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戰一觸即發。
那個?死活不肯開口的?刺客, 照着蕭景廷的?吩咐,丢去錦貍苑,成了小?祖宗們的?加餐——
出乎意料的?, 在?被大花二花咬斷一條腿後,他?撕心裂肺招供了幕後主使:“是趙文紹, 我們都?是趙文紹派來的?!”
盡管他?招了,卻也太遲。一旦見了血,無?人敢虎口奪食。
至此,豫章王包庇通緝犯,并暗派刺客弑君之事,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朝會之上, 陸知晚扮成小?太監陪着蕭景廷上朝,待蕭景廷宣布派兵讨伐豫章王,滿朝文武同仇敵忾, 無?人反對, 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最後商定?的?主帥是遼東王, 蕭憲。
豫章王乃是先帝手足,皇室血脈, 其餘将軍領兵,真到了兩軍交戰時, 難免會礙于皇家血脈,下手遲疑。
遼東王蕭憲與?豫章王同為皇室王叔,他?便是陣前砍下豫章王的?腦袋,也不必有任何顧慮。且遼東王戍邊多年, 作戰經?驗豐富, 叫他?帶兵,朝廷放心——
太後也放心。
“蕭憲就是維護阿寅江山最鋒利的?一柄劍。”
和陸知晚敲定?主帥人選時, 顧太後的?态度明确而肯定?:“當下正?值關鍵時刻,誰領兵都?比不過他?。昭妃,你若信賴哀家,讓陛下欽定?遼東王為帥,準不會錯。”
對顧太後和遼東王的?往事一清二楚的?陸知晚沒忍住磕cp的?八卦勁兒,偷偷瞄了顧太後好幾眼。
顧太後看到陸知晚那意味深長的?小?眼神,保養得到的?白膩臉龐閃過一抹赧色,輕咳了兩聲:“你這樣看哀家作甚?”
許是這些時日?蕭景廷無?法理政,和顧太後來往頻繁的?緣故,陸知晚對顧太後也多了好些親近。
現下見顧太後這樣問,她順水推舟地答:“其實去歲您的?壽宴,臣妾曾不小?心撞見您和遼東王會面……”
顧太後的?表情瞬間凝結。
陸知晚猜她這會兒肯定?很尴尬,于是連忙幹笑兩聲,緩和氣氛道:“太後不必往心裏去……後來陛下将您和遼東王的?事與?臣妾說了,臣妾和陛下都?十分?理解您。尤其是臣妾,同為女子,自是向着太後您這邊的?。”
顧太後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
再看陸知晚那擠出來的?幹笑,她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兩聲:“看來阿寅真把?你當成心上人,什?麽事都?不瞞你了。”
陸知晚放輕嗓音,觑着顧太後的?表情:“太後若是介意,臣妾可以忘掉,從此再不提。”
“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顧太後釋懷笑笑:“都?過去那麽多年。”
陸知晚其實很想問顧太後一句,真的?放下了嗎?
可太後到底不是蕭蘭純、蕭寧寧她們,問德高望重的?長輩這種事,總有些失禮。
她只望着顧太後道:“太後既推舉遼東王為主帥,臣妾回去定?會與?陛下好好商議。”
顧太後輕輕嗯了聲,長指撥動?着掌心的?檀木佛珠,溫婉眉眼低垂:“他?答應過哀家,會為哀家守好阿寅的?江山,他?便不會食言。”
***
出征的?日?子很快定?下,五月二十三,遼東王為主帥,刑舟為副将,領精兵兩萬,前往豫章郡平叛。
出發前夕,宮中設宴,給遼東王壯行。
顧太後舉杯,遙敬遼東王一杯酒。
陸知晚也帶着蕭景廷,敬了遼東王一杯。
翌日?清晨,陸知晚站在?高聳的?城樓,望着太和殿廣場上金甲熠熠的?将士們,胸前也被一陣前所未有的?浩然之氣所填滿。
她看得入迷,心潮澎湃,身旁的?蕭景廷看着她的?側臉,也看得出了神。
等?大軍浩浩湯湯出了城門,陸知晚才收回視線,轉臉便對上男人漆黑明亮的?眼眸。
明淨陽光下,他?的?眼神是那樣幹淨,山泉飛濺的?水珠般晶瑩清透。
陸知晚微微發怔:“你這樣看我作甚?”
