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算了,去吧去吧。
晚上,燕遲才回到家。
燕遲上了二樓,推開次卧的門,往裏面一看。
果然,江斯若已經把房間裏的東西全部清空了,就連書桌也收拾的幹幹淨淨。
燕遲記得有一次她路過次卧時,看到過書桌上放着一個很可愛的樹洞筆筒,居然都被江斯若帶走了。
燕遲:“……”
燕遲握着門把手,忽然聽見身後響起嬌媚的聲線:“姐姐,那我今晚是睡……”
燕遲回過頭看張曉。
張曉身穿鵝黃色的毛衣,長發紮成馬尾,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姐姐,我們現在還不能同房哦……雖然我很想……”
張曉家住在南邊,今天特地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來到城北找到燕遲。
吃完飯後時間已經不早,燕遲也不好讓她再坐車回家。
燕遲關上次卧的門:“那是當然,旁邊有客房,你今晚睡那裏吧。”
張曉嬌聲道:“我想睡次卧嘛,客房沒有衛生間。”
燕遲回頭看她,溫和道:“次卧還沒有打掃出來。”
張曉看她把門關上就知道沒戲了,撇了撇嘴又問道:“那我穿什麽內衣呀?我沒有帶內衣。”
張曉說這句話時,雪白的腳心提起來,輕輕抹着纖細的小腿。
燕遲:“樓下有便利店,你搜800連鎖會自動定位,叫人送上來就行。”
張曉:“……”
燕遲來到書房,把外套脫下來挂在衣架上。
從小就在燕家被古典文藝熏染,燕遲也和老爺子一樣熱愛古玩,書房兩側都是一個一個的亞力克展示櫃,裏面的古董價值連城。
燕遲閉上眼就能報出每一件物品的規格大小以及來自何方。
燕遲在桌前坐下,打開電腦查看郵件,編輯好郵件發給助理。
不管如何,離婚都是一件值得人慶祝的事。
她要休息一周。
四周光線很暗,只開着一盞臺燈,燕遲的書桌是深木色,前端豎着一個高臺,放置臺式電腦,旁邊是折疊好的眼鏡。
長方體的電子鐘安靜的躺在右上方,旁邊是幾本書。
所有東西都布置的井井有條,閉上眼就能知道東西的方位。
燕遲習慣于這種一切都在可預見範圍內的感覺。
燕遲忽然看到什麽,指尖一頓。
書桌角落放着一塊天青的物件,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粼粼微光。
燕遲愣住了,把東西拿起來看,冰涼的觸感湧上指尖,原來是一塊破碎的天青色瓷片,細碎的冰裂紋整齊遍布在表面。
瓷片最上方開了一個小孔,用細繩串起來。
旁邊放着一個便簽。
江斯若:燕總,這幾年一起過得很開心,這原本的陶瓷是我們家那邊珍藏的……應該挺有來頭的,十年前陶瓷被打碎了,我有一塊瓷片,聽說碎瓷代表歲歲平安,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江斯若的字跡一筆一劃,娟秀又好看。
歲歲平安。
燕遲的眼裏不自覺染上些笑意,把瓷片放在桌上。
她忽然想起什麽,拉開抽屜,從裏面抽出一張圖紙。
燕遲看了半晌,重新關上抽屜,拿起手機,點開江斯若的對話框。
對話還停留在一周前。
江斯若發了一張燕遲小時候的照片,問可不可以保存起來。
燕遲在對話框裏輸入一行字,想了想忽然蹙眉,又全部删掉,退了出去。
都離婚了,沒有必要再聯系。
手機在掌心翻轉,燕遲又點開秦雙的朋友圈,看見秦雙早就在一個小時前發了一條動态。
- (照片)
照片是一幅書法,墨跡未幹,是老爺子的字跡。
秦雙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老爺子那邊一切妥當。
關掉手機,燕遲抱着手,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放松。
忽然,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燕遲習慣性皺起眉,書房對她來說是很私人的空間。
燕遲不喜歡有人闖入,更何況是連門都不敲。
張曉出現在門口,性感的真絲睡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張曉剛洗完澡,皮膚顯得很白嫩,似乎在她身上捏一下就會紅腫。
張曉靠在書房門邊,風情萬種的看着燕遲,手指緩緩轉動着濕潤的長發:“姐姐,你這麽晚了還不睡嗎?”
燕遲微不可查嘆了口氣:“還有事情要處理。”
張曉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張曉看燕遲半晌,見對方沒有反應,忽然勾了勾唇,擡起腿用腳趾輕輕劃燕遲的小腿。
她可是粉絲口中的夢中情0。
她才不信燕遲看見她這個樣子能不動心呢。
燕遲對上她的視線,眉眼微彎:“你剛才不是說明天淩晨還有通告嗎。這麽晚還不睡覺怎麽起得來?”
她的語氣依然溫和,但神情卻明顯有些不耐煩。
張曉:“姐姐……”
燕遲的目光回到電腦上,握拳敲一下酸疼的肩頸,輕聲道:“累了,去睡吧。”
她說話帶着一點鼻音,喉嚨發癢,好像是感冒了。
張曉就像是被人從頭頂淋下來一盆冰涼的水,一時間怒火中燒。
燕遲總是這樣,心思讓人捉摸不透,很難猜到她在想什麽。
幾年前她費盡心思想和燕遲在一起,但燕遲卻對她的熱情沒什麽反應,态度十分暧昧。
兩人認識四年!卻一直是朋友關系!
