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此又過了幾日,流言愈發的厲害了,蘭家老家主急急叫了納蘭去,京城中是無人不知流雲的大名,這帝姬唯一的男人,可謂是名噪一時,小如意頒了旨意,蘇雲載官複原職,那日早朝旨意下得很是突然,納蘭在珠簾後怔了怔,随即想起了賴在自己床上的某人,因不用上朝,她起身時候,他還在睡夢中不曾醒來,幾日同床共枕,她也知道,這人極其愛睡懶覺,怪不得原先在殿上,他也總是那樣的沒精神……

這件事就這麽定下,她未曾阻攔,回頭又跑了一趟蘭家,因是聽聞流雲乃是禦史大人的胞弟,這才上了心,老家主也不提別個,單單說起了納蘭的婚事,納蘭不是很上心,随口說了句您做主就是,便一直不在狀态,從蘭府回去又去了蒙府,蒙恬身體将養得差不多了,她想着老師,合計着如何給她安置個妥善的職位,蒙家再不提親事這可讓她悄然松了一口氣,說實話面對蒙泰,她總有那麽一種無力感。

納蘭不在,公主府內依舊,蘭緋打定主意要跟着她鬧一通,誰想半路上馬車改變了方向,他在街上站了會兒,忽然有了個好主意,從小沒娘,爹爹又半瘋,到後來連他都不認識,納蘭最愛做的事,就是哄着他玩笑,小的時候,一度将她當成自己的娘,二人同床共枕竟也有母子的意味,她對着他總是寵溺,滿眼都是別人見不到的溫柔,打定主意之後,蘭緋獨自一人來到了公主府,看門的自然識得這嘉怡小殿下,見也沒有個人在跟前伺候着,知道他多半是心情不佳,都小心翼翼不敢招惹。

他不讓人跟着,一路走得飛快,納蘭住的主屋竟是燈火通明,靠近了些,立時就有了暖意,這時節一到了晚上冷得很,想起一會要吓她一跳,蘭緋的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大步走近,打開房門就是閃身而入,屋內靜得很,他脫下鞋,光着腳走過羊毛地毯,繞過外間屏風,直奔床榻。

床上床帏放了下來,厚厚地隔絕了他的目光,遲疑地上前,他一把掀起,還沒等自己跳上床去,竟是吓了一跳,床上一人烏發披肩,白色的外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半裸着的身體正是側身相對,他單臂支着頭,一雙美目正是好奇地盯着自己。

是那個流雲!他竟敢爬姐的床!

他胸前紅果都坦露在外,一手還拿着本書放在腿上,蘭緋腳尖冰涼,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蘇流雲悠閑至極的兩腳上,那下面正蹂躏着納蘭的軟枕……

“大膽!你大膽!”他站在床邊狠狠

瞪着流雲,若是眼神能殺死人,想必流雲已經死了:“就算是小爺,也敢不守規矩爬上我姐的床?你別妄想我姐會給你什麽名分,不過是玩玩而已!”

流雲眼中是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緩緩坐起身子,湊近了些,一把鉗住蘭緋的下颌迫使他與自己四目相對:“誰說這床不許爬了?嗯?你若是想上的話也可以,嗯……想玩玩也可以,對,你要是想玩玩的話”他貼近少年鐵青的臉,将熱氣吹拂在他臉上:“也上來,我陪你玩玩?嗯?”

他貼得太近,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一下子竄入鼻尖,蘭緋一動不敢動,他驚恐得瞪大雙眼,眼看着流雲竟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那對薄唇,竟是奔着自己嘴唇過來了,他驚叫一聲狠命推開身前的人,猛地後退好幾步,遠離床邊了,拍着心口還覺得驚猶未定,這個人這個人長得可真好看,先前的怒氣一哄而散,剩下只是驚疑,他剛才在幹什麽,要告訴姐姐!

床內傳來悶笑聲,蘭緋這才覺出自己被耍了,他惱羞成怒,回身瞧見床頭挂着長劍,轉身一把扯下,挑着床帏就沖了過去!

人還未到跟前,一股渾厚的內力從對面撲面而來,蘭緋正撞上,直直飛了出去,他只覺得眼前一花,竟是一頭摔在地上,剛坐穩了,就見床帏一動,一個人閃電般到了面前,他赤着的腳,一只就踩在自己的腿上,他揮動劍身,卻是虎口一震,再拿不住掉落在地,流雲一彎腰,胸前小紅果就露在眼前,蘭緋扭過臉去不想再看這個不要臉的人,不想他低笑出聲,竟是撤了腳蹲在了自己身邊,以好兄弟的姿勢一把攬住他的雙肩。

“看你這個樣,還是個處吧?”流雲笑得眉眼彎彎:“要不要哥哥教你些個?”

