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2)
子裏滿滿的一杯酒立刻被他喝進了肚子裏。他再吐出口氣,酒杯立刻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
老板娘又笑了,道:“你這是在喝酒,還是在變戲法?”
陸小鳳還是閉着眼睛,不開口,只伸出手來指了指胸口上的空杯子。
老板娘就只好又蘀他倒了杯酒,看着陸小鳳繼續像剛才那樣喝酒,老板娘忍不住道:“喂,你叫我陪你喝酒,為什麽又一直像死人一樣躺着,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陸小鳳終于開口道:“我不敢看你。”
老板娘道:“為什麽?”
陸小鳳道:“我怕你勾引我!”
老板娘咬着嘴唇,道:“你故意要很多人認為我跟你有點不清不白的,卻又怕我勾引你,這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陸小鳳道:“為了你丈夫。”
老板娘道:“為了他?你難道認為他喜歡當活王八?”
陸小鳳道:“活王八總比死王八好!“他接着又道:“幹他這行的人,随時随地都可能丢掉性命的,他認得的人太多,知道的秘密也太多!”
老 板娘也不能不承認,朱停的确蘀很多人做過很多秘密的事,很多奇怪的東西。
那些人雖然都相信他的嘴很穩,但死人的嘴豈非更穩?
殺人滅口,毀屍滅跡這種事那些人又怎麽會做不出來呢?那些人本來就是靠做這些事闖出名頭創下家業的。
老板娘站在床頭,手叉腰,冷笑道:“你難道以為我真不懂你的意思,難道以為我是個呆子?”
陸小鳳道:“你不是?”
老板娘大聲道:“你跟他鬧翻了,卻又怕他被別人毒死,所以才故意讓別人認為我跟你好。我為了要表示清白,當然就會求你保護他,有了你保護他,別人就真要殺他,也不得不多考慮考慮了!”說到這裏她的火氣更大,聲音也變大,接着道:“可是你為什麽不蘀我想想,我為什麽要不明不白的背上這口黑鍋?”
陸小鳳道:“為了你丈夫。”
老板娘突然說不出話來了。女人為了自己的丈夫犧牲一點,豈非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老板娘咬着唇,怔怔的不說話了。然後她轉身向門口走去。
老板娘剛剛離開,就傳來了敲門聲。
陸小鳳還是閉着眼睛,躺在那裏,胸膛上還是擺着滿滿的一杯酒。
這杯酒是老板娘臨走時蘀他加滿的。他自己當然不會為了要倒一杯酒就站起來。
這張床又軟又舒服,現在能要他從床上下來的人,天下只怕也沒有幾個人。
李琦推門進來看着陸小鳳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陸小鳳,我們又見面了。”
陸小鳳還是像個死人般躺在那裏,連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好像連呼吸都沒有呼吸。
被這樣無視,任何一個女子都無法容忍,更何況是她這般美麗的女子。
李琦伸手正準備把他胸膛上的酒杯搶過來。
這時,從窗外竄進來兩個人,兩個青衣大漢。一個刀疤大漢,一個紫面大漢。
看到這兩人的衣服和身上的腰牌,李琦一點也不驚訝,幸災樂禍的笑道:“陸小鳳,你什麽時候得罪了青衣樓的人?”
“青衣樓”并不是一座樓,青衣樓,有一百零八座。每樓都有一百零八個人,加起來就變成個勢力極龐大的組織。
他們不但人多勢大,而且組織嚴密,所以只要是他們想做的事,就很少有做不成的。
這兩個人都是青衣樓第一樓上有畫像的人。
誰也不知道青衣樓第一樓在哪裏,誰也沒有親眼看見過那一百零八張畫像。
但無論誰都知道,能夠在那裏有畫像的人,就已經能夠在江湖上橫着走當螃蟹了。
有刀疤的大漢叫“鐵面判官”,據說別人一刀砍在他臉上時,連刀鋒都砍得缺了個口。“鐵面”兩個字就是這麽樣來的。
另外的一個叫“勾魂手”,他的一雙銀鈎也的确勾過很多人的魂。
兩個人只是看了一眼李琦,就把目光放到陸小鳳身上,好像陸小鳳這個臭男人比李琦這個嬌滴滴的美女還要吸引人。鐵面判官厲聲道:“你就是陸小鳳?”
