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回養心殿的路上, 陸知晚一整個就是?渾渾噩噩、魂不守舍的狀态。

在她又一次險些撞上柱子時?,蕭景廷終是?沒忍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将人拉到?身前:“眼睛落在了太和殿不成?”

陸知晚被他拉住,腦子還有些遲鈍:“啊?”

蕭景廷看着她這呆樣, 長指微屈,克制着沒敲上她的腦袋,只沉着臉道:“走路看着道。”

“噢噢,是?。”陸知晚回神,卻仍不在狀态,就連“多謝陛下提醒”都說?的有些敷衍。

蕭景廷自然也覺出她這份異樣, 好似從太和殿下朝,她就變成這副失了魂魄的鬼樣子。

難道還惦記着那顧容予,三魂七魄随着他一起去?了?

思及此處, 蕭景廷眯起黑眸, 屏氣凝神, 試圖聽一聽她此刻想?法。

然而聽了一會兒,傳入耳中的心聲并未提及顧容予, 而是?一直在重複着“完了完了要完了”、“怎麽辦啊現在該怎麽辦”、“我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呢,憑什麽就因為………”

因為什麽?他仔細去?聽, 那聲音卻像是?隔着極遙遠的距離,含糊不清,無法分辨。

沉吟兩息,蕭景廷索性擡手, 将陸知晚抓在身前, 開門見山:“你在想?什麽?”

他問的突然,陸知晚對上那銳利黑眸, 心頭微顫:“嫔妾……嫔妾沒想?什麽,陛下為何這樣問。”

“從太和殿回來,你就不大對勁。”

“呃…可能是?今日起的太早,所以腦子有些暈乎。”說?着,陸知晚還擡手扶了下額頭,故作疲累:“從前只知陛下您為國事操勞,廢寝忘食,卻沒想?到?竟這般辛苦,嫔妾才?早起聽政一日,便?覺精力不濟,頭暈腦脹了。”

蕭景廷目光幽深看了她片刻,才?道:“既是?困了,那就回去?歇息罷。”

“真的?”如?聞仙樂耳暫明,陸知晚面露喜色,連忙屈膝:“多謝陛下,那嫔妾先回麗風殿了。”

不等她提步,頭頂又傳來男人的嗓音:“明日……”

陸知晚心下咯噔,「不是?吧?明早還來?早起實在遭不住啊!」

這聲哀嚎無比清晰傳入蕭景廷耳中,他掃過她郁悶緊蹙的雙眉,薄唇輕翹,剛要開口,又一道心聲入耳——

「唉,雖說?早起很難過,但?明天又能見到?顧美人,也算是?個安慰了。」

蕭景廷:“..........”

嘴角弧度壓下,他語氣淡了幾分:“明日你不用?上朝了。”

雖說?陸知晚挺喜歡看帥哥的,但?跟睡到?自然醒相比,帥哥什麽的還得往後排。

「黑心老板這是?突然良心發現了?好耶,又可以在被窩裏?躺着了。」

然而高興不到?兩秒,便?見黑心老板眉梢挑起,朝她微微一笑:“朕想?到?要你做的第二件事了。”

猶如?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陸知晚的笑意僵在嘴角,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

每次他這樣笑,總沒有好事。

果不其然,面前之人雙臂環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條斯理道:“七日後,你給朕跳一支舞。”

跳舞?陸知晚嘴角抽搐,這男人還真是?一天一個新想?法,各個不重樣呢。

「就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跳舞跳不成,跳大神指不定可以整一段。」

“怎麽不說?話,很為難?”蕭景廷看她苦哈哈的臉,狹眸泛着幾分興味。

“陛下,嫔妾實在不擅音律歌舞啊……”

前世?的閨蜜就是?舞蹈室教?爵士舞的老師,也曾拉着她去?試上過兩節課,只是?她的胳膊腿就像是?剛組裝的一樣,跳起舞來,各有各的想?法,主打一個不倫不類、随心所欲。

“不擅就學。”

蕭景廷幽幽睇着她:“你不是?說?為了朕什麽都願意,難道這話是?在哄騙朕?”

