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6)
我帶進宮的朋友。”
虎嘯快步走過來扶住楚惜雲:“你才剛蘇醒,怎麽不在屋裏休息,跑出來吹風受涼怎麽辦?”
楚惜雲溫婉微笑:“不要緊,我在屋裏待得發悶了,出來走走也好。”
虎嘯轉頭望向李青譽。“我要帶惜雲回去了。”
李青譽僵硬地機械回答:“啊,那你們回去吧。”
“譽皇弟……”虎嘯猶豫不決地說:“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打算搶走你的太子之位。”
“哈哈,那個啊,沒事,你做太子也是一樣。”李青譽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把太子之位還給你。”虎嘯愧疚地看了李青譽一眼,挽起楚惜雲離開。“那麽,我先帶惜雲回屋了。”
李青譽愣愣看着兩人轉身,并肩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已經沒有人再需要自己,也已經沒有需要做的事情可以努力。不再有任何人對自己産生期待,那麽自己活着……還有意義嗎?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位侍從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李青譽掩住臉孔滿心頹廢:“別叫我太子殿下,我已經被廢了。”
“譽皇子殿下,大事不好了!”侍從大叫着:“宋太傅上書反對太子之位的交替更換,現在已經被陛下壓入天牢了!”
“啊。壓入天牢?”李青譽想了想,忽然竊笑道:“父皇不會對他怎麽樣的,不過就是吓唬吓唬罷了。哼哼正好,太傅總是讓我吃苦頭,這回也讓他吃吃苦頭。”
“不是啊,不是在吓唬而已,陛下說三日後要把宋太傅問斬啊!”
“什麽?!三日後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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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皇子殿下,您救救宋太傅吧!”
“我這就去找父皇!”
轉身直奔向大殿,此時已經散朝,立即又轉而奔向禦書房,在禦書房找到了批閱奏折的帝王。
“父皇,聽說您要把宋太傅問斬?”
帝王喝了一口茶,淡淡望了李青譽一眼:“确有此事。”
李青譽急急道:“宋太傅只是一時想不開,他不是成心要反對您的決定。父皇您饒了太傅吧,我不做太子就是了!”
帝王的面上浮出冷冷的嘲笑:“做不做太子,是由你說了算的嗎?”
“我……”
“你連太子都不是了,有什麽資格讨論國家大事?朝堂的決定,不可能順着你的喜怒來改變。”
“我,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麽資格,但是父皇,宋太傅這麽多年來精心維護着這個國家,希望你看在他過去的功勞……”
“你還是什麽都不明白啊。”帝王冷笑着把茶杯放下。“禦書房這裏,已經沒有你說話的權利了。”
李青譽的聲音頓住,啞然無聲。母後曾對自己說的話,浮響于腦海……
沒有權利,你就什麽也保護不了。
☆、2912.逆天命
即使沒有權利,也有必須保護的人。僅僅因為在朝堂上提了反對意見就判處死刑,這樣太荒謬可笑了。
母後……皇後一定可以救宋太傅。
李青譽連夜奔赴鳳殿。
寂靜清冷的鳳殿,宮人再三來催促安寝。“皇後娘娘,夜深該歇息了。”
皇後凝望着月色不曾回頭。“你們退去吧,值夜的也全部散掉,不留一人。”
“這……”宮人面面相觑一會後接連退去,偌大的鳳店只剩皇後一人。
漆黑濃重的夜,無星無月。就好像哥哥死去的那個夜晚。