還是沒有反應。
勾魂手皺了皺眉,冷冷道:“這人莫非已死了?”
鐵面判官冷笑道:“很可能,這種人就不應該活太長的!”
李琦餘怒未消的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陸小鳳這個大禍害只怕還死不了。”
陸小鳳忽然張開了眼,看了他們一眼,卻又立刻閉上,喃喃道:“奇怪,我剛才好像看見屋子裏多了兩個人似的!”
李琦對陸小鳳沒有把她算進去的行為很滿意,道:“這裏剛才的确多了兩個人。”
陸小鳳道:“屋子裏如真的多了兩個人進來,我剛才為什麽沒有聽見敲門的聲音?”
勾魂手道:“因為我們沒有敲門。”
陸小鳳又張開眼看了看他們,只看了一眼。忽然問道:“你們真的是人?”
鐵面判官怒道:“不是人難道是活鬼?”
陸小鳳道:“我不信。”
勾魂手道:“什麽事你不信?”
陸小鳳淡淡道:“只要是個人,到我房裏來的時候都會先敲門的,只有野狗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從窗口跳進來。”
李琦忽然覺得她剛才敲門真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否則她豈非也成了野狗?還是一只母狗。
勾魂手的臉色變了,突然一鞭子向陸小鳳抽了下去。他不但是關內擅使雙鈎的四大高手之一,在這條用蛇皮絞成的鞭子上也有很深的功夫。
據說他可以一鞭子打碎擺在三塊豆腐上的核桃。
陸小鳳的人當然比核桃大得多,而且就像是死人般躺在地面前,這一鞭子抽下去,當然是十舀九穩的。
誰知陸小鳳突然伸出了手,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捏,一下子就把他靈蛇般的鞭梢捏住。
勾魂手現在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
他用盡全身力氣,還是沒法子把這條鞭子從陸小鳳兩根手指裏抽出來。
陸小鳳卻還是舒舒服服的躺在那裏,胸膛上滿滿的一杯酒,連半滴都沒有濺出來。
鐵面判官在旁邊看着,眼睛裏也露出了很吃驚的表情。忽然大笑,道:“好,好功夫,陸小鳳果然是名不虛傳。”
勾魂手也忽然大笑着放下手裏的鞭子,道:“我這下子總算試出這個陸小鳳是真的陸小鳳了。”
鐵面判官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江湖上的冒牌貨也一天比一天多了。6大俠想必不會怪我們失禮的。”
兩個人一搭一擋,蘀自己找臺階下,陸小鳳卻好像又已睡着。 李琦更是毫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
勾魂手漸漸又有點笑不出了,輕咳了兩聲。道:“6大俠當然也早已知道我們是什麽人。”
他好像在提醒陸小鳳,莫忘記了“青衣樓”是任何人都惹不起的。
鐵面判官道:“我們這次只不過是奉命而來。請6大俠勞駕跟我們回去一趟,我們非但用豪車駿馬接送,而且保證絕不動6大俠一根毫發。”
陸小鳳終于懶洋洋的嘆了口氣,道:“我跟你們回去幹什麽?你們的老板娘又不肯陪我睡覺。”
鐵面判官的臉沉了下來,冷冷道:“我們那裏沒有老板,這裏有!”
陸小鳳也沉下了臉,道:“你們既然已知道這件事,就最好不要來動朱停,否則我就一把火燒光你們一百零八座青衣樓!”
鐵面判官冷笑道:“我們若殺了朱停。豈非對你也有好處?”
陸小鳳淡淡道:“你們難道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我一向不喜歡寡婦。”
鐵面判官道:“只要你答應跟我們去走一趟,我就保證絕不讓老板娘做寡婦。”
他這句剛說完,忽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不是外面有人在敲門,敲門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進了這屋子。他也并不是用手敲門的,因為他沒有手。
22番外(二)當葉孤城來到原著中的決戰之後
葉孤城如同往常一樣準備起床和大哥一同用膳,卻感覺極其疲憊,眼皮就像千斤重般睜不開,而且胸口處有種尖銳的疼痛,他伸手撫向左胸,居然發現自己心髒受了嚴重的劍傷。
這是怎麽回事?葉孤城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是躺在皇宮中那張大哥特意令人為他打造的豪華大床上,而是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看這空間的形狀和材質,似乎是……棺材?
