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為何?”
小長恭擡起頭,透過窗看向遠方,“因為他不再了,所以我一定要拿回來。”
看了看小長恭的臉色,“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你先逃出去。”
“你打算怎麽拿回玉佩?”小宇文憲問道。
“我還沒有想好,但是總歸是有辦法的,這你不用擔心。”
“我當然不擔心,”小宇文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我也不會丢下你一個人,自己逃出去,這可不是我宇…哦不,不是我毗賀突的作風。”
“你不怕逃不出去?”小長恭提醒他道,“這裏畢竟是東魏,你一個西魏人,留下會有危險。”
小宇文憲挑眉道,“你不是沒有辦法,拿到那塊玉佩麽?那我便便幫幫你,從他們那裏,給你偷過來,如何?”
“偷?這樣一來,我們誰也跑不了。”
“那我們先跑後偷!”小宇文憲一看便知道,他不同意自己的建議,“你看這柴房,顯然是有人居住,說不上就是他們的老巢。”
“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先出去,哪怕到最後鬧到官府去,他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還怕拿不回你的玉佩嗎!”
小長恭此時也沒有想到更好的計策,就在糾結的時候,小宇文憲猛地拿起板凳,朝窗戶砸去,然後從窗戶爬出去,在外面朝他伸出手,“快點,聲響這麽大,難保沒有被人發現,你快出來啊。”
既然如此,便随了他。小長恭一咬牙,同他一起,離開了柴房。
也許真的是天意如此,偌大的院子裏,并沒有人,而小宇文憲也輕車熟路的爬上了牆頭,朝他喊道,“真是天賜良機,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小宇文憲大言不慚道:“話說我要不要,在這裏寫上我我宇…哦不,不是我毗賀突到此一游啊。”
小長恭沒有理會他的嘚瑟,跳上牆頭,然後跳出院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做好記號:“但願一切如你預料的那般,我以後能找到我的玉佩。”
“肯定能,也不看看,我從小師從何人。我的師父可是王将,哦不,是王師傅……”
小長恭才不管他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你走這麽急,幹什麽……”
“你等等我啊……”
“你再不等我,我不幫你偷玉佩了啊……”
小長恭一步都沒有停,但小宇文憲還是在拐角的地方追上了他。
金墉城城郊荒廢的寺院。
小宇文憲氣憤的說:“奸人,無恥之徒,千萬別落在我手裏……”
自從知道他們,不但順走了小長恭的玉佩,連錢袋也一并拿走後,小宇文憲的嘴就沒有停下,反過來覆過去也不過那幾句。
“你不累麽?”小長恭問道。
“你不氣憤麽?”小宇文憲問道。
“他們順走的都是,我的東西”小長恭說道。
“你的東西,便是我的東西,不要忘了我們的關系。”小宇文憲說道。
“我們什麽關系?”小長恭說道。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小宇文憲說道。
“我們沒這麽親密。”小長恭說道。
“我都答應,幫你偷玉佩了,還不親密!”小宇文憲說道。
“……”好吧,玉佩最大,我不和你争。
“真是氣死我了,要不是,他們拿了你的錢袋,我們怎麽會落魄到如此天地……”小宇文憲開始了第二輪的抱怨。
小長恭把他的話,自動轉化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搭理他才怪,朝火裏又加了一把柴草,等明天拿到玉佩,他與他,應該也會分開了吧?
他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小宇文憲,其實他,也好像沒有初見時的那般讨厭了。
“你看我幹嗎!”察覺到小長恭的那一眼,小宇文憲問道。
“你,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以後當然是回家了,不對,我要去同州。”
“同州?”
“對啊,我要去找王将…哦不,我要去找我的師父。你呢?拿回玉佩,你就會回邺城了吧?”
“恩。”
看着沉默下來的小長恭,他猜剛才提到邺城,他一定想到他那過世的父親了吧?
“你,你也莫要太傷心,雖然,即使你的父親不在了,你還有母親不是?”
小宇文憲抓了抓他的頭發,第一次安慰人,雖然說得不清楚,但他應該能聽懂了吧,為何他比剛才更沉默?
