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3)
小鳳嘆了口氣,道:“我只奇怪,那些人明明知道你已囊空如洗,為什麽還要給你酒喝?”
孫老爺咧開嘴一笑,道:“因為他們知道遲早總有你這種冤大頭會去贖我。”
他說陸小鳳是冤大頭,其實他自己的頭絕不比任何人的小,沒有看見過他的人,幾乎很難想像他這麽樣一個又瘦又小的人,會長着這麽樣一個大腦袋。
陸小鳳道:“像你現在這樣子,是不是還能馬上找得到他們?”
孫老爺傲然道:“當然,無論那兩個怪物多古怪,我卻偏偏正好是他們的克星——可是我們得先約法三章。”
陸小鳳道:“你說。”
孫老爺道:“一個問題五十兩,要十足十的銀元寶,我進去找時,你們只能等在外面,有話要問時,也只能在外面問。”
陸小鳳苦笑道:“我實在不懂,他們為什麽從來也不願見人?”
孫老爺又笑了,道:“因為他們覺得世上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都是面目可憎的大混蛋,卻不知天下最大的一個混蛋就是我。”
陸小鳳和孫老爺說話,卻沒有發現李琦神色有一絲的不對勁。
山窟裏陰森而黑暗,洞口很小,無論誰都只有爬着才能進去。孫老爺就是爬進去的。
陸小鳳和花滿樓李琦在外面已等了很久,陸小鳳已等得很不耐煩。
花滿樓卻微笑着道:“我知道你一定已等得着急了,可是你為什麽不想想,這裏的風景多美,連風吹在身上都是舒服的,一個人能在這裏多停留一會兒,豈非是福氣?”
陸小鳳道:“你怎麽知道這裏的風景好?”
花滿樓道:“我雖然看不見,卻能領略得到,所以我覺得,只有那些雖然有眼睛卻不肯看的人,才是真正的瞎子。”
陸小鳳說不出話來了。
李琦看着陸小鳳吃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山窟裏已傳出孫老爺的聲音,道:“可以開始了。”
陸小鳳扔了三錠五十兩的銀子,問了有關金鵬王朝的三個問題。
他似乎對這三個問題的回答十分滿意,他又扔了一錠銀子進去。
陸小鳳沉吟了很久才問出第四個問題:“若有件極困難的事定要西門吹雪出手,要用什麽法子才能打動他?”
這次山窟裏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了四個字的回答:“沒有法子。”
陸小鳳猶豫了一會兒,又問出第五個問題:“那有什麽法子讓無名山莊的主人出手?”
這個問題讓李琦十分驚訝,她顯然沒有想到陸小鳳居然這麽有膽子。想請她師傅當打手,活膩味了吧?
這次山窟中倒沒有給出一個像剛剛那樣不是答案的回答:“讓白雲城主葉孤城去請。”
陸小鳳無語了,他若能請動白雲城主,幹嘛還這麽大費周章啊?
25激将之法
城裏“上林春”的竹葉青和臘牛肉、五梅鴿子、魚羊雙鮮,都是遠近馳名的,所以他們現在正在上林春。
陸小鳳是個很講究吃,也很懂得吃的人。
“這都算是什麽回答?”陸小鳳喝了杯竹葉青,苦笑道:“這一桌子酒菜最多也只有五兩銀子,這見鬼的回答一個卻要五十兩。”
李琦笑道:“你若是想請我師傅出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陸小鳳道:“難道連你也不能請不動?”
“且不說我請不動,就算我請得動,我也不會為了你這個不相幹的人去麻煩師傅的。”李琦道,“你還是去請西門吹雪靠譜一些。”
陸小鳳拉着一張苦瓜臉:“大通大智說沒有法子,這算什麽回答!”
花滿樓淡淡的笑着,道:“他說沒有法子,難道就真的沒有法子?”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既有錢,又有名,而且還是個徹底的自由漢,從來也不管別人的閑事,再加上六親不認,眼高于頂,你對這個人能有什麽法子?”
