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胡玉暗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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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飯後,窈玉便早早歇息了。

而前去接待封元的晏希,則遲遲沒有回來。

悸雲将窈玉安頓好後,便返回自己的屋內。

此時已是深夜。因晏希不在,院子裏也不見什麽仆人,手腳利落的都在晏希身旁伺候,而偷奸耍滑的,自然是忙活自己的事去了,因此院子裏正安靜地出奇。

悸雲倒是喜歡此刻的清淨。

博園出了如此大的變故,她的內心也絲毫未曾平靜。

此間的各種情緒,是需要一些時日去消化的。

悸雲替自己燒了一些熱水,正欲打算沐浴更衣。

然而寒風驟起,驟然間便掀開了一處門窗。

悸雲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卻隐而未發。只是輕聲走了過去,将吹開的窗戶掩了回去。

屋外狂風大作妖風陣陣,似是要打雷下雨的天氣。四處亂竄的風,吹起了她的發絲,如利劍一般将刺骨的寒意釘入她的臉頰。

但這一切,都随着窗戶的緊閉而戛然而止。

悸雲一回頭,一個人影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後。

“師父?”悸雲輕聲驚呼,下意識地四處環視。

但此時夜已深,并沒有人會将注意力放在她一個小小書童的身上。見四下無人,悸雲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她向前邁了幾步,向胡玉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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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禮。”胡玉擡手。

此時的胡玉正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寬大的黑色鬥篷将他渾身上下裹了個嚴嚴實實。他脫下了頭頂的黑色帽子,又将纏住半張臉的黑色面罩扯下,方才與悸雲說話。

悸雲見胡玉比上次見時,又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見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很是辛苦。

“師父近來過的可好?博園的事,師父都已經知道了吧?”悸雲對胡玉的近況很是關切。

胡玉點點頭,原本尚算飽滿的臉頰已然凹陷,雙目盡顯疲态:“為師在半路上便已聽聞博園被封一事,這才輾轉來到晏府尋你。”

“師父受累了。您此番找我可是有什麽要事相商?此刻奇盟正統領江南軍在城內盤桓,晏府又是個樹大招風的地方,實在不是個适宜久留之地。”悸雲擔憂道。

“不瞞你說,為師前些日子為了調查雲家一事再度潛入京中,卻不慎落入了敵人的圈套,險些被擒。後幸得一位名為豐七的年輕人相助,才得以逃回江南,與你相見。此番前來見你,确有性命攸關的要事相商。”胡玉開門見山。

竟是豐七?

悸雲心中暗暗嘀咕。雖知胡玉此番必定是千辛萬苦,若只憑他一人,恐怕難以逃脫來自京城的天羅地網。但卻沒料到豐七竟然也牽涉其中,是暗中相助胡玉之人。

“雲兒?”胡玉見悸雲有些走神,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悸雲這才回過神來,略表歉意。

“怎麽走神了,在想些什麽?”胡玉皺眉道。

“師父可知那豐七是當朝皇帝的第七子,封臨?”悸雲直言。

胡玉露出了微微的詫異,随即釋然,道:“我早該想到,能于那般處境之下,還能獨善其身相救于我的人,絕非凡夫俗子。但沒想到,這位豐七,竟然是如今豐朝最受矚目的幾位皇子之一。如此一來,這其中的許多細枝末節,倒也解釋得通了。”

胡玉捋了捋胡子,眉頭卻是越鎖越緊。

“雲兒,你與那晏家大小姐相熟,他父親又是皇親貴胄。你可否探聽到博園查封一事,究竟是誰的旨意?”胡玉道。

“徒兒已經查實,是太子殿下的旨意。”悸雲并未隐瞞。

“太子……七皇子……”胡雲反複低吟這二人的稱謂,試圖找出其中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好!”胡雲驟然厲色暗呼出聲。“只怕這二人,都與雲家滅門一事脫不了幹系。玄觞一旦被皇家之人所觊觎,你的處境可就危險了。”胡玉情急之下,攢緊了拳頭。

莫非這雲家滅門一事,竟是這二者其一的手筆。

悸雲不敢細想,也不願細想。

“可雲家滅門之時,七皇子封臨也只是個年幼的孩童,恐怕難以策劃如此一出天衣無縫的計謀。況且,徒兒四歲時,他還曾救過徒兒的性命。”悸雲分析道。

“他便是你口中那位,于你落水時救你性命的恩人?”胡玉眉目略為舒展了些。

悸雲點點頭。

“那恐怕,還是太子的嫌疑更加大些。但你也莫要掉以輕心。如今朝中局勢瞬息萬變。我見那七皇子亦是個不甘于人下之人,恐怕他想借玄觞之力參與奪嫡亦未可知。”胡玉見悸雲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恐她受人蠱惑,方才多加提醒。

對于胡玉這位恩師,悸雲心中一直敬愛有加,自然是言聽計從。

“對了,師父方才說是有性命攸關的要事與我相商,敢問是什麽事?”悸雲提起胡玉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

哐當……

又是一陣狂風驟起,将悸雲方才掩閉的門窗重新吹開。門框的背面重重地砸在牆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二人臉色一涼,皆是一驚。

胡玉身手敏捷地躲向一側,而悸雲更是眼疾手快地閃向窗邊。

所幸如此天氣,是個連鬼都不願出門的日子。

窗外,并不見活人的蹤跡。想來應是沒有人發現他們二人的談話。

悸雲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将門窗關緊。

胡玉見是虛驚一場,才從暗處緩緩踱步走出,道:“你可記得那日我在洞中我與你提起過的那位雲家的幸存者?”

