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Steve第一次看到Bruce對Tony說“不”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飛奔回自己的房間去拿他的盾,因為Bruce看起來真的很生氣而他的胸膛在一起一伏,看起來随時都會把襯衫給撐爆了的樣子。

“不,”他再說了一邊,這次聽上去更生氣了一些,“我不會跟你一起去,Tony,我不會跟你去德國出席你的動力學會。”

“得了,你這大家夥,”Tony用一種明知道自己惹了禍卻裝作全然無辜的那種語氣說——在Steve看來那一點兒好處也沒有,那只會令Bruce變得更生氣,“我承認事先沒有告訴你出席年會的只有那些老掉牙的家夥們,因為Pepper删掉了踢腿舞女郎的開場環節不是我的錯,但是我們做出的那些納米引擎青蛙可以給學會帶來一點動力,我們說好了的,為了讨你開心我甚至可以接受它們是綠色的而不是金紅色的——它們可以是任何顏色的甚至是基佬紫色不你不會想要基佬紫的是吧Bruce只要你去——”

“不,”Bruce生硬地說,“你去,你和那些納米引擎青蛙,沒有我。”

“哇哦,”Tony說,“你真的要那麽絕情?說真的?Bruce?說真的?我們一起做了那些納米引擎青蛙,我和你!我們!它們就好像是我們的孩子!昨天你還在跟我商量它們要叫Stark氏Banner青蛙或是Banner氏Stark青蛙,而今天你就好像要跟我分手似的,說真的,這對那些青蛙不公平。”

“不公平。”Bruce慢吞吞地說,“你事先沒有告訴我,你邀請了Betty Rose,你隐瞞了出席者名單,這才是不公平。”

“我以為你還愛她呢。”Tony說,他無所謂地把一塊電路板扔出去,但他聽起來既困惑又不安。幾只綠色的圓形小東西跳起來撲向電路板(看起來那就是Tony所說的Stark氏Banner青蛙),從它們圓鼓鼓的身體裏伸出四個小機械爪子,它們七手八腳地抓住電路板,而Dummy則想把更多的綠色小東西趕到一堆,就像一只牧羊犬那樣疲于奔命地追逐着它們,對它們發出威脅的啾啾聲。

“我愛過她,并且仍然愛她,”Bruce說,用蘊含怒氣的聲音,“但這不表示我想見到她。”

“得了,Bruce,你想見她因為你愛她,你這個固執的混蛋,”Tony說,“你只是太壓抑你自己了,所以我為你安排了這次見面,Rose将軍連個屁也不知道,好吧他知道但是Fury會保證他假裝不知道你在跟他的女兒戀愛,別謝我因為主要是Fury在負責搞定那個老雜種,我只是讓Jarvis給Betty發了一封邀請函而她接受了。”他沒有提他花了多大代價才讓Fury摻合進這事,因為那聽起來很蠢,而Fury則警告他別幹蠢事。Tony覺得這是因為大多數好事聽起來都很像是蠢事。但他願意為Bruce幹點蠢事,作為他在實驗室裏辛勤付出的回報。

“很好,因為我一點也不想說謝謝。”Bruce說,“別再幹蠢事了,Tony,你不能企圖去安排其他人的生活,因為你就連自己的都搞不定。”

Steve站在Bruce和Tony的中間——為了避免某些意外發生,他比他們兩個人都高,遮擋住了他們彼此怒視的視線,但他們都在企圖瞪穿他的身體,Bruce在急促地進行腹式呼吸,他的腹部肌肉在襯衫下一吸一鼓,然後他終于平靜下來,先放棄了企圖用眼睛在Steve身上鑿出個洞來的行為。“我很抱歉。”他說,主要是對Steve說,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好極了,沒關系,留下我一個人就好,”Tony對着他的背影大喊,“現在我猜我得一個人照顧這群孩子了。”他低下頭來,看着那堆泛綠色的Stark氏Banner青蛙,“好極了,如果它們再繼續分裂下去就可以填滿整個車庫了。”

然後他注意到Steve還站在那兒。“如果是我邀請你到車庫來參加我和Bruce的婚禮,那麽很抱歉告訴你,我們剛剛分手了。”他擡起頭,雙手放在胯上,瞪着Steve,“所以你還在這裏等什麽?沒有婚禮蛋糕了,隊長。”

Steve有點好笑地看着他,“你忘了,你沒有給我寄婚禮請帖。實際上我下樓是因為Clint說你有東西要給他,他提到了青蛙什麽的,他說你的車庫讓他患上了兩栖類恐懼症,所以我下樓來替他取那個東西。”

