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斬字令05 “謝謝,但我一點都不愛你

楊餘林離京之前,就隐隐感覺自己此行兇多吉少。他按照裕王要求孤身前去,但也沒有完全順從裕王行事。到了裕王封地,在進城之前,他提出要求,讓裕王先将扣押的楊家人放出城,否則他就拒絕進城。

裕王看重民意,不想封地內的百姓看到他強行押送楊餘林進王府,而且楊餘林在他封地內名聲不小,他還想借他名聲起事,最後答應了楊餘林的要求,當即放了扣押的楊家人出城。

楊餘林确定被釋放的楊家人安全離開,跟着裕王的人進了裕王府後,這才知曉裕王找他算什麽。

“裕王找伯父算什麽?”任朝瀾問道。

“他找我父親算命,算他是否是皇帝命,算他起兵造反、篡奪皇位是否能成功。”楊紀清說完,譏嘲地笑了一聲,“但是,這位裕王本身其實并不信算命之術,他真正想讓我父親做的,是在他麾下三軍面前,宣稱裕王是皇帝命,起兵奪位順應天理,大事必成。以此來讓天下人認同他起事,同時是也為三軍助威。”

但是,楊餘林起卦幫裕王算了,裕王此次造反必敗。他要是順着裕王的意思,在他三軍面前宣稱裕王有皇帝命的,那他當即就成了裕王謀反同黨。到時裕王兵敗,皇帝清算,他們楊氏全族,就都會被歸為反賊同黨。而要保全楊家,他也不能只是單純地拒絕裕王的要求,畢竟他人在裕王府,屆時極難辯白自己并非裕王同黨。

于是,楊餘林便與裕王虛與委蛇,假意被裕王許諾的好處說動,應下裕王要求。隔日,在裕王帶他上城牆鼓舞三軍之時,他趁機高呼裕王造反必敗。

裕王當即暴怒,親自揮刀斬了楊餘林。

楊餘林死後,裕王起兵謀反,結果正如楊餘林所算,兵敗被俘。

裕王是皇室血脈,又是皇帝親叔父,只是被判終生圈禁。裕王同黨就則被如數清算,誅殺的誅殺,流放的流放。楊家因為楊餘林在城牆高呼裕王必敗,在那場流血千裏的刑罰中,幸免于難。

“因此,裕王應該是記恨我們楊家的,我懷疑我當年遇害,很可能就是裕王的手筆。”楊紀清整理了一下衣袖,重新在矮幾旁坐下。

“是他。”任朝瀾清清冷冷的聲音,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楊紀清一愣,扭頭對上任朝瀾那如墨玉般漆黑的雙眸。

“你怎麽那麽肯定?你幫我查了?”

“嗯,我查了。”任朝瀾低聲說道,“他買通守衛,給外面親信傳信,讓他們找巫師取你性命。”

“還真是裕王動的手——這樣的話,那我下面的推斷依據算是站得住了。”楊紀清說着,伸手撈起矮幾上的斬字令,“金絲楠木,多用于皇家建築。龍紋,也是皇家标志。這斬字令,又與我們那個朝代的刑場行刑令相似。所以,我懷疑這斬字令的主人,會不會與裕王有淵源?或者索性就是裕王。雖說裕王是400多年前的人,但我們能複活,他說不好也用了什麽法子,存活到了現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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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裕王。”任朝瀾斬釘截鐵地否定道。

“嗯?你怎麽那麽肯定?”楊紀清奇怪地看向任朝瀾。

“他不可能存活到現在。”任朝瀾垂眸倒茶,藏起眼中的冰冷。

裕王當然不可能存活到現在,因為裕王是被他一刀一刀剮成了一架白骨,陰魂被他撕裂了封入拆散的白骨之中,最後分別埋葬在各個兇陵之中。那裕王別說是存活至今,他連轉世成一只飛蟲都不可能。

只是,這些話他不能告訴楊紀清。他不想吓到楊紀清,也害怕從他眼中看到驚懼的神色。

于是,他又含糊地解釋了一句,“因為裕王是死無全屍的死法。”

“是嗎?”楊紀清放下斬字令,微微蹙眉,“既然你那麽肯定,那看來是我猜錯了。”

“我們總能找到這斬字令的主人的,他既然手下有一個組織,那就不是那麽好隐藏的。”任朝瀾把新倒的熱茶遞給楊紀清。

“這倒是。”楊紀清接過任朝瀾遞過來的茶,眉頭稍稍舒展。一群人總比一個人難以隐藏,特別是這群人還是一個團體的時候。

任朝瀾想了想,又從睡衣口袋的摸出手機,拍了一張斬字令的照片,發在任家家族群裏,讓他們幫忙留意一下。

次日清早,楊紀清和任朝瀾一起從樓上下來時,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樓梯口的蔣叢。

“少爺,結盟麽?”蔣叢眼巴巴地仰頭望着楊紀清。

“結吧。”楊紀清停下腳步,思索片刻後,回答道。

“少爺!我愛你!”蔣叢頓時歡呼一聲,從地上跳起來,原地跑了一圈,結果跑回原點,一擡頭就對上了任朝瀾冷冷的目光。

“謝謝,但我一點都不愛你。”楊紀清說完,頭也不回地朝餐廳走去。

任朝瀾站在原地,面上的神色稍稍緩和,但看着蔣叢的眼神依舊不甚友善。

“任、任爺爺,我要是說錯了什麽,您直說行嗎?”蔣叢說着,撲通一聲,重新跪回原位。

他只是跟楊紀清說了一句“我愛你”而已,能有什麽錯啊?

