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魯暮自己開門回來的時候,他正有點迷糊,聽見門響他就清醒了,轉頭向外看了一眼,魯暮不止買了藥,還提着一箱牛奶、兩個木瓜和一把香蕉。目光對上的時候,魯暮對他笑了一下說:“剛才看見你冰箱裏幾乎什麽也沒有,就幫你買了點東西,餓的時候多少吃一點,總比餓着強。”說完把東西送進廚房,然後倒了一杯水回到卧室把一方便袋的胃藥放在床頭櫃上,對趴在床上看着自己卻一直沒說話的沈維尼說:“起來吃藥吧,趴着咋吃?”
沈維尼這才雙手撐着床坐起來,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和藥,咕嚕咕嚕地全吃了。魯暮又從他手裏接過水杯出去了,很快就拿了一杯牛奶和兩根香蕉回來。把牛奶和香蕉放在床頭櫃上以後,他在自己臉上胡嚕了一把,然後說:“那個……你好好休息吧,沒啥事兒,我回去了。”
沈維尼這時正盤着腿在床上坐着,聽他這樣一說,才終于開口說話:“你出來時店關了嗎?”
“關了。咋了?”魯暮一臉茫然,然後突然眼睛一亮地問道:“你想吃啥了?”
“我長的就那麽像個吃貨嗎?”沈維尼翻了個白眼。
魯暮笑了:“那……啥事?”
“我想問小波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是啊……”魯暮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不見了。
“他一個人在家害怕不啊?”沈維尼仍然一臉認真的問。
“他……那麽大個人有什麽好怕的啊?”魯暮隔空往自己家的方向瞪了一眼。
“那你急着回去幹啥?”沈維尼終于笑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會吧,陪我聊聊天。”
魯暮這才笑了,心裏說:感情你繞這麽大個彎兒就是不想讓我走啊?于是摸摸鼻子,把床頭櫃上的東西往裏推了推,屁股搭了個邊坐床頭櫃上,說:“我坐這兒就行。”
“怕啥?我都病成這樣了,還能非禮你是咋的?”沈維尼瞧他那樣忍不住笑。
魯暮仍坐着床頭櫃,有點不好意思地着說:“不是……那個……你躺着吧,坐着容易窩着胃。”
沈維尼這才回身拿了個枕頭斜着立在床頭拍了拍,然後自己半躺半靠地把身子依在那個枕頭上,繼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別離我那麽遠,我大聲說話費勁。”
“啊……”魯暮這才慢騰騰地走過來,挨着床邊坐了,但他坐的直,所以看着旁邊的沈維尼時,視線是居高臨下的。“聊吧,你想聊啥?”他認真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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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維尼看了他一眼,便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嘴裏小聲哼哼了一句:“講講你和前男友怎麽分手的?”
魯暮嚴重地吃了一驚,愣是哽了半天沒說出話來,直到沈維尼閉着眼睛輕輕地笑了一下說:“我這麽狼狽的一面都讓你看見了,你還有啥不好意思說的?”
魯暮這才打鼻子裏哼一聲問:“小波那兔崽子告訴你的吧?”
“他不說我也看出來了,只是不知道你是被人害成這樣的。”
“咳……”魯暮終于像卸下防備似地嘆了口氣,說道:“養了七年養了一個白眼兒狼,我是覺得丢人啊。”
“你從外地搬來的吧?”
“你咋知道?”魯暮低頭看了他一眼,但見他眼睛始終都沒睜開。
“這個城市不大,這個圈子裏的人我差不多都認識,況且你的事那麽大,如果你是本地人,我不可能沒聽說過。”
“啊……我從大連來的,我是山東人,在大連上的大學,畢業後就留那了,那個白眼兒狼是大連人,為了他,我放棄了可以回老家當公務員的機會。”
“你多大呀?”
“三十五。”
沈維尼終于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咋了?不像?”魯暮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困惑。
沈維尼又把眼睛閉上了,說:“你胡子一長出來就像四十五的。”
“滾你的!你才四十五呢!”魯暮推了他一把。
沈維尼笑笑:“真的,以後注意點形象。第一次看見你那天,真以為你是個埋了巴汰的半老頭子呢。”
“不是……我那時有那麽糟糕嗎?”
“我咋當時沒用手機把你拍下來呢?”
“得了吧,別仗着自己長了一張娃娃臉就可勁埋汰我了。”
沈維尼呵呵地笑了兩聲,然後反過來推了他一把:“說說呗,咋分的?”
魯暮又唉了一口氣,過了一會才說:“可能是我太木讷了吧?沒什麽生活情趣,他跟了我七年覺得日子過的沒味道了吧?總之,他遇到一個比我年輕比我帥更比我會玩的男人,不知道那男人怎麽給他灌的迷魂藥,他就背着我跟我朋友借了一大筆錢,然後把我的存款也都拿走跟那人跑了。”
“你找過他嗎?”
