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岩子,好久不見啊!”夏合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一邊吃着花生米一邊向剛進門的蘇岩打招呼。蘇岩沖他咧了咧嘴,這人沒詞了?開場白千篇一律啊!

趙宇打了個唿哨,眼裏閃着笑意,“小帥哥,又見面了,好巧呀!”

這不是上次那個……蘇岩微皺着眉帶着敵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回,長得真有夠妖孽的!

“小岩,坐這裏,坐這裏。”夏晏興奮的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蘇岩點點頭走了過去。

“這首歌你會唱麽?我倆一起吧!”夏晏把話筒遞給他,“我只想告訴你 愛上你我很快樂就這樣看着你我永遠不會轉過頭 怎麽說你才懂 愛一個人的滋味……”歌曲的旋律很歡快,蘇岩拿着話筒搖頭擺尾的唱,夏晏則脫了鞋子在沙發上又蹦又跳的。

“唉喲!唱得不錯喲。”夏晏沖蘇岩露齒一笑,蘇岩龇了龇牙,做了個鬼臉,“那邊的朋友,來點掌聲好嗎?”夏晏沖着話筒喊了一句,像個大明星一樣用手指指了指夏合他們。

夏合他們很是配合的送上了掌聲、哨聲、歡呼聲,還有……瓜子殼跟花生殼。夏晏又拖着蘇岩唱了幾首,“下面這一首我想一個人唱。”蘇岩拿起話筒走到屏幕旁,面向齊宥,但眼睛卻盯着地面,因為剛剛鬧騰了一陣,有點熱,蘇岩把外套敞開了,露出裏面一件V子領口的黑色針織衫,襯得兩片線條優美的鎖骨雪也似的白。

“收起你的猥瑣樣,再敢用那色咪咪的眼神盯着我的小孩兒看,小心你的眼珠子。”齊宥冷冷的警告。

“我看你是欲求不滿吧!有本事你把那位就地正法喽!我們全出去當門童,沖我發什麽火呀!不就看那麽一下下麽?會少塊肉?至于麽你!”趙宇很不爽,這個沒良心的家夥,色令智昏,誰才是兄弟呀?

齊宥不理他,全神貫注的盯着蘇岩,“I'm holding on your rope Got me ten feet off the ground I'm hearing what you say but I just can't make a sound You tell me that you need me Then you go and cut me down, but wait You tell me that you're sorry Didn't think I'd turn around, and say...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蘇岩唱得很投入,平靜的聲調中透出些許淡漠,在唱到“I loved you with a fire red Now it's turning blue, and you say...這一句時,蘇岩略擡起眼皮望了望齊宥,随即又低垂着,“"Sorry" like the angel heaven let me think was you But I'm afraid...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I said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專注的男人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美麗,但齊宥卻在這種美麗中看到了殘忍,他和蘇岩的關系就好像是蛛絲,雖然粘膩卻又纖細,一不小心就斷了……

唱完歌後蘇岩一言不發的走向了齊宥,默默的坐在了他的身邊。齊宥一直用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盯着他,蘇岩一直靜靜的看着地面。

“小岩。”齊宥喚了一聲,蘇岩擡起頭望他,在齊宥逼視的目光下毫不畏縮,那富于洞察力的眼神在蘇岩毫無表情的眼睛裏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齊宥幫他把衣服拉好,命令道:“不準再拉下來。”

“還想去哪沒?送你回家吧!”齊宥摟着蘇岩的肩柔聲的問。

“不了。”蘇岩拉了拉衣袖,“我是說,我一個人回家,不用你送了。”口氣十分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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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岩……”齊宥隐約察覺出一點不對頭。

“齊宥,就讓我走吧!一個人。我現在就只想幹這事,別送。”蘇岩把兩手兜在衣兜裏,邁步向前走去,腳步聲哀傷、孤獨、堅定。

齊宥看着他的背影,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感覺到有一件重要的東西就要從他的生命中抽離,以前可從來沒有這種奇怪的念頭呀!不能讓他走。大腦還沒來得及想出原因,動作就已實施了,他拽住了蘇岩的胳膊。

“還有事麽?”

