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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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妖龍修仙記
作者：香蒲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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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前傳>
扶桑樹下，青衣長袖的俊美男人溫柔地将我挽在懷裏。
他的眼神蘊滿愛憐，他的語氣和緩輕柔，然而他說出來的話卻如此殘忍。
他說：“小珠，我将要與赤水氏的女兒成親了。”
我震驚地擡頭，不敢置信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是炎帝，華夏的帝君，天上地下九五之尊。
也是我最愛慕的炎哥哥。
“炎哥哥，你是在騙我對不對，”我心慌意亂，勉強自己維持笑容。“你不是說，你此生只愛我一個？你還說過，等我幫你打敗蚩尤結束了叛亂，你就會娶我為妻……
“但蚩尤并沒有敗。”炎帝冷酷地嘆息，愛憐神色散去，烈焰般赤色瞳仁透出失望。“我高估了你的力量。你雖然汲取了萬物精華，擁有強大的神力，想打敗蚩尤卻還遠遠不及。”輕柔撫摸我長發的手一頓，繼而話鋒一轉：“只要多了赤水氏一族的助力，我就有打敗蚩尤的把握。”
“可是炎哥哥，想得到赤水氏的阻力未必要聯姻，而且我會更努力……”
“不必再說，我心意已決。”炎帝溫柔地撫摸我的頭發。“你放心，就算娶了別人，我心裏愛的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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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炎帝大婚，九頭鳳鳥将赤水氏迎接至姜水之岸，鋪天蓋地的彩霞遮蓋了雲霧，我才終于肯相信別人說的話。
那些人一直在說，炎帝是在騙我，他說愛我，不過是想利用我的力量對付蚩尤。
那些人一直在說，我區區神露，僥幸汲取了招搖山的萬物精華才得以微薄神力，能幫上炎帝一點小忙已是萬般榮幸，竟然還敢窺視帝後之位。
那些人一直在說，赤水氏的神女，傾國傾城，絕代容顏最為風華。
那些人一直在說，炎帝一直沒有愛過我。
原來所有的誓言，都是謊言。
“小珠，我們回招搖山吧。”白夜拉了拉我的衣袖。婚宴持續了七天七夜，我在這姜水之岸站了七天七夜。而白夜，也陪了我七天七夜。
“白夜哥哥，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靠在白夜肩頭，無聲哭泣。
白夜驚慌失措拍我的肩，哄孩子一般：“你別哭，我會陪着你，永遠都陪着你。”
炎哥哥，再見了。從今以後，不會再見。
百萬天兵黑壓壓騎在雲頭，氣勢洶洶包圍了招搖山。
炎帝駕霧浮在最高，居高臨下俯視我，語氣冷酷聲聲都是質問。“小珠，為何你不願意再為我提供靈藥？”
“不是不願意，是不能夠。”拒絕向炎帝提供靈藥這确實有賭氣的成分，但也确是形勢所逼。
我努力與炎帝說道理：“提煉靈藥需耗損大量山間靈氣，如今招搖山已日暮垂危，一旦靈氣耗竭将萬物盡亡。為了我招搖山的萬物生靈，希望靈藥之事就此作罷。”
“你太自私了！”炎帝毫不留情地斥責我：“我與蚩尤之戰勝負在即，倘若少了靈藥相助豈不是功虧一篑？蚩尤作亂是天下蒼生之禍，為了天下蒼生，犧牲區區一個招搖山又何妨？”
我心中的悲傷漸漸化作絕望，白夜站在我的身後拔出長劍。“不必與他多說。”
從未想過我竟會與炎哥哥成為敵人的一天。
與炎帝的一戰，以招搖山封山為結束。結界關閉的最後瞬間，山脈震落，墜入無窮的北冥之海。