張曉有好幾次認為自己和燕遲已經突破了那層界限,因為燕遲身邊沒什麽走得近的人,她對張曉又十分好。
張曉舉止也稍微大膽了一些,生日的時候找燕遲撒嬌要她那輛保時捷718冰梅粉,燕遲好脾氣笑着把車鑰匙給她的時候,她都已經開始做豪門美夢了。
一周後,張曉收到了燕遲打過來的電話,說她要結婚了。
她們認識那麽久,如果燕遲早點邁出那一步她們倆早就成事了。哪裏還有什麽燕家老大爺發揮的空間!
雖然剛才她和燕遲說不能同房,但也只是欲擒故縱罷了,她知道這些豪門千金多少都有點癖好,但燕遲莫非還真以為她不想……
張曉咬住唇哼了一聲,走的時候還不忘狠狠甩上門。
燕遲擡手捏了捏眉心,抽出一張衛生紙捂住口鼻,好像是真的感冒了。
以前和張曉在一起的時候,她倒是心無旁骛的。但現在離婚第一天,燕遲腦海裏忽然蹦出江斯若的樣子。
以前和江斯若住在一起的時候,江斯若從來不在她工作的時候進書房。
就算江斯若享有特權,也不會像張曉現在這樣。
燕遲的目光看向窗外,翻轉着手裏的碎瓷片。
冰涼的瓷片在摩挲下逐漸沾染上掌心的熱度。
燕遲心想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江斯若在做什麽?
第二天一早,燕遲就回到了南湖燕家。
老爺子退休後每天都起得很早,後院遛鳥已經成了習慣。
燕遲在玄關拖鞋,禮貌地和趙姨打招呼。
她在後院看到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正和傭人聊天。
燕遲走過去:“爺爺。”
旁邊的傭人立馬噤聲,老爺子盯着眼前深紅色方籠內的畫眉鳥,頭也不回道:“來了?你還知道回來?”
燕遲垂眸,語氣中帶着淡淡的疏離感:“很抱歉。”
燕家傭人很多,花園裏的花匠都有好幾個,但燕家規矩森嚴,四周安靜的連一聲咳嗽都不聞。
燕老爺子回頭,凝望燕遲陽光照耀下清隽的臉:“罷了,我不該在這件事上逼你,以後結婚的事兒,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燕遲長得真的很像燕霍,五官美豔,皮膚因為常年不照太陽而顯得太過白皙。
燕霍是燕老爺子最喜歡的幺兒,燕遲則是燕霍唯一的女兒。
燕老爺子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他把自己對兒子的感情,全部傾注在了燕遲身上。
燕老爺子:“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感冒了?”
燕遲上前,幫老爺子把鳥籠挂在樹上:“有一點,不礙事。”
小畫眉眼圈暈着一層白,活潑的跳躍。
燕老爺子:“你的身體不好,最近越發冷了,要愛惜身體才是。”
燕遲八歲的時候他就在家裏請了江城最好的營養師調制每日餐食。
他也一手安排好了小燕遲平日所有的課程和活動。
回家換衣服洗澡,穿上家居服,吃飯只能夾面前的菜。
燕老爺子對燕遲的要求非常嚴格,每當燕遲做錯事,都會罰她在後院跪幾個小時。
燕遲在商業上缜密的思維,待人處事的如魚得水,無一不是來自他的教導。
燕老爺子的很清楚,對于他這樣那樣的安排,燕遲應該是不喜歡的。
燕遲和斯若結婚這件事上,也許是他太固執了吧,那是對于當年燕霍和江懿沒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固執。
燕老爺子在商界混了那麽多年,又怎麽會不明白燕遲和江斯若那點事。
燕遲性格有多倔,燕老爺子再清楚不過,這姑娘表面上恭順,心裏不知怎麽罵他糟老頭子呢。
燕遲不喜歡江斯若,更多的可能是因為燕遲看到江斯若,就看到了站在江斯若身後的燕老爺子……
如鲠在喉這種滋味在心中萦繞不去,又怎麽能放下芥蒂去喜歡一個人?
失策……失策啊……
老爺子在這件事上的妥協讓燕遲深感意外,她神情松動不少,忽然聽見燕老爺子咳嗽一聲:“我前幾天也在想,為什麽你和斯若一定要離婚?”
燕遲微微一怔,全身習慣性都緊繃起來。
終于進入正題了。
燕老爺子:“斯若這個人,缺點很多。”
燕遲:“?”
燕老爺子扳着手指細細地數:“她太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不适合我們世家大族。”
燕遲:“……”
燕老爺子:“太嬌氣,也沒有任何商業頭腦,你工作的時候她幫不上忙。”
“還有她長的不大氣,性格又畏畏縮縮,懦弱沒脾氣,嘴巴又笨,每次和她說上幾句我都被她氣得半死,實在是……”燕老爺子狠狠搖搖頭:“對不起,我之前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的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燕遲張着嘴欲言又止:“斯若其實……”
燕老爺子唇邊揚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又搖了搖頭掩飾住:“總之,你去吧,去找個比斯若更好的人。江斯若啊,我真是看錯她了,耽擱了你那麽久,哎……”
燕遲:“……”
燕老爺子把手背在身後,若無其事的問道問道:“聽小陳說你要休假,打算去哪裏玩?”
燕遲:“就在江城休息一周。”她現在還真是如鲠在喉。
燕老爺子:“和誰一起?”
燕遲:“……”這個人如果說出來,老爺子可能會生氣。
燕老爺子盯着燕遲略顯防備的神色,也沒有執着,大手一揮:“算了,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