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紅色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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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雲已經消失了一天一夜。她怕晏希擔心,還是托封臨差人将她送回了烏府。

她心裏知道,盡管晏希曾經對她口出惡言,但心裏多少還是在乎她的。況且,從小到大養成的互相擔心照顧的習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改變的。

“悸雲,你可算回來了。跑哪去了,一晚上不見人。”

悸雲的馬車剛在烏府門前停下,就聽見窈玉的聲音。

窈玉和晏希此刻剛從烏江鎮逛完街市回來,手裏還拿着一些吃食。

“是啊,我們都很擔心你呢。”再望向另一旁,原來延江也在。

倒是晏希,只是看了悸雲兩眼,見她好好一個大活人,安然無恙的模樣,又別過頭去。

封臨見狀,輕笑了一聲,小聲在悸雲耳邊說道:“還在較勁呢。”

“昨日悸雲遇到一道學業難題,特來找我請教。也怪我,光顧着傳道受業解惑,沒顧上天色已晚。怕夜深有危險,就差下人收拾了書房讓悸雲将就了一夜。”

這方暫且不知延江是敵是友,封臨便随口編了個說辭替悸雲打圓場。

“原來如此,久仰胡玉先生大名,先生又是胡玉先生坐下首席底子。若有機會,延江也想請先生指教一二。”

“指教萬不敢當,我将随時恭候。”

“那延江先在此謝過先生。明日是家妹延雨的生辰,夫君将在明晚于烏府為家妹舉辦生日宴席,不知豐先生可願賞臉前往。”延江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張請柬。

“榮幸之至,定準時前往。”

悸雲和封臨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仔心中暗中揣度,明日,恐怕不會是什麽太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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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延江一塊送走封臨後,大家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悸雲的傷口又滲出了一些血跡,需要盡快更換包紮。

“悸雲,你怎麽受傷了?”窈玉驚呼出聲,惹來一旁的晏希也忍不住着急起來。

晏希幾乎是第一個跑到悸雲跟前的。

“你怎麽受傷了?”晏希也顧不上再繼續賭氣,輕輕擡起悸雲的手臂,不敢用力,怕弄疼了悸雲。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深的傷口,差一點就要見着骨頭,也不知道是被什麽利器劃開的。

“沒什麽,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地上的石頭劃的,養幾天就好了。”

“哪來這麽鋒利的石頭。悸雲,你當唬三歲小孩呢。”窈玉可不是什麽好欺瞞的主兒。

“悸雲,你說實話,到底出了什麽事?”晏希一副要逼人招供的模樣。

悸雲沒辦法,想想這些事晏希和窈玉二人也是遲早要知道的,便一五一十地将這些天的遭遇告訴了她倆。

“那就是說,這個銅礦案,烏家和延家的嫌疑是最大的。”窈玉分析道。

悸雲點點頭:“目前看來,的确是這樣。”

但晏希倒好像對這件事不太關心似的,她更擔心悸雲的安慰。

“沒想到這些天,你經歷了這麽多,我卻什麽都不知道。”晏希有些自責。

雖然悸雲已經盡量地輕描淡寫,沒有将自己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事說出來,但晏希依然能感受到這其中的艱險。

“沒關系,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悸雲觀察到晏希情緒的低落。

“要不我們回去吧,我怕再查下去,你會有危險。”

“嗯嗯,是啊。就我們這幾個小菜鳥,不是地頭蛇的對手。”窈玉幫腔道。

“可是我親眼見到老五的死狀。若不徹底鏟除幕後黑手,只怕會有更多人會遭受跟老五一樣的遭遇。”

晏希和窈玉都沉默了。倒不是因為他們是貪生怕死的人,而是實力過于懸殊,又在別人的地盤上,此舉頗有以卵擊石之勢。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揭發他們?”晏希率先說話。

“或許明晚是個好時機。若你們不想參與此事,可由我一人承擔。”

“說什麽呢。”晏希有些生氣地拍了拍桌子。

桌子的震蕩牽扯到了悸雲的傷口,她有些吃痛地皺了皺眉。

“我晏希是那麽貪生怕死的人嗎?只不過我不傻,貿然行事送人頭這種事我幹不出來。這樣,我立馬飛鴿傳書給爹爹,讓他支援人手過來。若從收到書信即刻起,不眠不休,府兵們應該能在延雨生辰時趕到。這幾日我觀察過烏府的戒備,雖說只是一個小鎮的首富之家,府裏的戒備卻是一等一的森嚴,光憑我們這幾個人,恐怕很難将烏家控制住。”

晏希雖看似玩世不恭,但真正遇事時,卻有她自己的機靈之處,并非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的富家子。

“我同意,就這麽辦。晏希,你趕快寫。”窈玉支持道。

“這樣的确是萬無一失。”悸雲點點頭。

但悸雲卻也留了個心眼,她沒有将封臨知道此事的信息敗露。

因此晏希二人并不知道封臨才是這件事的幕後推手,都以為是悸雲誤打誤撞才發現烏江的銅礦大案。

悸雲心裏暗自嘀咕,若是封臨想讓人知道,那就讓他親自說吧。想必明日的宴席,他也早已做了萬全的準備。況且封臨答應過悸雲,絕對保護晏希的安危。因此對于明日究竟有幾份勝算,悸雲倒是更加從容。

“妹妹們好,請問妹妹們睡了嗎?”延江突然在外敲門。

窈玉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三人也都整理了自己的儀容,以防被延江看出破綻。

“還沒有,請問有什麽事嗎?”窈玉回答道。

“我這有幾份明日宴請賓客的小食和伴手禮。但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可否讓妹妹們幫助我挑選一二?”