不對,等等,什麽情況下他對一個人說“我愛你”時,另一個人會生氣?以他不甚豐厚的智商想想,能想到的就兩種情況——另一個人喜歡他,或者另一個人喜歡那個人。第一種情況顯然是不可能的,任朝瀾怎麽可能喜歡喜歡他蔣叢,這樣的話就是第二種……任朝瀾喜歡楊紀清?

蔣叢正驚奇地偷瞄任朝瀾,任游走了過來。

“老祖宗,蔣叢吵着你了?你別生氣,等吃完早飯,我就送他去超度了。”

“超什麽度!我剛跟少爺結盟了,我現在也是你們的盟友了!”一聽任游說要送他去超度,蔣叢頓時就顧不上對任朝瀾的畏懼和驚奇,急急忙忙地開口,亮明自己友軍的身份。

“老祖宗?”任游不是很信任蔣叢的話。怎麽一覺醒來,楊先生就跟本來要送去超度的蔣叢結盟了呢?蔣叢就一作祟活人的陰魂,有什麽結盟的價值?

任游将将詢問的目光轉向任朝瀾。

“他确實算是楊紀清的盟友。”任朝瀾微微颔首。

“那……他以後也算我們任家的盟友?”任游撓了撓頭,看着一臉冷漠的任朝瀾,有點拿不準蔣叢以後在小樓的身份地位,索性直接開口問。

“一般術士收留的陰魂什麽待遇,他也什麽待遇。”

任朝瀾那麽一說,任游也就懂了。蔣叢不算他們任家的盟友,就是一寄住在這裏的打工仔,他要是想吃供品,就要幹活。

蔣叢:“……”一時嘴快得罪任朝瀾的下場,他在這小樓裏的地位,被對方死死地摁在了底層階級,失去了借助楊紀清盟友的身份,青雲直上的機會。別問他現在什麽感受,問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

任游沒有再管蔣叢,轉而問起昨晚任朝瀾發在家族群裏的斬字令照片是怎麽回事。

昨晚任朝瀾只說了讓注意斬字令線索,并沒有提及具體原因,群裏有人試着問了一句,但沒得到老祖宗回答,他們也就沒敢追着問,就扭頭去找任游探聽消息了。

任朝瀾思忖片刻後,大致給任游講了一下斬字令和楊紀清、蔣叢的關系。

“這事族裏要是有人問你,你可以告訴他們。”楊紀清要在玄術圈揚名釣複活他們的術士,他的身份在玄術圈瞞不住。他們要查斬細令,風聲也總會傳出去的。作為追查方,這些事情注定是瞞不住的,所以也沒保密的必要。

“既然老祖宗說可以說,那我就說了。”任游說完,又補充道,“老祖宗沒說可以說出去的,我家主那邊也一個字不會說的。”

任朝瀾點了點頭,便朝餐廳方向走去。

周末,蔣叢成為楊紀清盟友的第四天。

楊一樂吃早飯就出門上班了,楊紀清和任朝瀾在一樓茶室,任游在收拾廚房,蔣叢則拿着勺子在庭園裏拔雜草。

“打工人,打工魂,勤勞就是人上人。”蔣叢一邊嘟哝着,一邊用勺子把沒拔出來的草根從土裏挖出來,随後一手叉腰一手撐着勺子惆悵道,“我都不當人好多年了,竟然淪落到為了一口供品打工的地步,天理何在啊!想當年我當人的時候都沒打過幾年工。”

蔣叢剛嚷嚷完,一扭頭,就看到庭園門外站了一個大男孩。那大男孩長手長腳,穿着一身的潮牌,手裏提着大包小包,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蔣叢:“……”他現在該怎麽辦?現在直接躺倒,假裝自己只是一個被丢棄在庭園裏的破舊鹹蛋超人,還來得及嗎?

就在蔣叢和院門外的男孩大眼瞪小眼時,接到門衛通知的楊紀清走了出來。

“秦二少,這麽早就過來了?”楊紀清穿過庭園,去給外面那位大男孩開了院門。

“我起得早,在家沒事就直接過來了。”

院門外的大男孩,正是先前遭遇替死鬼找替死時,被楊紀清出手救下的秦家二少秦展楓。

秦展楓昨晚用他哥的微信聯系了楊一樂,說了想今天過來拜訪楊紀清。得到了楊紀清同意,就一大早起來,興致勃勃地親手挑選了禮物,打車趕了過來。

“我媽跟我講了我被找替死的事後,就一直想親自過來給大師你道謝來着。就我媽擔心我身體,不讓我到處亂跑,直到今天我才重獲自由。”秦展楓是個親爹都嫌棄的自來熟話唠,他剛跟楊紀清走進院子,就對着楊紀清叨叨了一大段,随後又蹭到楊紀清身旁,指着還傻站在花壇裏鹹蛋超人問道,“那是什麽?新款除草機器人?還是式神?詛咒娃娃?”

“一個被封在玩具裏的陰魂而已,不用理他。”楊紀清回完一臉好奇的秦展楓,又提醒蔣叢,“你拔草的時候往花叢裏躲着點,別被路過的人看到了。”

蔣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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