作為曾經的女王,現在的鳳後,她的智慧以及鐵腕都讓世人津津樂道。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她曾有個哥哥。那個會拿一兩金子買一串糖葫蘆給自己吃的笨蛋哥哥,會因為別人罵了自己一句而沖上去打架,結果當然是被對方打得頭破血流,然後回來抱着自己大哭,一邊哭一邊說,妹妹不怕,哥哥會永遠保護你。
妹妹不怕,哥哥會永遠保護你……
先王駕崩,王族動亂,哥哥在這場動亂中死去了。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人會同情一個笨蛋傻瓜。
所以再沒有人會傻笑着說,永遠在一起,我會保護你。
她決定複仇。
殺盡了所有争奪王位的人,手中的鮮血染紅了王都,她踏上了權利的頂端,幾乎成為了女王。
可是卻遇到了十八皇子,現在的皇帝陛下。
以權力為嫁妝,她将自己嫁給了他十八。他成了皇,她成了後。自然是有過愛情和向往的,可是那些美麗的幻想已經在冷酷的時間流逝中消失殆盡了。
然後她生下李青譽。
作為太子的李青譽是極為失敗的,就連最忠心的太子黨也不明白,聰慧狠厲的皇後怎會培養出這樣一個傻瓜繼承者。
應該嚴厲苛責太子的每一個缺點,毀滅抹殺他的天真軟弱。這不僅是為了培養合格的繼承人,也是為了保護李青譽不受傷害。聰慧的皇後不可能不明白這簡單的道理。
然而曾經的鐵血女王卻像個沒有見識的婦孺般,無節制地疼愛寵溺自己的兒子,把好好的一個聰明孩子培養成了廢物,甚至連太子之位都丢了。
皇後一如既往的不肯悔改。
傻傻地說幸福永遠地在一起不好嗎?為什麽天真軟弱就無法存活于這個世界上由自己來守護這份天真吧,為此不惜犧牲一切代價。
攏在長袖中的雙手,握成了拳。
只要殺了另一位競争者,太子之位就會重新回到自己兒子手中了。所以,她已經下令讓暗衛擊殺虎嘯太子。
今夜之後,殺手就會帶着虎嘯的首級歸來。耐心等待吧,這是一場性命的賭博,你死,或我亡。
忽然,黑暗中有暗響浮動。
皇後轉身面向濃稠的黑暗,語氣不自覺帶上了急切。“虎嘯的首級帶回來了嗎?”
黑暗中走出幾個黑衣人,為首者冷冷回答:“虎嘯太子是天命所歸,自然長命百歲,至于皇後您,到了該沉眠地下的時候了。”
皇後微怔。“你們是……虎嘯黨?”
黑暗中人影輕輕一揮手,數十個染血的頭顱被抛在面前,正是皇後派出擊殺虎嘯的殺手。“皇後,您派出的殺手已經全部伏誅。”
低頭看着撲騰滾落腳下的染血頭顱,皇後平靜的眼裏沒有一絲情緒起伏。淡淡道:“看來,是我輸了。”
黑衣人齊刷刷亮出白刃。“虎嘯太子乃是天命所歸,所有阻擋天命的人都必須死。請皇後束手就擒吧。”
皇後淡淡微笑起來:“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
雙手浮出長袖,精細手腕上是一對幽幽閃着藍光的環,優雅美麗,卻蘊含劇毒。
“在成為皇後之前,我才是這片土地的王。踐踏敵對者的鮮血、結束了先王動亂,登上王座後又舍棄……如果真的存在天命這種東西,那應該是屬于我。倘若天命與我敵對,那麽,天命沒有存在的價值。”
黑衣人長嘆一聲。“皇後忤逆天命,當誅殺之。”
夜色濃重得像是在嘆息。
李青譽慌慌張張闖進鳳殿,大叫大嚷着:“母後,宋太傅被打入死牢馬上就要被斬首了!怎麽辦啊怎麽辦,母後……母後?!”
映入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屍首與鮮血。刺目的紅色染滿了臺階,空氣中彌漫着心悸的腥味。
不可置信地往前踏步,沿着殘骸一路向前,終于找到了皇後。
她坐在鳳座上,微笑望着自己,眼神還是那樣溫柔。然而臉色雪白,心口正中插着一把利劍,汩汩鮮血湧出來,染紅了華麗的鳳袍。
“母後!您受傷了!”幾乎是跑上前的那一刻,皇後緩緩滑下,倒在李青譽懷裏。溫熱的鮮血染滿了衣襟。李青譽大驚失色:“來人!有刺客!快宣太醫!”
