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夜晚的樹林隐隐綽綽,盡顯陰森之氣。

姜碧落跟在武吉身側,望住空中月亮,小聲道:“此番身在林中,才恍然驚覺,一個人跑出來确實有些莽撞。”

“虧你能夠這麽想!”武吉抿嘴,嘴角有清淡的笑容慢慢浮起,猶如飄在水面上的睡蓮。

姜碧落自知欠缺周全考慮,仰仗着頭疼腦熱的氣血上湧,竟然幹出了這麽高調的事。她垂下頭,感慨頗多地嘟囔:“我知錯了,但是擔心爹爹的心情,卻不比你們少。”

武吉歪頭望去,見她面上寒冷,遂忙着安慰:“我也知曉,你只是一時心急。”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慣着我?”姜碧落擡頭,眼睛裏閃出責備。柔膩的眼神倒是看得武吉一陣心虛,許是覺得他們之間有太多遺憾,漸漸忘了如何以平常心相處。

他終究不能把她看做外人,盡管一遍一遍告誡自己,要冷靜要淡然。可是,真的相處下來,卻不由得心煩意亂,錯亂了應有的分寸。

姜碧落本以為武吉是粗人,心思不夠纖細,想不出這麽多刻骨銘心的事。望着那張漸漸陰沉下去的側臉,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多麽傷人的話。

幽深的林子加上嶙峋的石頭,看去有些恐怖,他們漫無目的,即找不到姜子牙又不願撤退。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往前走,一直一直,似乎要走到天的盡頭。

如果姜碧落不說停下,武吉一定會無條件地陪着,他們之間就是這種不平等的關系。

“武吉,暫且休息一下,這馬兒騎來腰疼。”姜碧落終于扛不住了,體力不支地下了馬,坐在路旁的石頭上,揉着酸痛的後腰。

武吉點頭,牽了兩匹馬到旁邊林子裏尋吃食。待他栓好馬,側身回去,卻見姜碧落已歪在石頭上打盹。如此疲倦的影子,卻被月光鍍上了一層薄光,遠遠望去猶如畫中夢境。他晃晃頭,将模糊的眼神聚焦清楚,走了過去。

正要拖外衣,卻忽聽姜碧落阻止:“不用了,這種地方怎可安睡?”

武吉頓了動作,擡頭望着月亮,心想已經時候不早。如果姜碧落長時間在外,武王一定會心有不安,到時又難免一場雞飛狗跳。于是,他嘗試地問道:“可是要回去?明日再找?”

姜碧落嘆氣,晃悠悠從石頭上站起身,望着看不清楚的茫茫前路,失落道:“現在我連這點事都幹不好。”

“你大可放心,丞相吉人天相定會脫險。況此番惡戰我軍已全勝,暫時并不擔心有敵軍偷襲。”武吉嘴笨不太會安慰人,只見得姜碧落難過,卻也要找些輕松的話盡量安慰。

姜碧落心領他的好意,點頭道:“現下也只能這樣了,咱們回去吧。”

武吉去牽馬,兩人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過了樹林,遠遠看見一對人馬,急匆匆飛奔而來,火光中蹄聲沸沸。

姜碧落定睛看去,卻見人馬之前乃是姬發,遂調轉馬頭,沖武吉嘟囔:“逃吧!定是找我算賬的。”

武吉拖住缰繩,勸解道:“你不是已經承認自己欠缺周全考慮,現下陛下親自來尋你,只消道歉即可何必錯上加錯?”

姜碧落被他教訓,憋得面色通紅,眼見人馬近至眼前,已知逃跑無意,遂垂首茫然,靜待暴風雨地洗禮。

“面前可是慧娘娘?”武成王發聲詢問,将火光齊齊照了過來。

姜碧落自知理虧,又不願失了身份,只好硬着頭皮回答:“姜兒無能,未尋得爹爹,現下正要回宮。”

“慧娘娘放心,姜丞相已安全抵達相府,毫發未損。”武成王将這鼓舞人心的消息說了出來,姜碧落也算舒了口氣,漸漸緩和了沉重的表情。

武吉下馬向武王請安,替姜碧落解釋:“微臣保護不周,還請陛下恕罪。此番路遇殘兵,險些讓娘娘涉險。如若不是被此事耽擱,娘娘現下定已回宮。”

姬發露了笑,面上一如既往的溫暖,只欣慰道:“此事孤已知曉,将軍護娘娘有功,何來獲罪之說。”

“還望陛下切勿追究娘娘擅自離宮之罪,丞相遇險娘娘也是心急如焚,如有失儀也在父女親情。”