蕭景廷道:“好看。”
陸知晚:“……?”
蕭景廷嘴角勾了勾,孩子氣地笑了下,也沒多說,只看了眼城門外那一點隊伍尾巴,語氣認真道:“晚晚放心,他?們定?會凱旋。”
這話陸知晚愛聽。
如果按照原著劇情的?話,這将是他?們和豫章王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次鬥争——
原著裏,是她和蕭景廷輸了。
可現在?劇情提前了這麽多,他?們君臣一心,兵強馬壯,而趙文紹和豫章王那邊直接跳過了三年蟄伏,休養生息,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五月轉瞬而過,及至六月底,平叛大軍過長江,與?豫章王的?軍隊成對峙之勢。
最新戰報送達京城皇宮時,蕭景廷正?在?和小?富貴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順。
陸知晚一字不漏地将戰報看完,放下文書?,擡眼見到那高大男人還在?和小?富貴較勁兒,哭笑不得:“當初是你把?它送給我,現在?又嫌它太黏我,這能怪誰?”
“不是我送的?。”
蕭景廷朝小?富貴恐吓似的?揮了下拳頭,見小?富貴往後縮了縮脖子,委屈扒拉地嗷嗚了一聲,這才一副勝利滿足的?姿态,撣了撣袍袖,緩緩起身朝陸知晚走去:“是長大的?我送的?,和現在?的?我無?關。”
「真不明白二十三歲的?我怎麽想的?,每天要上朝、處理政務,本就沒多少?時間和晚晚在?一起,還送只豹子占用她的?精力。」
他?怪起另一個?蕭景廷從不嘴軟,有時還會在?陸知晚面前旁敲側擊,說二十三歲蕭景廷的?壞話,以證明現在?的?他?才最值得她去愛。
對于這家夥過分?強烈的?嫉妒心,陸知晚已經?見怪不怪,擡手朝他?揮了揮:“行行行,你最好了,快來看看最新戰報。”
聽到她的?肯定?,蕭景廷像是被順毛的?大老虎,懶洋洋走到桌邊,拿起那封戰報看了起來。
“信上說,對方緊閉城門,不肯應戰,似乎有意拖延。”陸知晚黛眉擰起,腦中飛快轉動?,努力回想着還錯漏了什?麽劇情。
蕭景廷則是放下那封戰報,挨着陸知晚坐下,若有所思。
倆人安靜了好一陣。
陸知晚确定?記不起多餘的?劇情後,轉臉看向身旁異常安靜的?男人:“阿寅?”
蕭景廷偏過臉:“嗯。”
陸知晚:“你在?想什?麽?這麽認真。”
蕭景廷:“我想給那兩位王叔,一人送一只王八。”
陸知晚:“……?”
蕭景廷一本正?經?道:“王八縮在?殼子裏,讓遼東王想辦法叫它出來。”
陸知晚怔了下:“那給豫章王送又是何意?”
“罵他?咯。”
蕭景廷攤手,黑眸含笑睇着陸知晚:“晚晚真笨。”
陸知晚:“………”
你幼不幼稚啊!
***
半個?月後,兩只王八還是随着京城的?旨意一道送去了前線。
陸知晚萬萬沒想到,最激烈的?戰争,往往只用最簡單的?嘲諷,蕭景廷送的?兩只王八竟然真的?發揮了作用——
豫章府城門打開,對方總算派兵迎戰。
前方戰事如火如荼,皇宮這邊陸知晚和蕭景廷也沒閑着。
太醫院院首那針灸之術大抵不管用,連續紮了月餘,蕭景廷仍是那般毫無?起色。
為了防止他?朝會露餡,陸知晚就得裝扮成小?太監,天天陪他?上朝聽政。完事後下朝,還得哄着他?,給他?念折子批折子。
從前陸知晚覺得每夜侍寝,就已經?是一個?身體被掏空的?大虛弱狀态。現在?雖不用侍寝,但每天上朝打工,也沒比侍寝好到哪裏去——果然皇宮不養閑人,狗皇帝的?賢後不好當!
