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與死-01
時停春那天走得爽快,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拍的還是唐豫進的屁股,給人抽了兩巴掌就毫不猶豫地從大門溜走,留身上一片狼藉的唐豫進在床上趴了好一會,才咬着牙拄着拐杖,去将身上的痕跡清理。
寫在身上的號碼自然而然地被水沖洗幹淨,唐豫進一點也沒有留下它的打算,倒是時停春落在他床上的那管口紅,上床後他盯着它看了好一會,還是把它揣進了兜裏。
不要白不要,看着還挺貴的。就是不知道時停春怎麽會随身帶着這樣的東西——想了下時停春塗着它的樣子,唐豫進先是有點惡寒,沒一會,又覺得時停春要是塗個口紅主動送上門來讓他操他,那好像也不是那麽差勁。
腦子裏塞滿亂七八糟的東西,身體卻無法繼續支撐它們轉化成為實際。之後的兩天,唐豫進都在床上養傷,一邊被臨近死亡的恐懼磨損自己,一邊又繼續癱在床上沒有起床的動力。畢竟他剩餘的時間也不足夠提供他參與賭局的資本,游戲也還不到時間開啓。
直到時間走向最後的一天,他才不得不從床上爬起,報名了一個舉辦地點最近的游戲。
游戲大廳設置在一棟四層的小別墅裏。唐豫進是第三個到達的人,領了自己的號碼牌,大致掃了一眼先來的兩個玩家。正好一男一女,男士戴着眼鏡,隐隐透出有幾分焦慮和陰郁,而女士面有病色,但神色上倒是更為放松,垂着眼看着手上的書,似乎并沒有注意唐豫進的走近。
落座之後,他們也沒有相互介紹,只憑借着身上的號碼牌标識對方。面色陰郁的男人是一號,看書的女人是二號。剛找到地方坐下的唐豫進自然就是三號。
場上還剩下八個空位。緊接着唐豫進之後,四號也進入了大廳。這次同樣是一位女性。看起來上了年紀,頭發花白,坐着輪椅。在門口領取了號碼,她便驅動輪椅,停在了二號的身邊。
游戲裏位置的挑選多數還是随意,只要佩戴好號碼牌就足矣,當然,偶爾座位的選擇會影響到游戲的進行——但唐豫進很少管這樣的事情,他随意挑選時候的運氣總是比他刻意做什麽時來得更好一點。他更樂意将挑選座位的精力用于觀察所處的環境。
接下來十分鐘的時間裏,又有兩個男人走進大廳。五號看起來是明顯的新手,看着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臉上的焦慮比一號來得還要明顯,身體更像是繃緊的弦。
與他相比,六號顯然更游刃有餘,他身上有明顯訓練過的痕跡,古銅色的皮膚,身上的疤痕塑造出一種危險。一進門,他就直接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張揚得讓唐豫進想他不是能活到最後,就是最先被淘汰的人選。
看到這裏,唐豫進還有點興致缺缺,沒找到特別感興趣的對象,似乎也沒什麽好男人能讓他在游戲裏找點消遣。很顯然,目前的兩位女士給他的印象都比這些男人來得更好一點。這樣的想法讓他正打算起身,在附近逛逛,卻是先一步看見第七個玩家走入了游戲大廳——一個他預料之外的男人,唐豫進停下了準備站起的動作,看着時停春領了號碼牌,從門口進入大廳。
他确實沒想過會在游戲裏再一次見到對方,畢竟時停春剛從他這贏了六十天,怎麽也不會有生存的風險,顯然沒有必要進入游戲,一不小心還可能丢了性命。可他确認再三,自己并沒有看錯,甚至時停春也認出了他,分給他一個眼神——下一秒唐豫進就回敬他一個不甚明顯的白眼。
簡直有病。翻完白眼唐豫進如此腹诽。但他到底也沒什麽可指摘對方的立場,更不可能為了他而退出游戲。只能一個人不爽,大腿上的傷口更随着時停春坐到他的身邊而感到隐隐作痛,很想給他一拳——這樣的想法冒出,就讓唐豫進自己也感覺到幼稚得不行。
于是在那一個眼神的交換之後他們就再無交流。時停春雖然坐到唐豫進身邊,但還是裝作不認識對方的模樣,唐豫進顯然也抱着一樣的想法,甚至都沒再多看時停春幾眼。只在最開始時還給出一點适當的打量,使自己不至于在玩家裏顯得紮眼。
好在第八位玩家很快進入,和第九位一起。前者是位成熟的女性,後者則是有些瘦弱的年輕男性,意外地看着像是一對情侶,又有點像上下級——也許這兩種身份可以同時進行。幾乎沒有猶豫,八號便挑好了位置,她的男伴也跟在她身後追随了過去。
随着他們的落座,場上還剩下兩個空位,五分鐘後便等來了他們的主人,十號和十一號,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看起來還是大學生的小個子女性。
玩家到齊,大廳中央的屏幕亮起。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進場,白底黑字的規則在屏幕之上顯現。一切和過去一樣,唐豫進和所有人的目光一并投注上了大屏:
【本傑明的治療】
你們身患絕症,但受到邀約來到此地。12個房間,11位訪客,每日将有1位病人可以接受本傑明醫生的治療,從而獲得新生,也有1位病人會不幸死去。生與死的決定權掌握在命運的卡牌手裏。當場上僅剩3位初始玩家,即可到游戲大廳按下按鈕,結束游戲。