炎帝震怒，降下詛咒。凡招搖山生靈，離開山脈七日內必定神魂俱滅。
從此，沒有人可以出山，也沒有人再可以進山。
為了封山我耗盡靈氣，來不及最後看這個世界一眼，就已迅速消散于山脈之間。
然而我本是集聚招搖山靈氣化成的一滴露珠，招搖山不滅，我亦有再生之日。
一千年過去，春秋易逝，花謝花開。
待我再睜開眼，一切都物是人非。
放眼望去，招搖山滿是靜谧的綠意，而白夜已不在。
山間的精靈告訴我，白夜在北冥中孤寂地等待了我一千年。
最終他無法再等待，耗盡心魂替我重塑身形。
我生，白夜死。
白夜永遠不在了。
即使身形可以重塑，也不會再有前塵記憶。白夜，不再是原來的白夜。
因我的靈氣而重新複活的妖狐白夜，不會笑，不會說話，凝望我的眼神冰冷而陌生。
昔日用生命愛我，無憂無慮滿是溫暖的少年，已成為回憶。
時間再次流逝，招搖山的結界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縫。
偶爾有人從裂縫中闖入招搖山，卻也不足威脅，很容易就清理掉。
直到一頭漂亮的小蛟龍墜落到我面前，狀況有所改變。
蛟龍的腹中有一團的光，似乎懷了身孕。看那光線卻殘缺微弱，恐怕腹中胎兒早已神魂俱損。
“神露，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蛟龍悲悵地懇求着，絕望卻又混合着無數希冀的漆黑眼眸，令我想到了白夜。
她的孩子魂魄已損，已經不可能救活了。可是看到她的眼瞳，我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做個交易吧。我救你的孩子，你帶我出招搖山。”
我将自身神魂融入蛟龍的腹中，彌補胎兒的殘缺。光團驟亮，煥發勃勃生機。
從此我就是這妖龍的孩子。
而至于為何我要出山……也許我只是想見炎帝最後一眼。
許多許多年以前，我一直忘了親口問他一句。
炎哥哥，哪怕只有一點點，你是否……真心愛過我？
☆、01 重生開始
我是一條龍，今年妖齡十七，居住在瑰麗多彩的飛星湖裏。
春光明媚，湖水平靜而溫暖，色彩斑斓的魚兒在珊瑚群中穿梭。真是個告白的好天氣！
我現出原形，在湖底急速追逐着一條珊瑚魚，翻騰大鬧。
“珊瑚啊珊瑚，這個月你已經逃跑了五十次了！你為什麽要跑，我是龍，你嫁給我，難道還會委屈？”
珊瑚魚一面游竄，一面回頭對我吐泡泡：“我是雄，你是雌！只有我娶人的可能，沒有我嫁人的可能！”
我緊追不放：“那我嫁你好了!唉，我說我嫁你！你怎麽還跑！我一個龍族公主，嫁給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珊瑚魚只顧逃跑，連泡泡也不給我了。“我讨厭妖龍！想嫁給我，等你變成神龍再說吧！”
說着，一個擺尾，混進美麗的珊瑚群中，不見蹤影。
我體型大，進不去珊瑚群，在外圍打了幾個轉，最終失望放棄。
本月第五十一次告白失敗。
我是真的喜歡珊瑚魚啊，為什麽它不喜歡我為什麽讨厭妖龍？妖龍族又怎麽了？妖龍也是龍，有哪一點比不過那些神龍？聽族人說，所謂的神龍，也不過是妖龍得道飛升而成。可是，世人将神龍族像帝神一樣膜拜，實在不理解那些人類怎麽想的。
湖水忽然不平靜起來，渾濁而動蕩，混入了血的腥甜味道。頭頂有一片陰影，似乎有物體懸浮。我一個旋身，輕盈游上去，迎面見到一個人類，快速下沉。
是個人類？
母後說過，人類最為狡詐，最道貌岸然。如果我們落入人類手中，必是兇多吉少。若遇到人，有多遠避多遠。切忌與人類相交。
可是我的心情太沮喪，而且有些賭氣的成分。心一橫，幹脆向那半死不活的人迎了上去。等我回神，竟然他帶上了岸。
我吓了一跳，離開湖水也是禁忌，被母後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樣重罰。偏偏這時，那人類呻吟了一身，似是要醒來。我一抖，将他摔在草地上，他滾了幾滾，濕擰的衣服沾滿了雜草和泥土。我顧不了許多，急聲念動變身咒，變化為人類少女的模樣。
摸摸頭頂，沒有龍角。摸摸臉，沒有龍須。摸摸身後，沒有尾巴。看來這次的變化沒有太大問題。
