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岚煙的曾經
更新時間2012-11-10 19:24:11 字數：2671
洛瑾瑜帶着她回去，将她安置在西廂房。
丫頭、小厮嘀嘀咕咕，議論着将軍竟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妓女。
一時間，流言飛語似根根利箭直射入白淑婉心底。她可以不去理會他的夜不歸宿，他的風流堕落，可是她不能忍受洛瑾瑜竟然這般無視她，這般不将她放在心上。她不論叫什麽，現在終歸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現在洛瑾瑜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領了個不三不四，煙花之地的女人進門，這該是多麽的不把她放在心上啊！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洛瑾瑜玩玩還好，若是真的要娶那個女人過門，那女人為他先誕下子嗣。到那時，她和洛林的計劃可就徹底失敗了！
白淑婉決定去看看這是個什麽貨色竟能迷戀洛瑾瑜于這般地步。
特地挑了一件火紅色綢衣穿于身，襯着白淑婉白嫩的皮膚顯得格外柔美。細塗了豆蔻，描了翠眉，點了朱唇，影影綽綽地向西廂走去。
終于，在西廂的正堂，她見到了那個洛瑾瑜領進門來的女人。
那女人的樣貌驚了白淑婉那顆有意攀比的心。
太像了！她在心底感嘆道。
只見那女人一襲白色紗衣不染纖塵，眉黛若星，唇紅如珠，膚如凝脂，款款施禮竟也不顯半分孤高。若不是早已知曉真正的白淑婉容顏盡失，她也許會真的忍不住驚呼：“姐姐！”
她拉起那女人，酸溜溜卻又心虛的嘆道：“真的很漂亮呢！怪不得夫君竟然舍得把你領進家門啊！”
岚煙起身，心中雖有無限恨意，但仍強顏歡笑，“夫人說的哪裏話呢，岚煙的容顏怎及得上夫人？”
“快別這麽說，我見了妹妹心中歡喜，趕明兒有空，我去給夫君提一提，讓他趕快挑個好日子，娶了妹妹你過門吧！”
白淑婉一口一個“妹妹”叫得很是親熱，可是岚煙卻聽得別扭。岚煙本是姐姐，本應是洛府将軍之妻白淑婉，可是眼前的白瑩卻頂替了自己，自己只能被稱為“妹妹”——低人一等的妹妹。說不定，在此刻的白淑婉心中，岚煙還是被稱為“賤人”吧，岚煙抿嘴笑了，“那就有勞姐姐了！”
這一聲姐姐叫得生分，那一聲妹妹聽得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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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洛瑾瑜因為密诏入宮未歸。岚煙甚是寂寞，她初到洛府，別人雖然表面上待她很好，因為她是将軍帶回來的，可暗地裏，誰不在罵她“狐貍精”呢！倒也只有洛瑾瑜不為美色，不為名聲真心待她。念及此，她的心才安穩一些。
輾轉反側又想到了白瑩，不，現在應該叫白淑婉了吧！她裝的還真的是很像，那般惺惺作态，若不是知曉她的為人，倒真的還以為她是好心呢！
她不會再趁機陷害自己嗎？就像上次一樣。
岚煙越是這樣想也就越迷茫，越發的恐慌起來。她躺在沉香木床上，嗅着檀木的幽香，卻總感覺自己像是睡在棺材中死寂。她将身子蜷成一團，恐懼使她香汗淋漓，然而她仍舊蓋上厚厚的棉絮被子。
“看來要快點實行計劃啦！”她顫抖着對自己說，巨大的空虛和膽怯像是一張大網包裹着她，糾纏掙脫不掉。
火、火、火……
紅色的火焰吞噬着一切。
年幼的她安靜賢淑但卻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看到娘親熬不住夜的寂寞，沉沉睡去，她微笑着替娘親蓋上一件碎花衣裳後繼續繡那個她未完成的蘭草圖。眼睛因為長時間的刺繡酸了，右眼皮“突突”的跳着，她揉了揉發脹的眼，看到窗邊白瑩正笑着向她揮手示意她打開窗子。她笑着輕步走了過去，打開了窗子。白瑩的臉色突然間變成了邪惡，面容猙獰扭曲，她将藏在窗下的另一只手擡起扔進了火種，霎時岚煙的房間着了火，火勢蔓延，不可收拾。她想要驚呼，可是卻發現遭此變故，自己的口中卻發不出聲，更何況大火已經燃着了她屋子裏滿堆的繡品，柔弱的她甚至還來不及去搖醒熟睡的娘親就已經被濃重的煙氣嗆得失去了知覺。
