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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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淨,這是怎麽回事?出家之人戒色戒欲,怎可将龍舌草這等污穢之物帶到寺廟中來?”監寺嗔怪道。
悟淨正是運送龍舌草進寺那日當值的僧人。
“監寺恕罪。這龍舌草是王師爺托我帶進來的。我想着這龍舌草并非毒物,就一順手的事,便答應了。”悟淨無辜地看着監寺。
據悸雲觀察,悟淨不像是在說假話。
“二位女施工,你們可還有其他要問的嗎?”監寺見悟淨的話并無疑點,便轉頭看向悸雲二人。
“若是如此,可否帶我二人前去王師爺的房中查看?”悸雲請求。
“這……不太符合規矩。”監寺沉吟了片刻,撫摸胡須的手也不自覺地加快。
“此事事關重大,涉及他人性命。我佛慈悲,想必不會坐視不理。”悸雲勸說道。
王師爺跟随穆谷主在靈石寺中長居,确實是有固定住所的。
但光憑悸雲一句“與龍舌草”有關,便帶人前去搜查他的住處,屬實不合情理。
得罪王師爺倒還是次要的,他是怕此舉會連同激怒穆谷。
穆谷可謂是靈石寺最為尊貴的香客。他對靈石寺每年的捐贈數額巨大。
光靠着穆谷一個人,便可以養活全寺。
監寺并非愛財之人,可他身為監寺,責任重大。總要考慮寺裏上百個僧人的活路。
“監寺不必擔心。只要你讓我們進去查看,我水雲軒答應今年替寺裏修建二十間僧寮。”扉空果真是財大氣粗。
她來之前便打聽到靈石寺由于香客漸多,有意擴大規模。
但無奈寺裏財力有限,無力增加僧人居住的僧寮。
扉空此舉可謂正中監寺下懷。
扉空見監寺還有些猶豫不決,又補充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王師爺真是兇手,監寺也算是做了善事一件。”
“好吧好吧。悟淨,你去将王師爺寮房裏的鑰匙拿來。注意不要聲張。”監寺最終還是點頭了。
“是。”悟淨這才大夢初醒一般,前去拿王師爺寮房中的鑰匙。
王師爺的房間很是幹淨整潔,雖常年在寺中居住,寮房內卻沒有一處多餘的物件。
整間屋子打理得一塵不染,竟叫人無處下手。
悸雲用手摸了一把桌子,一點薄灰也沒沾上。
“師爺回府居住也有一段時日了吧,這屋子怎麽還這麽幹淨?”悸雲打探道。
“王師爺是極為幹淨的人,臨行前特地托我日日進來此處替他打掃。”悟淨解釋道。
悸雲點了點頭,繼續四處張望。
她與扉空二人分頭行動,一左一右檢查着寮房內可疑的物品。
待行至寮房角落的書案旁時,悸雲突然發現了古怪之處。
這書案的擺放極為隐蔽,藏于簾子之後,被遮了個嚴實。
若不仔細查看,還真叫人發現不了。
她伸手摸了摸案幾的桌面,立馬沾了一層薄灰。
“悟淨師父,為何這屋裏其他地方如此幹淨,唯獨這案幾久未打掃。”悸雲問道。
“回施主的話,此處案幾王師爺特地叮囑過我,不可讓人接近。平日裏,他都是自己清掃的。”悟淨回道。
悸雲聽畢,便動手翻看案幾上的物件。
“女施主……”悟淨原想阻止悸雲,但卻被身後的監寺給制止了。
悸雲便展開手腳,對着案幾四處敲碰起來。
“怎麽,有古怪?”在另一頭行動的扉空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便走到悸雲這處,同她一起查看。
“這案幾,像是空心的。”悸雲案幾底部敲了兩聲,聲音的确很是清脆。
全然不是實心案幾會發出的聲音。
“找到了。”悸雲暗自嘀咕了一句,便将藏在案幾底部的暗匣拿了出來。
将暗匣打開,裏面正是王師爺與李雀互通的書信。
此時監寺和悟淨也已經圍了上來。
“監寺您看,這上面确實提到了龍舌草。”悸雲将王師爺與李雀的書信展開。
“造孽,造孽呀……阿彌陀佛。”監寺合掌道。
一旁的悟淨也不約而同地合掌說道:“阿彌陀佛。”
事已至此,可謂是鐵證如山。
“二位女施主,這就是你們要的答案,你們打算如何應對?”監寺看向悸雲。
“多謝監寺相助,既已知道真相,自然便是揭發此人的惡行,以免他再度為患。事态緊急,我二人便不多叨擾了。”悸雲微微鞠躬道。
監寺點點頭,便差了一名小僧将二人送了出去。
二人在寺外的黃梅樹下,一同站了片刻。
“怎麽會是王師爺。”臘梅還是那顆臘梅,可悸雲再也沒有了賞梅的心思。
“這王師爺我亦是打過交道的,的确是個心機深沉之人。倒也不奇怪。”扉空說道。
“可那王師爺自年少時便跟着穆老爺一路拼搏,向來忠心耿耿。他如此殘害穆謙,于穆老爺有何益處?”悸雲百思不得其解。
“确實是件怪事。或許有一人能知曉此事。”扉空靈光一閃。
“是誰?”悸雲原先正靠在紅牆上苦思冥想,一聽扉空有了辦法,立馬直起了身子。
“王師爺的舊好。”扉空答道。
悸雲萬萬沒想到,扉空雖然來江西城只生活了幾年時間,卻将穆家的裏裏外外都摸了個透。
連王師爺的舊好是誰,都被她打探得一清二楚。
悸雲不禁佩服這個女子。
若是要與她作對,悸雲恐怕還得再長八百個心眼子。
王師爺的舊好名叫王慈,江西華隆縣人,是王師爺出外闖蕩前指腹為婚的妻子。
可王師爺自打跟了穆老爺之後,便再也不願回到華隆縣居住,而是在江西城中安了家。
連着幾年,也從來不回去探望王慈一眼。
王慈沒有子嗣,獨自一人在華隆縣照顧王師爺的雙親。