“找過,但所有線索都斷了,不知道他跑哪裏去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你還管他生死?這樣的混蛋死了是報應,就怕不死!”沈維尼憤憤地罵了一句,然後睜開眼睛看着他,問:“你還愛他啊?”
“愛個屁呀!”魯暮瞪了他一眼:“我找他是想整死他!他最好是死了,要是沒死讓我找到他,我讓他生不如死!”
“嘴硬吧你。”沈維尼又閉上眼睛,唉了口氣:“你要真那麽恨他,僅憑一顆要報仇的心也不會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別老埋汰我行不?我就不能偶爾邋遢一下頹廢一下了?”
“你那是偶爾嗎?”
“一陣兒總行了吧?現在……不是好了嗎?”
“真好了嗎?如果他現在就出現在你面前,你敢殺了他嗎?”
“我……”魯暮狠了狠心,還是說不出口。
“就知道你說說而已。”
“行了行了,你什麽都知道。”魯暮妥協地看着他卻不甘心地問:“那你呢?,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有多恨他?”
“我不恨他。”沈維尼輕聲說,向外翻了個身,輕聲說:“沒有愛哪來的恨?”
“那你們是咋回事?”魯暮搖了搖他的肩膀。
“我沒你那麽悲慘,他沒背叛我也沒坑我的錢,他只是不要我了。”
“為啥呀?”
“我不想知道原因,反正結果都一樣。”
魯暮吸了一下鼻子,又哼哼地問道:“那……他要是再回來找你的話……”
“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就目前沈維尼的力氣來說,這應該算是用吼的了。吼完了,胃一陣抽抽,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又氣着了吧?還說不恨?”魯暮一副我很了解的口氣,把床頭櫃上的牛奶端了過來,遞到他嘴邊說:“喝點兒,壓壓胃氣。”
沈維尼睜開眼睛,接過牛奶,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然後才看着他不解地說:“你不挺知冷知熱的嗎?怎麽就生活沒情趣了?情趣到底是啥呀?”
“還喝嗎?”見他搖搖頭,魯暮接過杯子放回床頭櫃,然後嘆着氣說:“可能是浪漫吧,或者是激情,可是,在一起那麽多年的兩個人,也不可能天天都有浪漫和激情啊,何況……為了做生意賺錢,我還挺忙的,在家的時間又不多。”
沈維尼拍拍他的肩膀說:“把債還完了以後,就別再那麽拼了,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魯暮剛想點頭,卻納悶地說:“和誰呀?”
沈維尼笑了,說:“和你侄兒!”
“去你的吧!”魯暮在他腰上給了一拳,沈維尼立刻捂着腰眼叫道:“哎呀……我的胃。”
“你胃長腰上了?”魯暮嘴上說着,卻伸手給他揉了揉腰眼,然後又嘆口氣說:“小波也挺慘的。剛上高中,和一個男同學好上了,被學校發現了,給開除了,我哥嫂覺得他丢人,讓他滾。他走投無路,只好找我來了。”
“他咋知道你就不會叫他滾呢?”
“他知道我打小疼他,而且他每年暑假都到我那住一陣子,知道我家裏是兩個男人過日子,他早就明白我不可能嫌棄他。”
“他和男同學好上了是不是跟你學的?”
“滾蛋!這種事用學嗎?”魯暮瞪了他一眼。
“你哥嫂知道你……”
“不知道。我每年回家都領不同的女人一起回去。他們問我什麽時候結婚,我就說又黃了,等再找着的。”
“哎呀,他們真好騙。”
“……哪有我好騙?”魯暮自嘲了一下。
“……說的也是。”
“你還順竿爬了?”魯暮又瞪起眼睛。
“哎呀,我困了。”沈維尼連忙又閉上眼睛,哼哼道:“藥勁上來了。”
“沒聽說胃藥還有藥勁的。”魯暮也哼了一聲。
沈維尼無聲地笑了一下說:“反正想睡覺了。”
“那……我回去了啊。”魯暮起身就要下床。
沈維尼一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依然閉着眼睛,輕聲說:“別走了,也挺晚的了,就湊合睡這兒吧。”
魯暮心裏說:睡這兒還算湊合啊?你這張大軟床可比我和小波租的那房子裏的床大多了也舒服多了。見他不肯撒手,魯暮就索性回來躺好,但他沒脫衣服,等身邊的沈維尼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他才抽回自己的衣袖,只把長褲脫了,然後抻過腳底的夏涼被,蓋在沈維尼和自己的身上。
這個晚上,雖然他失眠了很久,但睡着以後,卻一直睡的很踏實,直到第二天早上梅清來。
作者有話要說: 維尼應該是這個時候就有點喜歡魯暮了,只是他自己還沒意識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