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個月後的一天,本來中午送飯時來的是魯雲波,他還興奮地告訴沈維尼蛋黃的孩子睜眼睛了,這讓沈維尼心情挺好的,說下班後到店裏吃烤串去。沒想到下午五點的時候,突然收到一只從美國寄來的包裹,立刻讓他的臉陰到了極限。從接到那只包裹起,他就再也沒說過話,直到下班梅清走時跟他說拜拜,他也只是“嗯”了一聲。

吃烤串的事他就早忘了,對着那只包裹坐了兩個多小時,他也沒打開,最後毅然決然地把包裹扔進門外路邊的垃圾箱,然後抱着扣子回家去了。

回到家的沈維尼扔下扣子就回卧室躺床上了,不管小沫怎麽粘乎他,他也沒說話,只下意識地在小沫身上撫摸着,兩只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那混蛋……一年前無情地把他丢下自己一個人去了美國,還發誓跟他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如今突然寄來包裹算什麽?本來最近日子過的還算過得去,生意好起來了,生活也豐富起來了,快把那混蛋抛到腦後了,他卻又硬生生地擠進來擾亂他的生活,這他媽的算哪門子分手?

他越想越生氣,幹脆起身打開筆記本電腦,然後登錄QQ電子信箱,準備給那個混蛋發一封E-Mail過去警告他好自為之,結果他發現信箱裏已經躺着一封那混蛋發來的信件。他對着電腦屏幕發了半天的呆,也不想打開來看,然後他又換了一個信箱登錄,結果發現這個信箱裏也有一封那混蛋的信。他愣了片刻之後便一股腦地打開了自己所有的電子信箱,結果他竟然發現所有的信箱裏都有一封那混蛋寫來的信,發信時間幾乎是都是同一個時間。

他到底要幹嘛?沈維尼已經感到胃在抽痛了。這不符合順子的作風,那個混蛋是惜字如金的家夥,熱戀的時候用QQ聊天都是但凡能用表情符號表達的絕不打字,人不在身邊時手機短信發的都很少,更不用說寫信了。這突然又是寄包裹又是寫信的,他究竟想要怎樣?雖然把信打開看看也許就會知道原因了,但這個原因沈維尼又并不想知道。他怕順子想要回頭,正像他的潛意識一直覺得有一天他會回頭一樣,所以他的意志一直在告訴自己絕不能接受順子回頭!

那混蛋是個根本不顧及任何人感受的家夥,他絕情地把他抛棄一走了之,根本就不會去想他傷的有多重,如果他又要回頭,則對他的傷害更大。愛和愛過是兩回事。順子在的時候,他愛他,順子走了以後,他只是愛過他。他不想把這兩種感覺混為一談。分手就是分手,覆水難收!

他對自己下定了決心以後,才有勇氣去看信。他告訴自己,不管順子在信上說了什麽,都要堅持住自己的原則,一定要把這個混蛋徹底放下。

信打開了,字數仍然不多,內容卻字字讓沈維尼的心在打顫。

小維:

你想我嗎?我非常想你。

我給你寄的東西應該已經收到了吧?項鏈和褲鏈我選了好久,應該是你喜歡的,單反相機給你用來記錄扣子一家的生活片段,你不是一直都想用個設備專門拍貓的嗎?我們的扣子沫沫和小沫都好吧?它們一定沒有你那麽想我。出來以後我才漸漸發覺,你是我一生最離不開的人。

我會回去的,你要好好地生活,等着我。

從來沒有不愛你的順子

看完信,沈維尼把筆記本關了,整個人蜷在了床上。他忍着就要湧出眼眶的淚水,無力地皺着眉頭喘着氣。胃好痛,真的痛的快要擰在一起的感覺。這混蛋……竟然像當初說分手說斷絕關系的人不是他一樣,竟然還有臉寫這樣情意綿綿的信!真不是人!他以為他沈維尼是吃虧長大的嗎?他以為他沈維尼在被他無情地抛棄之後還會再去接受他嗎?他真的以為愛人是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太欺負人了!

