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我看到一片星光,在夜裏伸展出無盡的金色光芒,長長的,蔓延開來。
影影綽綽的人影行走在星道的盡頭,我惶恐的朝着他們奔跑過去,伸出手,希望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到。
那些模糊的,金色人形在盡頭,漸漸的清晰起來。可是我們的距離依然越來越遠。
遙遠的令我恐懼,我努力伸出手去,我努力的,想要抓住——
前方,紫色的長發被風吹了起來,我看到,長發被吹起的瞬間露出了一張稚嫩的臉蛋,那回過頭的紫發少女,對我露出了笑,仿佛在做着離別的挽歌。
不,我大喊着,不要走!
伸直了手,努力的伸了出去。請拉住我的手,請不要走,不要走。
他們走着,走着,不停下來。
不要走——!
我睜開眼,眼淚順着眼角掉下來,我看見了深青的海洋,不,是海洋一般的眼眸。
海藍色長發的少年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多年以前,失去左眼的我醒來的情形。那時候,我也是這樣醒來,看到了一雙冷漠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對我微笑,卻依然冷漠着。
“朱利安……”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
他看着我醒來的樣子,眼眸裏微微動了一些情緒,微笑的少年:“西子,你回來了。真是戰後的喜悅。”
我愣愣的看着他,胸口仿佛顫動着的抽痛,撫上心口的地方,我以為自己會哭泣、會痛苦,可是,我很平靜。
“……紅兒、明兒呢?”嗓子嘶啞的很,仿佛被什麽狠狠碾壓過去,生痛生痛的,痛得很。
朱利安靜靜地盯着我一會兒,然後說:“西子,有件東西要交給你。”
Advertisement
“少爺,明明和紅紅在哪裏。”我問。
“……”朱利安抿嘴瞪我一眼,然後撇了撇嘴,“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西子,你變了。”
“朱利安,我的孩子呢。”模模糊糊的記得,摟着米明、米紅哭累了,然後……然後……
然後,我就醒了,看到這個四年不見的少爺。
米紅和米明兩個不見了。
“喂喂,西子,你怎麽可以用這麽恐怖的眼神看着我!”朱
利安抗議道,現在,他的記憶是十六歲,可惜我的記憶已經是十九歲。
時差。你依然是記憶裏的你,而我已經不是你記憶的我。
“別瞪我了,他們很好很乖,吃完東西守着你太久,熬不住睡着了。你居然生孩子了這真是個變化莫名的世界啊,讓我十分傷心。”朱利安做出無可奈何的模樣,可是目光卻依舊冷漠,帶着一些疲憊和悲傷。
不要用那雙眼睛看着我,我覺得心裏很痛。
閉上眼,疲累的感覺如潮水漫上來,我想再睡一會兒。
“你一定要去取那個東西。”
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
“那是紗織交給你的。”
好累,朱利安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彼岸傳來,分不清是真是假,或許只是夢。
可不可以這只是夢魇。
不想失去。
可是我卻只能失去。
無法改變,無法挽救。
一切都已落下了幕。
就仿佛我眼睜睜看着太陽重新照射大地,而自己卻來遲一步。就好像我終于知道那把紅紙傘的強悍,而自己卻看着另一個自己化為塵埃。就好像我明明已經接住了少年的身體,而自己還是無法救醒死去的生命。
我痛恨這樣的無能為力。
仿佛掉進了沼澤,我努力去拉住他們,可是,他們一個個掉了進去。
徒勞的伸手。
伸手。只抓住涼涼的湧上來的潮水,将我拉了下去……
沉下去的時候,我看見了滿眼的金色,絕望卻又充滿着希望的金色。
