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雖然這次腳真的扭得厲害，但高宇習還是覺得沒什麽大不了，至少他休息了一兩天後，走路看起來跟平時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除非很仔細觀察，不然一般人不會察覺。

當然他的哥哥和他的媽媽不是一般人。不過他沒有想到，連他的員工裏也有人發現了。

他那個做事很細心謹慎的秘書，也發現他的腳傷了。什麽也沒有問他，他本來以為餘安朔也沒發現，直到第二天上班，他桌上多了一瓶雲南白藥的噴劑，有着餘安朔留的字卡寫着說親人推薦很好用，試試看吧，他才知道原來餘安朔看出來了。

這天中午，餘安朔也來問他要不要幫他買便當回來。高宇習想，大概是怕他腳不舒服吧。昨天被問他還未思及那麽多，今天一回想，就知道餘安朔昨天應該就已經曉得了，大概不想他多走路吧。

「我跟你一起出去吃飯吧。」高宇習笑着站起來。「它沒事了。」望着自己的腳。「謝謝你的好意。」

餘安朔面色還是有些為難，高宇習還是笑着。「沒那麽誇張啦，又不是跌斷腿，唯一的不方便大概就只有沒辦法上健身房吧。」

兩個人邊往外走邊聊，餘安朔回道：「所以你那天說的運動就是上健身房？」望了望高宇習。

「嗯。」高宇習點點頭。「老了，現在就只是維持運動的習慣，踩踩跑步車什麽的。」

「你一點都不老。」餘安朔微微搖着頭，很認真地回道。

高宇習笑着。「年輕的時候還練柔道練到黑帶，以前真的把想對我不利的人過肩摔過。現在要是跟人對打，說不定我會被摔着玩。」

「黑帶……」餘安朔有些吃驚。

高宇習的外形修長細瘦，也許結實，但看起來實在不是強壯那一型的，實在很難想像高宇習能把人從肩上摔過去。

兩個人簡單地吃了中飯，回到辦公大樓時，高宇習的手機響了，高宇習拿看了來電顯示，就跟餘安朔示意。「你先上樓，我先講個電話。」退到一旁，按下接聽鍵。

「小習習～～」電話一接起來，就是如此熱情有力的稱呼。

這下高宇習知道對方要找他完全跟工作無關。「Lucky。」喚着私下的稱呼。「幹嘛？」他沒好氣地笑着。

「你還活着耶！那為什麽不開你另一只電話？我都在想要不要叫那些在健身房找你的哥哥弟弟們燒金紙給你了。」本名其實很有氣質的Lucky在電話那頭誇張地說道。

「放心，還沒死。」高宇習回道。「還有，燒金紙誠意不太夠，你要是夠有力的話就請他們寄新臺幣過來吧。」

電話那頭傳來Lucky的回應。「拜托我又沒有你受歡迎，你不知道你這幾天沒去，想念你的聲浪已經都快淹沒健身房了嗎？」

他的确是很多天沒有去。事實上他星期五那晚原本打算下班後要去健身房的，不過後來跟餘安朔約了，又改變計畫。

「我想你念書時代一定把誇飾法學得很徹底。」高宇習吐槽道。「我只是去那裏做運動而已，也不過幾天沒去，到底有什好想念的？」

「你也知道其實比較多人都想對你這樣那樣。」Lucky噗嗤一聲。「而且也的确做了。」

「你現在到底在哪裏，說話真不是普通的自由。」高宇習質疑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規矩一堆，也不是人人都想要我這種的。」