直至師爺雙親死去,王慈才跋山涉水到江西城來投奔他。
卻不料王師爺嫌棄王慈樣貌醜陋,行為粗笨,有辱斯文,便将她休了。
王慈實在無奈,便在江西城中替人洗衣做飯度日。
扉空見她為人老實,沒有壞心,實在是個可憐人,便将王慈收到了水雲軒中,做些雜活。
“王大娘,又在洗衣服啊。”扉空一進水雲軒的後院,便向王慈打招呼道。
“诶,小姐回來了。今日怎回來的這麽早。”王慈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放下了手中的衣服,有點笨拙地站了起來。
她一邊緩緩站直,一邊還空出手來扶着自己的腰,似乎是有腰傷。
“王大娘,你腰傷又複發了嗎?我都跟你說了,這些事讓年輕人去做就行了。”扉空上前幫忙,借力給王慈站穩。
“沒事,小姐對我這麽好。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王大娘笑得很是真誠。
一看就是個歷經風霜的婦女,也不知道在遇到扉空之前,是受了多大的苦楚。
看那王師爺人前光鮮亮麗,想必并不缺少錢財,卻如此狠心抛下自己的糟糠之妻。
“喲,這位是?”王大娘見悸雲是個生面孔,便問道。
“這位是我的朋友,悸雲。”扉空介紹道。
王大娘立馬将濕噠噠的雙手在腰間的圍裙上蹭幹,并理了理自己的儀容。
想着是扉空小姐的朋友,她也不能失了禮數才是。
“王大娘,其實我們今日到這兒來,是想問你一些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悸雲輕聲問道。
王慈呆愣了一秒。
她只是個粗人,并沒有意料到自己能幫忙解決什麽問題。但還是熱心腸地答應道:“方便方便,快請進。”
王慈伸手将扉空和悸雲請進了後院下人們臨時休息的下房之中。
雖是下房,但布置亦不顯得簡陋。看來平日裏,扉空對待下人很是厚待。
畢竟是問及王慈的傷心事,扉空抹不開臉面,便由悸雲去做這個惡人。
“王大娘,我這次來,是想跟你打聽一些王師爺的舊事。”悸雲注意着王慈的一舉一動。
認識王慈的人都知道,王師爺這三個字在她面前是絕對的禁忌。
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可提起的。
若是換做旁人,王慈恐怕就一掃帚将人趕出去了。可面前坐着的是于她有恩的扉空,她自然便不敢發作了。
王慈深深嘆了一口氣,積壓了多年的淚水終于從眼眶噴湧而出。
“那個殺千刀的……”王慈嘴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不住地啜泣。
扉空坐在一旁,于心不忍地撫摸着王慈的背部。
“殺千刀的,自己得了榮華富貴就狠心将我抛下。我這些年,過得苦哇。公爹嚴姑,你們睜開眼看看啊,看看你們生的好兒子……”悲憤的情緒一旦被打開口子,便猶如洪水猛獸一般将人擊潰。
悸雲二人耐心地等待王慈平複自己的情緒。
“二位姑娘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王慈總算冷靜下來,可雙眼卻早已哭得紅腫。
悸雲見王慈的情緒已然平複,雖說不忍,卻還是不得不問:“不知王師爺在穆家的事,大娘你知道多少?”
“那個殺千刀的,從來不讓我進穆家的大門。回回來找江西城找他,都是随意找間酒館茶樓,吃頓飯就把我打發了。我連穆家的大門都沒有進去過,更不要提他會将穆家的事透露給我。”王慈似有滿腔的積憤。
“那你可知道王師爺當年新婚燕爾,是為何突然要去穆家當差的?”悸雲繼續問道。
“還不是為了他那個短命的表妹。”提起這個表妹,王慈的雙眼便突然變得怨毒起來,情緒一激動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不着急,王大娘你慢慢說。”扉空輕輕拍了拍王慈的背部,并給她倒上了一杯茶水。
“你們年紀輕,恐怕不知道吧。王師爺的表妹就是穆家老爺的續弦。穆老爺的原配夫人生下長子後,沒多久便離世了。穆老爺便娶了王家表妹,還生下了穆家的二公子。沒想到這穆老爺也是個克妻的命,王家表妹産子後沒多久,竟也去了。”王慈提起這些陳年往事,心酸不已。
“這王師爺與王家表妹……”悸雲呢喃道。
“你猜的沒錯,他們二人是老相好。當年穆家老爺先看上了王家表妹。公爹見穆老爺是個得罪不起的人,便将我騙到了王家,以便斷了王賊的念想。可他卻也因此記恨上我。”王慈說着,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王慈可真是個無辜的可憐人啊。
悸雲和扉空一同陷入沉默。
“我明白了。”查到此處,悸雲已然全然明白了王師爺的動機。
幾十年前的舊事,卻要幾十年後的人買單,真可謂是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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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先給自己打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