再去看那個人類，他還沒有睜眼。我搖晃他，拍他。“喂，你怎麽樣？死了沒有？”
他重重咳了一聲，嗆出一些湖水來。那水中，微微帶些血絲。然後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我趕緊拍他的背。
他睫毛輕顫，微微地睜開眼。
血紅的眸，異樣的熟悉感，似乎……在哪裏見過？
啊，想起來了，在很小的時候我見過一支珊瑚，那珊瑚玲珑剔透，晶瑩澄澈。他的眼眸，就如同那最美麗的珊瑚，冰瑩透淨。
那美麗晶瑩的紅色，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有着赤色眼瞳的男人面色蒼白，聲音有些滄啞。然而他的語氣那麽柔軟，仿佛這個世界上最寧靜的風。
他輕輕說：“姑娘，是你救了我。”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我頓時回過神來。“你哪裏受傷了，感覺還好嗎？”
他一笑，淡定自若的氣度，遮蓋了他所有的狼狽淩亂，仍如白玉一般。
他說：“小小內傷而已，不必憂心。”
我扶他坐起來。“需要我幫你叫大夫麽？”
雖然我是這樣說，心裏卻不是很願意。妖龍族為天地神魔所不容，我還從不敢離開飛星湖結界十米外。
幸好他緩緩搖頭：“不用。”
淡淡兩個字，令我松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他的動作，令我大驚失色，倉皇害怕到恨不得立即跳進湖水逃走。
他他他！他竟然合掌做了一個好看的動作，幾點星光萦繞在他指間，流連忘返。
他是個修道之人！
我竟然救了個修道之人！
他望向我，極溫和的一笑：“不必害怕，這只是道家療傷的法術，不傷人的。”
我當然知道這法術不傷人。
可是我怕他要殺我！
妖龍族不容于天地人三界，凡被發現，必殺之。
而人類中的修道者，對獵殺妖龍之事，更是有着莫名瘋狂的偏執。
如果被他知道我是妖龍，那還得了，肯定殺了我來煉丹。
幸好我天生異數，成年之前龍脈不顯，也不會有妖氣。不管是仙家還是道士，只要我不露出原形，他都發現不了我的真實身份。
可是湖裏卻住着一大堆妖氣橫溢的龍。雖說有結界阻擋妖氣，可面對修道之人，區區結界又能阻擋多久？
我臉色不善：“這裏方圓十裏人煙稀少，山上又時常有猛獸出沒，不知公子到這飛星湖畔所為何事？”
他溫和看我，卻只是淡淡一笑，紅色的眼眸光華晶瑩。“這裏猛獸出沒，姑娘又怎會一個人在此？”
“我爹爹是這山上的獵人，我随他一起住在這附近。”差點被拆穿，我有點惱羞成怒。“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卻反問我！”
他不急不緩，微微笑道：“是我無禮了。我是修道之人，與妖怪拼鬥至此，不慎中計受傷，落入湖中，還好姑娘救了我。”
我急急問：“妖怪？什麽妖怪？在哪裏？”難道是我族的妖龍？
他輕笑，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姑娘不必害怕，那孽畜只是路過，想來不會再返回此地。待我養好傷，我定将那孽畜伏法。”
他一口一個孽畜，這樣的說法令我很不高興。不過同時又松了口氣，只要不是我們族同類就好，其他的我也管不着。
于是我站起來：“既然你沒事了，那麽我就此告辭。”
他連忙拉住我，動作過大弄痛了傷口，我聽到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淩厲的劍眉擰在一起。
然而下一秒，就見他緩緩展開眉頭，一剎那間的展容如月光凝華。“敢問姑娘叫什麽名字？”
我奇怪看着他：“我叫什麽名字，關你什麽事？”
他怔了一怔，淡淡笑開來。“大恩不言謝，在下伊耆炎，日後姑娘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我一定……”
伊耆炎？好怪的名字！
