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退了房之後，因為早午餐都還在肚子裏頭，根本不會餓，一時半刻也吃不下別的東西了，莫道南問着高宇習有沒有想要逛逛附近的哪裏，高宇習看了看外頭，秋高氣爽，是個宜人的天，又看着一身輕便的莫道南。

「我們去象山走走？我想拍拍照。」高宇習笑着，拿着手機。「用它。」

他事前也不知道一個約竟然會遇到也愛拍照的故人，當然更不可能帶着相機過來。

「不會太累嗎？」莫道南問着高宇習。

「還好，大不了讓你背。」高宇習不客氣地說道。如果他會累，那還不都是眼前這男人的錯。

不過其實他們也沒有真的太緃欲過度，不至於到連走個步道都沒有辦法那麽不濟，不過是一個小時左右的步道，他還可以走，陪小朋友玩耍說真的還比較累。

「你那時候不是也不讓我背也不讓我扶？」莫道南把上次的事拿出來講。

「那次不是你造的孽。」高宇習微笑。「我很知分寸吧。」

「是是是。」莫道南點頭，沒多跟高宇習争。「我車繼續停在這裏，坐計程車過去吧，等等再回來拿車，我送你回家？」

他已經知道高宇習是被Lucky叫計程車強壓來的這件事了，聽到時也笑到不行，還說早知道我就去載你就好了，搞得那麽麻煩。

「好。」高宇習點了頭，沒有拒絕莫道南要載他回家的提議。

事實上他是很重隐私的那種人，從來不帶人回家過夜，他不想讓跟他上床的人知道他家在哪。Lucky會知道他家在那，是因為Lucky對他來說是朋友，而且是很好的那種。

但莫道南對他來說，卻不是床伴而已。雖然中間空了那麽多年，但幾次重遇加上先前的相處，他知道莫道南不是那種會糾纏着人不放的那種人。在這一點，他是信得過莫道南的。

兩個人到了象山去走走，随手拍了些照片。兩個人手邊只有手機充當相機，但當下就是最美的風情。

「有機會我們乾脆合辦個蘋果攝影展吧？」莫道南笑道，他跟高宇習一樣，都拿同一款手機。

「有何不可。」高宇習也笑。「之前我就有朋友的朋友辦過了，拍得真好。」

那之後，他們又回到飯店取車，坐在車上，發動車子，莫道南才問着高宇習家在那裏。

高宇習報出地址，見到莫道南整個呆住。「怎麽了？」他納悶地看着莫道南。「你不要跟我說你住我家對面。」

「不是對面。」莫道南回道。

「那也不要跟我說住我家隔壁。」顯然感覺上真的住得很近。

「也不是隔壁。」莫道南又回。

「我沒有告訴你我家住幾樓，難道你要說樓上樓下嗎？」高宇習問道，但他直覺應該是不可能。

他的房子是在北市房價還沒飙漲的時候買的中古屋，而莫道南……以他知道的莫道南的身價，應該是住在豪宅裏的。

他想，很有可能是住他家附近明星最愛置産的那條巷子裏的那幾棟樓吧。

「沒有啦。」莫道南說出了他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跟高宇習猜的一模一樣。「我以為你還住大直。」

那是莫道南之前住的地方。莫道南的家族是內湖大直很早發跡的集團，一家親戚幾乎都住在那裏。

「大直我爸媽住，不過他們現在也常到處玩，不見得都在家。」莫道南笑着。爸媽很喜歡高宇習，他也多說了些。「我的話，其實本來沒打算回來的。回來之後，這裏剛好有一個建案我覺得不錯，所以就住在這裏，覺得方便，環境也還可以。」