陸知晚一個激靈,連忙搖頭:“不敢不敢,嫔妾待陛下之心,蒼天可鑒!別說?是?一支舞了,一百支舞嫔妾也給您跳。”

「什麽人啊,要看跳舞去?教?坊司嘛,非得來折騰她。」

「唉,這個寵妃真不好當,又要擔心小命,又要學習才?藝……不然趁着這次得罪他,被打發回之前的流霞軒好了。」

「不行啊,我記得……」

書裏?男主用?了好幾年才?造反成功,如?果現在回了流霞軒,也許沒等男主打進?來,她就先受不了饅頭鹹魚的生活,營養不良早逝了。

權衡一番,陸知晚決定先應付眼前這個難伺候的主兒:“既然陛下想?看,那嫔妾一定努力學。”

至于跳得好不好看,那就另說?。

蕭景廷見她答應,也不多說?,揮手示意她退下。

待那道嬌小身影消失在明亮殿宇內,蕭景廷将餘明江喚到?跟前,吩咐:“查一查她入宮前,可與什麽男子有密切來往。”

餘明江擡眼,詫異看向自己從小伺候到?大的主子,像是?發現什麽極稀罕的事。

蕭景廷蹙眉:“大伴兒這樣看朕作甚?”

“沒什麽。”餘明江笑了笑,眼角都起了褶:“只是?覺得自打陸婕妤到?了陛下身邊,陛下與從前有些不同了。”

“有何不同?”

餘明江本想?說?變得更有人味兒了,畢竟從前的陛下除了對錦貍苑那些貓兒多些關注,對其他事物一向冷漠。可現在陛下不但?不抗拒與人接觸,甚至還主動調查陸婕妤的過往……也許再?相處一段時?間,陛下和陸婕妤還能同房,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想?到?那樣的日子,餘明江不由歡喜,再?看主子還等着他的回答,他忙躬身:“陛下比從前笑的次數多了。”

“逗她玩,是?挺有趣。”

漫不經心的語氣好似與逗貓兒們并無二異。

“下去?吧,好好查查。”

餘明江垂眼稱是?,心下暗道,真的僅僅是?覺得有趣?不盡然吧。

***

另一頭,陸知晚回到?麗風殿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床睡覺。

這一覺直睡到?傍晚時?分,日落餘晖籠罩窗外薔薇,幾只彩蝶圍繞着栀子花蹁跹飛舞,庭院也被夕陽染成溫暖的橙色,一派寧靜和諧。

而窗畔的陸知晚托着腮,望着庭中美好景色,神情郁郁:“為什麽是?穿書啊……”

還是?在她好不容易抱上皇帝的大腿,勉強混上寵妃位置,才?突然記起劇情——這不是?坑爹嘛!

按照原著劇情,她和蕭景廷就是?背景板大反派,等着男主崛起來殺,而當下唯一能與男女主接觸的人,便?是?男二顧容予。

猶記當年看書時?,陸知晚私心覺得顧容予最倒黴的就是?遇上女主。若不是?為了所謂愛情,他仍是?那個風光霁月的世?家公子,前途大好,日後成為一代名臣,名垂青史不在話下。

可在原著劇情裏?,遇上女主後,顧容予一下成了個為愛失智的工具人,不但?為了女主背叛朝廷,打開城門放男主叛軍進?城,背負亂臣賊子的罵名,後來還為女主求藥瞎了雙眼。

最讓她血壓上升的是?,女主病好後,轉身就投入男主的懷抱,顧容予還得大方獻上祝福,最後隐居山林,成全了男女主的愛情。

深情男二不得善終,不知騙了陸知晚多少眼淚,也成了陸知晚小說?白月光之一。

“不然想?個法子提醒一下顧容予,專心搞事業,遠離女色?”

“唉不行,我這個身份去?找他說?這個,他肯定覺得我腦子有病。”

捧着臉想?了好一陣,陸知晚最後往榻邊懶懶倒去?,改變劇情實在太難了!

男女主有主角光環罩着,她一個背景板反派拿什麽跟他們鬥?與其絞盡腦汁去?改變劇情,不如?另謀出路,遠離這一幫主角,從此天高海闊任我行。

這麽一想?,陸知晚瞬間覺得壓力小了。

只是?她能逃避劇情壓力,卻逃不了某個狗皇帝下達的跳舞任務。

接下來的七日,陸知晚抱着一顆求知好學的心,每日吃過早飯就跑去?教?坊司,接受舞樂藝術的熏陶。

這般不小的動靜自然傳入了顧貴妃耳中。

想?到?上回在養心殿,自己邀請陛下去?看舞卻慘遭拒絕,顧貴妃險些沒把手中杯盞捏碎:“上回還說?什麽不擅音律,不通歌舞,現下竟不顧身份顏面,巴巴跑去?教?坊司和那些下賤舞姬學習歌舞.......這陸氏果然是?個裝模作樣、滿嘴謊話的賤坯子!”

