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靈直接擺手拒絕,“不行。”
薄禦那雙精致漂亮的眉眼明顯皺了起來。
她清了清嗓,一本正經地跟他解釋,“你太高了,沙發太小,如果你睡沙發很容易蹭到身上的傷口。”
“我為了讓你痊愈,可是天天忍着暈血症帶來的難受感給你上藥的,你要是再拒絕就是不識好歹。”
“就是不懂感恩,就是小白眼兒狼。”
一下子被她冠以那麽多“稱號”,薄禦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等到她話音堪堪落下,他淡聲反駁了句,“我不是。”
“知道你不是,所以乖一點,先把傷養好再說。”
薄禦眼眸微垂,聲音也比方才低緩了許多,“如果我養好傷,你是不是就要趕我走了?”
初靈怔了下,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她垂下眼睫,就這麽看着沙發上的人,卻莫名其妙地從他身上感知到了一種破碎感。
或許是錯覺吧,但她的确不想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就像是生怕自己被抛棄一樣。
初靈扯了下唇,眼角蕩出笑意,“不會啊,我不會趕你走。”
她眼睛眨巴兩下,“但是,你不用上班的嗎?”
薄禦倏地擡起頭,望着她道,“我有工作的,可以幫你付房租。”
聽他這麽講,初靈倒是有些好奇了,“什麽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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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暫時、暫時保密,可以嗎?”
初靈嗯了一聲,點頭,“當然可以,這是你的隐私嘛,先不跟你說了,我真的要開始複習了。”
“好,考試加油。”
初靈應聲。
說罷,她轉身走進卧室,拿了幾本專業課的書籍又出來,再望向他時,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些,“你先去卧室休息吧,客廳我要用。”
薄禦沒再多說什麽,直接站起身,給她騰出地方來。
他的确是應該快些痊愈了。
初靈複習到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才睡下。
忙了将近一天,她的确是困極也倦極,躺到沙發上後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初靈的睡眠質量不怎麽好,但若是累極了,會比平時更不容易被吵醒。
***
時間倒回至一個多小時前。
晚上十點二十一分,薄禦收起銀灰色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手機,從裏面找出某個聯系人,撥出電話。
電話很快被對面的人接通,“神語老師,這麽晚打電話來有什麽事嗎?”
薄禦眉心蹙着,語調壓得極低極沉,再開口時,聲音像是被西伯利亞寒流所侵襲,寒意逼人,又冷得徹骨,“我的書就這麽沒價值嗎,資方随随便便塞個人就能演?”
導演輕嘆口氣,而後耐心同他解釋,“神語老師,不是這樣的,有家企業給我們追加了一大筆投資,說是想讓楚冰涵來演女主。”
自從這事出現以後,他這邊也忙得焦頭爛額。
“楚冰涵,您知道吧?”導演忍不住提醒。
薄禦嗓音微啞,面色更冷,“她哪位?”
“最近還挺火的一個流量小花,也挺漂亮的。”最主要的是,她背後有資方大佬力捧,他也不敢得罪。
但導演深知,打電話來的這位也着實并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于是含糊其辭:“其實我覺得由楚冰涵來演這部劇也挺合适,她有流量,到時候看這劇的觀衆肯定不會少。”
薄禦透過窗戶往外看,再開口時嗓音更冷了些,“我缺她這點流量?”
導演:“……”
您是不缺,但我缺啊。
“把她換掉,重新選角。”
“否則,您知道後果。”薄禦似乎是失了耐心,再開口時到嘴邊的話明顯成了威脅。
導演:“這……”
男人長指微動,擡手關掉窗戶,冷聲問,“有問題?”
就在兩人說話間的這幾秒鐘內,導演心裏就大致有了數,看似答應得幹脆,實則是斟酌了好幾番的結果,“沒、沒有。”
察覺到對方想要挂電話,導演“哎”了一聲,“你就這麽看好那個新人演員,女主非她不可?”
“是。”
導演:“原因呢?”
薄禦幾不可見地抿了下唇,聲音含着令人難以察覺的清淺笑意,“您不覺得您操心得有點多了麽?”
導演被噎了一下,旋即正色道,“這個圈子裏層出不窮的新人太多了,你有這心力不如多出幾本書。”
“真沒必要在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身上耗,不值當的,我這是拿你當朋友才好心勸你。”
薄禦阖上窗簾,房間內瞬間漆黑一片,唯有床頭櫃上那盞粉白色的臺燈亮着,發出微弱的光芒。透明燈罩上貼着幾只3D草莓貼紙,一看就出自她的手筆。
他嗓音淡淡沉沉,混着不細聽聽不出的輕笑,“您不必勸,我就樂意在她身上耗着。”
導演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也就不再勸了,“你什麽時候來指導我們其他編劇?”