“譽兒。”她的手輕撫上他的臉頰,素來溫暖的手此刻竟是冰般寒冷。:“我派人擊殺虎嘯失敗了,所以,虎嘯的人進行了反擊。”
李青譽大驚:“您是說,您要殺虎嘯皇兄,所以他的人來刺傷了您?您、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皇後淡淡道:“因為你和虎嘯,兩者只能活其一,不能共存。”
“為什麽不能共存,我不懂,虎嘯王兄也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啊,只要好好溝通的話……”
“傻孩子,你以為我不動手,對方就會放過我們嗎?”皇後搖頭不贊同:“你不殺對方,對方就會殺你。我只是比他們快一步動手罷了。答應我,在虎嘯的人殺了你之前,你一定要殺了虎嘯。”
“我,”心中湧上一股說不清楚的焦灼與悲涼,李青譽快要哭出來。“我想和大家幸福地在一起。”
皇後看穿李青譽的猶豫,無奈地笑了。“幸福地永遠在一起,真是美好的願望。可是這樣不行,只靠天真和幻想無法保護重要的人。成為帝王吧,為了宋太傅也好,為了誰都好。殺了虎嘯,登上王座,然後保護你想保護的一切。”
“母後,”李青譽哭泣着抱緊自己的母親。“殺人什麽的,我做不到……”
皇後凝望着少年幹淨的眼瞳,重重嘆息一聲。“我已經不能再保護你了。”
“母後……?”
“從今以後,你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真是對不起,讓你獨自走上那樣的道路,一定很艱難啊。”
微笑着,流淌着鮮血的玉腕最後一次輕撫少年的臉頰。然後緩緩的,纖細的手腕滑過少年的面頰然後垂下,曾經的女王永遠閉上了雙眼。
“母後?母後!母後!”濃稠的夜色中發出幼獸般的呼喊,然而從今往後不會再有回應。
懷中的軀體逐漸變冷,不管抱得多緊,都無法阻止熱度的散去,直至變得冰涼,變得僵硬。
臉上的淚漸漸風幹了。
不管自己優秀也好,是廢物也好,世界上有一個人總會堅定愛着自己。
而現在,那個人已經死了。
母後……簡單的稱呼,無法形容其沉重分量的萬分之一。
再不會有人包容自己所有的任性與天真,再不會有人無奈微笑着寵溺頑劣的自己。
再不會有人溫柔地撫摸自己的面頰,說會保護自己。
想要保護喜歡的人,想要和大家永遠在一起。只有懦弱和天真,是無法辦到的。
沒有權利,什麽也保護不了。
危機,并沒有退去。
黑暗中的人影在漸漸增加,步步朝李青譽靠近。
李青譽呆呆地擡頭:“是你們殺了我母後?”
黑衣人冰冷回答:“是。”
李青譽怔怔:“現在也要殺了我?”
“是。”
“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也不打算和虎嘯争奪,為什麽你們不肯放過我?”
“您真是太天真了,譽皇子殿下。您不争,皇後會争,宋太傅會争,那些擁護您的大臣都會幫您争,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一種障礙。請您下地獄去吧,來世務必重新投個好胎。”
“呵……呵呵呵……”凄涼的笑聲在整個鳳殿回蕩。李青譽輕輕笑起來,眼裏浮過的情緒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傷。“為了這些可笑的理由……就殺了我母後……”
對方沉默不做應答。
李青譽忽然沉聲:“殺了母後,再殺了我?然後是誰?宋太傅?所有阻礙虎嘯的人都會被你們殺掉是嗎?”
“是。”黑衣人亮出器刃:“如果可以,請您不要反抗,輕輕一刀劃過頸項,不會感覺到疼。”
李青譽搖頭,眼神明亮。“我還不能死,我還有重要的人要保護。”
他伸出雙手,擺出射箭的姿勢,點點藍色幽光閃動,在他手中聚集成型,漸漸化作一道銀弓。那是在誅仙鎮得到的上古神器——望月弓。
黑衣人冷笑舉起長劍,笑聲滿是輕蔑嘲諷。“譽皇子殿下,您要反抗嗎?”