濃濃的金色包圍着我。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金色的陽光照射着大地,娑羅雙樹開着燦爛的花朵。
年少的我坐在宮殿前的階梯上。
紫發少女和黃金十二宮在遠處喝下午茶。
海藍發色的少年同弟控不死鳥的弟弟在草地上奔跑。
米明和米紅正在為誰帶天蠍座聖衣散步而滾作一團。
哈迪斯和波塞冬抱着雙子神在旁邊看戲。
多想就這樣看下去,不再醒來。
紫發少
女放下茶杯,如過去那樣對我露出典雅的微笑,她說。
曦,別睡了。
于是,我在夢裏,看着他們痛哭失聲。
-----------------------選擇“不醒來”進入結局Elysion-----------------------
黑色的河流從腳邊緩緩地,延伸到不見盡頭的遠方,在不知何處的遠方有妖嬈的聲音輕輕哀怨着凄涼的挽歌。
我沿着河邊,向着上游走,前方是漆黑的卻不妨礙視力。
“曦。”
呼喚着我的聲音,那是女孩子的聲音。
“曦。”
我朝着聲音來源跑過去,聲音若隐若現,但我知道,我知道那是誰。
“曦。”
紫色的頭發,纖細的身影,就在不遠的前方,她微笑着面對着我,長發被輕輕吹拂着,她的身後,影影綽綽站着一些人。
眼淚忍不住湧上眼眶,我加快速度跑過去,伸出手,努力地伸出手,我要抓住他們。
她沒有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微笑着看着我。
我的指尖很快就碰到她的手臂。
緊緊地抓住了紗織的手。
不會放手。
“曦……不可以過來……”
稚氣的少女微笑着無奈的搖着頭,她用她沒被拉住的手輕輕地卻不容拒絕的掰我的手指,我驚恐的不肯放手,兩只手抓緊她的手,眼淚聚在眼眶裏越來越多。
微笑着搖頭。紫發綠眸的紗織用無奈的目光看着我,依然往外推着我,我深覺無助,看着她。
我看到她身後那些人。
聖鬥士們。
海因斯堡。
章夕夕。
沉默的人們。他們靜靜地看着我,看着我拼命抓緊紗織不放手,卻只是靜靜地看着,然後小夕默默地走過來,用她與我一模一樣的的手。
輕輕地将我的手掰開。
其他人靜靜地回過身,沿着河岸,朝着無邊的遠方走去。
“不要、不要這樣!”
眼淚頓時流下來,驚恐的懼怕被推開。
手指被細柔的冰冷手指輕輕的掰開。
一根。
“不要……”
一根。
“…不要……”
再一根。
“……不要丢下我……”
推開與拒絕推開。
不管怎樣不肯丢手,卻依然被推開了。
不要——……
我手中失去了她的手,她們靜靜地看了我一眼,靜靜地遠去。
他們走在前方,很快就不見了。
黑色的河水依然靜靜的流淌。那不見盡頭的遠方,就是他們去往的地方。
璀璨星光就那樣轉眼間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緊緊抱着雙膝把頭埋進去,小夕說這是讓人惡心的姿勢,可我即使這樣她也不會說了。
淚水停住了卻沒辦法擡起頭,我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膝,周圍很寂靜,連我的心跳也感覺不到,河水流淌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下很清晰,又漸漸的歸于模糊,就仿佛陷入幻覺裏的聲音,朦朦胧胧。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你們都活着。我也想和瑪麗蘇一樣擁有在你們身邊的時間。
可不可以不要死?
“……”青年輕輕的嘆氣聲就在耳邊,仿佛幻覺一般的聲音,帶着薄繭的長指突然襲上覆着劉海的額頭,隔着薄薄的劉海我能感覺到他手指的力度,他用他的手指頂着我的額頭。
我不敢擡頭,不敢動。
“……吶,曦夕,再不起來的話——”
男性聲音磁性成熟而帶着輕快的語調,說着的同時興致很好的戳我額頭玩。
鼻子卻因為他的聲音而陡然一酸。
“……米羅?”