“你你你不要臉!”蘭緋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又是窘迫又是惱怒,恨不得一腳将人踢開,可偏就被人脅迫在地。

“要不要臉也不是你說的算,”流雲緩緩站起身來松開他:“公主殿下可是最愛我這幅模樣呢!”

蘭緋從小受到的教育也不容許他和這般模樣的人吵架,他驚慌地跳了起來,轉身要走的功夫卻一眼瞧見了納蘭,她不知何時進了屋子,走在羊毛毯上一點聲息都沒有,這一眼可是驚喜交加。

“姐~”他急切上前:“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竟敢打我!”

“你先回去,”納蘭的目光落在他身後那個一臉無辜的人上:“叫蘭索送你。”

“我不!”蘭緋心中直

哆嗦,她竟然袒護流雲:“我要殺了他!”

納蘭一副懶得理你的姿态,徑自走到床邊坐好,轉眼瞧見流雲衣衫不整,頓時皺了皺眉頭:“還不過來?”

流雲歡快地應了一聲,跑到床邊就順從的上了床,蘭緋不敢置信地看着二人,忽然間低叫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屋內靜得出奇,納蘭隐忍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疲憊,她脫下鞋襪,任流雲給她撲倒在床,看着上面一雙美目流光溢彩想起了蘭緋委屈的模樣,忍不住警告道:“你少惹他。”

“啧啧啧……”蘇流雲好笑地翻滾在旁,側身躺倒在她身邊:“你這是心疼了嗎?可這不就是你要的結果嗎?所以才順水推舟讓我進府不是嗎?”

他一連三問,納蘭的眉頭越皺越緊,看着她如臨大敵的模樣,他忍不住拆她的臺:“那天從寺廟中回來,我跟着你去了蘭家,嘉怡小殿下十分粘你,偷偷進你房裏之後再沒出來,這些時候你對他不似以前親密,這般刻意又将我高調地留在身邊,豈不是就想讓他斷了那份念頭麽?”

的确,納蘭揉了揉額角。

她看着流雲,一如既往地感到頭疼:“你想的太多了。”

“我不光知道這些,”蘇流雲索性斂起笑容,恢複了冷清模樣:“我還知道這少年的命運,将來必定難過……”

“住口!”她騰地起身:“你好大的膽子!”

“你看,”他了然地看着她:“原本只是猜測三分,現在已經無疑了,你之所以不肯答應與蒙家的婚事,就是給蘭家安排了最後的退路,蘭緋就是犧牲品,我說的對不對?”

“你知道的太多了,”納蘭目光灼灼:“我對男人一向心狠,你就不怕我動殺念嗎?”

話音剛落,門啪地一聲被推開,門口黑漆漆的,夜色中卻閃耀着銀光,蘇流雲一眼便已看見,那是公主府的暗箭侍衛,他一指伸向納蘭眉間,篤定道:“你不會。”

的确,她一動沒動,任由他點在眉間。

身後一手微動,門外侍衛立時褪去,姬于納蘭開門見山:“說吧,你冒充蘇雲載究竟為何?”

蘇流雲精致的臉上忽然有了光彩,這一刻才似真人,他跳下床,緊了緊衣衫,站在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說道:“男兒當自強!”

納蘭輕笑出聲,聽見他憧憬的美好聲音再

次響起:“讓大周再無禍害百姓的貪官,邊疆平和,即使是男子也能做到!”

這麽幼稚的話讓她舒緩了些頭疼……

“你幾歲?”她好笑道:“這個笑話真真好笑。”

“這一點不好笑,”他嚴肅至極:“公主殿下扶持如意女帝上位,初始蘇家不成氣候,若有不臣之心,根本不會拖到現在,制衡之術用在帝王家,乃是為國之根本,蘇蘭二家乃是殿下兩難之地,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蘭緋來做最後的盾牌,這一手筆放在你與蘇家結親之後又顯出殿下猶豫之心。”流雲看着她又去揉額角繼續說道:“舍蒙泰而選蘇錦衣,之後對他寵溺有加,卻是忽遠忽近甚至一改風流不沾衣襟,最後到我出場,蘇蘭兩家密不可分,你走的路從不回頭,在這足以看出殿下對男人有多絕情,可殿下雙十年華,每日做的最多的便是頭疼,那日坐在馬車上,我見你留戀市間熙攘人群風景,便知殿下每日牢政,在心中已是極其厭煩,既然本着救命之本,厚着臉皮讨個床底之情,殿下不如就當看一場戲,我幫你權宜兩家,你幫我留在朝堂,還大周一個清明太平!”