“我沒有母親。”
小宇文憲想都沒有想,本應的脫口叫道:“怎麽可能!你難道會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說完覺得不妥,剛想改口,卻聽到他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我都不知道她是誰。”
“如今,我不但沒了母親,連父親也沒有了。”小長恭略帶喑啞的聲音說道。
“其實我并不想殺人,我之前見過那個人幾面,他并不是大惡之人,但是卻是這麽一個人,與我有着殺父之仇。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小長恭幽幽的說道。
小長恭低垂着腦袋,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神氣,雖然小宇文憲之前看不慣他,但兩個人也算共同經歷了生死,真心覺的那種高冷,處變不驚,臨危不懼就該出現在他身上。
"若你不殺了他,你的出現,已經威脅到了他的性命,他也會殺了你。”
小宇文憲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我不喜歡我的父親,他每天都很忙,天不亮就要去上....我的意思是他每天早出晚歸,我還有幾個哥哥,總感覺我的父親,喜歡他們多過自己。”
“也對,我父親又不指望我光耀門楣,而且你看我,我也不太會,讨我父親的歡心,相反,我常常氣的他翹胡子,”小宇文憲看着他說道:“有沒有父親不重要,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小長恭有點迷惘的問道。
小宇文憲用力的點了點頭,目光期待的看着他,總算能對他的話,有反應了,也不枉他費勁心思的開導他,但聽到他的下一句話時,一口氣愣是噎的他,沒有喘上來,他聽到小長恭淡淡的說“我都不知道我想做什麽”,
看着小宇文憲不爽的笑臉,小長恭第一次在父親離世後,露出的真心的笑:“是啊,我又能做什麽呢?”
“你武藝那麽好,為什麽不去當個将軍?”小宇文憲沒好氣的說,“你還是第一個,能一招把我制翻在地的,你可比我家裏的那些人,厲害多了。”
“那是他們怕傷了你。”小長恭說道,因為他的父親,在和他過招的時候,也會手下留情,怕沒有分寸傷了他。
“切,他們敢!他們就是打不過我。”
看着小宇文憲牛氣掰掰的樣子,一副打遍天下無敵手,小長恭揶揄道:“是,他們都不是你的對手行了吧!”
小高長恭接着往火裏加了一把柴草,嘀咕道:“連他們最強的,都敗在我手上,你們西魏人,竟然連個孩子都打不過。”
雖然是小長恭自己在自言自語的嘀咕,但是聲音不大不小,小宇文憲自然也能聽的到,一張俏臉也登時氣的通紅:“我只是一時大意,你敢不敢在來一次?”
“這次我一定要打的你滿地找牙。”
“我傻啊”小長恭笑的更歡了,“自己去找打,我才不去當傻子呢!”
明明是個不愛說話的人,說起話來,招招斃命,小宇文憲急的抓了抓頭發,“我只是現在不敵你,三五年後,你怎知我還這般不長進!?有本事,等你我長大後,在戰場上,一決勝負!”
小宇文憲看着他說:“既然你不知道想做什麽,那便像我一般,做個将軍,統帥天下的兵馬......”
成為一個像斛律将軍那樣的将軍?
那曾經是,他父親的希望,是斛律将軍的希望,甚至也是自己的希望,只是随着父親的去世,那個希望在他的心裏好像一點,也不重要了,如今突然提起,就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又有多久,沒練過招式,沒讀過兵書,好久都沒有見到,曾經和自己朝夕相對的斛律将軍了!
其實,與這個少年一樣,成為将軍也不錯,這應該是他第一個朋友吧!雖然只有短暫的時間相處,明天過後,就各奔東西,但是大約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去認識這樣的少年,他們以後,還會在見面麽?
“到那時,你依舊不是我的對手。”小長恭想到這裏,打斷他的話:“我會成為一個将軍,一個像戰神一樣的将軍,所以不管多少年,你都不會是我的對手。”
小宇文憲哧的笑了出來:“你說,你是戰神就是戰神了,我還說我是天上的神仙呢!”
“只要我努力,終有一天,一定會成為東魏的戰神!那你告訴我,你該怎麽成為天上的神仙?”
他剛才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去安慰他,他現在哪裏像需要安慰的人,相反是他自己,幼小的心靈嚴重受到了傷害,竟然有人看不起他,質疑他的人生信仰,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你等着瞧,我定要你,知道我的厲害。”最後盯着小長恭一字一字說道:“我、們、西、魏、人、不、是、打、不、過、孩、子,只、是、打、不、過、你、而、已。”
“好,我等着。”小長恭笑着說,“不過,很高興,認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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