窈玉看向了晏希和悸雲,晏希卻也是看向悸雲。

悸雲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好啊,延江你快進來。”窈玉連忙去開門。

“抱歉,這麽晚還前來叨擾。”

“哪裏的話,我們在烏府白吃白喝這麽些天,要說叨擾也是我們才是。”晏希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笑嘻嘻的。

畢竟他們尚且不知道延江的底細,也只好先逢場作戲,不得對延江透露半點破綻。雖然這幾日同延江的相處來看,彼此之間頗為投契。但延江身處烏家這個大染缸,又是延家的長女,只怕絕非善類。銅礦一事,多半是脫不了幹系。

“妹妹們客氣了,這麽說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延江此事是一人前來,并沒有帶侍女。

只見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拖着一個盤子。

悸雲見她行動有些不便,連忙上去幫她拿托盤。悸雲這人,雖然話不多,但卻是實打實的行動派。

其實對于延江這個人,她是不讨厭的,甚至可以說是欣賞。她欣賞延江的為人,豪邁大方。也欣賞延江的才華,腹有詩書。

只可惜延江生在了這個大染缸裏,很難不做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悸雲一眼便瞅見了托盤上的紅色布袋。

托盤上攏共擺放了三個不同花紋的紅色布袋,還有一些點心和飾品。

三個紅色布袋外面的材質是一致的,唯一的區別是布袋上的花紋。均鑲着金邊,有的繡了金虎,有的繡了金絲雀。

剩下的那一個,繡着一個悸雲看不懂的複雜圖騰。

悸雲只見過一次,但那個布袋繡的比盤子上的要好。盤子上的這個圖騰,針腳有些歪扭,不太工整。

可她見過的那個紅色布袋……

悸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布袋還在。

正是延伯交給老五的那一個。

悸雲心生疑窦,卻沒有直接發問。只是舉了個那個圖騰布袋,問道:“這是烏江鎮獨創的花紋嗎?好像在其他地方從來沒有見過。”

“是啊是啊。好精美啊。”窈玉的視線也被吸引了過來。

延江笑道:“妹妹見笑了,這是我自己縫的,也算是延家的家傳技藝吧。但慚愧,我學藝不精,未得家父五分真傳,你看這線腳都沒有收整齊呢。所以才想讓你們幫我參謀參謀,免得明晚拿出去獻醜,讓賓客們見笑了。”

“竟是延家獨技嗎?此藝是否從不外傳?”悸雲從來不是話多之人,但今日話匣子倒像是被打開了似的。

“既是家傳技藝,自是從不外傳。且都是代代單傳。我輩也只有我得傳此技,連延雨也未能得到家父親授。”

延江說罷,又嘆了口氣。

“哎,這也正是我苦惱的地方。明日的伴手禮,畢竟是用這圖騰布袋封裝最有特色和誠意。但奈何我技藝不精,總是不能将最重要的一道收邊工序做好。恐怕真是要贻笑大方。”延江捏了捏鼻梁,一副苦惱的模樣。

“倒也無妨,我們這些外行人倒是看不出來。只覺得手工精巧,技藝卓絕。”晏希也拿起布袋翻看着。

悸雲也點點頭。

若是沒見過延伯縫制的布袋,悸雲恐怕也看不出這針腳的差異。

“既然如此,那可太好了。虧我提心吊膽了大半天。”延江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随後,她又拉着幾人将剩下的小食和飾品選好。

不知不覺,夜色已深。

“夜色已晚,實在是打擾各位妹妹了。多些各位妹妹為我出謀劃策。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悸雲看延江行動不便,便拿起托盤扶着延江一塊出門。

“那好,謝謝悸雲妹妹。”

悸雲和延江一塊穿過一個無人的小院落。

此時院子裏,是滿滿的桂花香,偶爾傳來幾聲蟬鳴蛙叫。

這烏府的景色,是真的別致。

但悸雲此時卻無心賞景。

“其實這布袋上的圖騰,我倒是有幸見過。”悸雲緩緩道。

延江卻突然頓住,手裏原來握着的一個珠釵掉到了地上。

叮叮當當。

在無人的夜晚裏聽來,格外滲人。

“是嗎?”延江的表情開始變得不太自在。“侍女就在門口等着我呢,妹妹就不必再送了。”說罷,迅速地将悸雲手中的托盤拿走。

“好的,慢走。”悸雲看着延江遠去的背影,眼睛裏閃爍着夜燈中跳躍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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