花滿樓道:“但有時他卻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奔波三千裏去複仇。”
陸小鳳道:“那是他自己高興,他若不高興,天王老子也說不動他。”
李琦笑道:“這個西門吹雪和我師傅的性格還是蠻相似的嘛!我師傅也是個唯我獨尊的性子。”當然,除了在師叔面前。想到葉孤陽在葉孤城面前狗腿忠犬的弟控模式全開的模樣,李琦在心中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花滿樓微笑道:“無論如何,我們這次總算沒有空跑一趟,我們總算已知道,大金鵬王說的那些事,并不是空中樓閣。”
陸小鳳道:“就因為他說的不假,所以這件事我們更非管不可,就因為我們要管這件事,所以更少不了西門吹雪這樣的高手相助。”
花滿樓道:“他的劍法真有傳說中那麽可怕?”
陸小鳳道:“也許比傳說中還可怕,從他十五歲時第一次出手,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在他劍下全身而退的。”
“那可不一定。”李琦撇撇嘴,“我也是十五歲時第一次出手,直到現在無一次失手。”
陸小鳳看着李琦戲谑道:“那就請李女俠出手相助好了?”
“出手就出手,我也不差啊!”李琦對陸小鳳語氣中的敷衍玩笑感到很沒面子。“不過我的出手費很高的。”
陸小鳳見李琦把他的話當真了,連忙道:“我們要對付的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個人。” 他又倒了杯酒下去,接着道,“獨孤一鶴若真是青衣樓的主人,他手下就至少有五六個很難對付的人,何況,峨嵋派本身就已高手如雲!”
花滿樓道:“我也聽說過峨嵋七劍,三英四秀,都是當今武林中,後起一代劍客中的佼佼者。”
“浪得虛名而已!”李琦對葉孤陽頗為贊賞的西門吹雪或許只是不服氣,并沒有自大的認為她能比他厲害。但對于峨眉的三英四秀還真沒有放在心上。
陸小鳳看到她那副自傲的樣子,又道:“閻鐵珊‘珠光寶氣閣’的總管霍天青,卻比他們七個人加起來還難對付,這個人年紀不大,輩份卻極高,據說連關中大俠山西雁,都得叫他—聲師叔的。”
“霍天青?”李琦秀眉微皺,她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
陸小鳳取笑道:“怎麽,被吓到了?”
李琦也顧不得去回憶那似曾相識的感覺了,氣呼呼的道:“不過是仗着輩分罷了,說不定就是個繡花枕頭呢!”
陸小鳳笑而不語,不予争辯。
花滿樓道:“這種人怎麽肯在嚴立本手下做事?”
陸小鳳道:“因為他昔年在祁連山被人暗算重傷,嚴立本曾經救過他的命。”
花滿樓道:“霍休常年蹤影不見,他那龐大的財産,當然也有極可靠的人照顧,那些人當然也不是好對付的。”
陸小鳳道:“一點也不錯。”
花滿樓道:“所以我們非把西門吹雪找出來不可。”
陸小鳳道:“完全說對了。”
“喂,你不是說讓我出手的嘛?”李琦深深的覺得她被小看了。
陸小鳳沒想到她居然當真了,讪汕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我怎麽忍心讓你這個嬌滴滴的美女去對付那些粗魯的漢子呢!”
“油嘴滑舌!”雖然對陸小鳳小觑她有些不滿,但還是被他的話哄得心情好了不少。
“而且你出手費太貴,我又太窮了。”陸小鳳又笑嘻嘻的補充了一句。
李琦扔了個白眼給他。
花滿樓沉吟了一會兒,道:“我們能不能用激将法,激他出來和這些高手一較高低?”
陸小鳳道:“不能。”
花滿樓道:“為什麽?”
陸小鳳道:“因為這人非但軟硬不吃,而且聰明絕頂就跟我一樣。”
李琦忍不住為他的自戀諷刺了一把:“陸小鳳,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謙虛者說,我和他一樣;自戀者說,他和我一樣。”
陸小鳳笑了笑,道:“我哪裏自戀了。”
李琦哼了一聲:“你就是個自戀狂!”
陸小鳳搖頭笑了笑,接着道:“本來就是如此。若有人對我用激将法,也是連半點用都沒有的。”
花滿樓又沉默了很久,緩緩道:“我有個法子,倒也可以去試一試。”
陸小鳳道:“什麽法子?”