“は——い——”青年拖長的聲音笑嘻嘻的。
頓時我就擡起了頭,淚水也仿佛從開閘的水庫裏湧了出來,朦胧的視界裏是金發碧眸的青年,嘴角輕描淡寫的含着笑,不知其意。
“米羅。”我喊。
維持笑容笑眯眯的青年。
“米羅。”我再喊。
眼角有一些抽搐的青年。
“米羅。”我繼續喊。
r> 嘴角抽搐的青年閉上眼。
“米……”我被打斷了。
米羅雙手摁住我的肩,帶笑的眼睛瞧着我:“親愛的章曦夕小姐,我想你不需要重複驗證我的名字是否屬實,謝謝配合。”
我張嘴,卻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他就那樣無語的看着我。那雙幹淨的碧眸望着我的時候很像洗淨的青空。
“你怎麽追過來了呢?”米羅忽然問我。
“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我話音剛落,米羅就古怪的瞧着我,他靜靜地打量我一會兒,嘆氣:“你啊……一直任性。”
“那就來吧。”
站起身的米羅反身伸出手,歪着頭笑,滿是無可奈何的笑容。
愣了一下,我才喜出望外的撲過去,無視了他的手,不顧他的意願撲進他的懷裏。
——『想和你在一起。』……
……
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陽光正從窗外射進來,落在乳黃色漆過的桌面上,玻璃杯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反映着我的樣子和其他景物,杯子裏是泡着檸檬片的茶。
這是夏季一個普通的午後。
我身上穿着沒換下的蕾絲COS小禮服,看着身旁玻璃窗外行走的各色行人,就這樣愣住了。
“姊姊,張嘴。”在我發愣的時候,清脆而沒有波動的少女音淡淡的在我旁邊響起,甚至于她說話時候的呼吸撲在耳邊發絲上的微癢都很清晰。
我看到小夕一頭卷卷的黑發,宛如精心雕琢的娃娃沒有表情,她見我看她,眨了一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又把手裏的勺子往我這邊遞了遞,聲音依然冷淡:“張嘴。”
看着她這副樣子,我鬼使神差的張開嘴,只聽小夕“乖,啊——”着把勺子裏的冰激淩送進我嘴裏。
甜的,很甜,草莓的味道。
我不喜歡的甜味,但是我舍不得不吃下去。
因為我吃下去的時候,看到了小夕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弧度的微笑,那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這是怎麽回事?我和小夕在這裏幹什麽?為什麽我會和小夕在這個地方?
……米羅呢?
“姊夫啊?姊夫過來了。”小夕歪了歪頭
,表情淡定的再度要給我喂冰激淩,卻朝店門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順着她的目光我看到從外面推門而入的青年,形容依舊。
他走了過來,坐在了我和小夕的對面,聲音依然是低沉好聽的,依然帶着輕松的語調:“我和曦夕還沒結婚吧,小夕。”
“姊夫。”小夕只是這麽打招呼。
米羅捂臉,對一根筋死到底的少女表示無奈。
“小夕?米羅?”看着他們倆,我有些小心的出聲。
“嗯?”挑眉微笑的青年看着我。
我的妹妹也用淡定的表情看着我。
我很高興你們在我身邊,可是,看着你們的樣子,我……
你們不是已經不在了嗎?
“噗——哈哈哈哈!”米羅聽我疑似自言自語的話,頓時笑出了聲,他用古怪的眼神瞧着我,翹起嘴角笑得很奇怪,“我也以為我死了,可是事實上我們都活着喲。”
“姊夫,不準欺負姊姊。”小夕瞪着米羅,手裏抓起一只叉子試圖威脅。
“哎哎?”我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倆。
小夕扭頭:“姊姊,姊夫又在逗你玩。明知道姊姊剛退燒,姊夫還欺負姊姊。”說到後面,戀姐情結的小夕又看着米羅。
“是啊,曦,你要不再量量體溫?”稚嫩的女聲忽然就在頭頂上傳來,吓了我一跳,我擡起頭,看到紫發綠眸的少女站在我身後,微笑着正用那雙祖母綠的眸子看着我。
“紗織小姐!”
“はい。”微笑着應聲的紗織,笑着的時候陽光正在她身上,看上去清爽溫暖的讓我想哭,“曦,剛剛伯父和伯母打電話讓你和小夕晚上八點之前回家。”
她微笑着說。
“爸爸媽媽?”我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
“是的。所以晚餐後,米羅要把兩位美麗的小姐安全護送回家呢。”十四歲的少女笑着眨了一眨眼,洩露了一絲惡作劇的意味。
米羅嘆氣點頭:“是的,遵女神大人吩咐。”
我越過小夕往店裏看去,我看到了那群本該都已經死去的人。
他們發現我在看,都朝我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都在這裏。
我有一些不知所措。
——這就仿佛是我心裏最渴望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