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1

周能一時沒有聽明,甘寧泉已擠進了門裏,笑對馮至說:“馮先生,我找能能有事兒,你方便離開一下嗎?”

“不方便!”馮至勾了勾唇,垂眼看向周能,“能能,我們先吃飯。”

周能不理會馮至,愣神想了一會兒,才難以置信問:“哥,你是說,那個,電視臺?”

甘寧泉聽了馮至的拒絕後便立時沉了臉,此刻見周能發問,他點了點頭蹙眉道:“我路上接到諾一的電話,諾一看到了。”說着,他已走向了茶幾,翻出遙控板打開電視機。

省臺的新聞已播出了大半,現在正播放貧困助學的專題,周能急道:“怎麽沒有!”

“應該已經放完了。”甘寧泉安慰她,“諾一說她看得遲,也許只有一個鏡頭而已,你別着急,一會兒網上有了,再去翻翻看。”

馮至被兩人晾在一旁,見周能只顧着與甘寧泉說話,不悅道:“擔心什麽,記者我已經打點過了,不會涉及到你的。”

甘寧泉愣了愣,凝向周能張了張嘴,卻吐不出話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居然将這段過往告訴了馮至。

周能這才想起進屋時馮至所說的話,詫異道:“你說什麽?”

馮至笑了笑,“一會兒再跟你說。”又轉向甘寧泉,“沒什麽事的話,就不送了。”

甘寧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對周能說道:“你再往家裏打打電話。”

周能心神已亂,顧不得馮至的所謂“打點”,忙按着甘寧泉的指示往家中追去電話。

響了許久不見有人接起,甘寧泉那頭卻終于有了回應。“姑父,你終于接電話了!”

周能提起了心,靜聽甘寧泉将事情說完,等待的過程她雙手發麻,卻忽然又有将錯就錯的沖動。

甘寧泉說道:“那最好了,姑父,這兩天家裏少看新聞,其實我也擔心你們學校的同事會看見,要不要想個辦法,或者讓姑媽出門旅游一陣?”

周能松了口氣,朝甘寧泉擺擺手,搶過電話急急說了幾句,那頭廣場舞的音樂震耳欲聾,連手機都顫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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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笑道:“你別擔心,家裏有我,好好吃飯工作,你媽身體好得很,就算真看見了,也不會有事兒!”

周能得了周父的安慰,這才落下了心頭大石,又想趁機将事情全盤托出,也好早日把姜昊領回家裏。猶豫片刻,她終于吞吞吐吐開口:“爸,我想跟你說浩浩的事情。”

忐忑的話語堆疊而出,廣場舞的音樂漸漸消弭。

省臺的新聞已經臨近尾聲,小區裏的燈盞片刻便亮了大半。馮至捧着咖啡倚向廚房門框,周能的小嘴張張阖阖,眉頭時而輕擰。甘寧泉抓過周能的手握緊,間或對着電話幾句,馮至仿若被他二人隔離在了玻璃牆外,他轉了轉杯子,暗忖着擲向哪個角度,裂縫才能開到最大。

周能不安道:“爸,事情就是這樣。”

周父嘆了口氣,春夜的晚風最能拂得人暈暈欲睡,草叢裏已有蟲鳥在活動,他靠在鐵欄杆上汲取了些冰寒醒神,又想那些孩子是怎麽爬上這麽高的鐵門翻進學校的,靜默一陣,他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這孩子居然瞞了這麽久。別擔心,你媽媽那邊我來說,你別自作主張。”

周能聽罷,終于如釋重負。

馮至邁步走近沙發,将周能的手抽了回來拽緊,又捏了捏她的臉,笑道:“這會兒能吃飯了嗎?”

周能一觸到他,立時便想到了之前的情景,紅暈貼上了頰,耳朵炙熱。她抽了抽手,“你……你先回去吧。”她現在只想拿塊黑布往馮至頭上套去。

馮至斂了笑,挑眉道:“哦,我以為你會問一下記者的事情。”

周能果然上鈎,一時猶豫起來。

甘寧泉蹙眉凝向那二人交握的手,正想發作,手機卻驟響,他接起後聽了兩句,便對周能說:“我有事兒先走了。”又轉向馮至,“馮先生要不要一起走?”

馮至笑道:“不了,慢走不送。”

周能正衡量着是否要趕馮至,見甘寧泉要離開,她立時害怕,脫口道:“你也走,你也走!”

馮至沉了臉,片刻又笑道:“我會走,你先讓我吃了飯吧!”

甘寧泉的手機再次響起,他心中着急,又被馮至點着了怒氣,忍了忍,拉了周能去角落,厲聲道:“能能,你自己給我注意點兒!”

周能顫了顫,立時心虛,又聽甘寧泉說:“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自己想想清楚,我先走了!”