「就算不吃，光看你也是賞心悅目啊～～」Lucky連說話都很像有小花在旋轉。「你不知道去健身房的重點就是欣賞各種姿色的男人嗎？」

「我去健身房的重點是運動。」高宇習淡淡回道。「難不成劃錯重點的是我？」

「你太後知後覺了。」Lucky順着話說下去。「所以你到底為什麽不能來劃錯重點？」

「扭傷腳，要是你不放心的話就寄二十個小朋友過來讓我花花吧。」

「二十個小朋友沒有。二十個欲求不滿的大叔倒是湊得到。」

「那免了，謝謝。」高宇習老大不客氣地回道。

「喂你這樣也太傷害那些想念你的大叔了吧，你都沒有什麽表示嗎？他們那麽想你。」Lucky為別人唉唉叫。

「他們如果真的因為過度思念而亡，我會燒金紙。」高宇習語話一轉。「要不然你就幫我解決一下他們如潮的思念吧，我相信你辦得到的。」

「慢着，我最近都在忙着之後要出國的事，哪擋得了那麽多啊？」Lucky繼續叫。

再扯下去還真沒完沒了，雖然很有趣但畢竟午休時間快過了。「你自己想辦法，反正我那只手機暫時不會開，還有，我要進入工作模式了，有事之後聊，或網路上找我，bye！」

一邊挂掉電話一邊還聽到「小習習你怎麽那麽狠心～～」的聲音，高宇習忍不住莞爾。

他跟本名於幸的Lucky其實也是在健身房認識的。老實說高宇習開始上健身房純粹就是健身，不過的确很多人不是如此，從來沒有主動約過的高宇習也接到不少邀約過。高宇習不是來者不拒那種人，但對於看順眼的對象的邀約，他也不會拒絕。只不過他非常堅持安全性行為，無套口交他也是絕不會做的。光是他一堆堅持就能擋掉不少人。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守規矩，想硬來的人也會有，不過高宇習颀長又不粗壯的外表的确很能瞞得過人。他對餘安朔說的過肩摔其實是客氣了，說他自己現在身手很差了也是謙遜，真的想違反規則的人，他一出手，對方只有慘叫的份，什麽都不用想做了。

一開始是Lucky約他。Lucky人長得很好看。他應了約。還沒真的做Lucky就對他說你幾乎都是在下面的吧？

他不否認。他對性事不怎麽主動積極，因為無所求，也就懶得攻略，比較常躺着讓人服侍。

Lucky的确是讓他躺下來，不過倒是爬坐了上去。在他身上又搖又叫的，兩個人都蠻盡興的，但結束後他很淡定，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Lucky笑着看他。「怎樣，我不錯吧？要不要改當top？」說着別人是專門推倒top，他倒覺得讓btm改性也很有趣。

「懶。」高宇習說的是實話。他自覺自己連同性戀都稱不上，只是跟男人上床省事多了。

Lucky更覺得有趣，之後又約了他。但他的确很懶，也就沒再答應。Lucky裝惱了一陣子，私下倒是跟他熱絡起來，常約着聊天喝飲料什麽的，不過真的再沒上過床。後來在公事場合遇到，這回倒是兩個人都很鎮定，彷佛從來不認識一樣。

「小習習你好假！」那之後Lucky用臺語對他大叫。

「你才gay。」他一語雙關地回敬。

「說得好像你不是一樣，至少你愛很久的那個人有屌，所以你目前也算我們圈子的一份子好不好？」Lucky反駁。

「好好好。」他懶得争辯。「既然是一份子，能夠寄個什麽優惠券讓我用一用嗎？」

「優惠券沒有，大屌倒是蠻多的，下次介紹給你用一用。」

「那倒是不用了，謝謝。」頓了一頓。「還是新臺幣比較實際一點。」

這樣答的他當然是被Lucky罵，說什麽怎麽能不珍惜大屌，什麽要介紹給他的都是極品好屌……總之就是沒完沒了。

他這人平時溫文，跟人拌嘴的時間倒是不多。并不是嘴巴壞不起來，只是沒有吵嘴的對象。遇上了Lucky這人，他自然有來有往，兩個人意外地交情變得很不錯。對他來說，人生苦短，能這樣鬥鬥嘴，自然格外珍惜。

這回他也知道，Lucky其實就是打電話來關心他到底怎麽了。知道他沒什麽大礙應該也放心了。

高宇習在這通電話之後，的确多空閑了幾天沒有去健身房。腳傷還沒真的完全好他也不想虐待自己的腳，這幾天他就是看書上網打發時間。對他而言，比較特別的事情，就是他收到莫道南的email。

