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目前這間房間中是無人入住的狀态,床鋪、家具和酒店一次性的用品都是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房間中的煤油燈甚至沒有添置煤油。
吳卿開始在房間中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她的動作很快,不願意遺漏任何一個角落。
遲于倚在門框上,一開始他還在看着吳卿撅着屁.股鑽床底。在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對方的腰身上打一個圈後,他耳朵一熱,迅速收回目光,轉而兇神惡煞地瞪向了走廊盡頭探出腦袋的白石膏小男孩。
白石膏小男孩:“……”他委屈巴巴地收回了腦袋。
過了一會,遲于聽見了哐地一聲,他連忙往屋子裏看去。
發現吳卿依舊鑽在床底上,兩條又細又白的小腿露在外面,腳趾蜷縮在一起。床底上發出了“唔——”的一聲,吳卿可能是撞頭了。
遲于幾乎立刻就能想到,床底下的捂着腦袋的吳卿皺着的小臉是什麽樣子的。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角輕輕彎了一下。
不過歲月靜好這個詞很明顯不适合遲于,他立刻就出言嘲諷道:“啧,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麽笨的人,鑽床底還能撞頭。”
吳卿手裏捏着一塊東西,閉上雙眼,冷笑着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生氣。
緊接着,她從床底下鑽了出來。
遲于換了一副不屑的神情,懶洋洋地看見吳卿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逆着光,她氣勢很足。遲于忍不住想起十八歲的時候吳卿一手一個影子的場景,又忍不住站直了了一點身子。
下意識做完這個動作,他才反應過來,忍不住鄙夷自己怎麽這麽緊張。
吳卿将一個東西怼在了他的眼前:“看看,這是什麽。”
遲于往後仰了仰,後腦勺貼在牆壁上,不能繼續後退了,他不得不回答道:“指甲片。”
吳卿:“是啊,這麽小一個指甲片,藏在床底厚厚的地毯中,多難找啊。你自己不來幫忙就算了,還在一旁嘲笑我,你自己想想這合适嗎?”
遲于想了想:“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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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卿一噎。
遲于露出一副十分無辜的表情:“看着你吃癟,我可開心了。”
吳卿太陽穴旁邊的青筋跳了一下。
遲于還在火上澆油:“反正也不是我的副本,通關了能得到技能卡的人也不是我。我幫了你,萬一回過頭來,你用自己的技能卡來對付我怎麽辦——多虧啊。還是看着你忙活比較有意思。”說完,他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吳卿感覺自己的拳頭硬了,但是對着遲于那張嚣張的帥臉,她最後竟然沒有下得去手。
不過遲于最後還是代替了吳卿的工作,開始在房間中翻找起來。
趁這個時間,吳卿翻動着手裏那片指甲蓋。
這是一個完整的屬于人類的指甲蓋,指甲從根部翻開,看起來并不是很陳舊,表面沾滿了鮮血。
這得多疼啊,吳卿忍不住想。
在一間沒有人的旅館中找到屬于人類的指甲片本來是一件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所有緊張和恐懼的情緒卻因為遲于的打岔而煙消雲散。吳卿的眸光微微動了一下,他是在故意轉移她注意力嗎?
過了一會,吳卿又百無聊賴地将手裏的指甲片翻了一個面,她發現覆蓋在指甲上的紅色不全然是幹涸的鮮血。将指甲片表面的血跡全部刮掉,就露出了下面的另外一層紅色來——是紅色的指甲油。
這是一片女性的指甲!
就在這個時候,遲于發現了新的線索:“地毯底下有血跡。”
吳卿看過去,這才發現遲于将房間翻了一個底朝天。地毯被完全卷了起來,家具也被挪開,不在原本的位置。
吳卿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旅館的木地板縫隙之中的确夾着紅褐色的印記。如果不是遲于刻意提醒,估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點微小細節。
吳卿走到了遲于的面前,蹲下來:“地板的表面被清洗過,但是木地板縫隙中的血液沒有那麽容易被洗掉,所以才被留了下來。”
遲于輕輕笑了一下。
吳卿下意識擡起頭,才發現他們兩個人現在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見對方漆黑的眼底,和臉頰上的絨毛。
吳卿連忙拉開了距離,提防對方下一句又賴上自己。
遲于本來想說正經事,吳卿的動作反而提醒了他。遲于的眼睛眨巴眨巴,竟然眨出了一層朦胧水霧,他委委屈屈地望着吳卿,就像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才這麽幾天,你就已經膩了我嗎?”