李青譽平視對方,靜靜拉開弓弦。“我……想成為皇帝。”
黑衣人冷笑:“一個廢物也敢說大話,不自量力。”
李青譽沒有再說話,滿弦,箭只射出。
剎那間光芒萬丈,從望月弓散發出藍紫色的光輝,萬分耀目令月亮都失去顏色。光芒如箭,分散成流星,刺穿黑衣人的胸膛。
流血并不可怕,殺人也不可怕。一切的一切都願意去做,只要愛着的人能活過來。
漆黑的夜色下,鮮血在繼續蔓延。
當所有的黑衣人倒下去的時候,李青譽在夜色中看到一個模糊的緋衣影子。
“天命師……”
“是我。”天命師平靜地回應。“我,順應天命而來。”
“天命?”李青譽怔了一怔,忽然大笑起來:“我母後死了,這也是天命嗎?”
“是,虎嘯成為太子,皇後死去,一切都是天命。”天命師緩緩說出冷酷的話語,漸漸壓低了尾音,仿佛帶了不經意的誘惑。“譽皇子殿下,您,想改變天命嗎?”
“改變天命?可以讓我母後活過來嗎?”
“可以。”
李青譽眼神驟亮,語氣帶上了急切。“那麽,要怎樣才能改變天命?”
“很簡單。”天命師淡笑道:“殺了妖龍花萱。”
☆、30卷二結束
“花萱……花萱……”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
第一千次從噩夢中醒來。不知道夢見了什麽,醒來時滿頭大汗。
記憶還是混亂不堪,還有重要的東西沒想起來。
算了,記憶可以慢慢想,先辦正事要緊。
握緊手中的女娲石,憶起天命師臨行前對我說的話。
“這是上古神器,蘊含巨**力,足夠代替泉眼支撐水源。你可以用它拯救飛星湖。”
經歷了這麽多事,飛星湖終于有救了!
拿了女娲石,我化作龍形飛回家,心中是又急又喜。喜的是飛星湖終于可以得救了,急的是待解救飛星湖後立刻就要去青丘之國找白夜哥哥。
見到白夜哥哥的話,我該說些什麽話才好呢……
飛到洛陽城門口,忽然像是撞到了什麽透明的屏障,緊接着觸動遇到雷咒的結界。噼裏啪啦噼裏啪啦,立刻就是一陣雷光火花。我被劈得渾身焦黑、四腳朝天掉落在草地。還好這次沒砸到建築物或行人什麽,否則又要賠錢。
沒等爬起來,四周嘩啦啦冒出一排軍隊,拿着大把的火焰花往我身上撒。
“痛痛痛痛痛!”我慘叫。
軍隊排開兩列,一個人走出來,是李青譽。
我生氣了,變做人形爬起來:“喂,李青譽,你為什麽拿火焰花撒我?”
李青譽靜靜看着我,沒有說話。擡手,舉弓,拿望月弓對準了我。
我一怔:“你這是做什麽?”
“真正拿到女娲石的是你,花萱,是你讓賜給虎嘯的天命。”李青譽面無表情。“所以,只要殺了你,皇位就是我的。”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不過,”我瞪大眼睛:“你,要殺我?”
“是的,我要殺你。”李青譽漆黑的眼睛凝望我:“只要我能登上皇位,就可繼承天命,那樣我母後就能複活。”
我退後了一步,搖頭:“你母後?我不懂,你母後去世了嗎?”
李青譽一聲嘆息。“花萱,對不起。”
我怔怔看着李青譽,看他滿弓破弦,閃耀藍光的厲箭向我飛來。
想躲開,但是火焰花困住了我,躲不掉。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藍色的箭矢直射而來,将擊穿我的心髒。
真的不明白,李青譽為什麽要殺我?是為了皇位?李青譽分明不是那樣的人。
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耳邊仿佛有破風之聲,我閉上眼。
一秒,兩秒,三秒,卻沒有感到預期的疼痛。
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睜開眼,看見一個人擋在我面前。
白夜,是許久不見的白夜。
“花宣,你真的不會照顧自己的。”白夜嘆着氣,伸出手想摸摸我的頭,但是冰藍色的光箭在他胸前劃開,鮮血浸染開來,仿佛怒放的花。
記憶輪轉,前世的場景與現實重疊,白夜微笑,緩緩倒在我的面前。
“白夜哥哥!”我驚叫。伸手去抓他。但是第二道箭矢再次射來,擦着手臂而過,錯開了我與白夜的距離。
手在空中握緊,抓住的只有空氣。
白夜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緊接着第三箭射來,迅疾得令我無法閃避。這一次厲箭如光線,終于穿透了我的心髒。
但是,沒有疼痛。
李青譽舉着弓驚訝看着我,我也驚訝看着自己。心髒處還好端端的,沒有任何傷害,連衣服都沒有破。
李青譽拉弓又射了第四箭。這次我可以躲,但沒有躲。藍色的箭光再次擊中我的心髒,依然什麽也沒有發生。
李青譽喃喃:“為何會這樣?”這也是我想問的。
李青譽滿面不甘心,又射了第六箭。
這一次,天命師忽然出現在我身邊,為我抓住了射來的光箭。
“天命師,為什麽你會幫她?”李青譽怒聲不解:“不是你讓我……”
話沒說完,天命師法咒輕點,李青譽昏了過去,接着周圍的士兵也全部昏倒在了草地上。
我全然無法理解現在的場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李青譽忽然要殺我?為什麽天命師要救我?而李青譽說的“天命師讓他”……天命師讓李青譽做了什麽?