這個法子花滿樓還沒有說出來,就忽然聽見門口發生一陣騷動,一陣驚呼。
一個人踉踉跄跄的從門外沖進來,一個血人。
四月的春陽過了,正午已偏西,斜陽從門外照進來,照在這個人身上,照得他滿身的鮮血都發出了紅光,紅得令人連骨髓都已冷透。
血是從十七八個地方同時流出來,頭頂上、鼻子裏、耳朵裏、眼睛裏、嘴裏、咽喉上、胸膛上、手腕上、膝蓋上、雙肩上,都在流着血。
就連陸小鳳都從未看見過一個人身上有這麽多傷口,這簡直令人連想都不敢想。
這人也看見了他,突然沖過來,沖到他前面,用一雙已被鮮血染紅了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喉嚨裏“格格”的響,像是想說什麽。
可是他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他的咽喉已被割斷了一半,但他卻還活着。
這是奇跡?還是因為他在臨死前還想看6小風一面,還想告訴陸小鳳一句話?
陸小鳳看着他猙獰扭曲的臉,突然失聲而呼:“蕭秋雨!”
蕭秋雨喉嚨裏仍在不停的“格格”直響,流着血的眼睛裏,充滿了焦急、恐懼、綴怒、仇恨。
陸小鳳道:“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蕭秋雨點點頭,突然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慘呼,就像是一匹孤獨、饑餓、受了傷的狼,垂死前在冰天雪地中所發出的那種慘呼一樣。
然後他的人突然一陣抽搐,渀佛有一根看不見的鞭子,重重的抽在他身上。
他想告訴陸小鳳的,顯然是件極可怕的秘密,可是他永遠說不出來了。
他倒下去時,四肢已因痛苦絞成了一團,鮮紅的血,已漸漸變成紫黑色。
陸小鳳跺了跺腳,振起雙臂,高大的身子就像是飛鵬一樣,掠過了四五張桌子,從人們的頭頂上飛出,掠到門外。
李琦看着慘死的蕭秋雨,冷笑一聲:“敢殺我看中的對手,活的不耐煩了。” 她緊跟着也掠出門外。
李琦聽見左邊的那條街上傳來一陣驚呼,一陣騷動,連忙趕了過去。
一輛漆黑的馬車停在一間藥鋪中,馬已倒了下去,嘴角還在噴着濃濃的白沫子。
趕車的人也已倒了下去,嘴角流的卻是血,紫黑色的血,一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青布衣裳,他的臉也已扭曲變形,呈現出死黑色。
車門已經被陸小鳳拉開了,車廂裏的座位上,竟赫然擺着一對銀鈎。
銀鈎上系着條黃麻布,就像是死人的招魂幡,上面的字也是用鮮血寫出來的:“以血還血!”
“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下場!”
銀鈎在閃閃的發着光。
花滿樓輕撫着鈎鋒,緩緩道:“你說這就是勾魂手用的鈎?”
陸小鳳點點頭。
花滿樓道:“勾魂手就是死在蕭秋雨手上的?”
陸小鳳長長嘆息,道:“以血還血!”
花滿樓道:“但另外一句話,卻顯然是警告我們不要多管閑事的。”
陸小鳳冷笑道:“青衣樓的消息倒真快,但卻看錯人了。”
花滿樓也嘆了口氣,道:“他們的确看錯了人,青衣樓本不該做出這種笨事的,難道他們真的認為這樣子就能吓倒你?”
這世上有種人天生就是寧折不彎的牛脾氣,你越是吓唬他,要他不要管—件事,他越是非管不可的。
陸小鳳就是這種人。
現在你就算用一百八十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這件事他也管定了。
他緊緊握着銀鈎,忽然道:“走,我們這就去找西門吹雪,現在我也想出了一種法子對付他。”
花滿樓道:“什麽法子?”
陸小鳳道:“這次他若一定不肯出手,我就放火燒了他的萬梅山莊。”
李琦看着陸小鳳離去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
這個陸小鳳還說激将法對他沒用,現在中了這麽簡單的激将法還不自知。
不過,她并沒有打算提醒陸小鳳,因為她已經想起了她在哪裏聽過霍天青這個名字了。
26劍神崩了
萬梅山莊還沒有梅花。
現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鵑正開放,開在山坡上。
面對着滿山遍地的鮮花,花滿樓幾乎不願再離開這地方了,他安詳寧靜的臉上,忽然有了無法形容的光彩,就渀佛初戀的少女看見自己的情人時一樣。
陸小鳳忍不住道:“我并不想煞風景,可是天一黑,西門吹雪就不見客了。”
花滿樓道:“連你也不見?”