一覺醒來,莫名其妙的中了致命的劍傷躺在棺材中的葉孤城默了,這個世界玄幻了吧!
他封住傷口的周邊大穴,默默運氣,卻驚覺自己的功力竟倒退到後天巅峰。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是已經突破到先天了嗎?難道……
葉孤城屏息細聽,外面傳來挖掘聲,他連忙強行一掌拍開棺蓋,勉強坐起身來。葉孤城看到那個給他挖墳坑的人,愣住了。
西,西門吹雪?
還不等他向熟人詢問清楚處境,剛剛牽動了傷口,在劇痛中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葉孤城還未睜眼就感覺到自己是躺在柔軟的床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剛剛果然是在做夢。
他睜開眼睛,看着坐在床邊的白衣冰山男子,默默地扭頭,尼嗎,他怎麽還在這個玄幻的世界?
即使遇到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葉孤城心中的小人再怎麽表情不正常,他的面部表情依舊是和一旁的西門吹雪如出一轍的冰冷面癱。
西門吹雪似乎沒有看出葉孤城的不對勁,他伸手為葉孤城號了號脈,道:“城主的傷勢已無性命之憂,只需好生養着罷了。”
葉孤城無視掉西門吹雪眼中'你的心髒都被刺破剛才明明已經沒有呼吸了怎麽現在還能活着難道是詐屍'的疑惑,沙啞着聲音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西門吹雪一陣沉默。
好吧!是他問問題的方式不對。葉孤城看到西門吹雪一副'你問我我問誰我也不知道你怎麽會詐屍'的樣子,再次默默地扭頭。別問他是怎麽從西門吹雪那張面癱臉上看出來這些的,乃們要相信冰山和冰山是有相通之處的。
葉孤城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我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我怎麽會在你這裏?”嗓子又幹又疼,他好想大哥,要是大哥在的話,早就把水杯端到他嘴邊了。葉孤城看了看西門吹雪,算了,這個大冰塊是指望不上的。
西門吹雪還是沉默,他看葉孤城的目光令他背後發涼。葉孤城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知道回答比較好。
葉孤城發現西門吹雪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你……不記得了?”
什麽叫不記得了?葉孤城默默暗忖,難道他應該記得那些他沒有做過的事情嗎?
西門吹雪似乎把葉孤城的沉默看成了默認,他語言簡潔的把紫禁之巅決戰前後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完後,葉孤城發現,這些事情和他經歷過的幾乎一模一樣。之所以是幾乎,那是因為裏面沒有了他大哥葉孤陽的插手。除此之外,南王父子的陰謀和陸小鳳揭開陰謀的過程完全一致。
葉孤城突然想到了什麽,心中有點恐慌,他有些急切的向西門吹雪問道:“那麽那天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叫古陽的人?他穿着白色衣服,武功極高。”
西門吹雪搖了搖頭。
“那你可知道無名山莊嗎?”葉孤城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沒有。”西門吹雪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變得更加蒼白的臉色。
沒有?葉孤城只感覺到心口疼得厲害。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來到了另一個時空,在這裏,只有葉孤城,沒有葉孤陽。
這裏沒有大哥……
葉孤城忽然有種流淚的沖動,他該怎麽辦?他該怎麽回去?
似乎感覺到了葉孤城痛苦的情緒,西門吹雪道:“不管怎樣,你複國行動已經失敗了,但葉孤城還活着。”
葉孤城沒想到西門吹雪居然會安慰人,他怔了怔,才道:“複國是先祖遺願,我已經盡力了。只是……”他忽然坐起身來,絲毫不顧自己的大動作撕裂了傷口,“西門吹雪,我請求你一件事。”
西門吹雪很看重這個知己,毫不猶豫的道:“好!”