醒來一切都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娘親沒了，奶娘沒了，自己的容貌被大火燒毀，所有的恩寵都煙消雲散了，甚至于連從小就愛用滿是胡茬兒的臉蹭她的阿瑪也突然間見到她就像是見到了瘟神般躲避。她哭泣着，傷心欲絕的告訴別人那場大火的真相，可是他們卻都不相信，還都以為她瘋了。是的，在白家，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做朋友。除了良伯，還是一如既往的真心待她。
她搬去了偏僻荒涼的西苑。
阿瑪端來了毒酒，妹妹穿上了本該屬于她的鮮紅嫁衣。良伯替她委屈的老淚縱橫，家丁侍婢們一張張落井下石的面孔……回憶似一頭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吞噬着過往的點滴，她在那種似漲潮般突襲而來的回憶中張開雙眼。
天氣放晴，豔陽高照。
又一天過去了，她想。
她不知的是這一天她其實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因為洛瑾瑜沒有回來，假的白淑婉又忍不住洶湧而出的情意去找了洛林。
假山石後，白淑婉看到洛林正用手指觸着那冰涼的山石，眼中含着如秋水般的悲戚，表情痛苦。她知道他又想起了什麽——那些在洛林記憶深處想丢棄遺忘的事。它們像一只惡魔有力的雙手緊緊地拖着他，用仇恨、欲望的大火灼燒着他的身軀。洛林拼命的想躲開，可是每一次的逃離總是無異于又在上面澆了一桶油，抹不滅的仇恨終究還是要面對。逃避是懦着，戰勝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正視它，打敗它。
洛林是堅強的，但同時又是軟弱的。他憎惡自己，為什麽不能夠做一個壞的徹底的人，自己殺了人後反而會心痛不忍。那位老人死前的哀求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母親，不知道她在臨死之前是不是也曾經這樣求助于人。他捶了捶疼痛的頭，痛苦的表情讓山後的白淑婉一陣傷懷。
“怎麽了，要見我那麽不開心啊！”白淑婉嬌柔的說道，她想盡力去緩和洛林心中的傷悲。
“沒、沒有啊！”
白淑婉看不真切洛林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得到他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遮住了話語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憂愁，寂靜吞噬着一切。
良久，洛林開口說道：“我前幾天去查訪了你姐姐的下落，可是，找不着她！”
“哦，是嗎？”白淑婉漫不經心的問道。腦海中忽然閃出了岚煙的面貌，“不，不可能是她！”白淑婉驚呼道，壓抑着呼之欲出的念頭。
“你在說什麽？”
“是，是洛瑾瑜帶回來的女人。她的身上帶着一種邪氣，眉眼之間和姐姐有九分相似。”她又自嘲的笑了一下，“這怎麽可能呢，姐姐明明在大火之中被燒毀了面貌啊！”
“瑩兒，你确定？”洛林反問道，面上泛着寒光冷意。
“嗯。”白淑婉點了點頭。片刻，又開口問道，“會不會有醫術很高超的人幫她恢複了容貌呢？”
洛林立刻想起了那個奇怪的人。他有着儒雅的外表卻喜歡拿着刀去用污濁的泥漿做面容模具，他那古怪的神色以及死之前的意味深長的笑意……
“也許有吧！”
他們相視均是一驚，“我去結果了她！”洛林轉身将要離開，目光中的寒意令人聳栗，“不，別去！”白淑婉慌忙挽留，擁進他的懷裏。
“為什麽？”洛林環她環的更緊。他此刻只覺得寒冷，需要她身體裏的溫度來取用。
“我怕，我怕她是真的……”
“好啦，好啦，沒事了！我不去了，好嗎？”
洛林安慰她道。他也不知為何，只從知曉了她的事後，對她頓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對她的敵意與愛慕之意也便沒有先前那般抵觸。
似是同根生的兩個人都未曾留意假山石後那一雙怯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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