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喵喵喵

這還是蘇黎第一次和沈作鬧別扭。

以前被沈作撿回來那會兒, 蘇黎誰都不親，唯獨在看到沈作的時候歡天喜地地跑了出來，打那以後就和沈作親密無間, 在他面前才有點撒嬌小貓的樣子。

大家都說月餅真的是一只會報恩的好貓, 這麽乖乖巧巧的小貓，也就只有它了。

但是今天, 從他們回到家開始, 一直到吃完晚餐要去陽臺上閑逛會兒消食, 他們之間, 或者說是蘇黎單方面的疏離，連王阿姨都看出來了。

以前聽說小貓咪長大後就會不親人, 但這也來得太快了吧？月餅還是只小貓呢！

王阿姨遠遠地望了眼獨自一貓趴在外面陽臺上吹風的小貓咪，叫住了從自己旁邊走過的沈作：“少爺啊, 你是不是欺負月餅了？”

沈作：“……”

這還真是冤枉沈作了。

他比王阿姨還想知道蘇黎這性子的轉變到底是為了什麽, 沒了那只時不時到他身上來貼貼蹭蹭、就連他在書房工作的時候也要睡在他腳邊的粘人精小貓, 沈作都靜不下心來。

從他都開始聯系陸明問是不是發情的影響就能看出，沈作真的是一頭霧水了。

“月餅？”

這不，沈作急着出去哄貓呢。

蘇黎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沉默着把腦袋轉了回來。

啊, 夜色真美, 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啊, 晚風真涼，以前怎麽也沒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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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我不管, 我要在這兒呆着。

蘇黎的疏遠，體現在非必要不接觸上。

比如吃飯還是沈作給弄得, 那他就勉為其難地湊過去吃了, 但再想要做別的, 那是想都別想了。

但凡沈作想摸蘇黎的腦袋，他都會非常自然地躲開，絕不讓沈作碰到他一根毛毛——當然一根都碰不到是不可能的，但抗拒的姿态總得擺出來吧？

也正因為這個，從公司到家，一直到現在天都黑了，蘇黎還穿着他嫩藍色的蕾絲小裙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太喜歡了不肯脫下來，事實上他只是單純地不想跟沈作接觸而已。

蘇黎：我不想跟想背着我，哦不，當着我的面陽謀着噶我蛋蛋的人說話。

沈作湊到蘇黎的面前，蘇黎假裝被莫須有的飛蛾吸引了視線，爬起來三兩步就竄到了沙發的另一邊再度趴下，拿屁股對着沈作。

不過五秒鐘後他意識到了什麽，又換了個姿勢——拿屁股對着沈作總覺得有點危險，使不得。

沈作再走到蘇黎面前的時候，蘇黎又轉了個身，朝向另一邊了。

幾次三番的，沈作有點失落。

他看得出來小家夥在避着他，卻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是因為他身上有什麽小貓咪不喜歡的味道嗎？

但沈作可以确定，他沒有接觸過任何香氣重的東西，也沒有去過平時沒去的地方。

所以，他真的不理解自家小貓咪為什麽突然不搭理他了。

明明中午那會兒還是喊一聲就會乖乖靠過來的粘人精，明明前不久也還是主動朝他懷裏撲的小乖貓，怎麽現在就讨厭他了？

“月餅？”

沈作又叫了聲蘇黎的名字。

他伸手捧住了蘇黎的臉，半跪在地上湊近了來看趴在沙發上的蘇黎：“到底怎麽了，你心情不好嗎？”

蘇黎：“……”

又來了又來了！

沈作提出的這種問題，有指望過小貓咪回答他嗎？怎麽不問問絕育的事兒呢？

他肯定一秒鐘搖十下頭來表達自己的抗拒。

但看着自家鏟屎官那張帥臉滿是憂傷，蘇黎還是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喵」得兇巴巴的，哪有平時嬌滴滴的黏糊樣？

他是要陪在沈作身邊讓他高興好報恩的，但報恩歸報恩，怎麽還報成皇帝身邊的小太監了？

蘇黎：想想就很幻滅，不能再想了。

其實吧，當一只家養的小公貓到底要經歷什麽，蘇黎很清楚，絕育是必經之路，只是他自己潛意識中忽略了這件事情，不讓自己那麽早就陷入憂慮中。

然後他就在一腔歡喜中迎來了這一天。

還撒嬌呢，笑都笑不出來了。

蘇黎一爪子扒拉開沈作的臉，氣鼓鼓地又轉了個方向。

看着就讓人心煩。

黃色圓滾滾的小貓咪不知道是生氣還是胖，臉頰都圓鼓鼓的，兩只前爪農民揣似的壓在胸前，板着臉不肯看沈作，身上那藍色小裙子的裙擺也跟着飄來來，整只貓看着不知為何尤其得大。

沈作瞧他賭氣的那個樣，突然就笑出來了。

蘇黎的小耳朵高高豎起，稍稍轉向了沈作的方向。

你還笑？

你還笑得出來！

你這個罪魁禍首！

蘇黎一下看向沈作，他差點就委屈得哭出來了！

一來是這段時間被寵壞了，沈作基本都順着他的心意，今天這事兒沒和他商量就直接定下了，蘇黎別提多難過了；二來，這事關男人尊嚴的事情，誰能一笑而過啊！

理智告訴蘇黎沈作沒錯，但一想到自己還要被逼着練葵花寶典，蘇黎就想拿針狠狠紮他兩下。

小貓咪很生氣，小貓咪哄不好了！

于是，蘇黎惱火地「喵喵」兩聲，罵得特別髒，然後轉身就竄走了，一路飛進了房間。

沈作跟上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蘇黎的身影了，只看到卧室門口給他專門開的小門還在晃蕩。

