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線索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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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院子裏的小天井直射到悸雲的臉上,她才逐漸開始恢複意識。

也不知究竟是在這冰涼的石板地上躺了多久,身側早已流淌着一大片未凝固的血跡。上身的衣物也早已被血跡浸透。

若是再找不到出去的辦法,悸雲此次恐怕是兇多吉少。

她試圖将身體支撐起來,奈何連左手也失去了力氣,又重重地摔下來。右手的傷口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石門啓動的聲音。

悸雲早已料到此處應是設有機關,否則老五不會無故失蹤。但奈何院子裏四壁光滑,她并未找到機關所在之處。

也不知此時打開機關的人究竟是否就是老五,但求生的意志還是讓悸雲迅速地振作起來,拾起自己随身攜帶的短劍,俯身做戰鬥狀。

石門是至下而上緩緩升起的,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精美鈎花的銀靴,上面的花紋并不張揚,白日裏若隐若現,低調且不失奢華。

此人必定不會是老五。

待看清來人的面貌時,悸雲驚呼出聲:“先生……”。

竟是封臨又救了她一次。

“你怎麽會在這裏?”封臨也是十分意外。

很快,封臨便發現了悸雲的傷口,快步上前将她橫抱起來。也顧不得悸雲的血跡染紅了他體面的衣衫。

悸雲受了傷,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只能任由封臨擺布。

“我跟蹤老五一直尋到此處,沒想到裏面竟有陷阱,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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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了傷,先別說話。”

封臨帶着悸雲走出了院子,想不如天井一般的院外,是一處二三十尺的大宅院。而此處的機關門則極為隐蔽,且需從外側才能開啓。從大宅院的正門出去,就是烏江鎮最繁華的地段,距離飯飽茶樓也不過百步距離。

不過看這宅院的規模,光是以老五的財力恐怕不能承擔。這其中恐怕有不小的貓膩。

但不得不說此處是個得天獨厚的好地方,大隐隐于市,誰能想到老五竟然就藏在烏江鎮最熱鬧繁華的地方呢。

悸雲看到大宅院裏還有不少的侍衛,想來都是封臨帶來的人,此刻正在裏裏外外的翻找着什麽。

“公子,沒有什麽新發現。”封臨自小的親信方回上前禀報。

“這是……”方回看了一眼受傷的悸雲,面有疑慮。

“她受傷了,替我備一輛馬車,先帶她回去吧。”封臨吩咐道。

“可是……”

方回似乎有所忌憚,但封臨一個淩厲的眼神便叫他閉了嘴。

“是。”

在這期間,封臨一直将悸雲緊緊地抱在手中,悸雲能感受到封臨不斷起伏的胸膛和均勻的呼吸聲。

她有些面紅耳赤,但實在沒有力氣掙脫。

只好就這麽由他抱着,像一只受傷的小獸。

馬車很快就到了。

悸雲大概也能猜到方回之前的疑慮。畢竟封臨一行人是帶着目的進來搜查的,自然是行事越是低調越好。而此番為了她調動馬車,着實是過于大張旗鼓了些,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這位位高權重的七皇子,似乎也有不那麽理智的時候。

一直到将悸雲安頓好,他的手都沒有松開過悸雲的身體,一直緊緊地抱着她。

不知怎的,悸雲在他懷裏,漸漸由窘迫轉為安心,竟還有點迷戀這樣的感覺。

一回到封臨的住處,他便叫來随行的太醫為悸雲進行診治。

悸雲的傷口并不深,未傷到筋脈。只是流血過多,且傷口經過一夜未作處理,已經有些許的感染,留疤是避免不了了。

但江湖中人,誰身上還沒點傷疤,悸雲倒是看得很開。

“可惜了這姑娘,還未出閣,就留下個如此可怖的傷口。”太醫連連嘆息。

“不要緊,能保住性命,悸雲已經很知足。在此謝過陳太醫。”

“哦?難得姑娘如此豁達,是老夫少見多怪了。”陳太醫笑呵呵地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須。“我先去給你熬藥,放心,只要按時吃藥,保你兩天後又是生龍活虎。”

陳太醫向封臨告辭後,便徑直出門去給悸雲煎藥。

“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封臨輕輕捧起一杯茶,左右搖晃吹着茶杯裏散發的熱氣。

悸雲一時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他這番話是贊賞更多,還是嘲諷更多?

“先生見笑了。多得先生相救,悸雲才得以茍活。此後,我欠先生的,恐怕是還不清了。”

“江湖險惡,路還長着呢,多些試煉也未必是壞事。”

封臨說完,從桌上拿起一個紫色的小藥瓶,塞到了悸雲的手裏。

“這是九轉護心丹,需七七四十九日才能煉制出一顆。你先帶着,若遇到類似今日的情況,勿忘及時服用。”

“謝謝先生。”

悸雲心裏湧過一陣暖意,細心地将九轉護心丹收好。

“言歸正傳,你跟蹤老五可有什麽發現?”