悸雲點點頭,滅族之仇怎敢忘懷。況且這位雲家的幸存者,又是揭開這潑天大案最重要的一環。

“這位雲家舊仆忠心耿耿,為雲家之事慘死,我自是要替他料理好後事。多番探聽之下,得知他有一養子身在京中,便特地前去安頓。”胡玉是個俠肝義膽的男兒。既有一養子因他失去了父親,他又怎會事不關己袖手旁觀。

“然而此番一去,卻大有所獲。”胡玉又補充道。

悸雲猜測胡玉此去必定是兇多吉少,因此一時間不能悟透胡玉此言的深意,道:“師父何出此言?”

“我幾番周折尋得雲家舊仆養子。從養子口中探知,因他父親早已知曉自己沾染的是株連全家的禍事,便早早将他送往舊識家中寄養,多年來從未與養子有過聯系。也因此,雖舊仆已死,養子卻并未禍及。但令人欣慰的是,父子二人雖斷了聯系,那養父卻将事關雲家最重要的線索交予了養子。”胡雲緩緩道來。

“是什麽線索?”悸雲一聽雲家滅門一事尚有線索可以深究,便有些沉不住氣。

胡玉聞言,從袖口處掏出一張發黃的信紙,上面零零星星地貼着一些破損的字句。字句的邊緣露出焦黑色的黑邊,像是被火燒過。随後,遞給了悸雲。

悸雲将信紙接過,細細地辨認上面的字句。因破損嚴重,許多字句已然缺失。悸雲猜想,此物應是在灼燒之際搶救下來的,且應是由好幾封書信結合拼湊而成。

因此,即便将殘留的字句勉強拼在一起,也不能構成一句通順的話語。

但悸雲在殘留的字句中,還是找出了玄觞的字眼,料想此信應于玄觞一事有關。

而信的落款,都指向一個叫從禾的人。

“這是?”悸雲問道。

“約莫六年前,那雲家舊仆臨出走時,将此物交予了養子。據養子所說,他父親在雲家侍主時,曾負責替家主清理火盆這一差事。他并不識字,單是覺得信上的字跡好看,便将未被火燒完的殘字一一保存下來。因雲家家主與從禾來往十分密切,且每次來信必用火盆灼燒。久而久之,舊仆亦能逐漸辨認,将出自從禾的筆跡收集在一處,張貼起來,便有了此物。舊仆雖不懂信上的內容,但想着雲家舊主如此看中與從禾的來往,亦逐漸猜測此事于雲家而言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他原想找機會不留痕跡地将此物灼燒以免為患,但沒料想還未實施,就遇到了雲家滅門慘案的發生。”胡玉伸手指了指悸雲手中的信紙。

“如此說來,這信中的從禾,或許能知道雲家滅門的真相。可這天大地大,我又要去何處尋他。”悸雲不由得皺緊秀眉。雖已有線索,卻無疑是大海撈針。

“從禾穆穆。我曾聽說,雲兄幼時曾在江西穆家寄養過一段時間。若我猜的沒錯,此人應是雲兄在江西穆家的舊識。然而這從禾究竟是為何人,為師亦沒有頭緒。我如今已被身處暗處的虎狼盯上,行動極易被人察覺,此事恐怕還要你找機會親自去跑一趟,方能查探個究竟。”胡玉分析道。

悸雲點頭應許,道:“師父莫要擔心,徒兒如今已長大成人,且玄靈掌已修習到第三重,足夠防身之用。多謝師父替我籌謀,如今風頭正緊,師父還是小心為妙。”

“哦?你這麽快就已經修習到第三重了?果然是天資聰穎,不愧是我的好徒兒。”胡玉的話語中盡是贊許。

“師父謬贊了,徒兒身負滅門之仇,一刻也不敢停歇。不過是勤能補拙罷了。”悸雲淺笑。

“你就這個脾性,誇你你還不樂意了。也罷也罷,此番為師元氣大傷,也不敢拖累你,是該找個清淨的地方休養才是。”胡玉說罷,頃刻間便使了輕功破窗而出,甚至不給悸雲一個道別的機會。

哐當……

又是一聲窗戶撞擊牆壁的巨響。然而在這狂風大作的夜晚,如此聲響着實有些微不足道,絲毫不能引起晏府中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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