陸小鳳道:“連天王老子都不見。”
李琦覺得這個西門吹雪脾氣真夠大的,忍不住道:“若他不在呢?”
陸小鳳道:“他一定在,每年他最多只出去四次,只有在殺人時才出去。”
李琦訝然。如果她來自現代,一定會知道西門吹雪這種人叫宅男之神。
花滿樓道:“所以他每年最多只殺四個人。”
陸小鳳道:“而且殺的都是該殺的人。”
花滿樓道:“誰是該殺的人,誰決定他們是不是該殺的?”他忽然嘆了口氣,道:“你去找他,我情願在這裏等你。”
陸小鳳沒有再說什麽,他很了解這個人。
從來也沒有人看見花滿樓發過脾氣,可是他若決定了一件事,也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的主意。
李琦此時有些心神不定,她也道:“我也在這裏等你。”
見兩個沒良心的抛棄他,讓他一個人去面對西門劍神的西門神劍,陸小鳳不禁有些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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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看不見花,卻充滿了花的芬芳,輕輕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門吹雪這個人一樣。
陸小鳳斜倚在一張用長青翅編成的軟椅上,看着他。杯中的酒是淺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輕而柔軟。
一陣陣比春風還輕柔的笛聲,渀佛很近,又渀佛很遠,卻看不見吹笛的人。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你這人這一生中,有沒有真的煩惱過?”
西門吹雪想了想,道:“有。”
本以為他會說'沒有'的陸小鳳愣了愣,立馬精神抖擻的道:“那你在煩惱什麽?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
西門吹雪看了看陸小鳳,覺得他說不定真的有辦法,“子安不肯接受我。”
“你說什麽?”陸小鳳下意識的驚呼出聲。媽呀,他剛才為什麽好像聽見西門吹雪說他向人告白被拒了???
西門吹雪他剛剛沒有說話對吧?他剛剛幻聽了是吧?肯定是他問話的方式不對。剛才那段掐掉,重來!
陸小鳳自我催眠後,一副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淡定的接着問道:“你真的已完全滿足?”
西門吹雪雖然覺得陸小鳳的問題有些跳躍(其實是偶在努力拉劇情),但他想到自從告白後至今連小手都沒能牽上,不由得道:“雖然我的要求并不高,但至今未能達成。” 他的要求真的不高,只是希望子安能允許他對他醬醬又釀釀而已。
陸小鳳嘴角抽了抽,大感吃不消,西門吹雪究竟腫麽了?他真的很想揪着西門吹雪的衣領cos一把咆哮帝,尼嗎,拜托你舀出冰山的氣勢出來好不好?拜托你按照劇本念臺詞好不好?你這個超級配角亂改臺詞讓我這個和你組隊的主角壓力山大啊有木有?乃已經崩了有木有?
陸小鳳終于認識到冰山劍神已經崩壞了的這個殘酷的事實,他咽了咽口水,艱難的道:“你說的那個子安是誰?”
提到'子安',西門吹雪似乎表情都溫柔了不少,“子安名為顧清,是我幾個月前在後山撿到的。”
陸小鳳感覺他的整個臉部都在做不規則運動。撿到的?這個有表字一聽就知道是個世家子的顧清又不是流浪的小貓小狗,能用'撿'這個字眼嗎?
對西門吹雪的表達能力絕望了的陸小鳳,做好了心理準備,帶着男人都懂的笑容道:“她(?)的性格如何?如果她是個保守的性格,你幹脆生米煮成熟飯算了。”把她的肚子搞大了還怕她不接受你嗎?就在他滿腦子這種猥瑣的想法時,房門被人推開了。
看到來人,陸小鳳對西門吹雪動心這一堪稱江湖一大奇跡的事情感到理解又不可思議,理解在于這個叫顧清的人的确是個有氣質又有氣勢的美人,不可思議在于顧清的性別為雄性。
作為一個只愛妹紙不愛漢紙的純爺們,陸小鳳表示,連劍神都彎了,是他跟不上時代了,還是這個世界玄幻了?