我打斷怪人說話：“為什麽大恩不言謝？你願意為我做事情，卻連個謝字也吝啬說？再說你怎麽知道我以後需要你幫忙？如果我一輩子不需要你幫忙，你又不願意說個謝字，你豈不是一輩子欠我真是奇怪，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他好像要說什麽，我揮揮手不讓他開口：“好了，我不需要你說謝，也不需要你幫忙。你以後少來飛星湖就是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沿着湖走到另一邊，确定那怪人不會再追來，我躍身翻入湖裏，朝龍宮游去。進入飛星湖湖中就有龍族布開的結界，也就是說到達了安全範圍……不對，危機還沒解除！
真正的危機就在我眼前，只見前方一個人靜止立于水中，靜靜等着我。
是人類，不是龍。
這人一身漆黑簇錦袍，墨色長發飄揚，一雙漆黑漠然的眸中，閃爍着冰冷的寒意。
是白夜！
我心裏一個機靈，難道偷偷上岸的事情，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卻不敢逃走，放慢了速度，落到他面前，老老實實叫人：“白夜哥哥。”
白夜嗯了一聲，冰冷的聲音清脆如山泉。“又到外面去玩了？”
我心裏忐忑得很厲害，頭埋下去都不敢擡起來。
白夜是我十年前在飛星湖邊救下的人類，醒來後就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母後命他永遠不許離開飛星湖，這才同意不殺他。從此以後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年。別看他是個人類，他厲害着呢，雖然是一點法術也不會，可是卻能在水裏呼吸，來去自如，能和動植物溝通……最最重要的是，他一皺眉，一瞪眼，我就害怕。雖然他從來沒有罵過我，可我就是害怕。母後說，這是威懾力，叫我跟着學學，可是我研究了十年也不懂得那究竟是什麽。
白夜的聲音無一絲起伏：“龍皇在找你，跟我來。”
我應了一聲，低頭準備跟着他走。
眼角卻瞟到那雙精致的青屢靴紋絲不動。
我擡頭，他俊美無雙的臉依然冰冷得沒有任何表情，于是我小心翼翼發問。“白夜哥哥，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白夜道：“若再私自上岸，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我立即頭低下去埋得更深。
我知道……你會不給我魚吃，罰我練習咒語，讓我抄寫一大堆人類的書籍……
每一樣都會讓我深受痛苦折磨！
白夜又說：“你又對珊瑚魚說要嫁給他？”
我：“嗯……”
白夜不贊同地皺眉：“你是妖龍族公主，他不過是修煉一百年的魚妖！你……”再下去，不知道為什麽沒了聲音。
我再擡頭，那雙冰冷的漆黑眼眸，多了許多我不懂的東西。有痛苦，有不甘，有隐忍，有憤怒，還有一絲淡淡的溫柔……
見我看他，白夜臉色立即恢複冷肅：“廢話少說，跟我來！”袖子一甩轉身就走。
我連忙跑上去。“哎，白夜哥哥，等我。”
湖底有一個用珊瑚建成的巨大宮殿。
澄淨的藍紫色湖水中，搖曳着七彩霞光。
偶爾有魚兒有過，也因為震懾于龍族的氣而逃竄游開。
這裏，就是我們妖龍一族的藏身之處。
我随白夜來到飛星宮，等在正殿的是龍皇女王，也就是我的母後花儀。
我感到疑惑。這飛星宮是給我妖龍一族商議大事的禁地，戒律森嚴不得亂闖。小時候我貪玩偷偷溜進來一次，覺得建築擺設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很快就離開了。不料被母後知道，把我關了三個月。那之後，我就再不踏足這裏。今天母後叫我來這裏，是有何用意？
疑惑歸疑惑，我還是上前去，笑嘻嘻叫人：“母後。”
她轉過身來，淡淡一笑，柔軟叫了我一聲：“花宣，外面好玩麽？”
想起那入珊瑚般晶瑩的紅色眼眸，心一緊，我低下頭，小聲說：“我知錯了。”
母後卻沒有責怪我的意思，語調更加溫和柔軟：“花宣，你想去更外面的地方玩嗎？”
我不解：“更外面？”
母後道：“人類的世界。”
我一聽大喜，大喜過後又猶豫：“母後你沒在騙我？你不是常說人類的世界險惡多端，上有神将斬妖除魔，下有屠龍者殘殺我族，說我出去會有生命危險？”
