仔細地把盒子蓋好,纏上油紙放進包裏,想帶回家同爺爺一起打開。

臨走前,我繞着茶花走了一圈,無風葉子卻微動,什麽東西?

我低頭。

一只小兔子。

“全不費功夫!”

我手疾眼快抓住它的耳朵拎起來,這是個傻的,連掙紮都沒有,它擡眼與我面面相觑,毛發淡棕,有點卷曲,飽滿的小肚子對着我,微微起伏。

天時地利人和,禮物找到,也不急着趕路,旁邊還有小溪可以處理兔子,我還帶了調料,趕緊在下雨前飽餐一頓。

“小兔子,你是老天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知道我快餓死了。”

我從腰間抽出獵刀,兔子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跟着看,四個小爪子半空中一翹一翹,我就這麽揪着它耳朵來到小溪邊。

“我刀法很快,”我将刀刃架在它毛茸茸的脖子下,想起上次殺雞闖進來的馬,“只要沒有一匹馬亂來,你不會感到很痛苦。”

下一秒,我還沒抽刀,寒光一閃!

有什麽東西從溪水中蹿出來,我握緊刀原地後撤。

一條金光閃閃的蟒蛇,含着兔子腦袋,距我一步之遙!

兔子屁股晃悠晃悠,小爪子扒愣着蟒蛇下颌。

“嗨,你想吃讓給你吃。”老天!我天生跟蛇犯沖吧?

蟒蛇也不下嘴,它用尾巴卷住小兔子,身體層層環繞。蛇類會用身體絞死獵物,咽氣才吃。

“兄弟,這個兔子很傻,你可以一口吞下去。”我盯着它,步步後撤。

此時,一陣噠噠聲由遠及近,我眺望過去。一匹淡金色的馬從漆黑的森林中閃過,騎馬人俯低身子,策馬揚鞭,飛馳而來。

幾息之間,我看到暴怒的池萬裏跳下面,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時。

他揪住我領口,張口罵道:“吳江子!這他媽的是你精神體!”

哈???

作者有話說:

猜猜小兔子叫什麽!哈哈哈哈,一個很普通但是符合他大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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