但是來不及思索這些答案,我撲上前去扶起白夜哥哥。
鮮血在流淌,白夜氣息微弱。記憶與前世重疊,前世的白夜也是如此死在我懷裏。
我拿出女娲石往白夜心口按去。“白夜哥哥你不要害怕,女娲石連起死回生都能做到,一定能救你!”
女娲石的光輝閃過,落在白夜心髒處,卻止不住鮮血泉湧。
白夜的氣息漸漸在消失。
“怎麽會這樣?”手在顫抖着,聲音也開始顫抖。我一遍遍将女娲石按在白夜的心髒,柔和的白光一次次閃過。卻是沒有效果,白夜的氣息終于,消失了。“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女娲石救不了白夜……”
“因為白夜已經重生過一次,女娲石救不了已重生過的人。”天命師似是憐憫的嘆息。“萬物生命皆有定數,重生一次已是奇跡,哪能次次都死而複活,生命并不是這麽輕賤的東西。”
“天命師……”我怔怔地,想起身邊還有可以求救的人。我抓住緋衣人垂下的衣袖:“天命師,你能救白夜哥哥的對不對?你那麽厲害,幾乎無所不能,求求你!求你救救白夜哥哥!”
“……我,的确有辦法救活白夜。”不知是否我的錯覺,天命師的輕嘆中融進了些微的冷嘲。“但是,起死回生需要付出代價,你能夠為白夜付出到什麽地步?”
“任何代價都可以,讓我修仙,或者讓我用其他什麽交換都行!”我用力拉緊天命師的衣袖,仿佛那是最後的浮木。“只要你能救活白夜哥哥,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任何代價啊……你對白夜,果真是情深不移。”天命師大聲笑起來:“既然你付出任何代價也要救活白夜,那麽……如你所願。”。
☆、3101.娘親,抱抱!
白夜為我而死,投胎轉世後借腹重生。*.**/*于是白夜忘記了所有前塵舊事,成為青丘之國一只新生的狐貍。
剛出生,白夜就會咯咯咯對我笑,滿是親切好感。我無限傷懷安慰。
一歲時學會說話,沖着我脆生生喊:“娘親!”我腳下一個趔趄摔進泥坑。
兩歲時看我與人下棋,聽我們念叨“吃一個”“再吃一個”,抓起石頭棋子往嘴裏塞,接着哇哇大哭“啃不動”。
三歲爬樹下河,滿泥坑打滾,害我洗髒衣服無數。
四歲叼來一條魚給我,乖巧道:“娘親,吃魚。”我熱淚盈眶糾正:“我不是你娘親,我是你的未婚妻花花……”
五歲上妖狐族的學校,歸家後滿身是傷地哭訴:“花花,大家說我是半妖混血,還拿石頭丢我。”我蠱惑他:“別人打你你就打回去!”