進屋一瞧，卻哪裏都沒能找到蘇黎的影子。

床上沒有，浴室沒有，哪裏都看不到。

開燈找了許久，沈作才在床底下那片黑暗中找到了蘇黎。

這也是蘇黎第一次鑽床底，以往這種髒兮兮的容易積灰塵的地方，他是打死不會進來的。

不愛幹淨的小貓咪才會鑽床底，他那麽愛幹淨，連走路都要人抱，怎麽可能去這種地方呢？

蘇黎：哼！不高興的小貓咪哪兒都去！

抗議！

他要用行動表達抗議！

沈作趴在床邊哄了他許久，他都沒像以前那樣乖乖巧巧地湊上去，大概是不放心他一只貓在床底呆着，明明還有事情做，沈作卻還是想把他弄出來。

等沈作從左邊伸手進來想碰他的爪子的時候，蘇黎悄咪咪地往右邊挪，等沈作看看位置不對，轉身去右邊抓他的時候，蘇黎又挪到了左邊，左右平移，靈活得不行。

沈作：“……”

他已經确定，小家夥這真的在和他生氣了。

月餅總是比其他的小貓咪聰明，任何事情上都是這樣。

沈作思來想去，也只有他傍晚去接蘇黎的時候提到的絕育一事，月餅态度的轉變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可一只小貓咪真的能聽懂人的話嗎？

它真的知道「絕育」代表着什麽嗎？

沈作仔細一想，其實平日裏他說話的時候并沒有去想被他看着對話的小貓咪到底能不能聽懂。

但比較巧合的是大多數情況下，事情的确是朝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的。

沈作這麽想着，又和陸明溝通了下。

比起沈作的胡思亂想，陸明就顯得放松很多，作為一個親手噶過不知道多少蛋蛋的寵物醫生，陸明可謂身經百戰，再聰明的小貓咪麻醉到位，就也只會歪着腦袋吐舌頭了。

“月餅再聰明也聽不懂人話，小貓咪怎麽會知道「絕育」是什麽？它可能确實是有些不舒服，才會行為反常的。你要是實在擔心，可以明天過來直接做了，我都有空的。”

在床底下聽着他們對話的蘇黎：“……”

蘇黎：？？

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先前不好說有半個月時間嗎，怎麽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就直接提前到明天了！

蘇黎整只貓都不好了。

要不還是現在就把他殺了吧。

沈作和陸明打了會兒電話，似乎真就把時間定在了明天。

在他出去找人來把床搬開，好把下面那只學會了左右橫跳的小貓咪給抓出來的時候，蘇黎已經從床底下鑽了出來，直接竄進了浴室裏。

要讓一只職業好貓做壞事那确實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再不容易的事情，只要當事貓遭受巨大打擊，也都是有機會辦成的。

沈作不過出去了五分鐘，再帶着王阿姨他們回來的時候，遍尋不到蘇黎時，就聽到浴室裏窸窸窣窣的動靜。

一片黑暗中，有兩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着，伴随着紙張「呲啦刷啦」和滾軸「咕嚕咕嚕」的聲響，燈打開大家都沉默了。

那只乖乖巧巧從來不搗蛋的名為「月餅」的小貓咪正蹲在馬桶蓋上飛快地禍害着牆上的卷紙，鋒利的小爪子撕開四道抓痕，地上堆滿了紙碎屑，還有些白色粉塵在飛舞。

沈作：“……”

王阿姨：“……”

來幫忙的廚房大哥和王栩：“……”

就在大家沉默的當口，咕嚕嚕的卷軸聲也滾到了底，只剩下一節卷紙被粘貼在紙筒上。

而罪魁禍首則優雅地蹭了蹭爪子，像以前那樣乖乖地坐好了歪頭看他們。

蘇黎：啊哈！想不到吧！

他本來想把沈作的水杯打翻的，但想到打濕了地毯王阿姨她們打掃起來會很麻煩，就來這霍霍了一通。

反正那筒卷紙也快用完了。

惹小貓咪生氣，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蘇黎看着沈作那震驚的神色，心中突然就有點得意起來。

沒想到吧，他以前的乖巧都是裝出來的！都是裝的！

現在原形畢露了！

但此刻，王栩看着蘇黎，頗為震驚地說道：“它居然還會自己蓋馬桶蓋……”

沈作家的廁所是智能的，除了清洗消毒的時候是自動閉合以外，其餘時間全是打開的。

蘇黎看看屁股底下的馬桶蓋，依稀記得好像的确是自己掀下來的。

不是，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

等沈作靠過來想抱起他的時候，蘇黎又趁他們還沒關門直接從他們腳邊竄了出去。

沈作怕傷到他，也不敢強行抓他，只能任由他跑了出去。

床底下這會兒是不能再躲了，來了那麽多人就是為了搬床的。

蘇黎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三兩下就爬上了窗簾。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都已經爬到窗簾最高處了，就靠着四個爪子緊緊地勾着布料固定自己的身體。

往下看了看，有點高，蘇黎打了個哆嗦閉上了眼睛。

其實好像也沒必要鬧得這麽大，反正他有的是辦法讓沈作沒法給他絕育，但是……這時候收手好像有點下自己面子。

蘇黎：怎麽啦，小貓咪不要面子的啊！

不是他自己不敢下去，是他現在還在生氣，不肯下去！

倔犟的貓貓頭挂在窗簾上一動不動，任憑沈作怎麽叫他都不搭理。

貓的耳朵上有三十二塊肌肉，聽力範圍是人的三倍。

但當他們聽到不想聽的話的時候，他們會……

假裝聽不見。

作者有話說：

蘇黎：別喊了，我聾了。

當我喊我家小貓咪的時候，它們也是假裝舔毛沒聽到我的聲音，甚至連耳朵都不動一下（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