葉孤城低聲的道:“幫我找一個人,我的同胞兄長,他叫葉孤陽。如果找不到……”葉孤城頓了頓,“那就算了。他很有可能不在這個世界。”
西門吹雪以為葉孤城說的不在這個世界是逝世了,也沒有多問,只是命人取來筆墨,放在葉孤城面前。
葉孤城強撐着執筆,按照腦海裏葉孤陽的影像,畫了下來。白紙上的白衣男子俊美尊貴,氣勢威嚴。
☆、金鵬開篇
又是黃昏。
夕陽從窗外照進來。恰巧照在敲門的這個人臉上。那根本已不能算是一張臉。
這張臉左面已被人削去了一半,傷口現在已幹癟收縮。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的扯了過來,不是一個鼻子,是半個,也不是一雙眼睛,是一只。
他的右眼已只剩下了一個又黑又深的洞,額角被人用刀鋒劃了個大“十”字,雙手也被齊腕砍斷了。現在右腕上裝着個寒光閃閃的鐵鈎,左腕上裝着的卻是個比人頭還大的鐵球。
鐵面判官和這個人一比,簡直就變成了個英俊潇灑的小白臉。
現在他就站在門裏面,用手腕上的鐵鈎輕輕敲門,冷冷說:“我是人,不是野狗,我到別人房裏來的時候,總是要敲門的。”
他一說話。被人削掉了的那半邊臉,就不停的抽動,又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
看到了這個人,連鐵面判官都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他居然沒有發覺這個人是怎麽進來的。勾魂手已後退了兩步,失聲道:“柳餘恨?”
這人喉嚨裏發出一連串刀刮鐵鏽般輕澀的笑聲,道:“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認得我。難得,難得。”
鐵面判官也悚然動容,道:“你就是那個‘玉面郎君’柳餘恨?”
這麽樣的一個人居然叫“玉面郎君”?
這人卻點點頭,黯然神傷,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往事如煙不堪提,現在‘玉面郎君’早已死了。只可恨柳餘恨還活着。”
鐵面判官變色道:“你……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他似乎對這人有種說不出的畏懼,竟使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柳餘恨冷冷道:“十年前柳餘恨就想死了,無奈偏偏直到現在還活着。我此來但求一死而已。”
鐵面判官道:“我為什麽要你死?”
柳餘恨道:“因為你若不要我死,我就要你死……”
鐵面判官怔住。勾魂手的臉色也已發青。
就在這時候,他們又聽見一陣敲門聲。
這次敲門的人是在外面,但忽然間就已走了進來,沒有開門就走了進來。
這扇用厚木板做成的門,在他面前,竟像是變成了張紙。
他既沒有用東西撞,也沒有用腳踢,随随便便的往前面走過來,前面的門就突然粉碎。
可是看起來他卻連一點強橫的樣子也沒有,竟像是個很斯文,很秀氣的文弱書生,一張白白淨淨的臉上,總是帶着微笑。
現在他也正微笑着,道:“我也是人,我也敲門。”
銑面判官忽然發現他就算在笑的時候,眼睛裏也帶着種刀鋒般的殺氣。
勾魂手又後退了兩步,驚聲道:“蕭秋雨!”
這人微笑道:“好,閣下果然有見識,有眼力。”
鐵面判官又不禁動容道:“莫非是‘斷腸劍客’蕭秋雨?”
這人點點頭,長嘆道:“秋風秋雨愁煞人,所以每到殺人時,我總是難免要發愁的。”
鐵面判官忍不住問道:“發什麽愁?”
一直作壁上觀的李琦忽然插口道:“當然是愁什麽死法最适合他!”
蕭秋雨仿佛現在才看到這間屋子裏還有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這位姑娘是?”
李琦拔出手中的劍,劍尖指着蕭秋雨,道:“拔劍吧!”
蕭秋雨的目光落到李琦那獨居特色的銀色劍鞘上,驚道:“銀月女劍客?”
他的臉色沉重下來,問道:“不知在下哪裏得罪了李姑娘?”
李琦見蕭秋雨似乎無意與她比劍,她把劍放下來,不悅道:“為什麽不接我的挑戰?莫非你的劍法是浪得虛名嗎?”蕭秋雨的'斷腸劍客'名號在江湖上很響亮,李琦對這場挑戰還是很期待的。
蕭秋雨臉色一變,在江湖上混的人,可以不要命,但一定很看重名聲,他就要開口答應下來時,一個人出現在窗口,“不能答應!”
這人就站在窗口,黑黑瘦瘦的臉,長得又矮又小,卻留着滿臉火焰般的大胡子。他又對蕭秋雨道:“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目的了嗎?”
這人連鐵面判官都認得,他不禁失聲道:“‘千裏獨行’獨孤方?”