-時間表-
[8:30] 抽卡時間:玩家集合到游戲大廳進行抽卡,卡牌中有1張“生”牌,1張“死”牌,其餘均為空牌。
[9:00-16:00] 自由交換時間:玩家可與場上任一玩家達成交換意向,單獨到一樓的公證處交換卡牌。每人每兩日至少要交換一次卡牌,每日至多交換三次卡牌,和同一玩家只能交換一次卡牌。每交換一次卡牌,可使最終獎勵翻上一倍。卡牌交換只能在公證處進行,玩家不可私下主動向他人展示及交換卡牌,交換結束後方可确認卡牌牌面。注意:此時段內,不允許使用暴力,尤其是用以私下交換或奪取他人卡牌。
[16:10] 結算時間:本傑明醫生會來确認玩家的卡牌持有情況。“生”牌持有者将獲得本傑明醫生的治療,當晚可進入醫生的診療室,之後無需再次參與抽牌。“死”牌持有者将病情加重,不幸死亡。空牌持有者不會有任何變化,需要等待下一次抽卡。在結算時間到休息時間之間可以自由活動,但請注意,不要打擾到醫生的治療。
[22:00] 休息時間:請玩家及時進入房間休息,以免房間外的夜風加重病情。
提示:【生與死】
規則不算太短,有人已經從口袋拿出紙筆記錄。唐豫進自然也是跟随大流,将筆記做好。比起他這個人,他寫字還正經一點,不至于所有筆劃七零八落散了一地。雖然每個字還是都黏在了一起,但時停春偷瞄的時候勉強能看出個正形。
他也就瞄了一眼,随後便将目光投放到大廳中央的卡牌桌上。十一張牌整整齊齊地碼在桌上,目前誰都不知道,明天究竟還能剩下幾張繼續游戲。
也許是九張。也許會更少。當然,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性。時停春再次看向游戲的名稱,總覺得那之上有幾分可疑。可惜現在應該沒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場上沒有人看起來屬于那個領域,包括他自己。但人也不是沒有可能被表象欺騙,将街道上的玻璃誤認成為冰雪,由此進一步懷疑這個世界和他的知覺是否真正建立過聯系。
他不只一次犯過這樣的錯誤,被他的感覺欺騙,時停春這樣想着,但至少過去的經驗能讓他長了教訓,推動他重新接近這個世界的真實,确認這一切的真相,知道他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又究竟要朝哪個地方走去。
不過确認答案之前,更重要的還是現實的問題。在每個人記錄筆記的時候,大廳裏的時鐘已不知覺地走向8:30,第一天的抽卡時間正式開啓。“規則既然沒有說,那我們就按號碼順序去抽卡吧。”坐在最中間的六號先一步地開口,“反正都是靠得都是運氣,順序怎樣都算公平。”
暫時沒有人願意開口反駁他的話語,于是作為一號的眼鏡男在原地猶豫了一會,便在六號的注視下走到桌邊,将他的卡牌抽取。他沒有當場确認卡面,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讓表情透出端倪。在他之後,二號緊接着過去,不到五分鐘,所有人都抽取了自己初始的命運,坐回自己的座位,開始确認卡面,或者,更願意繼續等待一個獨處的時間。
在十一個玩家裏,唐豫進倒是沒那麽多的耐心,甚至一抽完卡,就直接看了牌面。空牌。看來他手氣不錯——至少比他旁邊一開場就抽到死牌的時停春更好一點。
離交換還有不到半小時,這樣好的一個空隙,不用六號安排,唐豫進便直接起身,拄着他的拐杖,說要去看看房間。他本來也不是征求誰的意見,說完就直接行動,慢悠悠地撐着拐杖前行,也不掩飾他左腿的傷情。
大概晃了一圈,別墅的地形并不算複雜,公證處在一樓的角落,客房則安排在二樓到四樓。每層四間,號碼按順序已經貼在了門上,從下到上,從左到右,數字逐漸增大,四樓剩下的最後一個房間則挂着診療室的牌匾。說是診療室,似乎又更像個安全屋。至少不能被打擾這點,還是能規避一些來自玩家之間的風險——畢竟,每日一張生牌,沒有自相殘殺的環節,很難自然達成最後只剩三人來結束游戲的條件。
當然,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和時停春一樣,唐豫進同樣注意到了游戲的标題。本傑明的治療。對他而言,這不是一個完整的标題,而是一個并不完整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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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設定有參考韓綜游戲的法則+某個思想實驗。
具體的思想實驗來源為了不劇透就晚點再放啦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