這是真的。Tony心想。Clint總招動物喜歡,小海豹愛爬上他的床撒尿,就連那堆Stark氏Banner青蛙也喜歡他。它們在上次Clint下樓來調試他的箭時爬滿了他一身,還有幾只企圖爬進他的嘴裏,這把Clint給惡心壞了,他嘟囔着再也不要“來自青蛙的法式親吻”沖出了車庫。Tony憋着壞笑,沒有提醒他有一只青蛙鑽進了他的褲子口袋裏。他不知道Clint後來的遭遇(也許綠色小怪物試着給他來了個口活兒?)但是第二天早晨作為報複Clint把那堆分裂出來的綠色小家夥們盛在餐盤裏端到Tony的面前威脅要親眼看着Tony吃下去。不過說到這個——

“啊哦,在這兒。”Tony說,他從那堆Stark氏Banner青蛙底下翻出那個箭筒,交給Steve,“我用Stark氏Banner青蛙的微型納米引擎改良了箭頭部分,這可以提高箭的速度,唯一的缺點是它們還有點不穩定,所以你可以轉告Clint,他可以先利用這批箭搞點惡作劇而不是直接把它們用在實戰當中。”因為他不确定那些箭是不是會在實戰當中變回青蛙,而且他們還沒有解決那個自動分裂問題——理論上來說箭頭會變得取之不竭,但它們也可能分裂成其他任何東西,取決于當時的環境而定。

他有些心煩意亂地看着Steve,後者走近他,從他的手裏接過箭筒,他們現在的距離很近,近得他可以清楚地嗅到Steve身上的氣息——他本人的Alpha氣息,以及他使用的薄荷型剃須水的味道。幹淨而又明亮。Tony心想,Steve總是這樣,總是能讓人聯想起一些美好的詞。他有些貪婪地看着金發下的英俊面容,又企圖讓自己的眼神不顯得那麽露骨。這讓他越發心煩意亂了,當Steve接過箭筒之後并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又向他靠近了一點的時候。

他們靠得太近了。Tony緊張地眨了眨眼睛。Steve正在向他俯下身來,他的胳膊伸向他的頸後,這看起來……非常像Steve要俯身吻他。Tony一動不動地站着,睜大了眼睛。

“Steve,你不會想……哦。” 他松了一口氣,半是失望地,當他看到Steve收回的手裏捏着一只Stark氏Banner青蛙的時候。“它們爬得到處都是的。”他踮起腳,從Steve的腦袋上揪下它們的其中一只,扔到工作臺旁邊的盒子裏,Dummy飛快地撲上去,用它的腦袋或是胳膊(那其實是同一個玩意兒)按住盒蓋。

他們用了一下午的時間逮捕那些綠色小玩意兒。Dummy跟在他們身後奔跑企圖幫忙。當他們把最後一只Stark氏Banner青蛙扔進盒子之後,Tony一屁股坐在盒子頂上。“我現在開始相信,Bruce是為了逃避他的義務才故意跟我鬧翻的,這原本應該是他的活計,因為他該死地讓它們長出四條腿來的。”他氣喘籲籲地說,他的T恤衫前胸濕透了,他毫不在意地把它撩起來,露出了反應堆。而Steve在他的旁邊坐下,他的額頭沾了一些晶瑩的汗水,但他的呼吸依然很平穩。“才不是這樣,”他語氣溫和地說,“Tony,你欠Bruce一個道歉,他看上去可氣壞了。”

“就因為我邀請了Betty Rose?就因為我邀請了他喜歡的女孩兒來我的派對,所以他就沖我該死的發火?”他瞪了Steve一眼,“他好像忘了,這該死的是我的派對,我有權邀請任何人。”

“你知道Bruce生氣是因為你幹涉了他的私事,別裝傻。”Steve耐心地說,Tony瞪着他的眼睛又變得更大了一些,露出典型的被冒犯了的譏諷神情。Steve有些好奇他是怎麽做到把眼睛瞪得那麽大的。如果是過去,他或許會選擇閉嘴不提這件事,但是他現在已經能夠分辨“那種Stark式瞪視”和“掩藏虛心的瞪視”,他能夠察覺Tony在為Bruce的事感到不安,他只是羞于承認。“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Bruce也知道,但你真的不該瞞着他那麽幹。”

Tony無所謂地聳聳肩,他的目光望向別處,典型的Tony Stark式逃避問題的表情。Steve用雙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轉回來,讓他看着自己,“Tony?”