武吉望着姬發,字句間全是維護姜碧落之意。

圍觀之人,盡知姜碧落和武吉的關系,如此氣氛卻也尴尬很多。況且馬上的姜碧落一直深鎖眉心,既不請安也不說話,一張有些髒的臉在火光下搖擺卻也看不出悔改之意。

若說是尋父之情尚有可原,但擅自離宮夜宿娘家卻是在尋父之前,果真追究下去,卻也是失儀之舉。如被散宜生抓到漏洞,定會不依不饒。姬發親自來接她回宮,無非只想聽得一句忏悔之言,當即寬恕了她的不當行為,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只可惜,姜碧落并沒有領情,只端端坐于馬上,亮着無辜的眼神硬生生将姬發望着。她不認錯,這麽多将士面前姬發也不好有意維護,至此僵持下去,卻真是要處罰她不可。

武吉求情雖詞義真切,卻抵不過姜碧落毫不配合的心。一番懇請,也變得無足輕重。

眼見氣氛越來越僵,姬發恐怕失了君王威嚴,只好換了嚴肅語氣,下旨道:“孤之後妃慧娘娘姜氏,私自出宮徹夜未歸,雖有失後宮禮度分寸,念其擔憂父親遇險,一時缺乏考慮,特下令禁足一個月以示懲戒。”

武王處置離家出走的老婆本就是後宮家事,衆将士也不好插嘴。況且此番随行的隊伍乃武成王之黃家軍,本就對姜碧落敬佩有加,自認為這種懲戒也算合情合理,并無挑事者。

如此,姜碧落也落得聰明反被聰明誤,被姬發沉着臉帶回宮中,往後一個月不能出門。

她本就不服,又一度與姬發置氣。兩人回宮後也是大眼瞪小眼沒有一句像樣的交談,好端端的翩羽宮,頓時成了冰窖,凍得人牙齒打顫。

姬發受不了這種冷戰攻勢,早早起身上端陽殿早朝去了。姜碧落靠着絨墊,不得不思考自己往後的人生。

本以為有了妃位可以高枕無憂,可是沒想到只是小小地耍個性子離家出走一個晚上,就被禁足。宮中這種嚴格的規矩,壓得她不想喘氣。幹脆撒氣般扔了桌上的早餐,罵道:“我不過就是去了趟娘家,憑什麽這麽對我?”

崇露霏一邊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一邊好心相勸:“娘娘息怒,此番出宮誰都以為是陛下下旨許您回娘家省親,卻不想娘娘只是和陛下鬧了別扭。昨日朝堂之上散大夫聯合幾個文官奏請冊封王後,娘娘本來就是首選,誰知陛下帶衆位大臣進翩羽宮的時候卻不見娘娘,如此一來,倒是陛下被蒙在鼓裏遭娘娘糊弄,再加上幾位大臣的直谏,陛下的臉面難免挂不住……”

“他有臉我就沒臉啦,還追那麽遠給我定個罪名。”姜碧落本就是在氣頭上,聽到姬發因為散大夫幾句話就禁足了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時口不擇言,說話委實難聽了些。

崇露霏聽到這種大不敬的話,當即慘白了面色,沖過來急得直搖頭,貼着她的耳朵嘀咕:“娘娘切勿高聲說話,恐怕隔牆有耳。”

聽到這種善良的提醒,姜碧落仿佛醍醐灌頂,頓時明白了自己為啥前腳剛離家出走,後腳就被告了刁狀。想必,這宮裏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出醜呢!

雖然姬發口口聲稱只有姜碧落這一個老婆,但是太姒為了延綿皇家子嗣,早就選好了衆多品行端莊的美女養在宮裏,雖是不得寵卻也不是擺設。像散宜生這種打心眼裏厭惡姜碧落的上大夫,肯定不會輕易讓她坐上王後的位置,沒準早就選好了乘虛而入的後備軍。只等着姜碧落和姬發鬧了別扭,搞出個一夜~情,多添幾個可以和姜碧落打仗的娘娘們。

而且,如果姜碧落沉迷于争寵,肯定不會再過問前朝政事,這樣一來,散宜生豈不一箭雙雕。他不過是想要削弱姜碧落和前朝将軍之間的聯系,沒了靠山,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深宮女人。

姜碧落突然腦中清明,想得很是透徹。她一直都活得很随意,竟忘記了那些等着抓她小辮子的奸人。

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恃寵而驕,得意忘形了。

崇露霏見她臉色急轉直下,笑容也變得飄忽不定,以為是受了打擊瘋魔了心智。焦急地抓了她的手腕,懇求道:“娘娘醒醒……可不是失落的時候。”

姜碧落扭頭仰臉,迎着陽光微笑,突然燃起了拼搏的勇氣。

“露霏,給散大夫留書一封,讓他來見我。”

“娘娘……這恐怕……”

“以我的脾氣,哪有坐等挨打的道理?”

她亮出潔白的牙齒,笑容中隐現決鬥時洶湧的霸氣。或許,因為遭人暗算,心有不甘,意識到幸福得來不易,定需全力以赴方能保全。

此番争鬥卻勢必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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