獨孤方也點點頭,道:“我一向很少進別人的屋子,但這次卻例外!”話剛說完,他的人已不見了。”
門明明已四分五裂,他偏偏還是去敲,敲過了之後,偏偏還是要從窗口跳進來。
眼看蕭秋雨就要答應她的挑戰,半途卻殺出個程咬金,李琦忍不住冷笑道:“有門不走,偏要學那野狗跳窗。”
獨孤方淡淡道:“我想從哪兒進就從哪進,蕭秋雨想不接受挑戰就不接受。”
他索性搬了張椅子坐下來,就坐在窗口。窗外暮色更濃。
李琦眼中冷色一掠而過,但并未再逞口舌之利。她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竟能讓一個聞名江湖的劍客不顧自己的名聲了。
陸小鳳卻還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這裏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好像跟他完全沒有關系。
柳餘恨、蕭秋雨、獨孤方,這三個人他也知道。
江湖中不知道這三個人的只怕還很少,可是現在能讓陸小鳳從床上下來的人更少,他好像已經準備在這張床上賴定了。
獨孤方、蕭秋雨、柳餘恨,這三個人就算不是江湖上最孤僻的、最古怪的人,也已差不了許多。但現在他們卻居然湊到了一起,而且忽然出現
在這裏,是為了什麽呢?
勾魂手突然厲聲道:“你也是來找我們麻煩的?”
獨孤方淡淡道:“我不殺野狗,我只看別人殺。”
勾魂手的臉雖有些發白,卻還是冷笑道:“青衣樓跟三位素無過節,三位今天為什麽找到我們兄弟頭上來?”
蕭秋雨道:“因為我高興!”
他微笑着,又道:“我一向高興殺誰就殺誰,今天我高興殺你們,所以就來殺你們!”
勾魂手看了鐵面判官一眼,緩緩道:“你若不高興呢?”
蕭秋雨道:“我不高興的時候,你就算跪下來求我殺你,我也懶得動手的!”
勾魂手嘆了口氣,就在他嘆氣的時候,鐵面判官已淩空翻身,手裏已拿出了他那雙黑鐵判官筆,撲過去急點柳餘恨的“天突”、“迎香”,兩處大穴。
他用的招式并不花俏,但卻非常準确、迅速、有效!
但柳餘恨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這雙判官筆!
他反而踏上一步,只聽“叭”的一聲,一雙判官筆已同時刺入了他的肩頭和胸膛。
可是他左腕的鐵球也已重重的打在鐵面判官的臉上。鐵面判官的臉突然就開了花。
他連呼聲都沒有發出來,就仰面倒了下去,但柳餘恨右腕的鐵鈎卻已将他的身子鈎住。
一雙判官筆還留在柳餘恨的血肉裏,雖沒有點到他的大穴,但刺得很深。
柳餘恨卻好像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冷冷的看着鐵面判官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忽然冷冷道:“原來這張臉并不是鐵的!”
鐵鈎一揚,鐵面判官已從窗口飛了出去,去地府見真的判官了。
就在這時,勾魂手的那對銀鈎也飛了起來,飛出了窗外。
他的人卻還留在屋子裏,面如死灰,雙手下垂,兩條手臂上的關節處都在流着血。
蕭秋雨手裏的一柄短劍也在滴着血。
他微笑着,看看勾魂手,道:“看來你這雙手以後再也勾不走任何人的魂了!”
勾魂手咬着牙,牙齒還是在不停的格格作響,忽然大吼道:“你為什麽還不殺了我?” 一個靠手上功夫吃飯的江湖人被廢了雙手,豈非比死還痛苦?
蕭秋雨淡淡道:“因為現在我又不高興殺你了,你現在可以滾了。”
勾魂手臉色又變了變,一句話都不再說,扭頭就往門外去。
誰知獨孤方忽然又出現在他面前,冷冷道:“你從窗口進來的,最好還是從窗口出去!”
勾魂手狠狠的看着他,跺了跺腳,縱身飛出了窗外。從窗口進來的兩個人,果然又全部都從窗口出去了。
柳餘恨正癡癡的注視着窗外已漸漸深沉的夜色,那雙判官筆還留在他身上。
蕭秋雨走過去,輕輕的為他拔了下來。看着從胸膛裏流出來的血,柳餘恨冷酷的眼睛裏竟似露出了一種惋惜之色。
柳餘恨突然長嘆了一聲,道:“可惜……可惜……”
蕭秋雨道:“可惜這次你又沒有死?”