“就說得好像某個人自己從來沒有企圖幹涉別人的私事似的。”他小聲地嘀咕着,不動腦子地脫口而出,然後猛地咬住了嘴唇:他和Steve都很有默契地從不提起那件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這和Bruce的事完全沒有關系,提起那件事只會給自己帶來尴尬——破壞他和Steve現在的關系——

Tony懊惱地閉上嘴,他總是能成功地把事情搞砸。他剛剛成功地搞砸了他和Bruce之間的關系,現在他又順利地搞砸了他和Steve之間的關系,接下來是誰?他忿忿地想着。或許他也需要一個給Loki戴的那種口枷出現在公共場合,Fury當初是怎麽說來着的?“Tony Stakr,管好你那張賤嘴”,他說得可一點也不錯。

“你說得沒錯,Tony,”Steve說,他聽上去一點也不像被冒犯了,“所以我也欠你一個道歉。”Steve說,他的聲音很柔和,“人們有時候會因為走得太近而把握不好彼此之間的距離,幹涉自己本不該去幹涉的事。我為那天晚上的話道歉。我不該用我那個時代的道德标準去要求你,你生活在你的時代,你有自己的行為準則,我沒有權利對你說那些話。我當時——我只是太生氣了,認為你不該讓自己那麽輕易被得到因為你值得更好的——那很老套,不是嗎?對你來說這可太過時了。”他自嘲地輕笑了一下,“嘿,所以你原諒這個老家夥嗎?”

“哇哦,那真是——”Tony有些吃驚地看着Steve,竭力想轉動自己的舌頭想說出幾句聰明的、嘲諷的、Stark式的回答。但他只是太震驚了以至于他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他的全部注意力被那句話給吸引住了——那句老套的話:“你不該讓自己那麽輕易被得到因為你值得更好的。”那聽上去就像是某種變相的表白。所以那天晚上Steve生他的氣是因為他在嫉妒?Tony有些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有種美好而又危險的感覺突然抓住了他,而這一次他非常聰明地選擇閉上了嘴,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他接受了Steve的道歉。

突然之間,他們兩人之間的沉默變得非常微妙。他們湊得那麽近,彼此往前傾斜着,而Steve的雙手還握着Tony的肩膀,他們注視着彼此的眼睛,他們從對方的瞳孔裏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Tony突然意識到,這種時候,或許閉上眼睛,張開嘴唇才是一個好主意。人們是怎麽稱呼睜着眼睛接吻的人來着?接吻魚。但是Steve松開了手,讓他們重新回到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好吧,這或許不是一個好時機,畢竟他們正在談論的是Bruce的事。

“所以你也會去找Bruce談談,是嗎?”Steve輕咳了一聲之後說。Tony有些着迷地看着他脖子上那一小片泛紅的皮膚,他很想親吻這樣的Steve,年輕,性感,完美,就像一個四十年代的電視偶像。但他只是嚴肅地點了點頭,“沒錯,放心吧,那是Bruce,我會處理好的,隊長。”

他面帶微笑地目送Steve離開車庫,提醒他不要忘記帶走Clint的箭筒,但心裏卻為那個沒有得到的吻而感到一陣小小的失落。

也許下一次吧。Tony心想。下一次更好的時機。他重新調出Stark氏Banner蛙的全息投影,想着如何解決穩定性問題,他或許還有時間在動力學會開始之前做點小改進。

他找Bruce談了談。Bruce很快接受了他的道歉。“你知道,人們有時候生氣只是生自己的氣。”Bruce說,“比起生你的氣,我更氣自己沒法面對Betty。我生氣是因為你給我安排了見到她的機會,我卻做不到。”他們重新回到實驗室,進行了一些穩定性測試,這一次他們獲得了很不錯的進展。但Bruce仍然拒絕和Tony一起去參加動力學會,這讓Tony無法不感到遺憾:他和Bruce一起做出了這些迷人的綠色小東西,結合生物學和工程學,再加上一點關于Asgard的變形魔法的理論猜想(他們得感謝Loki的海豹事件帶給他們的靈感),而Bruce卻無法享受展示它們的那一刻。這主要都是Tony自己的錯誤。

