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飛西安？”
檸檬鯨把餘浪邀請到隊伍裏，猶豫的語氣拖着長音，“所以，頌頌簽了ZYG——？”
作為除去ZYG戰隊內部成員外，韓雙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全部內情的人。
她捏着紙巾擦掉手上的薯片渣：“是啊，一個月前合同就敲定下來了。”
檸檬鯨：“……”
争取都毫無機會。
“餘浪呢？”
老狗氣呼呼的，“你們教練在嗎？”
過了一會兒，餘浪開麥：“顧教在玻璃房裏架桌子，就等您大駕光臨。”
話音剛落，老狗的游戲人物憑空消失，應該是直接退了游戲。
和老狗認識這麽久，韓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暴躁。想當年，他們一起征戰精英海島圖，老狗會很溫和地和每個隊友告別，再禮貌退出。
韓雙傻了：“這是……？”
檸檬鯨：“喝茶。教練嘛，壓力都大，這是我們GRE和ZYG倆隔街相望兄弟戰隊的友好聯誼活動。”
隔街相望？還兄弟戰隊？因為一個突擊手引發的血案？？
韓雙立刻腦補出十萬字小說情節，甚至已經想象到老狗拎着刀去ZYG基地氣勢洶洶的走路姿勢。
檸檬鯨這說辭，實在太過牽強。韓雙沒說破，悄悄給宋頌發消息：[老狗好像去找ZYG經理麻煩去了，不知道他們教練battle的方式是什麽！有機會你一定要拍給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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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狗一走，檸檬鯨的炮火對準餘浪，不掩鄙夷：“好歹是ZYG現任一隊指揮，好歹也是曾經打過突擊位的選手，怎麽跟人貼臉剛槍還打不過？”
酸溜溜的語氣一出，餘浪就知道他想幹什麽。
就嘲笑呗。
你沒打過我們物色好的突擊手，雖然這選手被你們簽進ZYG，雖然已經是對家戰隊的人，雖然現在做什麽都改變不了結果。
但你就是沒對贏槍啊！！
上局結束的比賽中，餘浪在最後時刻沒打贏宋頌，後者以絲血獲勝。
何況，這個後者，還是邊走路邊打的。
餘浪馳騁賽場這些年，對比賽的嚴謹态度遠近馳名。
就算是面對自家選手，手也沒軟過。
檸檬鯨和餘浪相熟，難得給出這種猜測：“你不會因為頌頌是你隊內的女成員，放水了？”
“女成員”三個字被他咬的音重。
餘浪掀着眼皮，懶洋洋反問：“你覺得呢？”
“不不不，就您這斷情絕愛的勁兒，還是算了吧。”
檸檬鯨迅速否定掉這個假設，轉頭跟韓雙哔哔，“你是不知道啊，這人在游戲裏遇上妹子從來不手軟，妹子開麥說 ‘求別補死’都沒用！同隊的妹子想要個擴容彈匣，這位哥直接無視，開車跑了！”
韓雙：“……的确是太過直男。”
檸檬鯨：“可不是！給他當女朋友得多累啊！”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diss餘浪到無邊無際。
餘浪懶得跟他說話，心裏算着時間：“你們聊，我去直播，等會還有事。”
檸檬鯨還沉浸在心儀隊員被搶走的悲傷裏，餘浪吊兒郎當的聲兒一出，他恨不能從游戲裏借個雷炸了對面基地。
“你能有什麽事？！今晚巅峰杯三小時游你還要去燙個頭？！！”
起的比平時早幾個小時，餘浪顯然有點支撐不住，他手肘搭在電競椅上，倦懶地捏着鼻梁：“你确定要問？”
“……”
三秒後，檸檬鯨哦了一聲，“……接我妹回來的路上開車慢點。”
宋頌：[老狗脾氣這麽好，battle我估計你是看不到了]
空姐在喇叭裏提醒各位乘客關機，宋頌給韓雙回複完最後一條消息，眉眼溫和地盯着手機屏幕慢慢變黑。
視線轉向小小的飛機窗外。
一個月前，宋頌一個人來西安打試訓，爸媽的監護人簽字委托書，是線上簽完發來的。
一個月後的今天，宋頌去ZYG報道，依舊是一個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現在的生活是自己争取來的，再難她都會走下去。
這感覺實在太過美妙。
調整好椅背的角度，宋頌安心閉上眼睛小憩。
……等等。
這也算是有工作了吧？？
是吧！！
想到不用花爸媽的錢，宋頌手哆嗦着，把紙質合同拿出來。
又逐字逐句地把合同裏有關于工資的部分，全部看了一遍。