大宮女素衣忙替她撫背:“主子消消氣,犯不着為這等貨色氣壞自個兒的身子。”

顧貴妃面色依舊不大好看:“如?今整個後宮,獨她一人有寵,本宮與其他妃嫔都成了擺設,這口氣本宮實在難以咽下。”

這話中怨氣太重,素衣拍背的動作緩了緩,小聲提醒:“上回不過在胭脂裏?放了些毒粉,陛下就令餘總管徹查,弄得趙美人丢了性命不說?,家裏?也被抄了,足見陛下待陸婕妤的看重.......主子還是?忍一忍吧,現下那小蹄子正受寵,不是?出手的好時?機。男人嘛,都是?貪圖新鮮的,等過段時?間陛下對她失了興趣,您再?設法整治她……”

顧貴妃自也明白現下出手太過顯眼,深深呼吸幾息,她揪緊帕子,厲聲道:“下次出手,斷不是?毀容這般簡單。”

任何擋路之人,死掉才?最清淨。

***

“啊切——”

陸知晚揉着鼻子,已記不清這是?今天打的第幾個噴嚏。

教?坊司舞技最為精湛的舞姬綠芙湊上前,柔聲關懷:“婕妤可還好?不然先歇一歇吧。”

“沒事。”陸知晚理了理手臂纏繞的彩色絲帶,朝眼前身段窈窕的美人兒淺淺一笑:“還是?抓緊時?間繼續練吧。”

畢竟離蕭景廷給的期限還剩兩天。

只是?不論她怎麽勤學苦練,同一支舞,綠芙跳出來就像是?出水芙蕖,翩然若仙。而自己每次揮動雙手扭動腰肢,都有種原始猿人求愛既視感。

這叫陸知晚不由擔心,到?時?候蕭景廷會不會以為她在敷衍,當場黑臉把她打入冷宮。

事實證明,她永遠摸不準那男人的腦回路——

三日後的夜晚,當她穿着輕薄妖嬈的紗質舞裙,随着樂聲翩然起舞時?,上座之人卻低低笑出了聲。

一開始那笑聲還算克制,後來幹脆藏都不藏,男人慵懶斜靠在寶座上,像是?被點?了笑穴笑個不停。

皇帝笑了,左右伺候的宮人也都有些憋不住,還是?多年的職業素養才?叫他們沒笑出聲。

陸知晚在下面都無語死了。

「笑個鬼啊有那麽好笑嗎!好歹老娘認認真真學了七天,尊重一下勞動成果會死啊!」

「還笑,小心牙笑掉了!」

她邊腹诽,邊回想?着下個動作,然而人愈緊張,就愈容易出錯。

在一個甩着綢帶轉圈圈的動作結束後,她一個不慎,踩到?綢帶,“啪”得摔倒在地。

霎時?間,殿內樂聲靜了下來,上座之人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陸知晚趴在地上,只覺腳踝處火辣辣地疼,心下覺得丢人又有些慌張。

「完了完了,跳的這麽糟,狗皇帝不會找我麻煩吧。」

思及此處,她忙撐起身子。

一擡眼,便?見那玄袍玉冠的男人離了座,正大步朝她走來,眉心擰着,似有不悅。

陸知晚心下發緊,幹巴巴解釋:“陛下恕罪,嫔妾是?一時?失誤……”

男人高大身軀背着光在身前站定,如?同一團濃重陰影兜頭籠住她,她仰起臉,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到?他蹲下身,狹眸凝着她:“哪摔疼了?”

陸知晚長睫眨了眨,怔怔回神,下意識想?說?“沒事”,話到?嘴邊,卻被一種奇怪情愫牽扯着,脫口成了一句綿軟哭腔:“腳疼,手疼,屁股也疼……”

這聲撒嬌不似作僞。

蕭景廷看着她蹙起的黛眉和泛起水光的烏眸,眸色暗了暗,又飛快挪開。

他彎下腰,伸手将她從地上撈了起來。

陸知晚詫異驚呼一聲,他嗓音淡淡:“摟着朕的脖子。”

“好、好的……”

雙手緩緩摟住男人的脖頸,陸知晚還有些懵,原以為摔了個屁股墩,狗男人會幸災樂禍嘲笑她,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是?問她哪摔疼了。

好吧,看在他難得當次人的份上,她收回之前對他的激情辱罵。

“傳太醫。”

撂下這句吩咐,蕭景廷抱着陸知晚往寝殿內走去?。

這突然的狀況叫殿內的宮人們也都愣了片刻,待反應過來,請太醫的請太醫,收拾現場的收拾現場,各自忙活起來。

靜谧寝殿內,燈燭朦胧,熏香袅袅。

陸知晚斜靠在榻邊,一只纖細白皙的小腿被蕭景廷握着,小巧腳踝處已高高紅腫一塊。

兩根長指輕輕按了下,蕭景廷看着她的反應:“很疼?”