Tony無法理解Bruce愛一個人卻不想見到她的做法。他幾乎無時不刻地想見到Steve,為此他甚至願意準時去廚房吃飯,只是為了見到Steve一面。當最後幾天他和Bruce沒日沒夜地泡在實驗室裏調試的時候,他也無法克制那種想見到Steve的沖動。Bruce似乎注意到了,他們過去輪流上樓去給自己搞點咖啡,而現在Bruce慷慨地把搞點咖啡的活計全部交給了Tony。而Tony每次拿着咖啡回到車庫的時候,都會有點羞愧地擔心Bruce發現他花了太長時間,并且他帶回來的咖啡是涼的。

然後一切變得出于意料地好起來,就在最後幾天,事情突然變成了Steve會跟他一起去德國參加Stark動力學會,這大大彌補了——甚至覆蓋了——Bruce不能出席學會的遺憾。Tony在心裏再一次羞愧地承認,他甚至有點高興Bruce不能出席,這讓德國之行看起來就像一次他和Steve之間的單獨約會,盡管他心裏明白并不是這麽回事。

他在卧室裏收拾行李,音樂開得震耳欲聾,Pepper不得不對Jarvis尖叫讓他靜音。她設法在一堆混亂當中讓Tony簽署了一些緊急文件,然後她注意到Tony的行李箱,“你只去開兩天的會,但你帶了六塊手表?”她質疑地說,“它們加在一起有幾千萬美元,而且是沒有保險的,你就這樣把它們扔進箱子裏?”

“好吧,”Tony說,“我不确定我會需要什麽,你能幫我去弄兩套滑雪裝備嗎?我和Steve或許會用得到。”實際上他只是在把東西從抽屜裏拿出來扔到行李箱裏,而根本沒有注意自己在幹什麽。他只是有些太過興奮了,表現得有點像第一次去天體營的十六歲青少年,他不得不承認,當Pepper用懷疑的眼神把一盒安全套用兩根手指拎起來的時候,他給了她一個并不全然無辜的眼神。

“Rogers先生為什麽會受邀參加Stark動力學會的年會?我相信這是一次嚴肅的學術會議而不是什麽慈善酒會,所以Rogers先生為什麽願意出席一個跟他全然無關的學術會議?”Pepper仍然在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盯着他,她太了解他了,而他在她面前提到Steve的名字的次數也太多了一些。他突然有點慶幸這時Pepper已經開始跟Happy交往,否則這一刻肯定會相當尴尬。“也許偉大的美國隊長屈尊成為了我的保镖?”他向Pepper建議了一個答案,但精明的秘書顯然一點也不相信這種可能性。

“好吧,”Tony決定實話實說,“Steve去德國有他自己的事要辦。只不過他要辦的事恰好也在博登湖附近——就在Stark動力學會的年會地點附近,所以我們決定一起去。而且以參加動力學會的名義出現在德國會讓美國隊長的行動變得方便一點,至少在政治上沒那麽敏感。”這些都是實話,而Tony Stark不喜歡說實話的原因是實話往往沒那麽有趣。

他很清楚Steve跟他一起去德國的理由,尤其是當這件事是經過Fury的嘴巴告訴他的時候,他簡直太清楚不過了。Steve最近終于鼓起勇氣去拜訪了Peggy,從她那裏,他才知道James Barnes中士的墓穴是空的。他們從來沒有找到過他的Bucky——或者他們從來沒有費心去找過。畢竟那不是美國隊長。神盾也沒有費心告知Steve他們并沒有找到Bucky的屍體,James Barnes中士的檔案只是簡單地蓋上了死亡标簽,放在了Steve的床頭,連同其他的檔案一起。對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那畢竟是七十年前的事了。

這令他們在美國隊長的要求面前陷入了尴尬:鑒于Loki在德國的瘋狂事件留給當局的惡劣印象(這主要是指神盾未經外交途徑的直接軍事介入而非Loki在一天之內殺了80多個人),他們很難有正确的外交立場讓美國隊長通過神盾進入德國境內,更何況他要求去的地方——當年Bucky墜崖的楚格峰(Zugspitze),這段位于德國境內的阿爾卑斯山脈仍然是一個敏感地帶。當年蘇聯人搜索過這片地區,現在的德國政府也不例外,他們都認為九頭蛇有一部分秘密基地就位于楚格峰谷底,當年James Barnes中士墜崖的地方。如果美國隊長出現在那裏,那就相當像是美國政府也要來插一腳這根本沒底的事了。