“你還愛我麽?”這句話好像在舌尖上潛伏已久,齊宥一張嘴,它就迫不及待的自動蹦出來了。

蘇岩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靜默了一會兒,擡頭沖齊宥笑,“愛一直都在呀!”他頓了頓,目光越過齊宥的肩頭射向遠方,“只有我一個人的愛情,只有我對你的愛,你的愛,就像在南半球看不見北極星一樣,我也看不見。”他又收回目光把它定在齊宥的臉上,“現在我知道了,那不過是天空絢麗缤紛的彩虹而已,雖然美麗,卻永遠擁抱不到,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齊宥看着蘇岩的眼睛裏充滿了倦色,那不是身體的疲憊,而是靈魂的倦怠。“既然錯了,就繼續錯下去吧!”齊宥的聲音有點沙啞,身體裏好像有一種壓抑已久的東西在極力的往外沖似的。

蘇岩緩慢而又堅決的搖了搖頭,“知道錯了就必須得改正。”

“你改得了嗎?”

“改不了也得改啊!一切皆有可能嘛!”

“我不想你改。”齊宥固執的說着。

蘇岩的眼睛忽閃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冷不丁冒出一句,“你錯了嗎?” 齊宥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蘇岩接着說道:“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得改正它,是你的錯,我會毫不猶豫的陪你錯下去,如果是我倆的錯,明知不對還是強行往前走,恐怕死後會下地獄吧?你敢不敢、能不能錯一輩子?”

蘇岩盯着齊宥那雙漂亮的鳳眸,那琥珀色的眼珠裏閃過一絲驚異而又不知所措的光芒,他苦澀的笑了笑,“你不能吧?我能!”然後他又立馬擺了擺手,“算了吧!我已經決定撂開手了,說這些有什麽用呢?看在我愛過你的份上,請尊重一下我的堅持,你是我痛苦的根源,看不見你的時候我都萦懷難忘,更不可能做到把你的存在看作是非存在,所以,以後請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裏。”說完,扭頭離開,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一陣深深的恐懼感壓得齊宥喘不過氣來,腦袋裏白花花的一片,他多年訓練出來的強大心理素質頃刻間土崩瓦解,他再也無法用平靜的心情去消化蘇岩所說的話了,自己就要永遠失去他了,他必須得做點什麽,他大踏步追上去,“小岩,你聽我說……”

“沒什麽好說的。”蘇岩硬生生的打斷他的話,要麽,愛他,要麽,滾蛋。既然他難以選擇,那就由他代勞好了,一切皆休!這就是答案。

“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齊宥專橫強硬的命令道,理智早就被他扔去爪哇國了,他動作粗魯的抓住蘇岩的雙腕拉向自己的胸前,急不及待的說着,“是因為看見趙宇的緣故嗎?那天的記憶被拔出蘿蔔帶出泥了?他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只是朋友而已!那天只是逢場作戲。小岩,每個人生活的環境和經歷都有所不同,每個人的思維方式也不一樣,我對感情慎之又慎,是因為我父母的事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愛情這種東西虛無缥缈,無形的事物我覺得不牢靠,我覺得你對我只是小孩子的一時迷戀,所以那段時間我才會疏遠你,我喜歡你,但同時我又害怕失去你,我沒有安全感。”齊宥思緒紊亂,雜七雜八的說了一通,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麽,但他又必須得說點什麽。

起初,蘇岩還是很安靜的聽着,可到最後幾句時,他的情緒就急轉直下,激動得不能自持了,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大的力氣,雙手往外一翻,掙脫了齊宥的鉗制。