凝着甘寧泉急匆匆的背影,周能側頭睨了眼馮至,腳步不由自主的挪向了門口。

甘寧泉一出電梯便回了電話過去,說道:“姑父,我剛剛出來,你說。”

周父此時已歸家,躲進了洗手間小聲道:“寧泉,你剛才也應該知道我是敷衍能能的。”

甘寧泉頓了頓,才道:“我知道,姑父,你是怎麽打算的?”

“我想找個借口說身體不舒服,讓你姑媽陪我去旅游散心。”周父嘆了口氣,“能能真是想得太簡單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姑媽受不了一點點兒刺激。”

甘寧泉擡頭看了眼孤寂的夜空,連半顆星星都遍尋不到,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拿起備在車上的棒棒糖發了會兒呆,聽了片刻,最後說道:“能能這邊兒我會照顧的,你別擔心。”

周父笑了笑,“有你在我當然放心,對了,你跟諾一到底怎麽樣了?”

甘寧泉手上一頓,粉色的糖紙在暗色下變得陌生,許久才啞聲開口:“姑父,我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合适,但是,我想讓你知道。”

小區裏的車流漸漸多了起來,引擎轟鳴一陣,卻霎滅如星隕,甘寧泉竟能聽到隔壁施工場地的銅鐵敲擊聲,他喉中如揣了千斤頂,一字一句耗盡氣力。

樓上的周能正貼門而立,馮至咬着她的唇氣道:“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嗯?”

周能戰戰兢兢的低聲說着“不要”,驚惶害怕似打焉了的草兒,精神氣兒全被馮至吸進了嘴裏。

馮至沖動過後靜下心來,恐真将周能吓壞了,從此縮進殼裏再也不出來,得不償失前功盡棄,他盤算片刻,清了清嗓問道:“以後要學乖了?記住我是你男朋友。”

周能心中轉着陀螺,矛盾急躁攪得她暈頭轉向,想脫口喊“分手”,卻似如鲠在喉吐不出字眼,半響才躲着馮至壓迫的視線,恹恹的點了頭。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馮至拿去廚房蒸熱,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說道:“你沒什麽想跟我說的?”

周能搖了搖頭,見馮至瞪眼過來,她一顫咬了舌頭,呼痛着擰了眉,馮至沒好氣道:“活該!”又說,“周能,我最後一次提醒你,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跟我說這事兒,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下回有事兒瞞我,我要你好看!”

周能聽他慢慢說出了十五年前的事情,驚詫愕然的合不攏嘴,放下筷子磕盼顫聲:“你調查我?”

馮至心思轉了轉,說道:“什麽調查你,我剛好去省公安廳看朋友,隔壁房間來了個記者,要不是我讓我朋友賣個面子,你今兒就上電視做主角了,而不是龍套!”

周能半信半疑,一時沒了胃口,漲紅着臉不知說些什麽,她從未想過被旁人窺破隐私,可是事情進展到如此地步,假若真如馮至所說,自己豈不是還要感謝他?

馮至說完,又不悅道:“再說了,就算我調查你了又怎麽樣,我女朋友的事兒我一概不知,你也跟個悶葫蘆似的,你不說我還不能問了?”

周能聽他反複強調彼此的關系,又煞紅了臉,耳根再次燒了起來。

草草的吃了飯,周能便亟不可待的趕馮至回去,馮至今日讨了不少便宜,心情大好,也不再多做糾纏,偷香了幾口便離開了。

周能身上的汗早已沁進了身體,她忙不疊的奔去浴室,脫褲時見到了馮至留下的痕跡,她腦中轟然悶震,一邊哭罵,一邊狠狠搓洗。半夜裏輾轉難眠,她臉上燙似發燒,開了燈對鏡自照,心中再次将馮至罵了一遭,悶進了被子裏卻如何也睡不着,被他壓在身下的畫面反複重播,周能心亂如麻。

第二日周能有意避開馮至,電話裏匆匆說了幾句便說要工作,連沈國海都看出了周能的心不在焉,他敲敲桌子,提醒周能專心工作,周能這才斂了神。

馮至心知周能是被他吓壞了,好笑的挂了電話,曹禺非已将标書帶來。

馮至翻看了幾眼,說道:“其實你沒必要給我看,你才是老板,我給你打下手而已。”

“那可不行,不讓你過目,我多沒安全感啊!”

馮至笑道:“我看你這兩天忙裏忙外的,有把握?楊啓懷那裏怎麽樣?”

曹禺非轉了轉椅子,嗤笑道:“就楊啓懷那家夥?啧啧,我不告訴你,到時候給你驚喜!”

馮至提醒他:“別掉以輕心,到時候給我個驚吓!”

這随意的一句話,卻恰中一半,只不過驚吓不是給了他,而是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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