沈維尼又氣又傷心,整個胃已經痛到在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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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閉着眼睛,忍着胃裏的巨痛,在身上摸了半天才從褲子的後口袋裏抽出手機。一看號碼,是魯暮。

他猶豫了半天,直到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才接聽了電話:“喂……”

“喂……維尼熊,小波說你晚上要過來吃飯的,這個……我們現在都要關門了,你怎麽還沒來?”

“我……不去了,回家了。”沈維尼強咬着牙說出這幾個字來。

“你聲音怎麽怪怪的?”還是被聽出來了。

“沒……事。”他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沒事才怪。你到底怎麽了?吃飯了嗎?”

“真……沒什麽,只是……胃疼。”

“有藥嗎?”

“……有。”

“吃了嗎?”

“……沒。”

“那為什麽不吃藥?你好像疼的都快不行了似的!”魯暮有點急了。

“不……管用。”

“要不要去醫院啊?”

“不用……死不了。”

“你逞什麽強啊?你不知道胃痛也會死人的?行了,別說了!你家在哪?我過去看看!”

“不用……”

“快告訴我!”

沈維尼在魯暮的堅持下告訴了他自己家的地址。大概過了20幾分鐘,有人在外面敲門。

他從床上爬起來,捧着胃扶着牆去開門。門打開的那一剎那,門外的魯暮差點掉了手裏的東西,因為他看到沈維尼疼得一頭汗,面白如紙。魯暮立刻進來一把扶住他,趕緊換了鞋,然後将他送回卧室,自己便提着東西進了廚房。

兩分鐘後,他回到卧室,将手裏端着的一個大托盤放在床頭櫃上,裏面是熱騰騰的豆腐山藥排骨湯、魚頭蒸蛋和一碗香菇雞絲面。“先吃點飯,然後吃藥。快點!”魯暮催促着,已經把筷子塞到了沈維尼的手中。

沈維尼剛坐起來,小沫已經先一步來到床前,低頭聞了聞,然後不感興趣地走開了。沈維尼看着眼前的熱飯菜,雖然沒有食欲,心裏卻舒服了一些,他強打精神地對魯暮笑笑說:“不會是特意給我做的吧?你知道我今晚會胃疼?”

“是特意給你做的,不過也不用提前準備什麽,都是現成的已經半熟的東西,加火幾分鐘就搞定了。”魯暮把排骨湯往他面前挪了挪,接着說:“先喝點湯,暖一下胃。疼成這樣不吃飯也不吃藥,你不要命了?”

沈維尼沒再說話,勉強喝了幾口湯,然後忽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拍了拍身邊的床說:“坐……別老站着了,怪……客氣的。”

“還有心思理我,說明你沒精神失常,那就好好把飯菜吃了,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呀!”魯暮一邊嘆氣一邊坐下來,又把魚頭蒸蛋往前挪了挪:“這是鲶魚頭,最有營養了,快吃吧。”

“啊……別告訴我……你把店裏最有營養的……都給我拿來了。”沈維尼還故作輕松地跟他打趣。

“都給你拿來了怎樣?你要不吃完可就太對不起我了啊!”

“啊……好……我吃……我吃……”沈維尼擦了擦額頭的汗,逼着自己往嘴裏塞東西。但吃了沒幾口,突然一陣反胃,他便扔下筷子捂着嘴,沖進了洗手間。

一陣嘔吐過後,他把剛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了,連中午吃的消化的差不多的食物殘渣也吐完了。就在他坐在地上,抱着馬桶圈,只剩喘氣的力氣時,魯暮已經不聲不響地把一杯溫水送到他手裏:“先漱漱口。”

等他漱完口,魯暮接過杯子又遞給他一張紙巾,于是他擦了擦嘴,又順便擦了擦眼睛,背對着魯暮,他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眼角溢出的淚水。好好的一副身體,在那個混蛋走後的一年裏,已經傷到這種程度了,這不是他主觀的意願,卻是他放任自己的結果。