蘇流雲一口氣說到底,索性坐在床邊等着她答複,納蘭當然知道男人當朝,會有這樣的能力,她對男人的狠也來自前世遭受的背叛,這一刻忽然有人講出心底所有念想,既有些慌亂又是松了一口氣,母皇交給她的,便是一塊巨石,沉沉壓在心田。

而這個男人,他絕對不只是來歷不明的蘇家人,現在倆家水火難容,私下的小動作很多,她睜一眼閉一眼輕易不管,可這一年來貪官污吏忽然多了起來,相互打壓的結果竟是如此,她正想尋一個合适的人去斬斷呢……

“既然已經官複原職了,明日早起就去早朝吧。”

“那……”蘇流雲見她目光生疏有些猶豫:“請問公主殿下,我還能住在這裏嗎?”

忽然的客氣讓她有些錯愕,他那般小公子的不好意思模樣還真是少見:“什麽意思?”

“我還想抱着殿下睡,好暖和。”他飛快道:“我不要名分也不管你有幾個男人,這樣可以吧!”說着立刻跳上床,就像有人追着攆着似的鑽進了被底。”

她想說自己根本沒別的男人,又不屑解釋。

清俊的容顏配上這麽個動作,實在可笑,此時的流雲有如孩童,平時的優雅全變成了無賴,納蘭心中的警戒又低了一分,她任由他像八爪魚那般将自己抱

得死緊,心想果然不是錯覺,他總是這樣纏着,在她醒來後又恢複了端靜的睡顏,這會也不假意遮掩了,可是好笑得緊。

這般想着,竟也覺得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妖從大連回來啦嗚哈哈!

☆、魚目混珠

其實納蘭很不習慣跟別人住在一張床上,她再世活了二十年,除了蘭緋年幼的時候曾偶爾同床哄他之外,剩下與她有糾葛的,就只有蒙泰和破初夜的小倌,小倌就不必說了,給他安排了後路是睡完就走,蒙泰呢,彼時她二人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僅有的幾次歡情,也只是在外面的院落而已,納蘭從不留宿,也從未帶他回過公主府。

可能這與童年在床被刺殺有關,她身邊有人是睡不熟的,即使是肌膚相親的男人,也同樣沒有安全感,這件事從未和別人說過,她悠然醒來,多少天了,對身邊有這麽個男人還是不習慣,許是時辰還早,屋內光線有些暗,納蘭輕輕扭頭,薄被早被他踹到了腳下,流雲散亂的長發在枕間鋪滿,身上衣衫半褪,依稀是昨晚半裸的模樣。

看着男人裸/露的兩點,納蘭已沒有了最初情/欲的沖動,她這張床可是從不留男人過夜,就這麽的,就忽然想起了蒙泰之所以離開她的原因,那天是自己的生辰,本來是邀請了蒙泰去別院慶生,可兩人剛喝了點小酒,公主府就有人尋來,只說嘉怡小殿下起熱了,賴在公主府還不肯喝湯藥。

她急忙撇下蒙泰走了,本來說好是去去就回,結果蘭緋喝了藥非要她陪着,他賴在她的床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那天還從袖中拿出了給她的生辰禮物,是一對蘭花耳飾,簡單典雅,這孩子半夜又有熱了,還斷斷續續說着胡話,納蘭在他身邊哄着,半夜過後被敲門聲驚醒。

原來是蒙泰久不見她回,派人送了禮物來,她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叫人拿進來,卻是仔細摸着蘭緋的額頭,他褪了熱,也被吵醒了,正是這時,蘭緋抱着她一邊胳膊撒嬌,小厮将蒙泰的禮物擡了進來,是個大檀木箱子。

還未待起身近前查看一番,就聽咣當一聲,箱子上蓋自己打開了,納蘭聞聲瞥去,一人在箱底站了起來,蒙泰長發披肩,他披着白色鬥篷,顯得更加的俊秀,他一步跨出來,臉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想不到吧?這是我送……”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床上兩個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一下裹緊鬥篷,裏面只穿着中衣褲,本來等了半夜不見回去,是想給她個驚喜的,結果,原來,蒙泰壓抑住心中酸意,竭盡全力轉過身去。

納蘭的确是吓了一跳,蘭緋則是有些驚慌失措,見他看見了又是松了口氣,他就是想要讓別人知道他在納蘭心裏的位置!