母後嘆息一聲：“讓你出門也是無奈之舉。如今容許我們妖龍一族栖息的飛星湖，所維持生命與水源的泉眼的力量正在逐漸消失，飛星湖恐怕快要幹涸。”
我一怔：“飛星湖要……幹涸？”
母後緩緩道：“我們妖龍族傍水而生，再這樣下去，如果找不到新的力量代替泉眼，全族都會滅亡。”
我急了，水幹就會滅族？“我們不能換個地方住嗎？”
母後輕輕搖頭，道：“我們妖龍族不容于人神魔三界，好不容易才栖息于飛星湖得以安穩生活。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我一滞。沒錯，世人欺淩我族至此，飛星湖是我們最後生存的地方，一定要想辦法拯救泉眼。于是又問：“那新的力量是什麽？要怎樣才能找到？”
母後又道：“人類的世界有一只修煉近萬年的九尾妖狐，法力通天。每一條尾巴代表一千年法力，只要能得到一條妖狐之尾，就可代替泉眼挽救妖龍族。日前我族得到消息，九尾狐曾在飛星湖下的村子出沒，希望你能去打探一番。”
我驚訝躊躇：“九尾妖狐那可是萬年大妖，我從出生才不過區區十幾年，怎麽、怎麽可能拿到它的尾巴？”
母後笑了：“傻丫頭，我不是教過你，若無法力敵，當可智取。”
我還是猶豫。“長這麽大，我還從未離開過飛星湖十米遠。忽然把如此重擔教給我，着實令我惶然。”
母後拉住我的手：“花宣，母後這也是逼不得已。妖龍族是人神魔三界要鏟除的對象，只要離開飛星湖結界就無法再隐匿身形。而你卻天生異數，既沒有龍氣也沒有妖氣，只要不露出原形，就和人類沒什麽兩樣。除了你，沒有人再可以完成這個任務。否則不只全族滅亡，你我也會死。”
心一橫。我反握住母後的手希望她寬心。“我懂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九尾，奪得它的千年法力。”
母後欣慰點頭：“既然如此，今夜你做好準備，明日讓白夜陪你一同出發。白夜，你可有什麽意見？”
一旁的白夜沉默半響，慢慢才回答：“我和花宣一起出門。”
☆、02 新的旅程
一旁的白夜沉默數秒，淡淡搖頭，沒有說話。
不知不覺就到夜晚。
湖底沒有光線，白日和夜晚沒有不同。
我一個人坐在望星坡發呆。
這裏是湖底的一個小斜坡。有一種微小會發光的魚，每年的繁殖期會成群經過這裏，閃爍着微弱的光芒，集體迅速沉落，那眼花缭亂的絢爛如同天上的星星。每年這個時候，我都要來這裏欣賞這美麗奇觀。然而這一次，我的心卻飛遠了。
外面的世界……
聽族人說，那是個有人類，有妖魔，有道士，有和尚，有天将，有神龍，唯獨沒有妖龍的世界。
那裏有我的父親。
我的父親不是妖龍。從小母後一提到父親就會哀傷憔悴。族中長老則是言辭閃爍或勃然大怒。我的父親，是人，是魔，還是神？他為什麽不和我們生活在一起？難道他也看不起我們妖龍？真想見一面啊……
“就知道你在這裏。”有人輕敲了下我的腦袋，我轉頭沒看見人，卻感覺他在我另一邊坐了下來。我再回頭，看見神色冷漠的的白夜。
“白夜哥哥你也睡不着麽。”我随手拔了一棵水草放在手裏拉扯揉捏。“你是不是害怕要出飛星湖所以睡不着？我也是。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出去過，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忽然想起，這麽沮喪可不是我花宣的風格，我笑道：“哎，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啊。”
轉頭去看白夜，發覺他只是冷漠看着星星，面無表情，像是沒聽到我的話，完全當沒我這個人。
木頭白夜！冷血白夜！就知道無視我！
我望着那墜落如星隕的魚群，喃喃自言自語：“好漂亮，一閃一閃的，就像真正的星星一樣。”見白夜還是一臉冰凍，心裏冒出個主意，突然猛撲上去抱住白夜的胳膊，一陣磨蹭。“其實啊，有白夜哥哥在我身邊，去哪我都不害怕。”
白夜不慌不慢将手從我的掌心抽出，忽然出聲道：“花宣公主，你是否真的想拯救飛星湖？”