魯暮知道他自己站不起來了,便問都沒問一聲就直接上去把他架起來送回卧室。身子剛一碰到床,沈維尼便像一灘泥一樣躺了下去,眼望天花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魯暮又伸手到他腋下把他提起來,讓他靠着床頭坐着,然後端起湯碗,舀着湯送到他嘴邊。

沈維尼無奈地笑笑,掙紮着說:“我自己……”

“弄灑了!都挺貴的……”魯暮用責備的口氣打消了他要自己動手的念頭,于是他只好張開嘴,一口一口地喝着魯暮喂過來的湯,只是,他的眼神一直不敢與魯暮對視,他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無法掩飾的痛苦與自責。順子不要他了,并不代表他可以這樣無節制地禍害自己的身體,如今真的到了這種要了半條命的程度時,他才隐約後悔,不該為了一個混蛋作賤自己。

想到這裏,他努力地吞下魯暮喂到嘴邊的湯和食物,他想好起來,最好立刻就好起來,生活可以沒有順子,卻不可以如此凄慘。

魯暮見他努力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一雙眼睛卻一直失神地盯着前方,不免嘆了口氣,說:“以後跟誰過不去都不要跟自己過不去,為誰也不值得遭這個罪。”

沈維尼這才看了看他,喘了口氣說:“還說我?你就沒有頹廢的時候?”

魯暮愣了愣,然後嘴硬地說:“那……那我被那個粘着你的花裏胡哨的男人刺激完之後,不就立刻醒悟了嗎?”

“醒悟的還不夠徹底吧?”沈維尼瞄了瞄他的臉,胡茬子又開始往外冒了。“才幾天沒見你,又變邋遢了。”

“我……我這不是忙嗎?”魯暮強詞奪理地說,猛往他嘴裏喂東西,弄的汁水順着他的下巴就淌進了脖領裏,見沈維尼皺了皺眉頭,趕緊找紙巾,但四下瞄了一圈也沒看見紙巾,便趕緊伸手在他脖子上胡嚕了幾下把汁水給擦幹淨了。雖然是情急之舉,但剛才的動作也過于親密了,沈維尼顯得有點拘謹,再張口接着喂進來的食物時,都非常小心,生怕再滴湯漏水的。魯暮也意識到了他的謹慎,于是舀的量也非常注意了。

吃了差不多有小一半的時候,沈維尼終于搖了搖頭,說:“不吃了,飽了。”

“行,先吃這麽多吧,一會把藥吃了。”魯暮把碗筷放回托盤,然後收進廚房,回來時問他:“胃藥放哪了?”

“衣櫃中間的抽屜裏。”

魯暮打開衣櫃拉出抽屜,翻半天才找出一盒胃藥來,拿起來一看不禁皺起了眉頭,回頭對他說:“你這藥也不對症啊!這是治胃脹和消化不良的。”

“不都是治胃病的嗎?”沈維尼在喉嚨裏咕嚕了一句。

“裝什麽糊塗啊?你對貓的病都那麽在心,會不知道這藥不治你的胃病嗎?”

沈維尼這才翻了個白眼把臉轉了過去。魯暮算是明白了,他壓根就沒備藥啊,都病成這樣了,連藥都不肯吃,這跟自殺有什麽區別啊?他把那盒不對症的藥扔回抽屜關上衣櫃,拔腿就往外走:“你等着,我給你買藥去。”

“哎……不……”還沒等沈維尼說話呢,他人已經到大門口了。“鑰匙我先拿着了啊,你在床上躺會吧,別亂動,我很快回來!”說着,魯暮開門出去了。

沈維尼嘆了口氣,轉身趴在了床上。雖然吃了些東西,有了點力氣,但胃還是很疼,他用手抵着胃部,皺着眉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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