“線上指導,明天就可以。”
導演嗨了一聲,“不是我說,你可真夠神秘的。”
見人戴口罩也就罷了,就連工作也只接受線上,并且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要不是他原創能力強,出的書質量有保證,他這個導演怎麽可能會将他捧着供着。
“您不都習慣了麽?”
“是啊,也得讓其他人習慣習慣,明早八點,我們線上開個交流會。”
“可以。”
挂斷電話後,薄禦躺在床上,慢慢阖上眼睛。
幹淨軟綿被子上傳來栀子花與薰衣草的清淺香味,就像是,她在他身邊一樣。
***
第二天一早,牆上挂鐘時針指到7時,初靈才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爬起。
生物鐘形成之後就很難再改變,她走進盥洗室洗漱整理完畢,走到廚房前面。
正當初靈要伸手拉開推拉式的廚房門時,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看清站在那裏的男人後,她微微怔住。
裏面傳來煎蛋的香氣。
她往裏面探了探腦袋,而後望向穿着黑色衛衣衛褲的男人,扯唇笑了下,“你在做早餐啊?”
好像做了好多種。
他單薄的唇微微抿出笑意來,“嗯。”
初靈擡手拍了下他的小臂,動作随意又自然,“辛苦了。”
聯想到他昨晚做的那個小蛋糕,這早餐的味道應該也不錯。
“不辛苦,”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下巴微努,“你去換衣服吧。”
“啊,好。”初靈沒想到他會這麽細心,這才不過兩天,就連自己起床後,先做什麽後做什麽都弄清楚了。
待她換好衣服從卧室走出來,薄禦已經将早餐從鍋裏盛出,全部端到了餐桌上。
初靈看到餐桌上的牛奶,三明治,以及蔥油雞蛋餅和小米粥,心下不由得一跳。
說不震驚是假的。
她的确是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居然會做這些。
“這些……全都是你做的嗎?”
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後悔了,這問了跟沒問有什麽區別。
薄禦淡淡掀了掀唇,擡起眼望向她,聲音溫潤平和,整個人也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你看這裏除了我和你,還有其他人嗎?”
初靈抿起唇,點頭笑了下,“我沒想到你會做飯。”
“把我當成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還是游手好閑的社會盲流了?”
“沒有沒有,我沒這麽想,”初靈忙擺手,對上他的湛藍色眼瞳,強調,“真的,你相信我。”
“沒關系,我不介意。”
初靈:“……”
“快吃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應了聲“好”,拿起一塊三明治咬了口。
蔬菜雞蛋和火腿的鹹香一齊沒入口腔,這對于從半夜餓到現在的初靈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不由得朝他舉起大拇指,“你廚藝真好。”
“你喜歡就好。”他看着她如小倉鼠一般的吃相,唇角微不可察地扯出極微末的弧度。
“不過你怎麽做了那麽多,而且還是中西合璧的早餐。”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做得多了些。”
這也太有心了,初靈笑着問,“是為了表達對我的感謝嗎?”
他語調淡淡沉沉,着實聽不出情緒,“不是。”
初靈輕輕“哦”了一聲,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将透明的玻璃杯緩緩放下。
她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唇邊繞了一圈的奶胡子,不再做聲。
原來,不是啊。
她還以為……
誰成想剛把杯子放下不過半秒,就聽到他低沉幹淨的嗓音——
“這些東西并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感謝。”
初靈側眸看向他,擦嘴巴的動作微滞。
“什麽意思?”
她擔心自己理解得不對。
薄禦卻沒再就此話題多說,“吃好了麽?”
初靈點點頭,“謝謝。”
薄禦輕笑了下,嗓音極淡,“不客氣。”
她起身,想到自己還有課要上,跟他道別之後便離開了錦春苑。
***
回到學校,初靈上了一上午的課。
中午,她與林藻一起去了第七食堂。
她們剛打完飯找到位置坐下,初靈就聽見了孫曉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話是對她說的。
“初靈,楚冰涵要演《炙風》的女主角了,這個消息你不會還不知道呢吧?”
他們這屆表演系一班誰不知道孫曉露和初靈不對付,說來說去,孫曉露也無非就是嫉妒人家。
初靈長得漂亮,一雙杏眼不看人的時候炯炯有神,看人的時候猶如明珠一般,含情脈脈的;她五官生得立體,不管是單獨看還是放在一起都漂亮得很,無可挑剔。
最絕的是,他們專業課的老師在課堂上曾經對比過孫曉露和初靈的試戲片段。
同樣的一段戲,初靈的表演完勝孫曉露的。
“完勝”這詞兒用在這裏可能還不算太準确,用“碾壓”更為合适些。
這聲音滿含譏諷意味,明擺着就是在看她的笑話。
坐在初靈旁邊的林藻聞言,眉心直接擰起。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怼,“孫曉露,就算《炙風》女主輪不到我們家靈靈來演,那也更輪不到你,你到底有什麽好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