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宴請

回到平安胡同,已經接近申時,走到門口正欲敲門,呼啦一聲門已經打開了,門內劉氏正嗔怪地望着她:“你這孩子,亂跑什麽……”

因為太過興奮,魚幼薇就這樣一路小跑回來,剛才不覺的冷,現在停下來只覺得背後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被風吹過讓她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劉氏看她這個樣子,有些生氣又有些擔心:“還不快進來!”,邊将魚幼薇拉進來邊生氣地說道: “若是生病了,我可不管你!”

嘴上這樣說着,進屋之後還是立刻給魚幼薇找來幹淨的衣服。看着劉氏拿來的衣服,魚幼薇眼睛一轉,将箱子打開,把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來。看着擺放在面前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棉麻的,魚幼薇開始犯了愁,這些衣服款式太簡單了,絲毫沒有亮點,明天要穿什麽呢?

劉氏見魚幼薇盯着這些衣服發呆,又沒好氣地說:“越大越不讓人省心!”。臉上卻有些高興,蕙蘭這孩子終于像個正常的孩子了,以前也像孩子,但是總感覺哪裏不對,現在看她犯愁反而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

“又怎麽了?還不快換上!”

在劉氏的催促之下,魚幼薇忙将衣服換上,心中卻依然惦記着明天穿什麽衣服,卻将衣服上的對襟系錯了都不知道。

“今天怎麽失魂落魄的?”

“阿娘!”魚幼薇拉着劉氏的手,“阿娘,我明日要在家中宴請一位……詩人,嗯,我想……”

“宴請詩人?”劉氏有些驚喜,顯然是喜大于驚,“宴請的是誰?”

不待魚幼薇回答,又徑自說開了:“明早我就要準備,不,今晚就準備好食材。”

剛才買的大魚可新鮮了,正好明天可以烹庖,前幾日剛學做的胡餅正好可以做給客人食用,再買一些睡菜,還有蕙蘭愛吃的涼拌蒼耳都要有。

家中已經多年沒有待客了,這次一定要好好準備。還好現在的房子大,在家中宴請也方便。蕙蘭放心,阿娘會準備的好好的,一定會讓賓客滿意。”

越說越高興的樣子,讓魚幼薇心中大汗:“阿娘,我是說,明日有賓客來,蕙蘭的衣裳着實太小了一些,阿娘能否将自己那件绫羅的襦裙改小一些給蕙蘭穿……”說道最後聲音幾不可聞。

“蕙蘭?”劉氏彷佛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魚幼薇。

魚幼薇被她盯了低下了頭,心裏臊的厲害,阿娘真是……這可怎麽是好?

Advertisement

“若是,若是阿娘不願……”聲音嚅嚅的樣子。

劉氏卻越看越高興,喜滋滋地說:“我兒蕙蘭也長大了,知道妝扮了要花衣服了!當初阿娘似你一般的大的時候,也偷偷地穿過你外母的衣裳嘞!”

然後又無不唏噓地說:“蕙蘭已經十歲了,如今是大姑娘了,再過幾年就可以簪待嫁,等待男子來聘了!”

魚幼薇臉紅紅的,兩世為人,卻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直接地跟她說要婚姻的事情,有些害羞更有很多期待,但是她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阿娘,蕙蘭不嫁,陪着阿娘可好!”

“呸呸呸,快吐了,小心月神娘娘聽見了,你這輩子休想嫁出去!”劉氏拉下了臉,怕月神娘娘聽見了,自己的女兒一生沒有好姻緣。

魚幼薇忙學着劉氏的樣子呸了幾口

劉氏這才眉開眼笑地說:“前些日子,也怪阿娘沒本事沒時間,沒能給蕙蘭做幾件新衣,好在我兒有能耐,上次給我的錢,我都收起來了。

買了房,手中剩下的還有一些,就買了幾匹綿綢,雖說不是頂好的,但是比現在的棉麻要好上許多。

阿娘想着你最近總要出去見客,就給你做了幾件襦裙,有一套已經做好,就是顏色太素了些,剛好明日可以穿,要不蕙蘭現在試試?”

“好,現在就試,阿娘最好了!”魚幼薇高興地抱住劉氏。

“你個小油嘴!不給你做衣就不好了?”劉氏點了點魚幼薇的額頭,轉身去了另外一間房。

不多時,劉氏拿着一件衣服,光看布料色澤魚幼薇就怦然心動,哪個女子不愛美呢?手感柔和飄逸,滑爽舒适,這可是純天然的真絲絲綢。

迫不及待地穿上,站到鏡子前,不光劉氏,就是魚幼薇自己也感覺到眼前一亮。

上穿白色的窄袖襦衣,外面罩了一件大紅色的半臂衫,遮住了大部分的肌膚,只露出兩只胳膊,因裏面的襦衣輕薄貼身,隐隐透出胳膊上肌膚的顏色。

下身穿高腰齊胸的羅裙,裙腰高系,從腋下由一條大紅色的佩帶系在胸部以上。裙長曳地,下擺寬松,裙子大部分是白色的,齊胸處與下擺處是淺淺的藕色上面繡了大紅色的碎花,碎花很小,仿佛是點綴在夜幕中的星星,又像是浮在碧波上待開的芙蓉。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魚幼薇滿意極了,雖然一向自負于自己的容貌,但是此刻她還是被裝扮後的自己驚豔了一把。這一身衣服顯得她典雅清新又不失活力,特別是長長的裙裾顯得線條柔美流暢,氣質娴雅脫俗,若隐若現的透出裏面的肌膚令人浮想聯翩。此時的魚幼薇像拂去塵埃的珍珠,露出了溫潤的光澤。

“我兒妝扮起來,怕是這天底下所有的郎君都要為蕙蘭的美貌所傾倒了……”劉氏頗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感覺。

天底下所有的郎君,也包括溫庭筠嗎?