轉眼到了八月,金桂飄香,清菊馥郁。
豫章王那邊能人輩出,奇招頻出,遼東王這邊兵強力壯,穩打穩紮,前方戰事一時陷入僵持狀态,宮裏的?中秋宴也辦得不如往年熱鬧。
文武百官心系前線戰事,顧太後和蕭蘭純都?記挂着前線的?遼東王,陸知晚則是擔心趙文紹那邊又出什?麽幺蛾子。
相較于其他?人的?憂心忡忡,蕭景廷顯得沒心沒肺,該吃吃該喝喝,還趁陸知晚不注意,偷偷飲了半壺桂花釀。
他?心智退至五歲,酒量也大不如前,桂花釀入腹,雖不怎麽上臉,卻靠在?陸知晚肩頭直喊着“晚晚,我頭好暈”。
陸知晚伸手一摸他?的?臉,燙得都?能煮雞蛋,既無?語又無?奈:“誰叫你喝這麽多。”
埋怨歸埋怨,看他?醉成這樣,也不能不管,于是提前離席,帶他?回養心殿歇息。
回去的?轎辇上,他?簡直比小?富貴還要粘人,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卻抱着陸知晚的?腰,一個?勁兒往她懷中鑽,嘴裏還醉醺醺地念叨個?不停。
諸如“晚晚你好香”、“晚晚你這兒好軟”、“我喜歡晚晚”之類的?話,一句接着一句,說得陸知晚這個?自诩厚臉皮的?也不禁雙頰發燙,染上緋紅。
眼見着左右宮人都?一副抿嘴憋笑的?暧昧模樣,她終是忍不住擡手捂住蕭景廷的?嘴巴,紅着臉嗔道:“不許再說了。”
蕭景廷倒在?她的?懷中,俊美臉龐因醉酒浮現幾分?風流,嘴雖然被捂着,黑眸半睜半阖,慵懶乜向她,似是無?聲在?問,為何不讓說。
“大庭廣衆之下,你可悠着點吧。”
陸知晚壓低聲音,又見他?一副迷迷糊糊醉鬼模樣,不由輕嘆:“你現在?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若是以後有機會恢複記憶,記起這一段黑歷史,我看你尴不尴尬。”
她說的?什?麽話,蕭景廷聽不太清,只看到她兩片色澤紅潤的?唇瓣一張一合,像徐徐綻放的?花瓣,好看極了。
忽然的?,他?想親她。
只是在?他?吻上之前,陸知晚“啪”得一下,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巴。她一雙烏眸睜得老大,不可置信看着他?:“你做什?麽!”
小?小?年紀就耍流氓!
蕭景廷蹙眉,伸手将她捂着嘴巴的?手拿開,沙啞嗓音透着幾分?困惑:“我不能親你?”
陸知晚:“………”
名義上是可以的?,但心理上,莫名有種和小?朋友幹壞事的?古怪感。
“現在?不行。”
她斂眸,正?色道:“等?你恢複了就可以。”
聽得這話,他?似霜打過的?小?白菜,好看的?眉眼間掩不住的?失落,長睫也如蝶翼般耷拉垂下。
「可是恢複之後,也不是現在?的?我親你了。」
黯淡的?心聲如閃爍的?螢光,觸動?地落在?陸知晚的?心上。
她垂眸,看着這緊緊抱着自己,絲毫不掩飾依賴的?男人,好似透過這具高大健碩的?成年男人身軀,看到一個?孱弱黑瘦的?小?男孩。
少?傾,她伸手捧住他?的?臉,緩緩俯身,在?他?額上落了下一個?吻。
在?他?錯愕又迸出奇異光彩的?眸光裏,陸知晚彎眸淺笑:“這個?吻,是給現在?的?阿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