顧清穿着一件繡着紫竹的青衫,腰間挂着一柄碧玉簫,容貌俊美,氣質如翠林傲竹般灑脫。
他笑着的時候,也讓人感覺得到他那铮铮的傲骨。
“四條眉毛陸小鳳?”顧清似笑非笑的看着陸小鳳。
在心上人眼中已經淪為醬油羊路人甲的西門吹雪冷冰冰的眼刀子嗖嗖的射向被顧清另眼相看的陸小鳳。
被劍神的眼刀淩遲中的陸小鳳頂着顧清那頗有深意的眼神內牛滿面,聽到了,他一定是聽到自己剛剛的話了!!(⊙﹏⊙)
出乎意料的,顧清并沒有追究陸小鳳剛才口不擇言的猥瑣主意,施施然的坐在陸小鳳左邊。
可憐的小雞被來自右邊的西伯利亞寒流凍成了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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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以後再看見陸小鳳,也許再不會認得他了。
這個本來有四條眉毛的人,現在一條都不剩了,他本來長胡子長眉毛的地方,現在已變得像是個剛出來的嬰兒一樣光滑。只可惜花滿樓看不見。
花滿樓看不見,但是李琦卻看得清清楚楚,前所未有的清楚。
“哈哈哈哈……”李琦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花滿樓莫名其妙的'看'着李琦:“李姑娘,你怎麽了?”
李琦指着陸小鳳笑得結巴起來:“落,落毛的,鳳凰,不,不如雞!哈哈哈哈……”
陸小鳳背後烏雲罩頂,怨婦一般的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一旁的兩個罪魁禍首。他看見刮他胡子的西門吹雪和讓西門吹雪刮他眉毛的顧清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然後瞪了某個幸災樂禍的家夥一眼。
花滿樓似有所感的看了陸小鳳一眼,然後對跟着陸小鳳一起來的西門吹雪微笑着道:“西門莊主?”
西門吹雪道:“花滿樓。”
花滿樓點點頭,道:“只恨在下身帶殘疾,看不見當代劍客的風采。”
西門吹雪凝視着他,忽然道:“閣下真的看不見?”
花滿樓道:“莊主想必也該聽說過,花滿樓雖有眼睛,卻瞎如蝙蝠。”
西門吹雪忍不住問道:“閣下難道竟能聽得見我的腳步聲?”他對自己的輕功和劍法,都同樣自負,他的輕功也實在值得他自負。
花滿樓道:“據在下所知,當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個人行動時能完全不發出任何聲音,莊主正是其中之一。”
西門吹雪道:“但你卻知道我來了!”
花滿樓笑了笑,道:“那只因莊主身上帶着的殺氣!”
西門吹雪道:“殺氣?”
花滿樓淡淡道:“利劍出鞘,必有劍氣,莊主平生殺人幾許!又怎麽會沒有殺氣?”
西門吹雪冷冷道:“這就難怪閣下要過門不入了,原來閣下受不了我這種殺氣!”
花滿樓微笑道:“此間鮮花之美,人間少見,莊主若能多領略領略,這殺氣就會漸漸消失于無形中的。”
西門吹雪冷冷道:“鮮花雖美,又怎能比得上殺人時的血花?”
花滿樓道:“哦?”
西門吹雪目中忽然露出一種奇怪的光亮,道:“這世上永遠都有殺不盡的背信無義之人,當你一劍刺入他們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劍下綻開,你若能看得見那一瞬間的燦爛輝煌,就會知道那種美是絕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顧清有些驚訝的看着西門吹雪。
李琦也兩眼放光的看着西門吹雪,她幾乎想沖上去求指教了,“這難道就是殺人的藝術?”
幾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樣落在她身上。
李琦幹笑道:“這是我師傅說的。”
其實,事實是這樣的——李琦第一次殺人時,穿着白衣,由于技術不過關,業務不熟練,然後一身血啊一臉血啊有木有!葉孤陽頗感丢臉的批評了一句:“粗魯,一點也不藝術。”→_→
27珠光寶氣
白雲城的城主府主院,一向是城主居所,自葉隼去世後,葉孤城繼承城主之位,就搬來了這裏。
主院周圍空無一人,就連路過的丫鬟都是繞道走的。因為白雲城的主人葉孤城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梅園中的梅花即使是四月份也仍在盛開着,粉色的花瓣綻放在枝頭。
兩個白衣男子在小池邊相對而坐,石桌上還有一套茶具。
“大哥怎麽突然回來了?”葉孤城冷冷的問道。
葉孤陽自然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滿。
這八年來,為了掩人耳目,他極少回白雲城,即使回來,也是來去匆匆,兩人甚少有時間相聚。
“我聽說,南王世子要拜你為師?”葉孤陽動手開始泡茶。
揀出外形完美的茶葉研磨成粉,用小玉杵碾壓成粉末,篩選掉不合格的碎末,這才倒入小爐上正在煮的冬梅雪水中,輕輕攪拌。
葉孤城道:“是!”