「嗯，我也喜歡這裏，離公園很近，又很方便。」高宇習笑着。「不過的确很近，難怪你剛剛傻掉。」

兩個人住的地方，就算慢慢散步也應該不用十五分鐘吧，開個車應該兩三分鐘就到了。

「之前都沒有遇過你。」莫道南抱怨着。

「誰說的，咖啡館不是遇到了？公園裏又遇到一次，連飯店還都要遇到。」這下還遇得不夠多嗎？

「那不一樣。」莫道南邊開車邊辯駁。「我指的是走在路上巧遇。」

「要那樣做什麽？」高宇習納悶。

「其實我也不知道。」莫道南回道。「可是你不覺得很有趣嗎？走在路上不小心遇到。」

「有趣在哪？」要不是莫道南在開車，高宇習其實想要探探莫道南的額溫。「我在想你到底是被瓊瑤洗腦還是被Lucky傳染……」

到家沒多久，Lucky就随之而來，高宇習瞪着手機又好氣又好笑，覺得這人也太準。

「我想我真的要看看你是不是有找人家在我辦公室和我家裝針孔，怎麽每次打電話來的時間都那麽剛好？」高宇習一接起電話後旋即說道。

「拜托，針孔那種東西根本不需要好不好？你不知道我跟你心有靈犀嗎？小習習～～」Lucky故意嗲聲嗲氣地叫。

「這我還真的不知道。」高宇習很淡定的回道。「另外，如果你跟我心有靈犀，那我們應該不需要靠電話了，我想我在想什麽你應該都知道，再見！」

「高宇習別挂電話！」Lucky大叫。

「那你挂？」高宇習笑問道。

「不要。」Lucky拒絕。「我還沒有聽你對我感激涕澪之前，絕對不會挂電話。快點，送上心得報告來，爽吧。」

「誰要感激誰還不知道。」高宇習笑着回道。「世界真的很小啊，Lucky。」

Lucky是什麽樣的頭腦？跟高宇習又是什麽樣的交情？聽高宇習這麽一說，他随即猜道：「你不會要告訴我，他就是第一個推倒你的男人吧？在你發現你的坑找到真愛的那天。」

高宇習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

「靠！」Lucky叫道，當然已經知道答案。「良緣難覓，高宇習你現在趕快包袱款款給我嫁過去小米那裏。」

「……請問你現在在演哪一出？」要是現在說的是視訊電話，Lucky應該就可以看到他在翻白眼了。

「這種巧合，不嫁他嫁誰？！」Lucky催促。「快點，不然我去幫你打包行李好了。」

「我沒有打算要嫁人。」高宇習很平靜地回道。

「那就娶他好了，我想他不在意這種稱呼。」Lucky回道。

「我也沒打算娶人。」高宇習回道。「而且我記得臺灣還沒通過同性婚姻。」

「高宇習你這個食古不化的人！」Lucky嚷道。「你到底想要抱着那個貞節牌坊多久？」

「從來沒有那種東西。」高宇習很淡定。

「高宇習，不要錯過這種大好時機！搞不好他就是那個對的人。」Lucky繼續鼓噪。「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

「於幸你偶像劇看太多了吧。」高宇習難得叫Lucky本名，接着又微笑。「別忘記我跟你也巧遇過，那我嫁給你好了。」

「我不要娶btm！」Lucky回應。

「那我娶你。」高宇習又說道。

「不用了謝謝，我拒絕你的求婚。」Lucky嘆了口氣，難得正經。「Wing，我是說真的。試試吧。」

「如果可以是他，那十年前就可以是他了。」高宇習微微握緊了沒有握電話的那只手。

「搞不好那不是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你也不會認出來的。」Lucky回道。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我現在完全确定你的偶像劇真的看太多了。」高宇習笑了笑，正色。「我跟他都是不能愛的人。」他想到莫道南那一閃而逝的哀傷。「你明明知道的，你不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介紹我們認識嗎？」

「但沒有人說不能死馬當活馬醫。」Lucky回道。「我很有實驗精神的。」

「……這跟馬沒有關系。」高宇習回道。

「……高宇習你真的是冥頑不靈耶！」Lucky叫道。「啊，不管你啦，我問你，他有沒有再約你？」

「有。」高宇習坦承。

「那你怎麽回答？」Lucky追問。

「好。」高宇習答道。

「那媽媽我就放心了。」

「我記得我沒有那麽多媽媽。」

「孩子，記得喔，媽媽要出國比賽之前的派對，我要看到你跟小米一起出現！」

「我家真的沒有媽媽這個缺額了，奶奶倒是還有，要不要考慮一下，奶奶？」高宇習笑問。

「你老子不幹！」

這下又變成爸了嗎？這角色變換真是快啊。

高宇習笑着，跟Lucky聊完之後，把電話挂上，不自覺地想着他跟莫道南在方才他下車前的那一段談話。

那時他正準備要下車，莫道南看着他，很專注地。「以後常約？」

他回視着莫道南，微笑。他當然不會不懂莫道南的約是指什麽。「好。」靜了靜，又說道：「但我有一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麽？為什麽又突然對我有了欲望。我沒感覺錯的話，之前幾次相遇，你對我是沒有欲望的。」

「身為一個朋友，就算我感覺得到什麽，我是希望你幸福的，Wing。前幾次相見，把你當成很純粹的朋友，我沒有想到那些。但我們畢竟在飯店遇見了。Wing，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愛情嗎？」

他很緩很緩地，點了頭，承認。那個人，如此近又那麽遠，明明可以觸碰又無法真正得到的人。

莫道南對他微笑。「那我希望很快的，有一天，你跟我說，不會再跟我約了，原因是，你終於得到你要的愛情了。」

聽到莫道南的話，他的腦海中倏地浮現很多年前，在結束跟莫道南的關系的時候，他跟莫道南說的話語。那時候的他，似乎是這麽說的。

「你很年輕，還有很美好的未來。你明明愛的是女人，未來會有一個很棒的女人，你會牽着她的手，她會為你生兒育女……而要到達那裏，你得要先切斷不應該有的關系才行。」

他發現，此時的他，竟然完全不敢問莫道南，到底到達了那美好的未來了沒有？

他想，那是因為，在飯店遇到時，答案已經很清楚地擺在眼前。那麽哀傷絕望，他寧可他不知道。

「謝謝。」於是他只是笑，下了車，對車子裏頭的人揮揮手。「下次見。」

謝謝，但永遠不會有你祝福我的那一天到來，謝謝你。他在心裏這麽回應着莫道南，似無聲無息的。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