柳餘恨不再開口。
蕭秋雨也長長嘆息了一聲,黯然道:“你這又是何苦?”
獨孤方突然也嘆息着道:“你斷的是別人的腸,他斷的卻是自己的。”
屋子裏已死了一個人,打得一塌糊塗,陸小鳳還是死人一樣什麽都不管,好像什麽都沒有看見。
更奇怪的是,這三個人居然也好像沒有看見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床上還躺着個人。
屋子裏也暗了下來。他們靜靜的站在黑暗坐,誰也沒有再開口,可是誰也不走。
李琦看着這一場鬧劇落幕,她的目光又落到蕭秋雨身上。
就在這時,晚風中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樂聲。美妙如仙的樂聲。
獨孤方精神仿佛一振,沉聲道:“來了!”
是什麽人奏出的樂聲如此美妙?
陸小鳳也在聽,這種樂聲無論誰都忍不住要聽的。他忽然發現這本來充滿血腥氣的屋子,竟然變得充滿了香氣。
比花香更香的香氣,從風中吹來,随着樂聲傳來,轉眼天地間仿佛就都已充滿着這種奇妙的香氣。
然後這間黑暗的屋子也突然亮了起來。
陸小鳳終于忍不住張開了眼睛,忽然發覺滿屋子鮮花飛舞。
各式各樣的鮮花從窗外飄進來。從門外飄進來,然後再輕輕的飄落在地上。
地上仿佛忽然鋪起了一張用鮮花織成的毯子,直鋪到門口。
一個人慢慢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陸小鳳看見過很多女人,有的很醜,也有的很美。但他卻從未看見過這麽美的女人。 即使是容貌更勝她一分的李琦也沒有她那種風情。
她身上穿着件純黑的柔軟絲炮,長長的拖在地上,拖在鮮花之上。
她漆黑的頭發披散在雙肩,臉色卻是蒼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也黑得發亮。
沒有別的裝飾,也沒有別的顏色。
她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鮮花上。地上五彩缤紛的花朵竟似已忽然失去了顏色。
這種美已不是人世間的美,已顯得超凡脫俗,顯得不可思議。
柳餘恨、蕭秋雨、獨孤方都已悄悄走到牆角。神情都仿佛對她得很恭敬。
陸小鳳的呼吸好像已經快停止了。但他還是沒有站起。
黑衣少女靜靜的凝視着他,一雙眸子清澈得就像是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
她的聲音也輕柔得像是風,黃昏時吹動遠山上池水的春風。
但她的微笑卻是神秘的,又神秘得仿佛靜夜裏從遠方傳來的笛聲,飄飄渺渺,令人永遠無法捉摸。她凝視着陸小鳳微笑着,忽然向陸小鳳跪了下去,就像是青天上的一朵白雲忽然飄落在人間。 (這段是原著,我簡直受不了了。這還是人嗎?上官丹鳳明明穿的是黑袍,跪下去的時候怎麽就像白雲飄落在人間?→_→當然,如果是烏雲的話......)
陸小鳳再也沒法子躺在床上了。他突然跳起來。
他的人就像是忽然變成了粒被強弓射出去的彈子,忽然突破了帳頂接着又“砰”的一聲,撞破了屋頂。
月光從他撞開的洞裏照下來,他的人卻已不見了。
李琦目瞪口呆的看着屋頂上的那個大洞。江湖上不是傳聞陸小鳳風流好色嗎?他怎麽一看到美女就逃跑?上次遇見她是這樣,這次遇見美女又是這樣。難道是傳言有誤?陸小鳳其實是懼女症患者?
一個眼睛很大,樣子很乖的小姑娘站在黑衣少女的身後,站在鮮花上。
陸小鳳突然好像見了鬼似的落荒而逃,這小姑娘也吓了一跳,忍不住悄悄的問:“公主對他如此多禮,他為什麽反而逃走了呢?他怕什麽?”
李琦也聽到了這小姑娘的話,她也忍不住道:“因為陸小鳳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很混蛋的聰明人。”
一個看到美女屈尊相求卻能冷靜思考利弊的人,難道不是一個聰明人嗎?
一個看到美女跪求卻扶也不扶就逃跑的人難道不是一個很混蛋的聰明人嗎?
