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飯飽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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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烏江鎮來,也不是只用吃喝玩樂的,悸雲一行五人多少倒還記得自己身上帶着正事。

休息整頓了一夜後,五人相約翌日在烏江鎮最有名的飯飽茶樓裏商議行程。

說來這烏江鎮,貧富差距着實大到令人咋舌。偌大一個江南小鎮,不該說有多麽富庶。但怎麽說也臨近江南城。背靠大山,油水多少能撈着一點吧,可竟是這副令人吃驚的窮酸樣。

倒也不是悸雲他們不想先放浪形骸,縱情山水、游玩索樂一番。而是這烏江鎮,實在叫人大失所望,讓人全無興致。

悸雲起得早,率先到達飯飽茶樓等候。茶樓裏坐得并不滿當。悸雲挑了個清淨的地方坐下,擡起一只手靠在木欄杆上,卻不料,一眨眼的功夫便沾了一袖子的灰。

因她喜着清淺素衣,污漬便好生明顯。

她嘆了一口氣,伸手拍打着衣袖上的灰塵。也不知這飯飽茶樓的生意究竟是有多磕碜,竟髒着這樣也無人打理。

“悸雲,你怎麽找了這麽個鬼地方。”梳洗完畢的晏希同窈玉一道,姍姍來遲。

“你就別怪悸雲了,這鎮子我也轉過幾回,像樣的茶摟的确沒幾間。這飯飽茶樓,已經算是不錯的。”江枝也緊跟在後,語氣甚是無奈。

又是不見趙鶴的身影。

“你的好兄弟上哪去了?又想混水摸魚搞失蹤?再這樣下去,遲早被學監抓住,罰他退學。”晏希一張巧嘴可不饒人。

江枝撓撓腦袋,打呵呵道:“趙鶴最近是有點奇怪,但大家都是從小一同長大的,他有困難,自然是能幫則幫,他的那份調訪課業就由我來幫他做吧。還請大家多擔待,別在豐七先生面前将這事捅出去。”

悸雲隐約覺得此事沒那麽簡單,卻沒有确實的證據,也不好多說什麽。

“行吧行吧。要我說這烏江鎮要啥沒啥,也不知道臨哥哥怎麽選了這麽個地方。要我說,我們與其在外面溜達,倒還不如在烏年家搞個幾日游來得快活呢。"

晏希原本便對學業不大上心,尤其是這類思政課,更是踩中她的死穴,令她極為厭煩。本以為可以出來烏江鎮游山玩水一番,沒想到竟是如此的百無聊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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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倒是無甚所謂,她是個适應能力極強的人,在任何環境下都能自得其樂。

悸雲常常覺得,窈玉雖看似平庸,日後定大有一番作為。

江枝嘆了一口氣。如今看來,一行雖有五人,但真正幹活的,恐怕只有他和悸雲了。

晏布與窈玉早已在一旁拿着菜牌研究起早飯的吃食。江枝便拿起烏江鎮的地圖與悸雲坐在一道商議行程。

江枝與悸雲在政論上的觀點頗為投契,且兩人都不是武斷□□之人,偶有意見不合,也能盡快協商統一意見。因此在行程商議上,倒沒花多大的功夫。

“小二,你們鎮上怎麽沒見着幾個壯丁,全是你這樣瘦不拉叽的皮包骨?”晏希趁着點菜的功夫,調侃起店小二來。

晏布的觀察能力并不弱,只是看她願不願意關心罷了。

店小二尴尬得笑了笑,不作解釋,只是應付晏希點好菜,便把菜牌收走,迅速離開了。

悸雲瞥了店小二一眼,的确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樣。

她一邊輕輕擦拭着欄杆上的積灰,一邊往茶樓外望去。這個時辰,鎮上的店鋪已逐漸開門營業,鎮上也逐漸熱鬧起來。只是這烏江鎮一眼望去,盡是女子的面孔,恍若闖入女兒國境。

偶有見到成年男性,也基本如那店小二一般瘦弱。

連那樓下殺豬檔的檔口,也是一位女子掌管。

這烏江鎮,有種令人說不出的詭異。

悸雲是練武之人,向來要求自己吃食有度。這飯飽茶樓雖名字有些過于接地氣,但飯菜品質卻甚是不錯。晏希、竊玉和江枝三人久久不願放下碗筷。悸雲便率先下樓結帳。

飯飽茶樓的裝修有些簡陋,一樓的結賬臺能直接望進炊事房。此時店小二正在炊事房裏忙活,手裏端着幾盤小菜往外走,滿頭大汗。

悸雲驚訝的發現,炊事房內竟是清一色的女廚師。連大廚也是一位女子,這可并不多見。

不過倒也看出來,這飯飽茶樓的生意已經算是烏江鎮上經營得不錯的。

“小二,結帳。”悸雲攔下了店小二。

店小二将菜放在結帳臺上,伸手用衣服擦幹手上的油漬。

“二兩銀子。”店小二用手指在算盤上輕攏慢撚抹複挑,迅速地得出了一個數字。

“二兩?”悸雲有些吃驚。

他們一行人點了有近十道菜,竟只要二兩銀子。要知道,二兩銀子在江南城,也就只夠買幾塊桂花糕吃的。

“是的,這位客官。”店小二确認。

悸雲打開錢袋遞給他銀子,想了想,又多給了一兩,問道:“你們鎮上有些陰盛陽衰啊,男丁都跑哪去了?”