「廢話,你扭個試試看。」

吸了吸鼻子,陸知晚嗓音放得愈柔:“疼,鑽心疼。”

蕭景廷斜睨她一眼,沒說?話。

陸知晚抿了抿紅唇,小聲問:“陛下會不會覺得嫔妾很沒用?,連支舞都學不會……”

蕭景廷:“嗯。”

陸知晚:“……?”

“不過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蕭景廷拿過藥酒,倒在掌心搓熱後,輕輕替她揉着腳踝:“你跳舞雖略顯滑稽,日後往滑稽戲發展,沒準能成為行業翹楚。”

陸知晚嘴角抽了抽。

「這到?底是?在安慰人,還是?在侮辱人?不需要的舌頭可以捐掉。而且我個後宮妃子為什麽要往滑稽戲發展啊喂!」

「不過這男人按摩的手法倒是?不錯,瞧着挺有經驗的,難道他以前經常崴腳?總不能他也給別人這樣上過藥吧。」

不等她問出來,面前之人先開了口:“五年前把大花從野外救回來時?,它後側左腿幾乎被咬斷,獸醫用?了最名貴的藥,每日給它按摩,才?将将養好,現在雖然還有些跛,但?不仔細瞧也看不出。”

陸知晚微詫:“大花是?從野外救回來的?”

蕭景廷略略擡眼:“很奇怪?”

陸知晚悻悻一笑:“嫔妾原以為錦貍苑裏?的貓兒們都是?臣子們四處搜羅來,敬獻給您的。”

「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個野生動物愛心救助者?」

“有些是?番邦敬獻而來,有些是?湊巧救回。”蕭景廷語氣平靜道:“一山不容二虎,大花二花都是?被各自山頭的獸王驅逐而出。”

“原來如?此……”陸知晚恍然。

再?回想?自己在錦貍苑第一次見到?大花二花,被它倆吓得花容失色的樣子,不禁嘟哝:「都被趕出來了還那麽兇,下次再?去?錦貍苑,看我不狠狠笑話它們倆。」

蕭景廷聽得這話,揉腳踝的動作不禁一頓,薄唇輕啓:“虎落平陽被犬欺。”

陸知晚第一反應是?,他在內涵?轉念再?想?,他怎麽會知道她在想?什麽……不過這人無緣無故說?這句話作甚?

疑惑間,又聽蕭景廷繼續道:“二花被找到?之前,和野狗奪食,可見那句俗語并非憑空捏造。”

陸知晚啧了聲:“堂堂山大王,混到?和野狗奪食,那是?挺慘的。”

漫不經心的一聲感嘆,卻叫蕭景廷想?到?什麽,下颌不動聲色繃緊了些,他沉默地繼續揉捏着腳踝。

沒過多久,禦醫趕來,替陸知晚檢查一番。

所幸只是?扭到?腳踝,并不嚴重,靜養一陣即可。

待禦醫退下,陸知晚仰起一張楚楚可憐的臉,柔聲問蕭景廷:“陛下,這第二件事,嫔妾也算完成了吧?”

蕭景廷看着她故作柔弱的模樣,一邊眉梢微挑:“你覺得呢?”

陸知晚:“……”

「我覺得你就是?個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昏君!」

“陛下若覺得不滿意,那等嫔妾的腳踝恢複了,嫔妾再?去?教?坊司學習,重新跳給陛下看。”陸知晚眼波含情,脈脈望向他:“只要是?為了陛下,嫔妾什麽都願意。”

蕭景廷:“還是?別學了。”

驚喜來得太突然,陸知晚眼睛亮了亮:“陛下?”

蕭景廷認真道:“這次是?扭到?腳踝,下次若扭到?脖子死了怎麽辦。”

陸知晚:“……”

我謝謝你哦。

不論怎樣,跳舞這事好歹是?翻了篇。

夜裏?陸知晚靠在蕭景廷懷中歇息,沒了跳舞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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