“你答應了?”葉孤陽漫不經心的攪着水裏的茶葉粉末,用特殊手法将水面泛起的白沫撇去,等到水沸騰,這才用勺子舀起壺中滾燙的茶水,将那袖珍白玉小杯挨個的燙洗一遍,這才給葉孤城倒了一杯七分滿的茶水,放到他面前。
葉孤城端起茶杯,“沒有!”然後看着杯中起起伏伏的茶葉粉末,“你應該知道他的目的?!”
葉孤陽沒有否認,他的确知道南王父子的計劃。
自從他得知葉家與當今皇族的恩怨後,他便在皇族宗親身邊都安排了眼線。十多年來,那些人大多都能接觸到核心機密了。由于前世的記憶,他對将葉孤城拉下水的南王父子更是格外關照。
葉孤城把南王世子對他說的話給葉孤□體的重複了一遍。
聽完後,葉孤陽沉吟了一會兒,道:“答應他們吧!”
葉孤城沒有問為什麽,默默地應了。
葉孤城對葉孤陽絕對信任,所以不問,但葉孤陽卻主動解釋道:“南王父子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但他們卻可以成為我們最好的擋箭牌。”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握住葉孤城的手,“阿城,很快,很快我們就能完成先祖遺願,我們也再不必這麽步步為營了。”
葉孤城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葉孤陽眼中的心疼愧疚,心中原本因為葉孤陽多年來甚少呆在他身邊的郁氣也消散了,嘴角冰冷的弧度漸漸上揚。
葉孤陽同葉孤城商量了今後的計劃,又交代了需要葉孤城配合的部分,這才再度悄悄地返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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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備菲酌,為君洗塵,務請光臨。”
陸小鳳三人在萬梅山莊與西門吹雪和顧清兩人分開後,一路從燕北趕到山西。沒等他們下榻歇息,就收到了霍天青的請帖。
酒筵擺在珠光寶氣閣的水閣中,水閣建在荷塘的中央,四周都是初開的荷葉,風中都帶着荷葉獨有的清香。
款待三人的是珠光寶氣閣的總管霍天青,另外還有兩位陪客,一位是閻家的西席和清客蘇少卿,一位是關中聯營镖局的總镖頭“雲裏神龍”馬行空。
幾人相談甚歡,尤其是霍天青是個非常懂得客人心思的人,陸小鳳三人在這細心周到的招待下也很舒心。
但陸小鳳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急着要喝酒。他可沒忘他們來的目的。
巧得很,陸小鳳的目标正好趕來了。
珠光寶氣閣的主人閻鐵珊閻大老板大笑着走進來,笑聲又尖又細……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皮膚也細得像處女一樣,只有臉上一個特別大的鷹鈎鼻子,還顯得很有男子氣概。
閻鐵珊一把拉住陸小鳳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說道:“你還是老樣子,跟上次俺看見你時完全沒有變化,可是你的眉毛怎麽只剩下兩條了?”
他說話時時刻刻都不忘帶點山西腔,好像惟恐別人認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長的人。
陸小鳳眼中閃動着莫名的光芒,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沒錢付賬,所以連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當粉刷子了。”
閻鐵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騷娘兒們一定喜歡你胡子擦她的臉。”
這時一個悅耳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有胡子的陸小鳳是猥瑣大叔,沒胡子的6小雞是小白臉!”
陸小鳳被這句話噎得哭笑不得,拉着一張苦瓜臉看着一旁的華衣少女:“我的小姑奶奶,你怎麽又看我不順眼了?”
李琦冷哼一聲,傲嬌的道:“本姑娘看你不順眼還需要理由麽?花心大蘿蔔!”
