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孟允棠看到他之後, 着意看了看他的身後。

他身後沒人,只他一個人從那院中出來了。

孟允棠心中一時也不知是何滋味?

說有事才來平康坊,他一個人來找花娘能有什麽事?怪不得當初約法三章時他就是不同意不來平康坊, 果然就像姜姐姐說的那樣,他們男子, 不論貧富貴賤,只要能來的,都好這口!

她也是傻,還跟他說什麽他睡了平康坊的娘子就不許再跟她提婚約之事,他睡不睡的,她又怎會知道?男人又沒有元紅可驗!就如今日, 若不是機緣巧合她答應了晏辭要來看胡旋舞,又怎知他大白天的就一個人來平康坊找花娘了?

在男女之事上,男人果然沒一個是幹淨的!

孟允棠氣得眼淚汪汪, 仗着戴着帷帽旁人看不見, 轉身就走。

晏辭本來正與賀砺互瞪, 見孟允棠走了,忙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孟允棠腳下生風, 一邊走一邊擡袖子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手剛放下來, 就被人從後頭一把拽住手臂給扯了過去,同時帷帽也叫人掀開了。

賀砺見果然是孟允棠,還沒來得及動氣,就看到她眼皮紅紅的, 眸中水光盈盈, 仿佛剛哭過的模樣。

“姓賀的,你別太過分, 把手給我松開!”見他上來就抓握孟允棠的胳膊,晏辭大怒,上去就推搡賀砺的肩。

賀砺比他還憤怒,松開孟允棠一把揪住晏辭的衣襟就要揍他。

“你做什麽?放開……”孟允棠記着要問晏辭和離的事呢,可不能讓賀砺把人打壞了,就抓住他的胳膊試圖阻止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晏辭一拳頭招呼到賀砺臉上。

孟允棠:“……”

這下天皇老子來都沒用了。

孟允棠被穗安與禾善拉到一旁,看着賀砺與晏辭拳腳相加地打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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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辭一直覺着上次沒打過賀砺是被他偷襲所致,這次又當着孟允棠的面,絕不能下了面子。可真打起來才發現,賀砺這狗日的出手招式真是又陰又狠,力氣還特別大,被他一拳招呼到臉上,就跟被錘子砸了似的,錘兩下腦子就疼木了。

賀砺像掼死狗一樣将他掼在道旁,整了下衣襟,轉過身就朝孟允棠走去,用沒有沾血的左手握着她的腕子就要帶她走。

“我不跟你走!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孟允棠掙紮。

賀砺愕然,凝眉看她:“你說什麽?”

“我說,別用你碰過別的女人的髒手碰我!”孟允棠态度堅決一徑掙紮,她那腕子柔雪玉嫩的,在他掌中兩下一輾轉便紅了一大片。

賀砺稍一思忖,便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他也不解釋,生拉硬拽着她走。

孟允棠又生氣又委屈,掙紮不過,擡起胳膊一口咬在他虎口上。

賀砺停下來看着她。

“娘子……”穗安和禾善兩個丫頭見事态發展成這樣,都有點害怕。

孟允棠松了口,垂眸一看,他虎口處一圈滾圓的牙印,有幾處甚至滲出了血,腦子一下就清醒了。

心裏亂糟糟的,就很想哭,她也沒忍着,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一邊看着被她咬出血的賀砺控訴道:“是你先拽我的!嗚嗚……”

咬了他一口,她自己反倒哭上了。

賀砺也是無可奈何,放開她的腕子俯身将她抱起就走。

“賀大将軍,你要将我家娘子帶去哪裏?”兩個丫鬟着急忙慌地追着他。

賀砺道:“再叫大聲些,把人都招來看你家娘子。”

兩個丫鬟驚住,忙掩了嘴不敢再叫,跟着他往他方才出來的那個院子走去。

孟允棠眼淚汪汪地從他胳膊上回頭往他身後看,晏辭好似又暈了,小奴阿驢守着他,附近也沒人可以求助,一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模樣。

賀砺抱着她進了那座掩映在花木中清幽雅致的院落,院中坐着幾個丫鬟,見他去而複返,忙站了起來,探頭探腦看他懷裏抱着的人。

賀砺冷聲道:“滾!”

