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閨房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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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此時已然夜深人靜,說話聲雖不大,窈玉大聲驚呼的聲音,悸雲仍舊聽得一清二楚分外清晰。

不知道的,還以為窈玉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怪事。

悸雲輕輕推開門,發現晏希和窈玉此時正側躺在各自的床榻邊上閑聊。

窈玉作為晏府的貴客,本應獨自住一套廂房。但由于兩人感情好,晏希便差人将窈玉的床搬過來同住。

這不,每天晚上都叽叽喳喳的像是兩只小麻雀。

“發生這麽大事了?讓我們窈玉小姐這麽大反應?”悸雲問道,轉身順手将門關上。“我可是還沒進院門就聽見你的聲音了。”

“你讓晏希和你說。”窈玉翻起身來,伸手去拿桌上的瓜子。

兩人這架勢,活像街頭巷尾拉閑散悶的三姑六婆們。

晏希見是悸雲進來,臉色頓時有些為難。

“你說。”晏希将話茬推給窈玉,順手也撈了一把瓜子。

“趙鶴要定親了。”窈玉一副在說什麽驚天大秘密的神情。

悸雲只是微微有些驚訝,畢竟趙鶴這個人,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她都已然不感到奇怪。

她忽然理解了,為何剛剛晏希看她的眼神稍有閃躲。

“哦?聽起來倒是件新鮮事。”悸雲扁扁嘴,找了張凳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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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玉這才想起悸雲之前與趙鶴不對付的事情,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

屋裏頓時安靜下來,這過于安靜的氛圍讓悸雲覺得自己似乎進來的不是時候。

“和誰定親呢?”悸雲主動找了話茬。

即便她對趙鶴有諸多不滿,但卻不願将這不快的情緒波及他人。

何況早前已經因為趙鶴和晏希鬧過一次,沒必要因他再生枝節。

窈玉是個沒心眼子的人,見悸雲主動發問,以為是她也起了參與到這場八卦閑聊之中的興趣。

“是一個你萬萬想不到的人。”窈玉得意地賣起了關子。

“是誰?江枝?”悸雲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是她難得的抖機靈,試圖讓此刻的氛圍緩和些。

晏希聽畢,将一口剛喝進去的茶盡數噴出。

“你沒事吧?”悸雲連忙掏出一張手絹替晏希擦拭,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不是我說,你這诙話說的也太吓人了,看把晏希吓得。”窈玉一邊上前幫忙,一邊埋怨悸雲。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給兩位小姐賠禮。”悸雲連忙給晏希和窈玉分別作揖。

“少給我裝模作樣。”晏希白了悸雲一眼,繼續擦拭着沾了水漬的被褥。

“好妹妹,就別賣關子了嘛。你就直接告訴我呗。”悸雲在一旁打哈哈,扯了扯窈玉的袖子。

“行吧,也沒必要藏着掖着,安心等着過幾日吃趙鶴跟丫丫的定親宴吧。”窈玉一說到吃,立馬來了精神。

“丫丫?”悸雲有些不可置信,這的确是個她怎麽都不會想到的人。

趙鶴雖說亦是晏家下人之子,但他的父親畢竟是晏府的管家,多少是有些臉面的。

為晏家瞻前馬後這麽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晏雄自然是不會虧待趙家的。

按理說,趙鶴的婚事,只要趙管家相求,晏雄大抵是會幫忙挑選個體面人家。

外面的人也想着與趙家聯姻多少能沾點晏家的關系,不知多少小富人家的小姐争着搶着上前。

怎麽到頭來,竟能輪到一個炊事房掌事的丫鬟呢?

悸雲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晏希落水的事叫晏雄知道了不成?可若是那樣,以晏雄對晏希的寵愛程度,只怕會讓趙鶴小命難保,絕不會僅僅只是給趙鶴許個惡配這麽簡單。

“是我去求父親的。”晏希緩緩道,她知道悸雲心中一定有諸多疑慮。

“阿玉,你不是想吃宵夜嗎?炊事房應該給你做好了,你直接過去拿吧。”

窈玉心中明白晏希是想把自己支開,與悸雲說悄悄話。但她倒也并不介意,畢竟趙鶴的親事說到底還是晏家的私事。她一個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晏希如此大方,差下人給她做了一桌子的美食,何樂而不為呢?