吳卿:“……”說得她好像一個渣男。
遲于得寸進尺,他揪住了吳卿的衣角,慢悠悠地晃動了一下:“姐姐,不要讨厭我。我不是來拆散這個家庭的,我是在加入這個家庭的。”
吳卿:“……覺醒之後你是不是聯網了?”
遲于:“嗯!”
吳卿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不要搜索奇怪的東西。”
遲于定定看了兩秒吳卿,哈哈大笑。
吳卿:“……”想罵人!
遲于還是重新正常了起來,他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說出口:“這個房間的地毯比走廊的地毯新很多。”
因為地毯上被潑灑上了血液,根本洗不幹淨了,旅館的主人不得不換上一面全新的地毯。
“幾年前的失蹤案。”遲于輕笑了一聲,“那找回來的會是什麽可就不清楚了。”
吳卿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如果失蹤案真的和這間旅館分不開幹系的話,還真的像遲于說的這樣,再找回來的到底是什麽,可就說不清楚了。
橫亘在吳卿和真相之間的,還有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
那就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的失蹤“小孩”的個人信息。不管是ta的年齡、性別、姓名以至于個人特征,委托函中都沒有透露。
不論吳卿怎麽翻來覆去地查看自己的委托函,都不能多看出一條新的信息來。
遲于懶洋洋地開口:“或許,這道題的解法是排除法呢。”
吳卿翻動委托函的動作一頓。她從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羽毛筆,立刻就給藺許發了一條消息:“重點篩查沒有把行李拿走的人。”
她又想,如果委托人提供的失蹤時間是确定的話:“看一下25號的旅客離店信息。”
發完這一句話,她又陷入了沉思。
遲于有些無聊,他對問題的答案心知肚明。但是因為某種限制,他不能将任何關鍵的信息點說出口,哪怕只是提醒。一切都只能依靠吳卿。
吳卿當然是一個聰明人,恐怕要她解開這個謎題也不需要多長的時間。
但在這段時間之中,他也太無聊了。
遲于的眼珠子轉了轉,從床上起身:“我出去一下,你呆在這個房間裏不要亂跑。”
吳卿不在意地點點頭。
遲于啧了一聲,鑽入了昏暗的走廊之中。
走廊盡頭的白石膏小男孩在看見遲于之後吓了一跳,連忙跑走了。遲于懶洋洋看了一眼對方逃跑的方向,不是很感興趣的收回了目光。
這個屍體一樣的小朋友并不是他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頂樓那個瘦長的怪物。他在認真地思考,對方單薄的身體到底能不能像卷紙一樣卷起來。
過了一會,旅館中響起了一道奇怪的尖叫聲。吳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門口。門外什麽都沒有。她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幻聽了嗎?”
她還想出門去找一下,但是藺許的新消息讓她轉移了注意力:“6月18日有三個人入住,25日有兩個人離開,都沒有攜帶行李。需要重點關注這兩個旅客嗎?”
吳卿沉默了片刻,再委托函上寫道:“另外一個人是幾號離開的?”
吳卿又想起了遲于剛才說的話。排除法……什麽叫做排除法。
藺許回答了她的問題:“是27號離開的。”
她又補充了一句話:“這座城市裏還有幾家旅館,它們招收外來旅客嗎?”
藺許:“我去查一查。”因為NPC的存在,表世界的進展順利很多。
兩秒之後,藺許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對了,旅館的清潔工好像對25號離開的其中一個女生還有印象。
她說:‘老板告訴我她已經辦理了退房手續,但是我并沒有見到她離開,真奇怪。’”
吳卿的心髒咚地一跳,她連忙問道:“問問她,每天那麽多人進出這個旅館,她是怎麽記得這個女生的?”
藺許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她說:‘這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老板好像對她另眼相待,她似乎也被我們老板迷住了。旅館的員工都私下猜測,老板會和她結婚。但是她有一天突然就走了。’你覺得這個女生會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吳卿回答:“三分之一的概率,要等你搜查完之後才能确定。”
如果這座城市中的其他旅館都沒有異常的話,他們要找的“人”指不定還藏在這棟建築之中。
藺許:“如果是。她又會被藏在這棟房子的什麽地方?”
這個問題吳卿暫時無法回答。
她忽然就明白過來為什麽組隊玩家在進入副本之後會被分到表、裏兩個世界了。
不僅僅是因為這兩個世界的時間流動方向是相反的。還因為在充滿NPC的表世界中,玩家很難進行地毯式搜索。
旅館截斷的走廊、充滿視覺死角的構造從一開始就在暗示玩家——他們需要尋找一間“不存在”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