是夜,魚幼薇躺在床上心裏美得直冒泡,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自己這樣妝扮,想必他是喜歡的吧!今天終于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上要什麽了呢,溫庭筠,你一定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魚幼薇不久便進入夢鄉。

第二天,劉氏早早地起床準備宴客的食材,雖然昨天魚幼薇告訴她客人不多,但是她還是準備了很多,沒有因為人少就打消了興致。

這幾年劉氏的變化魚幼薇看在眼裏,從原來養在鄉下小婦人的含羞帶卻,閑逸溫潤,到現在買菜與人讨價還價的精明,為了多洗一件衣服的伏低做小賠笑臉,這中間經歷的磨難只有魚幼薇知道。看着她樂不思蜀的樣子,魚幼薇也不再多少什麽,只好任由她去忙東忙西。

“朱砂姑娘來了,快請進。這個小姑娘是朱砂姑娘的妹妹?長得真是可人……”劉氏殷切熱情地将朱砂姐妹兩個迎進來。

朱砂盈盈地跟在劉氏後面,旁邊跟着一個穿淺綠色交領襦裙、梳着總角辮的少女,看見魚幼薇從內堂走出來,綠衣少女已經迫不及待地脫了鞋屢跑了進來,身上的佩環叮當作響:“幼薇姐姐,翠姑糖霜買了嗎?”

翠姑糖霜就是一種糖果,就是糖漿冷了以後切成的塊,有些像後世的冰糖。相傳有個叫翠姑得女子為了給父親治咳嗽病制作出來的,味道很好,在長安很受小孩子歡迎。

“買了,買了,別的不買,我們綠翹的翠姑糖霜可是一定要買的。”魚幼薇拉着她進入正堂,将一包未開封的糖果遞給她:“這是今早香酥鋪剛出來的,嘗嘗看!”

綠衣女子眼睛一亮:“幼薇姐姐最好了!”說着忙拆開包裝,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魚幼薇失笑,自己好像也很喜歡對劉氏說這句話!

朱砂嗔怪:“幼薇妹妹,你把綠翹慣壞了!”又對綠翹說:“綠翹,不可吃多了,當心牙疼。”

綠翹吃得正高興,哪裏還聽得進勸。朱砂氣得直搖頭,不管什麽時候,小孩子對糖果的抵抗力都是零。

自從那次醉仙樓幫朱砂解圍之後,魚幼薇跟朱砂的關系有了實質性的突破,原來只是合作關系,現在已經是非常知心的朋友了,因此跟朱砂的妹妹綠翹也熟悉了起來。

兩個女子都要為了生存兒而奮鬥,互相之間的話題就有很多,經歷家庭的變故,朱砂多了幾分成熟,而魚幼薇本來就不是真的小孩子,因此交談起來非常投機并無代溝。

朱砂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襯的她肌膚如雪,顧盼生輝。正是十五六歲豆蔻年華,不管穿什麽顏色總是那麽好看。平時的朱砂喜歡穿大紅大紫的顏色,給人明豔端莊的感覺,今天淡淡的鵝黃色,随意挽起的發髻讓她看上去溫婉可人,讓人忍不住親近。

“幼薇妹妹看什麽?難不成我身上有花不曾?”朱砂見魚幼薇打量自己,笑着問。

“見過姐姐穿紅衣豔若桃李,我只道這世上再無人能把紅色穿的如姐姐這般好看,這般芳華逼人。

沒想到今日姐姐着淺色也是這般風姿綽約、娉婷袅娜人,真是淡極始知花更豔。有道是人襯衣,衣配人,只有姐姐這般國色天姿,不論着什麽衣服,總是這般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魚幼薇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贊美與豔羨,如果自己能快些長大就好了。

朱砂抿嘴一笑:“莫非妹妹今日吃了蜂蜜?看這一張油嘴,當真是一套一套的。好在妹妹是女子,若妹妹是郎君,姐姐怕早就被你這甜言蜜語迷的暈頭轉向了呢!

要我說,妹妹今日妝扮起來真是如花似玉,我見猶憐,好一個亭亭玉立的可人兒!有妹妹在,哪個還敢說自己美貌?”

魚幼薇眨眨眼:“朱砂姐姐,好在屋內沒有旁人,否則別人一定認為我們是故意自賣自誇說與別人聽呢!”

朱砂一愣,片刻反映過來,兩人相視一笑,非常開懷。

兩人正說說笑笑,劉氏又迎了一位客人進來:“您一定是溫大家吧,快裏面請。”

見他款款而入,兩人忙起來見禮:“溫大家!”

“不必拘禮!随意就好!”依舊是面含春風,平易近人的樣子。

溫庭筠是平康裏的名人,有許多頭牌姑娘都是彈唱他的詞而一炮走紅,花魁比賽的第二名紅羅彈唱的就是詞曲就是溫庭筠所作,所以朱砂對他并不陌生。

溫庭筠嘴角含笑:“幼薇今日邀飛卿來,不知為了何事?”

聽到他自稱飛卿,朱砂眉梢揚了揚,沒想到溫大家與幼薇竟如此相熟!

魚幼薇也是眼睛彎彎:“幼薇今日所作新詞,想請飛卿指點,然後讓朱砂彈唱出來。”

“哦?幼薇的新作?比之《水調歌頭》如何?”提到詞溫庭筠很有興趣。

“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飛卿觀後便知!”這兩個根本不是同一種類型的怎麽比較?

溫庭筠接過詩箋:“好一手清新飄逸的字,這,這箋,幼薇與薛濤有何關系?”語氣先是贊嘆然後轉為驚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