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趙鶴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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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說破了反而難堪,倒不如這麽模模糊糊地過去,至少還留下些日後相處的情面。

這一點,悸雲和封臨心裏都明白。

只是悸雲沒想到,她已經費盡心思遮掩,孔明燈的小字卻還是被封臨看到了。

橋,還是幼時的那座橋。只是站在此處的兩個人,早已不是幼時的那兩人。

彼時,兩人仍是孩童,不必計較身份懸殊,可縱情交往。

可如今年歲漸長,早已今日不同往日。

橋上的舊石板路殘留了一些積水,水漬打濕了二人的鞋尖。

兩人在橋上站了許久,卻是相顧無言。

悸雲心想,自己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如今尚且不知道晏希等人的去向,還是不要失蹤太久才好。

正欲離開之際,悸雲卻瞧見江南城的西北角有大片的孔明燈盡數放飛。

好一番絢爛光景,想必應是晏希等人的傑作。

孔明燈齊飛處正是江南城如今最富貴繁華之地,與此處的落寞形成鮮明的對比。

亦可能是由于,此處有一個傷心人罷了。

“先生,我該起身去與晏希他們會合了。”悸雲行禮,有告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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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問封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恐怕也不是她能問的。

只是腦子裏突然閃過商販曾與她說過的話,頓時覺得有些荒誕。

她竟然相信了,并且心中竟還妄自存有幾分期待。

可惜她與封臨之間,隔着千山萬水,豈是一盞小小的孔明燈可以改變的。

從出生時便注定了,他們不會是一路人。

一個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尊貴皇子,一個卻是晏府裏命如草芥的下人。

“稍等,我與你一道去吧。今日是中秋,我正好要去舅舅府上拜訪。”封臨卻攔下悸雲獨自啓程的步伐,欲與她一同前往。

“好。”悸雲只是點點頭,并不多說。

一路上,兩人均是沉默。

兩人身後的背景,從落寞的江南城中一角漸漸變換成熙熙攘攘的人群。

兩人穿梭在這繁華之中,卻始終沒說一句話。

仿佛外界的紛擾,始終侵擾不了他們的內心。

“怎麽只有你倆在這,晏希呢?”順着孔明燈的方向一路走去,悸雲卻只看到了窈玉和江枝的身影。

窈玉的錢袋子較幾人從晏府出來時鼓了不少,想來窈玉靠着倒賣孔明燈掙了不少錢。

不愧是江北首富之女,得天獨厚的商業奇才,只是出來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便賺夠了普通商販上月的苦心經營。

江枝見到悸雲,卻面露難色,支支吾吾的不肯透露晏希的行蹤。

窈玉正要開口,卻被江枝扯了扯衣袖,便也住了嘴。

悸雲看兩人的神情,覺得事有蹊跷,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窈玉,晏希究竟在哪?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她輕皺着眉頭,又問了一遍。

窈玉與悸雲關系好,經不住問,便用手指往身旁的巷子裏指了指。

悸雲正欲進巷子中尋找,卻瞧見晏希此時不緊不慢地從黑暗的巷子裏走了出來。

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趙鶴。

悸雲頓時明白了窈玉與江枝此番古怪的舉動。她不再前行,轉而選擇杵在原地,等待晏希與趙鶴一同過來。

晏希先是見到悸雲,眉目低垂輕輕咳了一聲。而後才瞧見封臨的身影,旋即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朝封臨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臨哥哥。”晏希的聲音過分甜美親昵,像是要轉移此時衆人的注意力。

悸雲的目光卻沒離開趙鶴身上半分。

消失了大半月的人,怎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

“今日吃月餅了嗎?”封臨親昵地摸了摸晏希的頭。

“沒呢。府裏過節來來去去就那幾樣,早吃膩了。今日在小販那買了些中原人吃的臭豆腐,倒是極其美味。”晏希咂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那母後親手給你做的月餅,看來是不想吃了?”

“那怎麽行,姑媽做的月餅比李記的還要香。我要吃!”晏希說罷,四處翻找着封臨周身,卻一無所獲。

“月餅呢?臨哥哥你騙我。”晏希雙手叉腰嘟囔着嘴。

“好妹妹我怎麽敢騙你,已經叫方回送到你府上去了。”封臨笑道。

“真的嗎?那我們快回去吧。”晏希開心地蹦了起來。

于是衆人便結束了中秋之夜在外的閑蕩。

封臨與晏希均沒有以馬車出行,衆人便選擇步行前往晏府。

此時晏希正雙手保住封臨的左臂走在前頭,悸雲窈玉江枝趙鶴走在後頭。

悸雲不願與趙鶴離得太近,便與其餘三人隔有兩三人的距離并行。

窈玉和江枝則夾在中間,兩人此時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悸雲的手下意識地摸着腰間的佩劍。