“安全感?你他媽的別拿安全感說事,安全感忙着呢!趕不過您這趟場!你憑什麽呀?你有資格這麽說麽?你難道不知道在我倆之間,主導權一直捏在你手裏?你聽哪個笨蛋說的?成熟的愛情必須得經過歲月的沉澱?你有想過我的感受麽?你知道當我明白自己喜歡上一個男的時,我有多麽彷徨,多麽無助,多麽痛苦嗎?難道是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你以為那幾個字脫口就能出的?裏面包含了多少勇氣和感情,你知道麽你?我好不容易邁出一步了,你倒好,一溜煙兒跑得無影無蹤了!”蘇岩喘了口氣。

“跑了也就罷了,你幹嘛還轉身吶!幹嘛還來攪擾我的生活!讓我再一次看到曙光?我辛勤培養着的希望之花,是你,是你親手拿着時間這把刀砍殺了它,你這個可惡的劊子手!你幹嘛還要對我糾糾纏纏的?你真以為你是我心靈的鎮痛劑啊?你真以為你是我生活的驅動器啊?我告訴你,你只不過是我生命中誤闖的一名匆匆過客而已,現在我要把你驅逐出境,你沒指望了,休想再來折磨我!苦日子到頭了,我要奔小康了,齊宥,我對你的熱情消散了,我厭倦你了,無比厭倦!你趕緊給我滾!思想有多遠你給我滾多遠,光速有多快你給我滾多快!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再、也、不!”

蘇岩把拳頭攥得緊緊的大聲嚷嚷,心底壓抑已久的那份委屈和不安終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像斷崖上倒垂的瀑布一瀉千裏,激起巨大的水花,響聲轟鳴,他感覺肩上的重擔卸了下來,身體輕松多了,但心裏卻跟灌了鉛似的,沉重不堪。

“小岩……”齊宥震驚的失聲自語,在路燈的照耀下,蘇岩的臉色蒼白如雪,從右眼淌下的那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像一滴融化了的鐵水砸在齊宥的心上,痛,令人無法忍受的灼痛!那一句句控訴的話語像一條條無形的鞭子在淩厲的鞭撻着他的肌膚,一鞭狠過一鞭,但這肌膚上的疼痛尚不及心裏的痛的萬分之一。

為什麽呢?這是為什麽?看到這麽一幅梨花帶雨的美麗圖景,他不是應該感到歡欣鼓舞的麽?這不是他最初的願望麽?為什麽此刻會有一種鑽骨入髓的疼痛在他心裏蔓延?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被一個人的眼淚折磨得如此痛不欲生了

齊宥向前跨了一步,蘇岩本能的後退,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蘇岩大聲怒吼着,帶有一點歇斯底裏的意味,“每次我要撤退,你都步步進犯,你非要把我逼瘋了才罷手是不是?”

齊宥伸出手想去拭掉蘇岩的眼淚,卻被蘇岩一把打開,“幹什麽?”他怒火滔天的問道。

“你別哭。”齊宥眼裏的疼惜滿得都快溢出來了,一顆心好像在劇烈的抽蓄,他恨死自己了,恨自己對蘇岩的痛苦不能以身代之。

“誰哭了?你說誰哭了?”蘇岩氣勢洶洶的質問,一滴涼絲絲的淚水從眼眶中滑落而下,蘇岩驚恐的垂下眼簾,真他媽的見鬼,這種丢人現眼的東西是什麽時候跑出來的?該死的!迅速用手背狠狠的抹去,“我沒哭。”蘇岩高傲的把臉一揚,淚光盈盈的眼睛倔強的盯着齊宥的臉。

有人說,喜歡一個人是心動,愛一個人則是心疼。齊宥忽然一勾手把蘇岩的腦袋死死按在懷裏,縱聲大笑起來,笑得頗為猖狂,媽的,終于讓老子給找着了吧!無形的東西可以用有形的東西來證明呀!痛苦的記憶要比愉快的記憶儲存得長久,他就需要這麽一種刻骨銘心的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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