這種時候他們就想到了Tony Stark。他早在成為鋼鐵俠之前就開始贊助Stark動力學會,每年一度的年會輪流在世界各國名勝度假地舉行,租用當地最高級的會場,讓那些穿着廉價毛線衫的科學家全部住進一千美元一晚上的高檔酒店,就因為Tony Stark有錢那麽幹。而今年的年會地點恰好是在博登湖附近,那裏距離楚格峰相當近。

美國隊長以Steve Rogers的私人身份出現在動力學會上不會引起任何騷動,那些科學家很可能根本就對這個名字聞所未聞,采訪會場的科學記者也不會把注意力分散到非專業人士的身上,而至于Steve Rogers或許會想在出席會議之餘去楚格峰滑一場雪,那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們可以省下所有的外交麻煩,把問題留給Tony Stark去解決,就像神盾的一貫作風。

事實上,Fury在開口向Tony提起這件事之前猶豫再三。他擔心Tony再一次對Steve過度反應,就因為他那該死的Omega問題。Fury擔心他的提議在Tony的耳朵裏會變成神盾又一次企圖拉皮條的肮髒陰謀。但實際上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讓Tony Stark接受這個提議似乎全不費功夫,這反而讓Fury變得多疑起來。

“終于治好了你的被害妄想症,嗯?”他在Tony離開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問,而他幾乎是立刻看到一個微笑浮現在Tony的嘴邊,一個并不全然是譏諷的輕浮微笑,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明快的,Fury從來沒有在Tony Stark的臉上看到過類似的表情。

“比你想象得更好,”他輕快地說,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前後搖晃着腳跟,“我承認我不太擅長服從命令,不過我很樂意接受來自神盾的某些提議,我喜歡某些小小的、肮髒的、聰明的提議,尤其是來自你的,Fury,你可以把這看做是我的一個優點。”這讓Fury越發多疑起來,但Tony只是并起腳跟,就像結束一支令他愉快的舞曲那樣,揮手給了Fury一個不包含任何敬意在內的敬禮。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他們坐在了去往德國的飛機上。他和Steve。Tony認為他沒有必要向Pepper把事實解釋得那麽清楚。他喜歡從她的眼睛裏看到那種不贊成的眼光,就好像他把Steve拐到德國是要對他圖謀不軌似的。說實在的,他喜歡把這種念頭放進Pepper的腦子裏。

他也喜歡把這個念頭放進Natasha的腦子裏,尤其是當她在聽說Steve會和他一起出席德國的年會的時候,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欲言又止的複雜表情。鑒于Natasha顯然是穿着出任務時的黑色着裝,他們并沒有來得及就此事交換意見,而Tony不得不承認,他有些遺憾,因為他很想聽到Natasha那對既柔軟又能鋒利得割開人喉嚨的嘴唇對此會做出什麽評價。

他們現在是在他的私人飛機上,他和Steve。大多數時間Steve都在凝視着舷窗外的白雲,而Tony只是安靜地看着Steve倒映在舷窗上的側臉。機艙內很安靜,除了引擎的嗡嗡聲之外,沒有勁爆的音樂,也沒有火辣的空姐,這簡直不像是一趟Tony Stark的航班。但是Tony并不想費心在飛機上制造什麽浪漫氣氛。他雖然是個及時享樂主義的混蛋,但他知道Steve此行的目的,他還記得那些美國隊長漫畫,他記得紐約市中心的美國隊長紀念碑旁邊站的那個人,Bucky,美國隊長的忠誠戰友,就像蝙蝠俠和羅賓一樣,他們總是一起出現,一起行動。

“我大概是你有史以來最沉悶的旅伴了,不是嗎?”Steve終于從舷窗外收回目光的時候說,他給了Tony一個歉意的笑容。“不,”Tony迅速地說,“我能理解。”他試想了一下,如果是他在沙漠中失蹤三個月然後被宣布死亡,屍骨無存,大概Rhodey也會堅持要找到他的屍體才會罷休。反過來也一樣,他不會允許他身邊的朋友只留下一座空的墓穴。

“我能夠理解。”他又說了一邊,伸出手輕輕碰了碰Steve的手背,表示安慰,“我們大概還有三個小時到德國,你想來點音樂或者吃點東西嗎?”他建議着,純屬為了分散Steve的注意力。“來點音樂會很好。”Steve說,盡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他的微笑看起來仍然親切動人,他的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而Tony留戀着剛才觸碰到的來自那雙手掌的些許溫度。

他克制住重新伸向那雙手的欲望,轉而撥弄起座位椅上的電子板面,這讓Steve微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說‘Jarvis,音樂’呢。”