六歲不停和人打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是挂彩受傷。在學堂把“列祖列宗”寫成“劣祖劣宗”被罰抄寫一千遍,拿着字帖回來與我對半抄寫到手次抽筋。
七歲法術大增,挂彩減少。罰抄的現象漸漸絕跡了。
八歲開始再無敗績,眼神驕傲氣勢斐然。
九歲遞給我山間的野花然後霸氣宣布:“花花,你是我的新娘子,長大以後我要娶你!”我幸福無比地流淚:“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十歲……白夜十歲時我離開了青丘之國來到人間,于天命師門下拜師修仙,這是我要為白夜重生付出的代價。
修仙之路漫漫遠兮,這一修就是三百年。三百年後,我出師回家了。
回到青丘之國的那天正逢混戰。青丘生靈衆多,除了妖狐還有其他妖靈居住,常常為了土地所有權或者生活習慣差異而開戰。那次戰争慘烈至極染紅了天河,白虎天族氣焰旺盛,妖狐被打壓得幾乎滅族。我立時出手加入戰局,最後的結果是妖狐族取得勝利。
戰争結束的時候我看到了白夜,正要欣喜上前相認,一只皮毛光滑的小狐貍從我面前飛奔而過,一路往前撲到白夜的懷裏,化作個妙齡少女嬌滴滴哭泣:“白夜哥哥,杏兒差一點就被殺了,好害怕啊嗚嗚嗚。”
白夜輕拍安慰:“不怕不怕,現在已經沒事了。”
不妙,心在這樣說。我走上前去喚道:“白夜。”
白夜凝眸向我望來,怔了一怔,不确定地喊:“花花?”
這一眼讓我的心撲通一跳,不知不覺就紅了面頰。[].不好意思地搓着衣襟說:“是,我是花花。”
“花花?她就是你自小定下的未婚妻花花?”白夜懷中的少女警覺向我望來,眼含敵意。
不妙,真的不妙。
果然就聽見那少女皺眉挑剔:“她好老啊,白夜哥哥你怎麽能娶這麽老的一只妖精?”
我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又摔進泥溝。雖然我此刻的年歲是大了些,但外表還是美貌青嫩,哪裏會老?
白夜看了我一眼,喝令道:“杏兒,道歉。”
杏兒嘟嘴跺腳:“我又沒說錯,她是老嘛!”
白夜無奈嘆息,向我抱歉道:“杏兒年歲小不懂事,花花你別與她計較。”
我連忙擺手:“不計較不計較。”心裏卻有些不舒服。為何白夜要替人道歉?這态度怎好像他倆親密無間而我是外人?算了,我才是白夜的正宗未婚妻。都已經過了妖譜發過血誓,由白夜此生的狐貍母親鳳歌定的媒,鐵板釘釘改不了。
青丘之國的狐貍湧上來,好多舊識。
“花花你終于回來了,我們妖狐族有救了。”“花花你不在的這些年我們被打得好慘啊。”“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你剛才使用的那一招仙法好厲害啊。”“是啊花花以前就厲害,現在更厲害了。”“有花花在,妖狐族從此就不必再擔驚受怕了。”“花花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不要走了就在妖狐族住下吧,我們全妖狐族就指望你了!”
“喂!你們這群狐貍在說什麽呢!”只聽那只叫做杏兒的小狐貍跺腳大聲道:“說得好像所有的功勞全都是這老妖精的,你們把白夜哥哥置于何地!白夜哥哥才是我們妖狐族的王,要依靠要安心也是找白夜哥哥,你們當着白夜哥哥的面誇別人好,那白夜哥哥這幾百年為妖狐族所做的努力又算什麽?”
“杏兒,別說了。”白夜揮手制止:“這幾百年來我做的努力……确實不算什麽。我雖然是妖狐族的王,卻讓妖狐族飽受欺淩一天天衰退,我确實做的不好。”
這話聽着揪心?我連忙辯駁:“白夜你別多想!你做的很好!我雖然沒親眼看見,但是白夜你一定是最棒的!我、我不是故意回來搶你功勞的……”
“嗯,我知道。”白夜微笑,燦爛如夏日陽光。“花花對我很好,我都知道的。”
這笑容又讓我不自覺地臉紅了。
只聽白夜繼續溫和地說:“花花是我的未婚妻,你做的好也就是我做的好。你能幫助妖狐族興盛起來,我自然是萬分高興。你不要多心,我沒有不愉快。”
我拍拍心口。“那、那就好。”
“哼!老妖怪!沒人愛!我讨厭你!”杏兒一跺腳,掉頭跑走了。跑掉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白夜向我走過來,低頭——當年我離開時他才到我膝蓋,如今的他已經高我一個頭——白夜低頭微笑:“花花,你這次回來是久住,還是休息一段時間再走?”