“行,那我給你們留點,等你們談好了過來一起吃。”窈玉說完,便利索地朝炊事房走去。

早就聽聞江枝的父親江南沖是鼎鼎有名的皇廚。在窈玉還未出生時,便已在江北嶄露頭角。

可惜窈玉生不逢時,剛出生時江南沖便已被晏雄高薪聘請到江南,從此再也未曾踏足江北。

待窈玉離開,晏希又站起來走到門邊,确認門外沒有聽牆根子的人後,才将門關上。

“今夜趙鶴約我到巷子裏,就是求我幫忙他和丫丫的親事。”晏希這才将緣由緩緩道出。

悸雲突然想起那日曾撞見趙鶴與丫丫鬼鬼祟祟交談的場景,她隐約覺得有些不安,但又理不出其中的相關之處。

“哦?也不知他是何時心系丫丫的。往日的相處裏,倒是從未見得他待丫丫有所不同。”悸雲始終覺得此事有所蹊跷。

“丫丫的品性你我都知道,我也曾勸趙鶴,丫丫并非良配。但他執意如此,我便也成全他。這并非他第一次求我相助這門親事。”晏希緩緩道。

悸雲卻只是不說話,伸手數着手掌上攤開的瓜子。

無論是趙鶴或是丫丫,她都不關心。他們既然互相看對眼,走在一起倒也無妨。悸雲擔心,這件事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趙鶴此人,心機深沉,不可不防。若論城府,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悸雲直言自己心中的擔憂。

“我知道,勉因湖一事讓你對他始終多有顧慮。”晏希嘆了一口氣。

悸雲欲言又止,以示默認。

的确,她從不認為趙鶴是個品行端正的君子。加之晏希溺水勉因湖一事,讓她不得不對趙鶴提防。

“悸雲你過來坐下。”晏希卻沒多說什麽,只是招呼悸雲過來,與她一同坐上,并給悸雲沏上一壺茶。

悸雲少見晏希這番模樣,覺得她似乎老成了許多。

又或者,晏希從來就不是表面的那般不學無術玩世不恭。

“那日,的确是趙鶴引我去那勉因湖邊。那海州香蓄,有惑人心性之效,誘我深入。這才險些溺水。”晏希一手提着茶壺倒茶,随着水流下的聲音娓娓道來。

悸雲一聽,卻有些坐不住,一把拍桌欲起,手中緊緊按着放在桌上的短劍。

晏希卻眼明手快地先一步壓制住她。

“你從前可不是這麽沉不住氣的人。”晏希一手按住悸雲,一手緩緩拿起茶杯吹氣。

悸雲拿劍的手不是慣用手,但她亦驚訝晏希竟能勉強壓制住自己。

“你在袒護他。”悸雲一針見血。

晏希向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從她對丫丫的态度便可知曉。但她此番對趙鶴着實過分寬容,寬容到完全不似她往日的作風。

“你聽我把話說完。”晏希說罷松開了手。

悸雲亦斷了離去找趙鶴尋仇的念頭。

“趙鶴與我道歉了,說他不是故意的。”晏希說的雲淡風輕。

“糊塗啊。”悸雲一聽,頓時着急起來。

以晏希的機靈古怪程度,怎會聽不出趙鶴此言幾分真幾分假。

“悸雲,你說趙管家待我如何?”

悸雲思索了片刻,緩緩答道:“視若己出。”

晏希點點頭,神情竟然有些落寞。

“爹爹待我雖好,但他整日忙于國事,無暇顧及我。平日裏,都是趙管家為我忙前忙後。”晏希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父是父,子是子,不可一概而論。”悸雲仍舊按壓不住心中的怒氣。

說她是對趙鶴有偏見也好,說她心胸狹隘也罷。她始終不相信勉因湖一事,趙鶴果真無辜。

“我與你說個故事吧。三十年前,一位黃口之年的小姐在自家舊樓上玩耍。可是舊樓久未修繕,屋外的欄杆竟無故墜落,這位小姐便從四層樓高的廊道上摔了下來。”

“四層樓高,若不會武功,恐怕九死一生吧。”悸雲皺眉。

晏希點點頭:“當時的情況的确急如星火。正當樓上的丫鬟們顧着驚呼求救之際,一位在樓下打掃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扔掉手中的掃帚,以肉身之軀墊在小姐的身下,小姐這才免遭一截。”

“那位小厮如何?”悸雲道。

“小厮亦是黃口之年,怎經得起如此重創,昏迷了十天十夜。當時為他診治的府醫連連搖頭,直言小厮的五髒六腑都已爛透。正當衆人欲将小厮安葬之際,他竟奇跡般的活了過來。從那以後,小厮便成為了小姐的貼身仆從。”

“那位小姐便是晏夫人,小厮便是趙管家。”悸雲說出了心中的猜測。

“不錯。”晏希肯定了悸雲的答案:“母親出嫁,趙管家亦随母親陪嫁到晏家。彼時父親仍是個無名小兒,後來家業越做越大,趙管家便成了父親的左膀右臂。趙管家于母親有救命之恩,那便是于我有救命之恩。況且母親病重臨去時,亦是趙管家忙前忙後地照料。”

悸雲聽畢,無話可說:“這便是你偏袒趙鶴的緣由。”

晏希卻不置可否:“談不上偏袒。只是于情于理,應給趙鶴一個機會。既然他坦言并非故意,念着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暫且信他一回。”

悸雲抓着短劍的手,卻始終沒有松開。

晏希看了一眼,無奈地搖搖頭:“你有時候真是過分固執。”

“若你是我,會如何?”悸雲反問。

她承認,即便晏希說出了趙管家于她有恩的情由,她對趙鶴的戒心卻絲毫沒有減弱。

晏希聽畢,心中了然,笑道:“同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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