幾個丫鬟一驚,知道不是自己該看的,忙轉身就近躲入廂房中。

正房那邊房門緊閉,賀砺徑直将她抱到卧房那邊支起的窗戶下,将人放下,扭過她的小腦袋讓她往房裏看。

房裏窗下是坐榻,過去是一座屏風,屏風上和地上或搭或落着男女的衣衫。

屏風後面是榻,榻上粉金色的床帳顫得厲害,床板遭受不住般吱吱呀呀的響個不停,男人的粗喘和着女子嬌媚的吟哦聲一陣陣地從屏風後面傳過來。

孟允棠眼淚還挂在頰上,睜着一雙濕濡瑩潤的眼目瞪口呆地看着房裏。

賀砺将她拽走,一路拽到院外,往人跡罕至的角落幽深處走,在一片如屏障般的薔薇花叢後停了下來。

孟允棠面紅耳赤地低着頭,不看他。

賀砺回身對跟屁蟲一般的兩個丫鬟道:“走遠些。”

穗安與禾善不放心地一邊回頭看孟允棠,一邊慢吞吞地走到薔薇花叢外頭,幫兩人望風。

賀砺垂眸看着孟允棠,開口道:“現在又怎麽說?你該不會認為我賀砺氣量大到,允許別的男人與我同睡一個女人吧?”

孟允棠絞着手指,側過臉看向一旁。

“說話。”賀砺伸手捏着她的兩頰擡起她的臉來。

孟允棠被他捏得嘴巴嘟起,弱弱地分辯道:“你一個人從這院中出來,任誰看到都會誤會的……”

“誤會你就不能問清楚再發作?上來就嫌我髒,還咬我一口?我那麽髒你倒是下得去嘴?”

“我……那……不是說,兔子急了也咬人嗎?”孟允棠強詞奪理。

賀砺被她這副又慫又無賴的模樣給氣笑了,掃了眼自己左手上的咬傷,問她:“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孟允棠試探地推開他捏着自己臉的手,從袖中抽出帕子來,給他把左手咬傷處包紮起來,然後偷偷觑他一眼。

賀砺冷着臉,一副讨債模樣:“就這樣?”

孟允棠蔫頭耷腦地小聲道:“你總不見得要咬回去吧?”

“過來。”賀砺道。

孟允棠向他走近兩步。

“抱我一下。”

孟允棠呆滞:“啊?”

“不願意?那咬回來。”賀砺作勢要去拉她的手。

孟允棠忙過來抱住他的左臂,仰頭看看,他眼神兇兇的,似乎并不滿意。

她默默地把頭也靠在他胳膊上。

賀砺低頭看着靠在自己左臂上的小娘子,從上往下看去,那纖長的睫毛濕成一绺一绺的,撲閃得可歡,顯然內心并不似她表面表現出來的這般老實。

把話說開後,這小東西不僅脾氣見長,撒嬌耍賴的本事也見長,得治!

賀砺将胳膊從她懷中抽出,伸手握着她的後脖頸将人一下帶到眼前,俯下身去。

孟允棠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吻就落在了她唇上,開始攻城略地。

她瞪大眼睛,第一反應就是想躲開,可他掌着她的後腦勺。

她被迫仰着頭,腳下踉踉跄跄,唇齒失守,滿眼都是頭頂上搖曳的樹影天光,頭暈目眩,感覺比第一次被他按在床上親還刺激,就是……脖子仰得好酸,呼吸困難。

她擡手抵在他胸前,他就松開了她。

他輕輕喘息着,手還扣着她的小腦袋,側着臉去尋她的唇。

孟允棠低頭躲避,脖頸都粉了,小聲拒絕:“不要……”

賀砺将人逼到碧桃樹下,低聲誘哄道:“再親一下就原諒你了。”

孟允棠背抵着樹幹,退無可退,又羞又急,見他又俯下臉來,就把手怼過去堵住他的嘴,糾結又無奈道:“你咬回去吧。”

賀砺一愣,擡眸看她。

孟允棠側過臉去,蹙眉咬唇,準備忍痛。

賀砺看了看送到自己面前的小爪子,腴白i粉嫩,骨肉豐勻。

他握住她的腕子,低下頭用牙叼住,還沒使力,她就吓得叫起來,回過頭淚汪汪地看着他帶着哭腔求道:“你能不能輕點?”

賀砺鼻間哼了一聲,收起利齒道:“那要看你接下來的話能不能讓我滿意。說,為何會與晏辭一同出現在這裏?”