“這架飛機上沒有跟Jarvis的主程序連線,不過Jarvis一定會很樂意你以為他無所不在。”Tony聳聳肩,他在播放列表中選擇着,最後他選中了Dinah Shore,他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在他的播放列表當中,她或許是機長的私人愛好,Tony心想,他個人的播放列表中可不會有這種四十年代的老歌。但是現在,Dinah Shore很适合現在,她不會太吵, Steve會喜歡Dinah Shore,因為她在二戰時就是士兵們的最愛。輕柔的爵士樂開始在機艙裏響起的時候,Tony開始考慮他是否應該要一條毯子,在飛機降落之前打個小盹。

他确實那樣做了,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Steve在他的對面,那雙藍色的漂亮眼睛像蒙了一層霧一樣濕潤,當他意識到Tony已經醒來并且正在盯着他看的時候,他把頭轉向窗外。“那首I Only Have Eyes For You,”他用手輕輕比劃了一下,“我和Bucky曾經跳舞,在這首歌下,聽上去挺肉麻的,不是嗎?”他設法擠出一個微笑,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尴尬,但是那并沒有用,相反使得原本一顆挂在他睫毛上的淚水滑落下來。“天哪,”Steve說,無法掩飾自己的鼻音,“這可真尴尬。”他把臉沖着窗外說。

哇哦,哇哦,哇哦,他聽到了什麽?Tony眨了眨眼睛。Steve和Bucky跳舞。Tony無法判斷這是否正常,他跟Rhodey可從沒跳過舞,不過話又說回來,再上個世紀,男人跟男人挽手走在街上是屬于紳士的行為。Tony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他童年時期看過的美國隊長漫畫裏可沒有提到過Steve和Bucky是“那種關系”。

一時之間,只有Dinah Shore機艙內在唱着歌,周圍的空氣似乎比沒有音樂的時候變得更加安靜。這讓Tony感到非常不好受。沒有人能看着Steve哭而還能恰然自如地坐在那裏。“我一定是天底下第一號大混蛋,因為我竟然把Steve Rogers給弄哭了,Coulson如果在飛機上他一定現在就打開機艙門一腳把我給踢下去。”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把這些話給說了出來,而Steve看上去似乎被他給逗樂了,“別傻了,Tony,Coulson才不會那麽幹。”他從Tony手中接過手帕,低頭看着那塊纖細精巧的亞麻織物,最後決定只是把它拿在手裏。

“我只是想到了過去。Bucky和我……那個時候我們說好去看Dinah Shore的演出,當時她就在法國進行随軍表演,我們離那兒并不是太遠,我們以為我們會有機會見到她,Bucky和我,我以為我們會——”

他說不下去了。他把臉埋在手心裏,用力地用手掌摩擦着臉頰,然後擡起頭來,“我只是沒想到會在飛機上聽到這首歌。”他向Tony露出一個悲傷的微笑,而這幾乎讓Tony的心都碎了。“如果你還想的話,我們可以去聽Dinah Shore的演出。”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單純只是為了安慰Steve而這麽說,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樣的蠢話。

“Dinah Shore已經去世了,Tony,”Steve說,“1994年,她死于癌症。我搜索了那個因特網。”

“哦。”Tony小小地張了張嘴,“我很抱歉。”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表現得那麽愚蠢過,而Steve只是給了他一個“我沒事”的眼神。他們在已逝爵士女歌手的歌聲中沉默地注視着對方,“如果你想……跟我說說Bucky?”Tony小聲地建議道,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Steve幾乎從來不提起七十年前的事,更奇怪的是,他們其他人似乎從來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似乎美國隊長的事跡已經家喻戶曉,而關于Steve Rogers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或許他根本不夠了解Steve。他知道Steve每天早晨六點起床慢跑,他不喝咖啡而是加雞蛋的牛奶,他能夠把雞蛋培根卷做得很美味,他烤的肉餡餅總是被一搶而空,他接起電話之前喜歡先用審視的眼光看着他手心裏的小小機器,然後再用低沉的聲音說“你好,這裏是Steve Rogers”,他喜歡去二手店買衣服,喜歡夾克勝于西裝,喜歡企鵝口袋書系列,他現在正在看的床頭書是《空襲中的沉思》。他熟悉現在的這個Steve,但他不知道過去的Steve,甚至不了解他和過去那些人的關系。

如果換成其他人,或許會在這個時候禮貌地保持沉默,為了避免使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