“那當然!”我用力點頭。“飛星湖幹涸會令我們妖龍一族滅亡，母後會死，疼愛我的長老也會死，我是一定要想辦法拿到九尾狐的的千年法力，不惜一切代價。”
“不惜一切代價？”白夜眼簾垂下，喃喃輕吟，點頭：“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什麽？
沒等我想清楚，白夜輕聲低喃：“如果這是你的心願的話……我不惜一切也要……”沉肅的語氣微微帶了悵然，眸光一閃而過，我來不及分辨那是什麽感情。
今晚的白夜哥哥有點怪怪的，說什麽不惜一切……難道是喜歡我要向我告白？
我歡天喜地跳起來撲上去。“白夜哥哥，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我回去了。”白夜輕而易舉閃開了我的攻擊，站直起身，反身而走。
“哎，白夜哥哥！”我連忙站起來，白夜卻對我的交換充耳不聞。
“白夜哥哥……”記得小時候的我特別喜歡黏在白夜身後，總是叫嚷着說，白夜哥哥我好喜歡你你娶我好不好。
白夜是怎麽回答的？
他一本正經地說：“花宣公主，白夜欠你一條命，那就用命來抵換。至于情愛之事，你何必苦苦相逼。”
那是一種充滿殺氣的語調。
從那之後，只對白夜一心一意無比專情的我，開始到處追逐湖中的魚類，看到英俊的妖精就要後對方成親，以至于現在湖中雄性的魚看到我就逃的飛快……唉，往事不提也罷。
第二日一大早，我拜別母後與族中長老，和白夜一齊出了飛星湖。
飛星湖範圍很大，我與白夜踏風而行一夜趕路，來到山下一個叫做唐池的小村子。
人類的村落果然新奇有趣，與湖中水族大不相同。
菜販蹲在路邊叫賣，農人挑着扁擔來來往往。大概是我與白夜裝扮特殊，幾個在地上玩耍的孩童圍了上來，嘻嘻哈哈。
一瞬間我有些茫然。我從沒有試過去尋找連樣子都沒有見過的飄渺之物，如今出了湖水來到人世間，倒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了。
“白夜哥哥，這個鎮子這麽大，你說我們從哪裏找起才好？”
茫然了一會，身旁卻沒有人答話。轉頭看白夜，他眼神微微迷茫，似乎在回憶什麽。
我心一動，恍悟道：“白夜哥哥，我是在飛星湖救起你的，這裏就在飛星湖的山腳，也許你在這裏可以找到過去的記憶呢？”
白夜眉頭微斂，卻沒有回答我，只是四處凝望，似乎在尋找什麽。
我拉起白夜的手就往人最多的地方跑：“不要到處看啦，這村子裏有這麽多人，不如我們問問看。”
迎面聚集人最多的地方是個簡陋的小鋪子，大大的“鐵”字懸挂在門正上方，看來這裏是鐵匠鋪。最裏面一身鐵匠裝扮的人，正揮舞着雙手做着誇張的姿勢，唾沫直飛地對周圍人嚷嚷着什麽。
“是真的，我看到了！那是個長着九條尾巴的妖怪，三只眼睛，血盆大口，牙齒又尖又長！妖怪一剁腳，整個大地都在震動。可那神仙把劍這麽一扔，立即出現幾千把劍，朝那妖怪飛去。可惜那妖怪只輕輕這麽一擋，就把所有的劍擋開了。”
周圍的人對于鐵匠說的話明顯不相信，不耐煩地搖着手制止。
“好了好了，不要再做夢了。”
“快打鐵吧。”
“快給我修這把刀，我還等着殺豬呢！”
鐵匠直揮手：“是真的，我沒在做夢！”
“請問--”我拉着白夜擠進人群：“你們在說的妖怪神仙，是怎麽回事？”
鐵匠見有人回應他的話，立刻來了精神：“我……”
旁邊殺豬大漢插嘴：“外來人，你們別聽他胡扯，這小子就愛吹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一句是真話。”
我睜大了眼睛：“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說假話，那第三百六十六天是不是在說真話？”
鐵匠頓時大怒：“我不是做夢，我也沒胡扯！我是真的遇到妖怪了！外來人我跟你們講，昨天我去山上收集打鐵材料，看到妖怪和神仙在打架。那仙人美豔無雙，赤色雙瞳一看就不是凡人。我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那麽美的人。仙人一說話，我全身都酥了。仙人那麽一笑，我魂都丢了。他袖子輕輕這麽一揮，把那兇神惡煞的九尾妖怪打到在地。”
