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漫漫長夜,卻不似往昔的良辰美景。姜碧落直起身,撈起身側的衣服套在身上,下了床往屋後的小屋去了。

身體雖然已經康複,但是在姬發面前卻不得不小心翼翼,處處謹慎着融冬的言行,因為她不願意在姬發面前展露一個母親的卑微。

打開門鎖,卻見融冬抱着枕頭坐于床上,眼睛腫如桃子。

姜碧落走過去,抱住他,小聲道:“娘親來陪你睡覺,乖……”

可憐的孩子歪了頭,含着淚鑽進她的懷裏,嗚咽起來。

姜碧落拍着孩子的後背,輕輕搖晃,希望把關懷變成一種不用明說的愛。她緊緊懷裏的小人,問道:“融冬最近的飯量确實少了些,可是吃不慣這裏的飯菜?”

“融冬不要吃,這裏的飯好難吃。娘親,什麽時候可以回家,什麽時候可以吃到婆婆做的飯菜?”孩子揚起臉,淚痕下蒼白的容顏卻是飽含了委屈。他小心地抓着姜碧落的衣襟,小手有些顫抖。

姜碧落深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和諧。拱着手臂将他塞進被子,解釋道:“以後,這裏就是家,飯菜不好吃也要吃一些,這樣才有力氣成長。”

“不要,融冬要回家。”

“聽話,等娘親身體好了,就帶你回去看婆婆。”

兩個人抱在一起,漸漸模糊了視線。孩子睡着,姜碧落卻哭了。她擦幹淚,撫摸着孩子的睡臉。不知道剛才的承諾算不算謊言,至少現在的她還不敢向姬發提起要回娘家這種話。她怕他遷怒在融冬身上,更害怕他猜忌姜子牙。

孩子熟睡後,姜碧落又起身要走,卻見融冬的手還死死地拽着她不放。一時寒心,又覺眉心酸澀,鼻尖癢痛,大顆的淚水再次滑落。她憋着不能出聲,只輕輕扒開孩子的手,出了房子,落了鎖。

如此來回,卻必須要顧忌着姬發的臉面。

可是,當她回去,卻見姬發并沒有濃睡,反而直着身子借着紅燭看竹簡。聽到細膩的腳步,他回了頭,眼神裏是淡漠的顏色。

姜碧落走過去,溫柔地詢問道:“許是夜涼睡不安穩?姜兒幫陛下焚香?”

“你去哪兒了?”姬發似乎是在明知故問,他知道姜碧落會去看自己的孩子,也知道她不願意直說是在顧忌着他的臉面。可是,他就是憋了一口氣,只覺心裏難過。

聽到這種問話,姜碧落本想圓滑過去,找一個兩全其美的借口。但是,他的眼神太過鋒利,根本沒有謊言的容身之處。所以,她選擇沉默。走過去為他搭了一件大衣,并拿來兩盞紅燭,将屋裏的光亮調得更大。

姬發見她有條不紊,既沒有解釋也沒有反駁,只盡心做着體貼之事,心裏的怨氣反而更加猖狂。他拉了她的手,蹙額質問:“可是去見融冬?”

姜碧落點頭,借着過分誇張的力道坐在床上。她的側影在紅燭下搖曳不清,姬發看在眼裏卻是滿滿的委屈。他拂了她的臉,只覺面上冰冷,猜她定然哭過,遂憐惜道:“如今見我,卻只覺委屈。你我之間終究還是生分了。”

姜碧落歪頭看去,見他眼神黯淡,光芒不再。便知心傷難愈,自然擔心道:“陛下近日勞累,定是累壞了身子。姜兒想為陛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炖一些補湯,還望陛下成全,為姜兒置辦個廚房?”

關心聽起來真好,有溫暖的感覺覆上心口。姬發望着溫柔的臉,卻再找不出刁難的話。她是聰明的,不再硬碰硬,反而懂得以柔克剛。如此,也讓他的脾氣得以遏制。

“孤怕你累,亦不舍你下廚。如果真想,明日命人置辦就是。”

姜碧落微笑點頭,并且恰如其分地跌進他的懷裏,柔聲道:“謝陛下成全。”

姬發摟緊懷裏的人,雖覺不似從前,卻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們已經回不去了,那段時光仿佛成了記憶,只在溫柔的時刻憶起。

“時候不早了,還請陛下早些安寝。”姜碧落想要起身滅燭,卻被姬發拉住,他緊了手臂的力道,貼着呼吸問:“禦醫說你的身子已無大礙,今夜,我想好好地看看你。”

姜碧落楞着,只覺這些話聽不出氣氛。她飄然望去,像完成任務一樣點了頭。

姬發輕輕把她放于床上,俯身間眼神也灼熱起來。時隔這麽多年,依舊記得那心動的一晚。那個時候他已經下定決心,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包括自己那顆完整的心。現如今,雖是舊事新夢,卻再無當時的激情。她不再青澀,他也不再緊張。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潛移默化的改變,或許是人心,或許是情境。

他想着,撫在臉頰上的手指順勢滑入姜碧落的發梢,撩起一縷頭發纏在指尖流連,啞然道:“頭發依舊這麽柔軟。”