信的內容就是問候他腳傷好多了沒有，說他拍的照片已經上傳到私上空間，并給了他網址讓他自己觀看及下載。

那是孩子們追着風，很燦爛的笑顏。看起來，就好像孩子正在眼前，跑着笑着。

拍得真好。他在內心裏輕嘆。

於是他也回了信。說着謝謝你，我會把這些照片轉給院方和孩子們，他們一定都會很喜歡。信裏自然還提了他腳傷沒事了，也又謝過一回。還是約了對方有空一起吃飯讓他回個禮吧。

他心想，就算不是那天腳傷就醫的事，拍得這麽好的照片，他請莫道南吃飯也是應該的。

另一件事情則是某天中午，他在休息時間敲着電腦配着便當，Lucky也猛丢他msn，整個非常興致勃勃。

Lucky：

小習習，出國之前，讓我回報你一下吧。至少那次我在你身上的時候你有努力動，沒有懶。

Wing：

喔

他非常淡定地只敲了一個字，連句點啊表情符號啊什麽都沒有。

Lucky：

你也太冷淡了吧？我可是要回報你耶。

Wing：

喔，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Lucky：

拜托，我是女王好不好？請說千歲。

他差點噴飯。還糾正咧，Lucky這家夥。

Wing：

所以你到底想幹嘛？

Lucky：

介紹人跟你上床啊。

Wing：

你能不能換個新梗啊？都用多久的老梗了還不膩嗎？

Lucky：

你都沒答應我，我當然要再接再厲啊。說真的，這人真的不錯，不讓你用用

很可惜，他也跟你一樣，很重視安全性行為的。快答應我吧！

Wing：

不用吧。

他是真的覺得不需要，他不是那種很耽溺性欲的人，有就享受沒有就算了。他真正最在意的，始終是那個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人……

Lucky：

但他真的很不錯啦，各種條件好到爆炸，總之是那種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上品

男人，又不談感情，對你來說應該很适合。不然你這樣想到就不去健身房，

我都怕你到時候沒人要！

Wing：

……謝謝操心，是誰前幾天才在說什麽大家想念我的聲浪都要把健身房淹沒

的？

Lucky：

你不懂啦，長江後浪推前浪，雖然你是優質青年，但永遠會有更多美少年啊。

Wing：

那就把機會給美少年就好，我繼續劃錯重點就行了。

Lucky：

吼～～

以下幾乎都是Lucky的碎碎念，要他有屌堪用直須用，莫待無屌空菊花，總之就是那一類的勸說。他真的覺得不需要，畢竟他這人對這事向來可有可無，懶得特意做些什麽，Lucky卻碎念個沒完，總之就是要說服他首肯就是了。

他邊吃便當邊看了Lucky一口氣打了一大堆，正想回絕的時候，手機在桌上發出震動的聲音，望着來電顯示，他接起電話。

「方便說話嗎？」是高宇飛的聲音。

他正巧咽下一口飯，說道。「可以，怎麽了嗎？」

「我想跟你在公司的倉庫借個位置放傘，可以嗎？」高宇飛客氣地問道。

「放傘？」他不解。

「對啊。」高宇飛在電話那頭無奈地嘆着氣，卻又淡笑着。「就你晨哥，三不五時掉傘，我送他傘，他舍不得用，怕丢，我想乾脆訂一整批讓他用個夠，不知道公司的倉庫有沒有位置能借我放？若是沒有的話我再去找其他出租空間。」

好幸福的聲音。好幸福的一對。他笑了笑，應道：「好。」卻好似看到雨從窗外落了下來。

明明外頭是豔陽高照。

「那就拜托了。」高宇飛笑道。

「說什麽拜托，我們是兄弟啊。」是兄弟啊。而且是一輩子的，永遠沒得改變的那種。

「那就先這樣，我不吵你了，對了，這幾天有空到我家來吃飯，我做菜。」高宇飛約道。

「謝謝，我有空就過去。」他應道。

電話結束。他突然再也沒有胃口吃剩下的便當。看着螢幕上，已經充滿了Lucky一大堆的問號，全都在問他同一個問題。他到底要不要接受這個介紹？

輕輕地，他在鍵盤上敲下一個字。推翻之前所有的話語的一個字。

好。

作家的話：

對不起我懶得上色，大家請原諒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