“半夜三更的,你怎麽來了?”納蘭急忙下床。

結果那天,兩個人大吵一架,确切的說,是蒙泰一個人在吵,他發洩了一通,扔下了分開的狠話就回家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遺憾。

快到寅時了,納蘭收起了唏噓不已的往事心思,她扒開壓在胸前的爪子,果斷起身。

蘭秀照常前來侍候,因是顧忌流雲,竟是一直守在門前。

也不知怎麽,一早起來思緒就很雜亂,納蘭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主屋,她壞心地沒有叫醒流雲,偏等着瞧他若是趕不及早朝的話會怎麽辦,如此這麽想着,卻是又想起了前世的時候,那時年輕的皇帝對她還很愛戀,一日留宿,她故意遣退了前來侍候的太監,沒有叫醒他,結果他趕不及早朝,狠狠地訓了她一通,她以為他真的是一位不貪戀女色的好皇帝,結果不出兩年,新晉的美人便将他留在了寝宮,懶理朝政……

所以說,美色總是害人的。

轎子停在後院,納蘭梳妝完畢,她身穿郡王朝服,負手向前,絲毫沒有等那個人的意思,蘭秀多少知道些流雲的秘密,他偷眼瞧着主子如往常一樣,心中是一百個放心。

天色始終沒有亮起來,觀其色,竟有陰沉模樣,随着納蘭的默認,蘭秀揮了揮手,也鑽了進去,轎夫無聲的啓了程,直奔宮門而去。

流雲是被清歌叫醒的,他一向貪睡,知曉自己有這個毛病,就讓清歌趕早叫他,這孩子起是起了,可見公主殿下和随身侍從都不茍言笑的模樣,竟是不敢上前,躲在一邊,等人都走了,才來叫。

也罷,他捏了捏小家夥的鼻梁,飛快地換了女裝,然後坐在鏡前梳發,這些年流雲早就造就了一雙靈巧的手,他簡簡單單挽了個花髻,耳後垂下一绺留在胸前,這時候清歌已端來了洗臉水,沾濕了手巾擦了擦臉,這才将盒裏的面皮拿出來沾在臉上,直待仔細看了,光潔的額頭飽滿的臉蛋都沒有一絲紋理這才戴好官帽,準備進宮早朝。

清歌給他拿來大鬥篷,他想了想沒披:“不用了,從今往後咱們就光明正大的出入公主府。”

說着起身便走。

清歌獻計:“不如咱們也雇頂轎子,可免去哥哥奔波啊!”

他斜眼瞥他:“哪來的銀兩可以浪費?咱們的銀子要花在正地兒!”

“這不是公主府嗎?”清歌小聲嘀咕道:“一頂轎子也就九牛一毛!”

“她給我每月十兩那是醫藥所用,我有別的用途,你

切記得,莫要貪戀別人財務,不管什麽東西,用了人家的,欠了人家的,總會在別處還回去,天理循環,胡亂糾葛,那還怎麽脫身?”

“我……”清歌張口欲言。

“你總記得哥哥的話就是……”

“不是,”清歌急道:“我想說快到寅時了,哥哥你……”

流雲轉身就走,快要晚了,他仗着自己輕功好,一路在屋頂疾奔,還好他已經熟悉了街道,也不拐彎抹角,直奔宮門。

一絲風都沒有,零零星星竟下起了雨,納蘭坐在珠簾外看着未處理的奏章,蘭秀附耳道:“下雨了。”不言而喻,流雲還指不定怎麽來呢!

她不予理睬,外面朝臣按照品級入了殿,一聲皇上駕到遠遠傳來,納蘭也是充耳未聞,不消片刻,一群人擁簇着如意穩穩走來。

小如意徑自走到納蘭身邊像往常一樣抱住了她的腰身,先是撒嬌賣乖:“皇姐~”

一邊宮人是習以為常,全當看不見。納蘭扳直她的身體,仔細給她整理了下鳳袍,一擡眼,小家夥嘴角還有一點可疑的糕印,她伸出手去剛要抹去,如意舌尖一卷,就什麽都沒有了,只有濕濕的印記……

偏她還得意的嘻嘻笑了,納蘭自袖中拿出絹帕給她擦了,真是又好笑又好氣,一邊宮人皆是誠惶誠恐地,生怕怪罪下來,還好公主殿下一臉寵溺什麽都沒說,如意女皇邁着小步,進了太和殿。

衆臣皆拜,口呼萬歲,心中突地一跳,納蘭驀然擡眸,她愣是在她們的聲音中,聽見了流雲的聲音,他扮成女子時候,聲音也會改變,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挪開了眼。

一如既往的有事早報,無事退朝,這些日納蘭的脾氣都不怎麽好,她案前的奏折看得很慢,堆積的政務很多,多半人揣測她的心思不敢報些別的,蘭家和蘇家更是十分默契地了無事端。

唯有一人,赫然出列。

蘇雲載雙手遞上早就準備好的折子:“臣有折!”

