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喵喵喵
其實蘇黎自己就是個噶蛋狂魔, 被他送去噶蛋蛋的小公貓沒有三十也有二十。
他和小貓咪們的關系總是很好，看到他都願意湊過來讓他摸摸，有時候就是那麽打了個照面, 兩分鐘後那只天真無邪的小貓咪可能就被他提溜着脖子送到附近的寵物醫院咔嚓掉。
他會申請本地各大寵物醫院的流浪貓TNR名額, 做完絕育的小貓咪會被打個耳标，免得再被抓去絕育；申請不下來的就自己墊錢, 然後找他認識的做救助的小姑娘幫忙找領養, 送不出去的便也打了耳标放生。
很簡單的小事, 有時候就發生在他的下班路上。
蘇黎只喂已經絕育的流浪貓, 他覺得自己承擔不起那些貓瘋狂生育。
因為惡劣的環境一堆小貓餓得半死或病死的因果, 所以他也從不接小貓回家，只是偶爾見了喂喂。
每當看到有瘦骨嶙峋的母貓帶着五六只七八只小貓從街角路過, 蘇黎都會想起很久以前福利院裏跟在阿姨們身後哭着喊餓的一群小孩子。
那些孩子裏面有他。
阿姨們把自己的工資拿來填夥食的窟窿, 又從家裏帶些東西, 才勉強能在社會各界的救助下養活這群無家可歸的孩子。
孩子們長大了會懂事，懂事了就不再喊餓，可總有新的孩子來，所以那群阿姨們也總是瘦巴巴的。
總之蘇黎剛去那會兒, 那個福利院都快倒閉了, 全靠那幾個好心阿姨撐着, 日子就尤其得艱難，直到後來社會關注度上升, 捐款上來了才好些，等蘇黎他們這批孩子們工作了, 開始把錢拿回去, 年紀還小的弟弟妹妹們才真的有了幸福快樂的童年。
有時候蘇黎就會想, 人到底是有智慧的動物，養不了為什麽要生？生了又為什麽能那麽狠心地把他們丢在路邊、丢在草叢裏、丢在別人家門口，就好像他們是沒人要的小貓小狗一樣。
曾經吃過苦的人，總看不得別的苦。
人的世界已經很殘酷了，貓的世界更殘酷。
長大、發情、生育，這似乎是天性使然，沒有什麽可以置喙的地方，但蘇黎見過太多殘酷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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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過一歲半生了四胎的小母貓體重只有三斤半，瘦得皮包骨，眼睛看起來尤其得大。
他見過六個月就帶着小貓的母貓倒在下水道裏，五六只小貓餓死在它的身邊。
他見過兩只公貓覺醒了地盤意識，打得頭破血流，眼睛紅腫流膿瞎掉，因為炎症病死。
他見過眼睛的藍膜都沒脫去的小貓被人關在籠子裏給小孩子玩，石頭砸得它們動彈不得，奄奄一息。
……
這樣的場景，很多很多。
在他看到的地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人類居住的世界裏沒有多少小動物能生存的地方，對它們也格外殘酷。
以及天性使然，智慧不足。
就像貓，沒有人為的幹預，它們就只能這樣瘋狂地生，瘋狂地死，瘋狂地被許多人說「怎麽附近的流浪貓越來越多，煩死了」。
所以蘇黎見一只絕育一只，見一窩絕育一窩，除了那些送養不出去的老貓和聽說這邊雖然噶蛋但管吃的新貓，蘇黎住的小區附近，流浪貓總是越來越少。
蘇黎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認為絕育違背了流浪貓追求自由的天性。
蘇黎覺得每只小貓咪都該和人類的孩子一樣，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實在是喜歡外面的自由天地的，那也是絕育放歸。
自由不是公貓三天兩頭打架，不是母貓一年四季發情生崽，是自在地活着而已。
貓不像人，它們有智慧但智慧不高，它們知道自己喜歡去哪兒，但它們也和人不一樣，沒什麽一定要繁衍後代的堅定信念，只是無意識的本能而已，不生也就不生了。
蘇黎曾經和人起争執，對方說他殘忍，居然剝奪貓生育的能力，蘇黎和他掰扯了一通，最後發現這人靠小貓賣錢。
利益使然。
絕育有利有弊，但總比生育的危害來的小。
就算不是靠賣小貓賺錢的，生的小貓自己養不了便送人，送不出去便丢掉，是死是活這時候就不管了，既然要尊重貓的生育能力，那怎麽不尊重小貓的生命呢？
以一己之力增加城市流浪貓的數量，自己造成的後果，為什麽非要社會大衆一起承擔？
蘇黎雖然是男的，卻也不會在給貓絕育這種事情上感同身受。
但是……或許是噶蛋狂魔噶的蛋多了，終有一天自己也要被噶。
蘇黎身上還穿着那件藍色蕾絲的小裙子，自己一只貓蹲在車後座的角落裏不動。
剛才沈作想靠過來，被他生氣地「喵喵」着給推開了，不知道自家乖巧無比的小貓咪為什麽生氣但決定不在這個時候招惹他的沈作很配合地坐在另一邊只靜靜地看着他。