她想着要回答一句煽情的話,可是還沒有想好,唇上就落下了溫熱的觸感。雙唇相接,濕滑的舌悄悄探入,輕柔地掃過牙齒。随後在齒間輾轉吮吸,姜碧落不禁微微顫抖。她還記得,彼時的他們是那麽小心翼翼,可如今卻是輕車熟路。

“還會顫抖嗎?”姬發突然挑起姜碧落的下巴,将臉蹭了上去。他的氣息有些急促,聽起來柔軟的很。

姜碧落沒有想到完美的答案,只茫然地将他望住。眼神卻是冷靜的光,她局促地伸出手,抱住面前的身體,代替回答催促着下一步的行動。

姬發淺淺一笑,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幼稚。索性,嘆氣般埋進她的胸口,自語般道歉:“是我亂說……”滾燙的吐息瞬間點燃了身體的溫度,姜碧落咬了下唇,控制着起伏的心跳。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如此不堪。

暈黃的燭光下,床上的影子卻是重疊在一起的。遠遠望去倒像是兩條瀕臨缺水的魚。

柔軟的指腹游走在肌膚的紋理上,掀起溫熱的喘息。

姜碧落閉了眼,屏蔽這個世界的所有聲音。她不敢聽,不敢看,甚至不敢想。如果想多了超出堅持的範圍,她恐怕會因為壓抑的感覺變得混亂。她必須在他的面前,時刻保持清醒,不能提要求,不能縱容,更不能沉迷。

可是,當姬發愛撫完她的後背,翻身将她裹進被子時,他說得話卻是:“我從來都不想勉強你。”

她驚呆了,只因他看出了她的心情,看出了一個帶着孩子的母親最大的擔憂。所以,她睜開眼,錯愕地望過去。

卻見姬發罩過來的臉上是溫柔到有些無奈的笑容,他輕啄了一口姜碧落眼角的淚痕,倒于她的身側,将她連同被子一起摟進了懷裏。

姜碧落藏在被子裏,安全感瞬間提升,她恍然間吞下即将浮出口的疑惑,只微微将頭湊了上去,說了句:“謝謝!”

翌日,姬發派人在竹屋外修築了一間廚房,并将融冬的房間擴大。這是他對姜碧落的恩賜,也是最大限度的寬容。他在等,等着她愛上自己,全心全意的愛上自己。至少已經錯過得到真心的他,能夠抓住來之不易的機會,重新把她那顆心完整地奪過來,讓她的心裏只想着他一個人。

姜碧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姬發在等什麽,也知道一個男人對她包容至此的原因。她不是不想愛他,只是不敢。太多次不完整的婚姻生活讓她對愛情早早的失去了信心,她沒有安全感,恐懼愛情。

春暖花開的時候,遠在朝歌的纣王突然收到潛伏在西岐的探子們的密報,将姜碧落連同融冬的事情全部傳回了朝歌。纣王雖然寵愛那個假姜碧落,卻也覺察出她與真姜碧落之間的差異,她們最大的不同,就是骨子裏的清高和獨立。所以,當即派大将軍晁田、晁雷領了聞太師兵符領軍三千以追繳叛臣武成王為由發兵讨伐西岐。

姜子牙接到探子回話,已知晁家兩将星夜趕路過了五關在西岐城外紮營,待吉日攻城。他招來衆将軍議事,讨論退敵之策。卻被散宜生借機追究姜碧落的身世,不依不饒的要與他讨個說法。兩人據理力争,在武王面前各執一詞。

以散宜生為首的大夫們一致認為姜碧落和妲己同為妖女禍國誤主,一定要把她處死以絕後患。另一方以姜子牙為首的将軍,曾經都不同程度上受過姜碧落的恩惠,他們自然相信姜碧落為人光明磊落且聰明善良,定不會禍亂國家誤了西周大事。

不消幾日,在纣王讨伐聲裏,姜碧落也變成了風口浪尖的人物。她深居簡出,在深宮中安然修養,并不知外面世界風起雲湧。況且姬發怕她心煩,有意瞞着外面的動靜,每次去探望都不曾提及外面的動亂,只叫她放心修養即可。

某日,姜碧落攜兒子融冬在園子裏澆灌新生出的蔬菜瓜果。卻聞屋外奉禦官傳旨:“南宮王後駕到,速速迎駕。”

姜碧落第一次見南宮月兒,卻也是禮數周全,舉止間都是卑微感。那南宮月兒本是來找茬,可是挑不到毛病,自然沒了心氣兒,只好拿外面的亂事說于她添堵。幾句話之間,處處是姜碧落的不是,什麽禍國殃民,什麽助纣為虐,什麽侮辱聖聰,全部齊齊壓了過來。

姜碧落只是聽着,就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她垂首跪地哭天搶地裝柔弱,才躲過了一頓暴打,并且承諾定當于姬發懇求離了後宮安心領罪。

南宮月兒見到如此軟弱沒有戰鬥力的姜碧落,自覺不足挂齒,便扭着腰出了園子。末了,還不忘對身側的奉禦官補一句:“如此不堪一擊之人,怎是本宮對手,只仗着那可憐樣兒博取陛下同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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