如意點了點頭,宮人下去接,蘇雲載高聲道:“臣自懷縣一帶入京,去年澇情嚴重,百姓苦不堪言,臣親眼所見多少人橫死街頭,查了死因卻是活活餓死!”

呼!下面小聲議論起來,如意不動不語,納蘭淡淡說道:“朝中撥款撥糧,去年秋月赈災,百姓上得功德表,懷縣等地各有官員受封。”

意思是這事去年就赈災了,朝廷可是下了力度。

r> 蘇雲載雙膝跪下:“請皇上和公主殿下明察秋毫,朝中赈災,百姓受苦,其中誰得了好處不得而知啊!”

納蘭不語,如意适時道:“愛卿的意思,是有人中飽私囊嗎?”

蘇雲載深深叩首:“臣不敢,但鬥膽請皇上做主,給三萬百姓的說法!”

如意點頭,懷縣一帶可是蘭家和蘇家兩家的混亂地,那一帶本來風調雨順,後因兩家暗地裏争奪土地,導致了許多地理上的侵害,正是因為管理混亂,所以有人知道了什麽污垢事,也不敢上表,誰不想,這蘇雲載卻是以為民請命的旗號,抖了出來。

誰去?

這就是個不讨好的差事。

蘇錦衣面無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蘇雲載,他想起君後的托付,雖然不明其意,卻還是出列舉薦。

蘭家也同樣,抱着看笑話的态度,将人舉上浪口風尖。

納蘭一直沒有言語,朝中群臣都為在禦史大人捏了把汗。

蘇雲載。

不出意外的,他自己挖的坑還需要自己填。

殿外,雨越下越大,雨水順着琉璃瓦滴滴答答落在磚面上,飛濺起一朵朵的水花,多少人交頭接耳,等着下人來送雨傘,他們的轎子或者馬車可是不能入宮的,偏就有那麽一輛馬車,卻是養在宮中的,緩緩駛過門前。

被人冷落的蘇雲載靠在圓柱前接雨水做消遣,正是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大臣們瞪大眼睛瞧見一只素手挑起了車簾,他們的公主殿下淡淡瞥着他們,也不知是對誰說:“還不過來?”

問誰?蘇雲載翩翩欠身:“雨太大了,沒有傘啊!”

納蘭點頭示意,蘭秀打着把傘跳下了馬車,他竟是公主殿下命其給蘇雲載送傘來的!

蘇雲載眸光流轉,微微笑道:“那麽,雲載先行一步了!”

群臣皆驚,這個蘇雲載,難道仗着自己弟弟進了公主府就不把誰放在眼裏了嗎?難道此次去懷縣是公主殿下的意思?正是暗暗揣測,蘭秀卻是将傘放在了蘇錦衣的手中,錦衣一副受寵若驚不敢置信的模樣,大家又是放心的齊齊松了口氣。

原來是舊情難忘啊!

蘇錦衣十分忐忑,自從江南回來之後,她就沒跟他說過一句不相幹的話,打着傘徐徐下了臺階,納蘭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蘇雲載略顯尴尬地拱拱手,回頭一把搶了蘭

秀手中的傘,也是奔着馬車奔了去,蘭秀在後面急得哇哇的叫,納蘭看着他氣得跳腳的模樣,雙唇微微勾了起來。

蘇錦衣上了馬車,蘇雲載也上了馬車,他二人都是一身濕氣,并排靠邊坐着,車上軟墊幹幹爽爽,納蘭自後面拿出一方毯子,錦衣忙脫了鞋,将自己冰涼的雙腳蓋住,蘇雲載一眼瞧見納蘭的目光在錦衣的腳上打了個轉,輕哼了聲也不脫鞋,任水漬髒污都順着鞋身流下,一把拽過毯子一角連腿都蓋上,像是心情極好,也沒有變聲,用男聲哼起了小曲。

哼哼唧唧,唱的是民間的小調,納蘭扭頭過去,挑着窗簾看外面急沖沖的行人,卻是再忍不住,笑出聲來……

街上路人行色匆匆,啪地一聲放下窗簾,一轉頭就對上他的視線是似笑非笑,納蘭心情極好,見他微微眯起的雙眼中盡是得逞的笑意,心中更覺好笑,退朝的時候,蘭索送來了快報,真正的蘇雲載被蘭家找到了,也不知,到時,這個人還笑不笑得出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妖這是在網吧裏發文呢!家裏電腦壞了,愁死人了……

☆、舊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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