24龜孫老爺
李琦在陸小鳳撞破屋頂逃跑後就失去了他的蹤跡。
從來沒有被哪個男人避如蛇蠍的李琦怒氣橫生的和陸小鳳杠上了。她再次動用無名山莊的情報系統,才調查到陸小鳳找怡紅院的頭牌歐陽情去了。
李琦站在怡紅院門口,看着那些迎來送往的風塵女子,不想進去,只好在門口等着。她不禁憤憤的道:“色狼!”
好在沒等多久,她就看到陸小鳳和一個溫潤如玉的俊美公子一同出來了。
陸小鳳也看到了李琦,他下意識的就想要逃跑,可在李琦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硬生生的把動作扳了回來。
李琦對陸小鳳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她笑着對他身旁的男子道:“花七公子,我是李琦!”
花滿樓也笑道:“李姑娘!”
李琦對花滿樓這個神奇的瞎子心存欽佩,花滿樓對李琦這個令陸小鳳談之色變的女中豪傑也心存好奇,而且兩人相談甚歡,心有靈犀的把陸小鳳冷落到一邊。
被排擠到旁邊的陸小鳳郁悶的摸了摸他的小胡子。
李琦忽然問道:“你們要去找什麽人?”
花滿樓道:“孫老爺。”
李琦道:“孫老爺又是何許人也?”
提起孫老爺,陸小鳳的興致也來了,插口道:“這孫老爺的全名應該是龜孫子大老爺。”
李琦失笑道:“他怎麽會起這麽樣個好名字?”
陸小鳳道:“因為他自己常說他自己沒錢的時候雖然是龜孫子,但有錢的時候就是大老爺了,他又恰巧姓孫,所以別人就索性叫他孫老爺。”
李琦笑道:“你認得的怪物倒真不少。”
陸小鳳道:“幸好十個怪物,倒有九個都不太讨厭,這孫老爺尤其不讨厭。”
花滿樓道:“你要找的究竟是大通大智,還是他?”
陸小鳳道:“大通大智本是兩個怪物,從來也沒有人見過他們,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除了孫老爺外,誰也找不到他們!”
花滿樓道:“想不到這孫老爺的本事倒不小。”
陸小鳳道:“這個人從小就吃喝嫖賭,浪蕩逍遙,平生沒做過一件正經事,也沒有別的本事,就憑這一樣本事,已經足夠他逍遙半生了。”
李琦道:“吃喝嫖賭?和某人倒是頗為相似。”說着她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陸小鳳。
花滿樓似乎也感覺到不對勁的氣氛,連忙岔開話題,道:“這個孫老爺究竟有什麽本事?”
陸小鳳感激的看了花滿樓一眼,道:“因為無論誰要找大通大智,都得把他從各種地方贖出來。”
花滿樓道:“贖出來?為什麽要贖出來?”
陸小鳳道:“這個人花起錢來比誰都兇,所以他大老爺總是做不了三天,就要變成龜孫子,等到沒錢付賬時,他就把自己押在那裏,等着別人去贖,這樣的日子他居然一過就是十年,我想不佩服他都不行。”
花滿樓笑道:“看來這個人不但有本事,而且還很有福氣。”
李琦笑道:“的确是個有福氣的人,尤其是和某人比起來。”
陸小鳳無奈的閉上嘴巴,經驗告訴他,最好不要和女人鬥嘴,因為你根本鬥不過,尤其是不要和正在生你氣的女人鬥嘴,因為這個時候的女人格外的小心眼記仇。
“我是個混蛋,一等一的大混蛋,空前絕後的大混蛋,像我這樣的混蛋,一百萬個人裏,都找不出一個。”他們三人一走進潇湘院,就聽見有人在樓上大叫大喊。
花滿樓道:“孫老爺?”
陸小鳳笑道:“一點也不錯,他還是個知道自己是混蛋的人。”
李琦笑道:“ 一個人若知道自己是混蛋,那麽他總算還有救藥。總好過某些無可救藥的混蛋。”
陸小鳳聰明的選擇聽而不聞,道:“現在我只希望他還不太醉,還能站得起來。”
孫老爺雖然已站不起來,幸好還能坐起來。
現在他就直挺挺的坐在陸小鳳剛雇來的馬車裏,兩眼發直,瞪着陸小鳳,道:“你就算急着要去找那兩個老怪物,至少也該先陪我喝杯酒的。”
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