“老五為人謹慎,家中沒有絲毫的線索。”悸雲搖搖頭。“唯一查有所獲的,就是這個小小的紅布袋。”她将延伯的紅色布袋從懷裏掏了出來,遞給封臨。

封臨打開查看,如悸雲的結論一致,只是小孩玩耍的玩物,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只不過那日我跟蹤老五進了漁村時,也見過這個紅色的布袋。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伯交給老五的,我聽老五喚他延伯。”

“烏江鎮姓延的不多,單單也就是烏江鎮鎮長一族。可延家的男丁要麽尚且年幼,要麽仍是青壯年,除了鎮長延晖之外,倒未聽說過有這般年紀的老人。”

“會不會就是延晖?”可随即悸雲又打消了自己的猜想。“可那老人手腳均受鐐铐所限,延晖理應不會受此待遇才是。”

封臨點點頭:“确實未曾打探到延晖有任何異常的消息。鎮中的事務他時時有在跟進,且鎮上的人也時時能見着他。并沒有聽說過延晖失蹤的消息。但這個延伯的身份,的确有些古怪。想必他跟延家,一定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但眼下,找到老五才是最要緊的。那日我站在一處隐蔽的閣樓上,親眼見到烏年一身黑衣裝扮鬼鬼祟祟地進去找老五。烏家是近些年才崛起的暴發戶,財富來源無法細究,恐怕跟烏江的銅礦有關。”

“如此……”封臨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矛頭便直指烏延兩大烏江鎮世家。”

悸雲點點頭。“但可惜的是,老五如今已經失了蹤跡。若是找到老五,真相便能早日浮出水面。也怪我,煮熟的鴨子竟也讓它飛了。”

悸雲有些懊惱。她涉世未深,心眼終究還是長少了,才讓老五逃了去。

“倒也不怪你,老五為人謹慎,心思又較他人細膩。才使得多年從事聯絡人的身份而沒有洩露。眼下怕是要盡快找到老五才是。”

“公子!”方回似是有急事,匆匆來報。看了一眼悸雲,似是有所疑慮,并沒有馬上禀報。

“無礙,報上來。”

“小的在漁村裏發現了老五的屍體,漁村也早已人去樓空。另外,不知是誰縱火燒了漁村,現在漁村內部已經是一片殘骸。”

“下手這麽快。”封臨捏緊了茶杯。“去看看。”封臨說罷便起身要走。

“先生,可否帶我一同前去。”

悸雲經過陳太醫的精心護理,已經能進行正常的走動。

“但你現在?”

“先生放心,悸雲心裏有數。老五品性并不算壞,就當是過去送他最後一程吧。”

封臨沒有拒絕,淡淡道:“你去備一輛馬車。”

方回又打量了一番悸雲,似是有所不願,但依舊照做。

去漁村的路上,悸雲感慨萬千。她雖自小學習武藝,但打打殺殺的日子卻是近些天才親眼見識。

她也逐漸意識到,離開了晏府的庇護,外面是更為兇險的世界。

馬車很快便到達了漁村。

遠遠地,悸雲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燒焦味,她忍不住輕輕咳嗽。封臨默默地将一塊白色的面罩遞給悸雲,示意她可以阻擋灰塵。

馬車外,盡是一片狼藉。

原本歲月靜好的漁村,如今被燒的只剩孤零零的屋架子,已是面目全非。

悸雲拾起腳邊被人棄置一旁的鐐铐。應該就是先前延伯手腳上挂着的,如今已經被人打開,想必延伯已經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此情此景,親眼見到,還是不免震驚。不知怎的,悸雲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江南城雲家的那場大火,只怕比今天見到的場面,還要驚心動魄,震撼許多吧。

很快,悸雲便見到了老五的屍體。

老五的皮膚已經被不同程度的燒傷,只留下一些破碎的衣服殘片。毛發受熱後卷做黑褐色的一團。眼睛緊緊地閉着,眼周形成被煙霧熏黑的小“鵝爪”。

悸雲看着老五慘烈的死狀,忍不住吐了出來。

封臨見狀,差人将老五的屍體用白布蓋上。

“好生安葬。”

“是。”方回說完,便命令屬下一同将老五的屍體運走。

悸雲狠狠地錘向了身旁的樹幹:“這些人,為達目的真真是喪盡天良。”

封臨看着悸雲這般痛心的模樣,半晌沒有說話。

或許他早已見怪不怪了吧,又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在江南城,見過比今天還要盛大的場面。

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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