店小二雙手捧着碎銀,瞪大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瞳孔。他瘦得眼眶凹陷,着實有幾分骷髅模樣。

“客官饒命,客官饒命。”店小二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結賬臺較為隐蔽,此刻在大堂用餐的食客尚未發現這邊的動靜,都在自顧自地吃喝。

“你這是做什麽?”悸雲上前去扶。

“請客宮收回多餘的銀兩,小的只收今日的飯錢便可。”

“你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嗎?”悸雲沒有立馬伸手去接,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但悸雲知道,店小二越是如此,這其中就越有古怪。

“客官饒命,客官饒命。小的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家裏人還等着我領今日的工錢應付明日的生計呢。客官饒命,客官饒命啊。”

悸雲見這小二牛頭不對馬嘴,心裏有些無奈。

這時,一只手穿過悸雲和店小二兩人之間,拿走了悸雲多給的那一兩銀子,并把店小二扶了起來。

“何苦咄咄逼人呢?”随即将一兩銀子塞到悸雲的手裏。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店小二見有人幫自己解圍,麻利地将二銀子鎖入錢櫃後,便捧着菜迅速逃離結賬臺,躲入了炊事房。

悸雲想去追,卻被封臨一把抓住。

“得饒人處且饒人。”封臨淡淡道。

“我并未對他不利。”悸雲想掙脫,追上去,未果。

“你未對他不利,有人卻會因你所為對他不利。結果又有何分別?”

悸雲突然覺得心虛,嘴硬道:“我不過想跟他打聽一些事情。”

“做事不顧方法,只顧結果。難免落得個魚死網破的下場,到最後依然一無所獲。”

“先生受教了。”悸雲抱拳。

悸雲放松了手中的力道,暫時作罷。

說來悸雲的武功并不弱,極少有人能鉗制住她,想來封臨的武功應是在她之上。

“先生竟也有如此閑情逸致來此喝茶。”悸雲轉而寒暄。

“怎麽,你來得,我來不得嗎?”封臨調侃道。

“沒有,我不是哪個意思。”悸雲少見的窘迫起來。

不知為何,只要是面對封臨,悸雲就如同換了一個人,行為舉止都有些不受控制。

可在封臨看來,悸雲此刻不知所措的樣子卻很是讨喜,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許是看慣了悸雲平日裏一本正經的樣子,才覺得分外有趣。

“莫非先生也覺得這店小二有古怪?”悸雲試探道。

“當然。若非如此,也不會讓你們大老遠跑這一趟。”封臨的笑容似乎頗有深意。

果然如同悸雲料想中一般。封臨尊貴之軀,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這窮山惡水之地。除非,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控之中,是帶着目的而來。

“若有需要,先生盡可對悸雲吩咐。悸雲定不負先生所托。”

封臨看着她,半晌沒說話。但表情中,似乎有些許不悅。

悸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句話觸怒了他。

“你只需做好你該做的事即可。另外,我需要提醒你,當年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你為我當牛做馬。為我當牛做馬的人太多了。你若是真正成為有用之才,那才是報答我最好的方式。”

悸雲私下也曾聽胡玉先生提起過“伴君如伴虎”這幾個字。那時的她對此可謂是一知半解。

如今看來,這皇家的人,擁有絕對的權力,袖手一揮便是千軍萬馬、驚濤駭浪。

翻臉,不過是一眨眼的事。

而她不過是風雨裏飄揚的一艘小船,一個不小心,便有傾覆之危。

悸雲心想也是,如她一般的小喽啰,又有什麽資格出現在堂堂七皇子面前鞍前馬後。

又或許,等她真正出人頭地的那一天,才值得被他看到,為他做些什麽吧。

悸雲低下頭。“是悸雲唐突了。”

“悸雲,你好了沒有,我們該出發了。”耳邊傳來了晏希輕快的聲音,猶如山間的翠泉。

悸雲有種恍若隔世之感。擡起頭,封臨早已不見了蹤跡。環顧四周,亦沒有封臨的身影。獨獨只看到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以晏希為首的一行人正在沖着她招手。

封臨的出現,恍似一場夢境。

悸雲快步小跑過去,同其餘幾人一同走出了飯飽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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