有工資！打比賽好的話還有獎金！
而且！直播也有分成！！！
據宋頌對賽制的寥寥了解，要是整支戰隊的成績不好，但她只要成為全場FMVP，也有另外的獎金！
宋頌暗暗握拳，小心翼翼地把合同又裝進包裏，一個角都不讓它折上。
人嘛，總得有個賺錢的夢想。
比如她努努力，一年到頭的所有大小比賽裏，單FMVP的獎金也不少。
飛機上女聲甜美播報着即将降落，宋頌伸了個懶腰，開始收拾東西。
這一覺睡得很好，夢見近期最讓她高興的事兒，稱得上是個美夢。
到航站樓這一段路，宋頌打開手機導航，定位基地的位置。
頁面下方有個“家/公司”的設置，宋頌順手就把ZYG基地設置成了“家”。
設置完，又很沒出息地傻笑了一下。
屏幕一亮，宋頌垂頭一看，是ZYG一隊的群有了新消息：經理周岚：[寶，落地了嗎？@Song]
圈內著名雷王：[這是我岚姐？？？我岚姐也能這麽溫柔的嗎！我直接一個好家夥啊/大拇指！！]
圈內著名記憶大師：[頌妹這地位直接是岚姐親女鵝！抱大腿我沖了！別攔我！]
餘裏：[。]
經理周岚：[你們幾個！東西收拾好沒有！馬上出發去場館了還有時間貧嘴？]
圈內著名雷王：[啊，這語氣，是熟悉的岚姐沒錯了！]
圈內著名記憶大師：[你的Momo還有五分鐘到達地下車庫！]
教練顧北方：[你們這新微信名都是什麽啊？雷寶是投雷手，人家改個著名雷王還有情可原。Momo，你一個自由人瞎跟什麽妖風？]
圈內著名記憶大師：[……我樂意：）]
宋頌看着聊天記錄，好笑又親切。
幾人又聊一陣，經理周岚終于想起最開始的問題，重新把話題扯到宋頌身上。
Song：[放心，已經落地了]
經理周岚：[餘浪接你去了，你們待會兒直接去巅峰杯賽場，我在休息室門口等你們哦]
宋頌愣住，仔細把消息看了一遍。
餘浪、接你。
所以，隊長親自過來了嗎？
宋頌抿了一下唇，呼吸都下意識屏住。
剛好，行李轉到腿邊，她伸手把行李從傳送帶上拎下來。
心髒還在快速劇烈地跳着。
Song：[好的，謝謝]
經理周岚：[寶，待會兒上車之後，坐後排主駕駛後的位置，安全帶要綁好哦]
圈內著名雷王：[哈哈哈這就是在說餘浪出事沒關系，但頌妹一定得平安對吧？是吧是吧？]
圈內著名記憶大師：[@餘裏 @餘裏 @餘裏]
等了很久，餘浪都沒有回話，宋頌不确定他的位置，只能先往外走。
機場最熱鬧的活動之一，就是接機。印象裏，父母從來沒到機場接過她，大多時候都是找司機過來。
全程無話，安安全全一路到家。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宋頌找到符合特征的司機面前，穿着西裝，還戴着白手套。
宛如機械不帶情緒的聲音，大有公事公辦的意味：“宋小姐，您旅途辛苦了。”
知道有人來接自己，宋頌下意識觀察周圍。
司機問：“宋小姐有事？”
四下找找，還真的沒看見餘浪。
宋頌隐去眼底的一點點失落：“沒……”
剛說了一個字，耳邊傳來拖腔帶調的散漫男聲。
十分熟悉。
“起個大早當然是今天有事，四五點還要趕到巅峰杯賽場……”
一個人的聲音可能會受設備影響産生相應變化，但腔調不會。
宋頌打游戲很多年，耳朵早被FPS游戲練出來了。
宋頌猛的轉頭看去——
幾個小時前，被她一梭子子彈打倒的隊長，此刻就在眼前。
他雙肘撐在鐵欄杆上，身體前傾，穿着黑色連帽衛衣，正在打電話。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上次是在試訓，兩個人只是拿外賣時擦肩而過，彼時餘浪穿着ZYG黑色的短袖隊服，秋季的長袖隊服外套被他系在腰間，肩寬腰窄的好身材一覽無餘。
三天的試訓期裏，宋頌總共就見過餘浪那一次。
後來的兩天裏，餘浪因為急事，請假回了家。
再往後的單向見面，就是宋頌觀看他的線上直播。
在作息颠倒的電競職業選手圈裏，餘浪的确是宋頌見過最好看的一個。
側面看過去，餘浪皮膚很白，卻透着股病氣。
唇也是微弱的紅，看上去貧血一般。好在整個人十分挺拔，沒有病人的羸弱感。
感受到宋頌對這人的關注度，司機開口：“宋小姐，這是您朋友？”
宋頌點點頭，接過行李箱，語氣裏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自豪：“是，他來接我了，勞煩您得一個人回去。”
司機面露猶豫：“可是……”
沒接到人，沒法兒跟顧客交代啊。
“剩下的我來處理，您不用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