哄人和離對方現在不認賬這種事,孟允棠覺着說出來有點丢人,目光游離地想着能找些什麽理由搪塞過去。

賀砺一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不準備老實交代,就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嘴邊遞。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孟允棠急得直把手往後縮,垂眉耷眼道:“當初我趁晏辭酒醉,哄着他給我寫了放妻書就回家了。今日晏夫人到我家去,說我與他和離未經父母同意,不作數,讓我仍回晏家做媳婦。晏辭說下午這青雲苑有胡旋舞和拓枝舞表演,邀我來看,我想着問他和離之事,就來了。”

賀砺劍眉微皺,問:“為何不來找我?”

孟允棠擡眼看他,疑惑:“找你作甚?你還能幹涉旁人的家事不成?”

“待到家不成家了,自然也就沒什麽家事可言了。”

孟允棠:“……”

賀砺用左手摸了摸她紅潤細膩的臉蛋,道:“你別多想,與你無關,有沒有你,晏家都難逃此劫。放妻書交官府蓋章沒有?”

孟允棠搖搖頭,“我阿娘帶着我去過,但是官府的人說,需得男方拿放妻書去才給蓋章。晏辭之前被你打傷了,我也不方便去找他。”現在又被打傷了。

“回頭把放妻書拿來給我,你安心在家呆着便是。”賀砺道。

孟允棠乖乖點頭。

賀砺牽過她的手,轉身往花叢外走。

孟允棠問:“去哪兒?”

賀砺回頭,道:“看我的臉。”

左邊顴骨上紅了一塊,隐隐發青,十分礙眼。

“若不是你拉着我的胳膊,憑他也能打傷我?你是不是得對我負責?”

孟允棠心虛地問:“要如何負責?”

“去我家,給我上藥。”賀砺道。

“你家裏只有你自己,我總往你家去,好像不太合适。”孟允棠不太想去,怕他又有什麽親密舉動。

“義妹去義兄家做客,有什麽不合适的?”賀砺瞟着她,着重強調義妹義兄四個字,見她啞口無言,心情甚好地轉過身繼續往前。

孟允棠一邊被他牽着走一邊看着自己被他攥在掌心的手。

他的手好大,将她的手完全包住了,熱得有些出汗,她手背上的皮膚能感覺到他手心薄繭的粗砺,有些硬硬的硌着,不是很舒服。

她試着把手往外抽。

賀砺手指一緊,牢牢握住。掌中這只小爪子柔軟光滑,怎麽握都是軟綿綿的,手感無與倫比的好,根本不想放開。

他不肯放孟允棠根本抽不出來,只得任由他牽着。

兩人出了花叢,遠處穗安與禾善迎上來,穗安見孟允棠被賀砺牽着手,就拿過禾善手裏的帷帽,去給孟允棠戴上。

賀砺掃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麽。

走到院落外頭的過道上,孟允棠扭頭往先前晏辭躺着的地方看了眼,人已經不在了。

到了外院,賀砺才松開她,孟允棠手都被他給捏紅了。

鹿聞笙和戚闊兩人神出鬼沒的,方才來時孟允棠并未看見兩人,如今賀砺出來,兩人倒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

馬匹都牽來之後,孟允棠上了馬,兩丫鬟在底下跟着,慢悠悠地走。

戚闊又在馬上吊兒郎當地勾搭穗安:“這般走走到何時?小娘子可要在下捎上一程?”

穗安把頭扭向一旁,不搭理他。

前頭賀砺回過身來,問兩個丫鬟:“會騎馬嗎?”

禾善高聲道:“會!”

賀砺吩咐戚闊:“把馬讓給她們。”

戚闊傻眼:“啊?”

平康坊就在崇仁坊對面,騎馬不消片刻便進了衛國公府的烏頭門。

孟允棠跟在賀砺後頭一進外院,就看到院中停着好幾輛馬車和騾車,仆人進進出出地搬運着各種物件,賀令芳和齊管事站在一旁說話,看到幾人回來就都看了過來。

賀砺先下了馬,不耐煩等下人搬腳凳來,直接将孟允棠從馬上抱了下來。

賀令芳迎上來,孟允棠摘下帷帽,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賀砺叫了一聲阿姐。

賀令芳點點頭,問賀砺:“臉怎麽回事?”

賀砺不想解釋,只道:“無礙。”

賀令芳又将目光移向孟允棠,微笑問道:“今日怎麽有空過來?可是有事?”

孟允棠手裏捏着帷帽,明明感覺自己沒做錯什麽事,偏有種偷東西被抓包一般的羞愧感。

她支支吾吾:“我……”

“她沒什麽事,是我有事找她。”賀砺說着,大大方方牽起她的手,對賀令芳道:“阿姐你先忙着,我們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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