蘇黎：“……”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煩死了！
到底做了幾個月的職業好貓，蘇黎一下子還不習慣做一只壞貓，所以除了在貓萬歲直播間突然給沈作的手來了一巴掌以後，他就顯得乖巧許多。
只是不讓碰而已。
蘇黎低頭用爪子扒拉了下自己裙擺上的蕾絲，心想着貓萬歲給他穿這小裙子的時候是不是就是暗示在暗示他遲早要成為一只貓公公？
他還歡天喜地地自己穿上了。
蘇黎一想到自己那會兒想着的什麽要帶給沈作快樂的想法，就覺得自己多少有點智障。
有心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但自個兒又實在是沒辦法，蘇黎還不想找沈作幫忙，便只能繼續穿着。
團了團身子，蘇黎換了個姿勢繼續思考。
他個人是非常支持貓咪絕育的，碰到同事家的小貓咪不絕育還要上去說兩句。
所以說，現在的情況是，他，支持，給他自己，絕育。
蘇黎：“……”
因為他現在就是一只小貓咪！
雖然蘇黎沒有什麽繁衍後代的根深蒂固的觀念，因為自己的經歷他甚至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對那方面的需求不大，但是……這突如其來地把他自己噶掉什麽的，他到底還是很抗拒的。
普通的小公貓傻乎乎的沒什麽腦子，一發情要麽去打架要麽去禍害小母貓，但他蘇黎又不一樣。
就算是把全世界的小母貓放在他面前，他但凡有點歪心思他就自己把自己噶了。
他畢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只人人喵，人會的他都會，貓不該做的他也不會做，其實……好像也沒有必要絕育吧。
蘇黎想着想着再轉頭看了眼沈作，碰上他的目光以後又默默地移開頭。
那麽問題來了，他要怎麽樣才能讓沈作放棄這個念頭呢？
沈作和貓萬歲提起絕育這事的時候，蘇黎是一頭霧水，他算的上是和沈作朝夕相處的，但卻并不知道沈作已經和陸明暗中謀劃了這種事。
難不成事他上班的時候幹的？不然蘇黎怎麽會不知道？
他想不通。
但或許是今天已經在蘇黎面前提起了這件事情，在「相安無事」地一起坐車回家，并且跟平時差不多得吃了一頓晚餐（飯總是要吃的，蘇黎這點還是很清楚的）以後，沈作居然明目張膽地當着蘇黎的面和陸明商量起絕育的事情來。
具體話題表現為——月餅今天性子突然變壞了，脾氣不好，是不是開始發情了。
蘇黎：“……”
沈作你這個挨千刀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刺激了他你心裏沒數嘛？
沈作當然沒數。
陸明：“公貓通常是被誘導發情的，不過也有可能自主發情，你觀察下這兩天月餅有沒有什麽舔的動作……嗯，這個應該會舔吧？反正月餅體重已經夠了，要真有情況，這兩天帶過來直接做了也行。”
蘇黎在旁邊聽着，默默冷笑：他連毛都不舔，還能舔別的？
但是，為什麽他身上涼飕飕的？
沈作應了好。
沈作根本就沒有那些有的沒的的想法，也不曾想過什麽要給自己心愛的小貓留個後代。
他喜歡的寵着的就是眼前這只貓，而不是別的。
他從陸明那兒了解了貓咪絕育的好處，幾乎沒思考什麽就做好了決定。
和母貓必須絕育不然會子宮蓄膿不同，小公貓不絕育的壞處不會直接體現在它的身體器官上，只是從性格從情緒從長久幾方面來看有不利影響。
比如因為發情而急躁暴躁，具有攻擊性，排斥其他貓咪，又比如發情會讓它們想标記地盤，到處亂尿，以及對自己身體的消耗。
對人對貓都有不好的地方。
陸明那兒之前診治了不少被無良後院丢出來的身體極度虛弱的種公，每張照片都能讓沈作皺眉。
總之，沈作最後決定，不如就趁月餅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直接帶它斷絕世俗的欲望，一輩子做一只快快樂樂的小公貓。
蘇黎：“……”
陸明懂得他也都懂，但是那些是普通的小貓咪，普通的小貓咪會做的那些事情，但凡一件放到蘇黎身上，他都會羞愧致死的好嘛！
職業好貓能是一般的貓能當的嗎？
蘇黎又直勾勾地看着沈作，這人平時用遠高于小貓咪的智商标準來對待他，怎麽這時候不知道要來問他一句「想不想」呢？
蘇黎曾經「幫助」過的那麽多小公貓中，只有一只小公貓因為心超有問題而沒做絕育。
但它性子好，也沒有亂拉亂尿的壞習慣，再加上長得好看，所以被一個小姐姐給接回家單獨養着。
蘇黎雖然體檢沒問題，但是他想，他可以制造出不能絕育的情況，遲早讓沈作放棄這個想法。
反正絕育是不可能絕育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絕的。
作者有話說：
蘇黎：我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