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悸雲受罰

=========================

悸雲乘坐小厮從晏府叫來的馬車,将晏希護送回了晏府。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護着晏希的身體,讓她在盡量平躺的狀态上,也不産生磕碰。

一行人回到晏府時,晏雄尚且有事外出未歸。

整個晏府還能勉強維持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

可當看門的司阍看見自家大小姐明明安然無恙的出門,卻被橫着擡了進府後,整個府邸便再也安靜不下來。

尤其是那些資歷尚淺,尚未見過世面的下人們,早已亂做熱鍋上的螞蚱。

這事若被晏雄知道,可是潑天的大禍。

晏府上上下下若幹人等,免不了要被問責。

早有不願背責的下人,沒等悸雲進門,便眼疾手快地去找晏雄通風報信去了。沒準如此一來,還能搶得個報信及時的頭功。

說來可笑,晏希雖貴為晏家尊貴的掌上明珠。可整個晏家,真正為她操心的人,卻竟也沒有幾個。

悸雲一刻也不敢耽擱,将晏希抱回了她的閨房,平放在床上。

而後,便囑咐下人們照看好小姐,自己親自出門去找大夫。

要說江南城的名醫,也是有的。可江南是個重商之地,醫者的水平比起皇城和江東,還是要普遍差上一些檔次。可如今,悸雲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使用了威逼利誘等各種手段,将江南城的名醫盡數都請到晏府裏去。

甚至,她連鄉間的赤腳大夫也不肯放過。凡是在江南城有本事治病救人的,盡數都被她請了去。

就這麽一來二去,等悸雲回到晏府時,大半天已然過去。

Advertisement

她剛要進門,卻看見晏府大門外有不少看熱鬧不嫌大的小老百姓,三三兩兩地在說些閑言碎語。

“也不知道是出什麽大事了,全江南的大夫可都被請了去。我媳婦兒生孩子都只能找穩婆接生,可快愁死我了。你看看這晏府,就光見人進去,也不見人出來的。”一位老婦向身旁的老姐妹抱怨道。

“瞎嚼什麽舌根子。等裏面的人治好了,大夫自然就出來了。”悸雲此時心煩意亂,說話自然也沒有好口氣。

老婦似是認出了悸雲是晏家的人。也不與她争辯,只是扯了扯身旁的老姐妹,默默離去了。

待悸雲步至晏府正門,發現正門處正停着一輛上好的六馬轎辇。

這是豐朝皇帝禦賜給晏雄的六馬紅轎,全豐朝也僅此一輛。是當年迎娶皇後時,贈與晏雄這位大舅哥的禮物。

晏雄,回來了。

悸雲心系晏希的安危,顧不得許多,直沖晏府而去。

然而還未進門,便有八位靛衣男子從天而降。且個個手持刀劍,阻攔悸雲入府。

“你還有臉回來?”晏雄的聲音洪亮如鐘,劈頭蓋臉地朝悸雲傳來。

此時,晏雄就站在這群人的正中間。在晏府正門臺階的最高處,俯視着悸雲。

“老爺。”悸雲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來人,将這賤奴給我拿下。”晏雄不由分說地下了個擒拿悸雲的命令。

話音剛落,那八名靛衣男子便盡數朝悸雲奔去。

從這幾人的身手來看,都是江南城頂尖的高手。若是悸雲沒有修習玄靈掌,以一敵八,倒還真是沒有勝算。

可悸雲還是多使了個心眼,沒有将玄靈掌的招式使出來。

畢竟晏雄見過識廣,未必認不出玄靈掌來。自家的書童若是能學會如此高超的武功絕學,恐怕也是件叫人心驚膽戰之事。

有意隐藏自己真實實力的悸雲,很快便抵擋不住八人的攻勢,敗下陣來。

只見八柄利劍,齊齊抵在悸雲的脖頸處,令她動彈不得。

“你可記得,十四年前,我将你留在晏家時,說過些什麽?”晏雄怒視着悸雲,問道。

“記得。無論将來風雲如何變幻,世事如何難料。我都要護小姐周全。”悸雲一字不落地脫口而出。十幾年來,這句話她沒有一刻不牢記在心裏。她早已将這話刻入了骨血之中,同她一同長大。就算是有朝一日失去了記憶,也不敢忘懷。

“還好意思說,看看你做的好事。”晏雄一怒之下,将手中的玉扳指砸在了悸雲的臉上。

悸雲沒有閃躲。就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額頭很快就起了一個紅腫的包。

“是悸雲失職,沒有照顧好小姐,還請老爺責罰。”悸雲低下頭,認罰。

一早便猜到晏雄回來後,必定不會輕易繞過她。此刻受罰,悸雲反倒覺得安心了些。

“責罰?若是可以,用你十條賤命換希兒一條也不為過。”晏雄怒斥道。

晏希是晏雄的心頭肉。如今寶貝女兒卧躺在床,他這個做父親的,再也顧不得什麽體面,什麽大局。

“請問,是貴府要找大夫嗎?”一位衣着打扮頗為質樸、臉色黝黑的農夫上前問道。

他的左肩處,還背着一個破舊的藥箱。

若是尋常人家,看到一位女子正被八個青壯男子用利劍團團圍住,定是不敢多管閑事上前詢問的。

可這位赤腳大夫,本着一顆赤誠的救人之心,想着寧願多管一事,也不願少救一人。

這是悸雲跑斷了腿,給晏希找來的最後一位大夫。

而站在晏雄身後的街亭,見有救星駕臨,甚是喜出望外。可他卻也不敢将喜色過分外露。只是悄聲上前,提醒了晏雄一句:“老爺,府裏的大夫都是悸雲姐姐找來的,這位恐怕也是。要不要先讓他入府給小姐診治?”