“九尾妖怪？”我捕捉到關鍵詞。
鐵匠猛點頭：“對，九條尾巴，渾身雪白，長得很像狐貍。”
我欣喜看向白夜：“這樣的妖怪，一定是九尾狐沒錯了！”
白夜甚是穩重，不驕不躁，淡淡詢問：“你說的是哪座山？”
鐵匠一指：“喏，就是和飛星山相對的那座燕落山。”
我又欣喜地拉白夜的衣襟：“就是燕落山沒錯了，九尾妖狐一定在那裏，白夜哥哥我們快點去吧！”
白夜淡淡注視了我一眼，看得我噤聲低下頭去。
白夜對鐵匠抱拳道：“多謝。”這才拉了我就往燕落山而去。
兩人還沒走出村口，就被人叫住。
“外來人，請等等。”
我們回頭，見是個老者，和一名妙齡彩衣少女。
老者摸着胡須呵呵道：“外來人，請問兩位可是要去燕落山？”
“是呀是呀，我們就是打算去燕落的。”我忙着點頭，白夜冷冷瞪了我一眼。
白夜抱拳算是打招呼。“不知道老人家有何指教？”
老者打量白夜的配劍和我腰上的軟鞭，道：“看你們的裝束，想必是習武之人，可否請兩位幫老夫一個忙？”
我嘻嘻一笑：“什麽忙，請說。”
老者牽出少女，道：“老夫的孫女被本村惡霸看上，老夫想讓她投奔江南的親戚家。可是要去江南必須翻過燕落山，山上盜賊太多，我實在不放心。可否請兩位幫忙帶我孫女翻山？”
我疑惑問：“江南離這裏很近嗎？”
老者搖頭：“過了這座山，還要走起碼一個月的路才會到。”
我驚訝：“哇，這麽遠。只用幫忙翻山就夠了嗎？出了這座山，就不怕你孫女遇到其他危險嗎？”
老者摸摸胡子笑道：“小姑娘真是好心腸。請不必擔心，燕落山腳也有我一名親戚，稍微會武，可以保護惜雲。”
我奇道：“哎，你既然有親戚會武，直接讓他把惡霸打跑不就好了。”
白夜冷冷道：“別家家事無須多問。”
花宣摸摸鼻子：“哦。”說會保護我，才剛出門你就訓我！
老者哈哈大笑：“姑娘也是古道熱腸。實不相蠻，看上惜雲的是本縣縣令，打不得。惜雲的表姐夫是在江南做官的，去投奔他，也許可以幫點忙。”
我明白了，母後告訴過我，人類的官吏，橫行霸道。欺壓百姓沒有人管，如果百姓反擊回去，反而會被朝廷懲治。人類的世界，果然混亂不堪。母後說的對，不參與其中是最好的。
我爽快答應下來：“既然如此，我們就順便幫你這個忙吧。”
剛一說完，白夜就眉頭微皺，投給我一個不贊同的眼神。
☆、03 山賊出場
老者頓時大喜，他身後的少女立時上前，盈盈行禮，柔聲道：“惜雲多謝二位。”氣質婉約聲音若黃莺出谷，真是個美人。
白夜皺眉，一個正眼也不給那少女。
這真是稀奇，雄性看到美麗的雌性，不都總是盯住不放麽？
總之，我們的隊伍變成了三個人。
告別了那老人，我們繼續趕路。燕落山對我和白夜來說是個很陌生的地方，山路崎岖，許多地方隐藏着獵人的陷阱。楚惜雲正好為我們帶路。
一路上白夜都沉默不語，氣氛沉冷無比。楚惜雲大概也感覺到白夜的不善，幾度欲語。走了半日，終于軟聲道：“白公子，你累麽？要不要停下來喝口水？”
白夜冷着一張臉，仿佛沒有聽到。
楚惜雲似乎沒有受過這樣的冷淡，神情有些受傷。
我趕緊說：“楚姑娘你別在意，他這人就這樣，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對我，不只冷，有的時候還很兇。唉，真佩服我自己，這麽多年竟然忍過來了。”
楚惜雲柔柔一笑：“叫我惜雲就好。”美女就是美女，笑容婉約，如煙如塵，我若是男子，一定迷上她。
楚惜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夜，遲疑道：“你和白公子難道是……”
“難道是什麽？”人類真奇怪，她問我問題，還要我猜她問的是什麽。
楚惜雲看了看白夜，輕輕湊過來對我耳語。我耳邊一片溫軟氣息，還聞得到她身上蘭花粉的香氣。原來真正的女子，應該是這個樣子。我若是有楚惜雲一半，也許白夜多少會喜歡我一點……不知不覺我望向白夜冰冷的臉，怔然。
恍惚之間聽到楚惜雲的問話：“你和白公子，莫不是未婚夫妻？”
我立刻驚醒！
慌忙辯白：“不是的！我們……”
見白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