閻鐵珊露出了然的笑容,朝陸小鳳擠眉弄眼的道:“陸小鳳,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又多了一個紅顏知己。豔福不淺啊!”
陸小鳳腦門上冷汗“刷”的就冒出來了,不出意料之中的聽到了小姑奶奶拍桌子怒吼的聲音:“死太監,你說誰是那只脫毛雞的紅顏知己?”
閻鐵珊原名嚴立本,是金鵬王朝的大內總管,的确是個太監。但現在的珠光寶氣閣的閻大老板又怎麽會希望別人揭他的傷疤。
他對李琦怒目而視,厲色嚴辭的道:“你說誰是太監?”
陸小鳳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即使李琦自認識以來就對他各種挖苦各種毒舌各種群嘲,但他還是站了出來:“這就要問嚴大總管了。”
閻鐵珊臉色一變,冷冷的道:“6公子他們已經不想在這裏耽擱下去了,快去為他們準備車馬,他們即刻就要動身。”
聽到這逐客令,陸小鳳卻笑了,他的笑容還未收斂,人就已經到了門口,擋在想要離開的閻鐵珊面前,道:“我們還不想走,所以嚴老板最好也不要走,我們還是先把陳年舊帳算一算的好。”
閻鐵珊冷冷的道:“既然不想走,那就不必走了。來人呀!”
除了兩個在一旁等着斟酒的垂髫小童,和不時送菜上來的青衣家奴外,這水閣內外都靜悄悄的,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但是閻大老板這一聲呼喝後,窗外立刻有五個人飛身而入,輕靈的身法,發光的武器,一柄吳鈎劍、一柄雁翎刀、一條鞭子槍、一對雞爪鐮、三節镔鐵棍。
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門兵刃,能用這種兵刃的,無疑都是武林高手。
然而此時,水閣外又進來了兩個人。
28蘇少英死
一人白衣如雪,面容冷峻,腰旁的劍卻是黑的,漆黑、狹長、古老。 另一人容貌清隽,身着青衫,手執碧玉簫。
陸小鳳看到這兩人時顯得很高興,道:“你們兩個終于來了。”
顧清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趕上好戲了。”
西門吹雪冷冷的站在一旁,即使沒有說話,存在感也是極強的,無人膽敢忽視,尤其是某只被他用冷眼淩遲的小雞。
不就是說句話嗎?還不是我主動跟他搭讪的,用得着這麽小心眼嗎?我跟你們兩人打招呼,你不搭理我也就算了,還不許顧清搭理我!小心眼,醋壇子!
再次遭受無妄之災的小鳳凰忍不住在心裏貼大字報批鬥某個悶騷冰塊男。
閻鐵珊看着西門吹雪,厲聲道:“西門吹雪?”他的眼中藏着的恐懼卻出賣了他。他沒法子不恐懼,沒有幾人能面對即将對自己拔劍的西門吹雪不恐懼。
閻鐵珊退後幾步,剛剛準備對付陸小鳳幾人的五個高手同時向西門吹雪出手。
西門吹雪的劍很快,快到能從這柄劍下活下來的人極少極少,至少這五個人不屬于這列。所以他們都倒下了,咽喉處盛開了一朵很美的血花。西門吹雪将長劍橫于胸前,輕輕地吹了吹,一連串的血珠從劍尖滴落……
西門吹雪看向被顧清攔下來的閻鐵珊,冷冷的道:“你不走,活;你一動,死!”
在這氣氛極為凝重的時候,李琦嬌笑着從旁觀的角落走了出來,她看着西門吹雪,好奇又贊嘆的道:“你的劍法果然像師叔說的那樣厲害,難怪師叔對你也贊嘆不已。”
李琦對西門吹雪其人其劍早有耳聞,尤其是葉孤城常常感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甚感遺憾,把弟控師傅大人氣得直冒酸氣。
其實也是葉孤陽當局者迷,連她這個小丫頭都知道葉孤城是故意的,偏偏葉孤陽的弟控指數已經破表無上限,遇到葉孤城的事就毫無理智可言了。
陸小鳳奇道:“你還有師叔?”
李琦似乎總是看陸小鳳不順眼,沒好氣的道:“我有師傅,當然也有師叔!”
陸小鳳識相的轉移話題:“你師傅武功很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