晏雄不加思索便點了點頭,此刻盡快将晏希的病治好,才是最要緊的。

而後,便吩咐街亭上前,将赤腳大夫請進府中。

“将她帶到小姐的門前跪着,不許給她吃食。小姐一日不好,她一日不許起來。”晏雄說罷,便甩袖離去。

“起來。”悸雲身後的一名男子用腳踢了踢悸雲的小腿,示意她站起來。

“不用拿劍抵着我,我自己會走。”悸雲站起來,回道。

八名劍者見悸雲卻是沒有逃跑的可能性,索性将置于她脖頸處的利劍收回,只是跟在她的身後,盯着她進府。

在晏府生活了十八年,曾經卑微過,也曾經風光過。卻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以罪人的身份進去過。

來來往往的晏府下人們,受過悸雲恩惠的,和她有過過節的,與她萍水之交的,都停下來駐足,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晏希的門前。

晏希生,則悸雲生。

晏希死,則悸雲死。

悸雲木木地跪在晏希門前,并不顧及自己的生死。只是在默默祈禱,晏希能夠安然無恙地醒過來。

不求二人還能同往常一般嬉笑打鬧,只要晏希平安活着,她就已經十分知足。

然而天不遂人願。

進入晏希屋裏的大夫,無一不是垂頭喪氣地走出門來。前一個出來後,便由下一個進去,卻又是無計可施地出來。

顯然,這一屋子的大夫,都拿晏希的病情毫無辦法。甚至沒有人能準确說出,晏希得的究竟是何種怪病。

悸雲看着晏希屋裏進進出出的醫者,不由得也越發灰心。

晏雄卻也沒有輕易放棄。他除了讓悸雲請來的大夫對晏希進行診治外,還命人從周邊幾座大小城鎮,重金聘請名醫。甚至還差人快馬加鞭送帖入皇城延請禦醫。

晏希門前的醫者,可謂是絡繹不絕。

直到第三日,悸雲終究因滴水未進、粒米未食、長期久跪而昏厥過去,請進晏府來的大夫們,才将将輪了個遍。

最終吵醒悸雲的,是從晏希房中扔出來的茶盞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那破碎的瓷盞光摔在地上還不夠,還耍性子似的借着地面的硬度,彈射到悸雲的身上。鋒利的豁口,将悸雲桂光潔的手劃拉了一道血痕。

“廢物,都是一幫廢物!”晏雄震耳欲聾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原本口幹舌燥,頭昏腦漲的悸雲頓時打了個激靈。

“滾!”又是晏雄的一聲怒吼。

緊接着,原本身在晏希房中的烏泱泱一大群衣着各異的醫者們,便盡數提着自己治病救人的家夥事兒,前前後後地從屋裏逃命似的跑了出來。

畢竟,眼前這風口浪尖的,誰也不敢招惹江南城最大世家晏家的家主。

醫者們似是被晏雄的氣勢給吓住了,皆是慌亂不已。只顧着匆忙跑路保住自己的小命,壓根顧不上還有一個人跪在晏希的門前。

一陣慌亂之中,體力不支的悸雲被好幾號人沖撞、踩踏。可她卻也沒有力氣叫出聲來,勉強跪立不倒,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氣力。

不一會兒,整個院子便已跑了個幹淨。并且,連一個下人的人影也見不着。

想是晏府的人都知道晏雄此刻心情必定極壞,都怕成為他發洩怒火的替罪羔羊。一個個的,都不敢在他面前出現。

整個院子,正安靜地出奇。

只有悸雲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可她并不慌亂,她只揪心晏希的安危。

若是這些大夫都沒有辦法,那晏希是不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悸雲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揪着自己的衣角。

走神之間,幾道淩厲的掌風向悸雲的四肢襲來。

她體力不支,又加上憂思過度,被四道掌風盡數擊中要害。四道掌風分別擊在了悸雲的左右手踝和腳踝處。

她只覺得劇痛從四處襲來,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晏雄的武功并不在她之下,且幾道掌風亦是用了十成的功力,這是要廢了她。

“唔……”痛感迅速地在全身上下游走,悸雲拼盡全力不讓自己嘶叫出聲,僅僅是發出一聲悶哼。

她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猶如毒蛇一般在她的全身上下四處游走。毒蛇每行一寸,她的功力便喪失一分。

悸雲立馬凝心聚氣護住心脈,以防武功盡失。可最終卻還是因心力交瘁、筋疲力盡,而再次暈了過去。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