不知為何,對于趙鶴這個人,她始終放不下心。

“趙兄,不知失蹤半月,是做了什麽大生意?”悸雲突然陰陽怪氣地問道。

窈玉和江枝二人聽聞,皆是一把冷汗。

一來是沒料到悸雲竟然會主動挑起話匣子,二來是驚詫悸雲也有如此怪腔怪調的時候。

“大生意不敢當。不似悸同窗你,只需伺候好一人,便可享富貴榮華。”趙鶴亦是一如既往的話中帶刺。

“哦?這麽說來趙兄是需要伺候很多人咯?”悸雲平日不是喜愛挑起事端的性子,但想起趙鶴的所作所為,她心中總是隐忍着怒火。

“你說什麽呢你!”趙鶴亦被悸雲勾起怒火,轉身面向悸雲尋釁。

江枝眼疾手快地将趙鶴攔住,以肉身之軀阻擋。

“看來是說中了呀。”悸雲不慌不忙,站在原地雙手環抱,一副看戲的模樣,嘴角還勾起一絲不屑的微笑。

打從晏希落水那日起,兩人之間的梁子便結成了死結。

“悸雲,你今天怎麽回事?”窈玉看見趙鶴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也意欲做和事老,輕輕扯了扯悸雲的衣袖,又道:“大家都是同窗,沒必要這樣。”

“你看他當我是同窗嗎?”悸雲挑眉挑釁道。

“你個狗雜種,看我不好好教訓你!”趙鶴今日似是喝了些小酒,聽到悸雲挑釁的話語,火氣便一下子直逼天靈蓋,再也下不來了。

他使出渾身的力氣,眼看馬上就要掙脫江枝的束縛,向悸雲動手。

悸雲依舊是不忙不慌。

趙鶴的武功她清楚,不是她的對手。

“你們快點,耽誤了我吃月餅,小心我揍你們。”晏希的話音遠遠的傳來。

雖是沒回頭,卻又好像将身後的場景盡收眼底。

趙鶴雖然氣惱,但在晏家,晏希是他萬萬惹怒不起的人。眼下即便沖動,卻仍有理智尚存。

趙鶴只好慢慢平複自己的情緒,但一張臉還是崩的通紅。末了,還擡起下巴狠狠地瞪了悸雲一眼。

江枝見他怒氣稍作緩和,便率先拉他走在了前頭。

這段路于江枝和窈玉而言,實在走的漫長。兩人各自抱着一枚燙手山芋在手,巴不得到晏府的路程能再短些。

好容易到了晏府,悸雲便讓窈玉先行進去了。她畢竟是晏府的客人,悸雲知道她也想嘗嘗當朝皇後的手藝。

倒沒必要因為趙鶴與她之前的矛盾,掃了窈玉的興致。

只不過今日這中秋,悸雲也不知究竟是觸了什麽黴頭。

不僅心事遭人撞破婉拒,還又遇上趙鶴這個讨厭鬼。

悸雲在晏府外尋了一處樹壇邊坐下,總覺得胸悶難忍。

秋意涼薄,悸雲的衣衫卻也單薄。晚風拂過,涼意透心。

思緒仿佛飄到了很遠,又仿佛腦海裏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悸雲吸了吸鼻子,似是有些着涼了。

眼見夜色越來越深,晏府裏往外趕的人越來越多。

悸雲知道,自己該回去了。

她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行頭,撣去身上的灰塵。

悸雲手頭雖不寬裕,但依舊是個講究體面的人。中秋時節,攢了一個月的月俸買了身上這身行頭。原本覺得心生歡喜,可如今倒也覺得索然無味。

想來,應是不及封臨身上的一根線頭。

悸雲輕輕搖頭苦笑。

也罷也罷,兒女情長亦如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淡去,也罷。

人生漫長,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必早早就被情愛困住,興許也是一樁美事。

頓了一會兒,便直奔晏府而去。

晏府的司阍見是悸雲,麻利地打開了府門讓她進去。

剛入府內,悸雲便發現趙鶴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裏的拐角處,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悸雲,似是在等着她。

悸雲也不膽怯,挺直腰板走了過去。

“夜色已晚,趙兄還有閑情逸致在此處賞花?”

趙鶴卻只是盯着她,半晌不說一句話。

“趙兄可別這麽盯着我,瘆得慌。”悸雲冷笑一聲。

“悸雲,你的死期到了。”趙鶴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惡狠狠道。那模樣,似乎早已精心謀劃,胸有成竹。

“願,拭目以待、奉陪到底。”悸雲靜靜地行了個抱拳禮。

“呸。”趙鶴啐了一口,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似乎連一刻也不願與悸雲多待。

“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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