“是久住,我不走了。”爽快地放下話我又後悔了,小心翼翼打量白夜的表情:“你歡迎我嗎?”
“當然歡迎!”白夜斂眸,眼睛笑成一條弧線:“花花,我很想你。”
這動人的情話啊……又讓我臉紅了。
費了番力氣才在妖狐族重新安家。以前住過的屋子一度在戰争中摧毀,妖狐族重建後蓋了華麗的宮殿,現在那塊地方由杏兒居住,這讓我有點介意……總之,我住進了妖狐族王宮的偏殿,離白夜的主殿很近,比那個杏兒近多了。呸呸呸,我怎麽老在和一只小狐貍做比較,這樣嫉妒可不好,白夜哥哥會讨厭我的。
白夜陪我打點好居所,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親密的話,就聽見狐族外面在敲鑼打鼓。“大家小心,朱雀族來襲!”
“朱雀族……”白夜面色一冷,眼瞳漆黑。
我疑惑道:“白夜你怎麽了,這朱雀族有什麽不對嗎?”
白夜語氣森冷幾乎是咬牙切齒:“朱雀族是我們的死敵,仇恨比那白虎族尤甚百倍!”
我微微退後了一步。歷經三世我從未見白夜有過如此負面情緒。第一世他是溫和沉穩帶着隐忍的,第二世面無表情根本就是木頭,而這第三世怎麽好像秦始皇……唔,我需要時間來習慣。
“花花,我吓到你了嗎?”白夜怔了怔,收斂起憤恨的表情,臉色微紅顯露出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要作出這麽醜的表情,實在是因為……朱雀族殺了我母後鳳歌,血海仇深忘不掉。花花你不要讨厭我。”
“我怎麽會讨厭你,我、我才怕你讨厭我啊。”果然這才是白夜真正的樣子,無論經歷幾世都不會變。我放下心來,忽然想起他說的話:“鳳歌……妖狐族女王……死了?”
白夜面色黯然:“母後為了保護我,以一敵衆,傷重致死。”
真是想不到啊……想當年那位潑辣的妖狐族女王可是擁有一擊秒殺應龍的強悍實力。
只聽白夜黯然又道:“母後去世後,她體內的妖狐元丹也被朱雀族奪走。那妖狐元丹是我們妖狐族王者歷代傳承的至寶,無數秘訣蘊含其中。正是因為缺少妖狐元丹的傳承,我的實力才如此之弱,導致妖狐族被處處打壓,連蛇族這樣的小怪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豈有此理,真是太過分了!”我一拍桌子:“不就是妖狐元丹?我去給你從朱雀族手上奪回來!那本來就該是屬于妖狐族、本該是屬于你的東西!”
白夜眼睛一亮,明明是只狐貍,此刻卻像小狗般水汪汪看着我:“真的嗎?你願意幫我奪回來?花花,你對我真好。”
我又一次臉紅,羞赧地低下頭:“我是你的未婚妻呀,對你好是應該的。”
朱雀族法力與妖狐族不相伯仲,但有個優勢是會飛,立于空中不敗之地。妖狐族中也有狐貍會飛,前提條件是要有足夠的道行,而符合條件的不多。于是造成了極大的優劣差異,次次交鋒都令妖狐族吃盡苦頭。
但這次不一樣了,我是龍,我可是會飛的。化作龍形上了天,盤旋怒吼與朱雀厮殺。交手了才知道我比那朱雀族法力高出一截……我的老師可是天命師啊……
将來搗亂的朱雀擊殺殆盡,從領頭的王鳥額上奪回妖狐元丹。帶着戰利品我興沖沖跳下雲端,卻見白夜站在山丘上怔怔望着我,輕輕問道:“花花你是……龍?”
我也怔了一下,好久沒人問我這個問題了,有三百多年了吧,真是懷念的感覺。
摸摸頭,回答:“是啊,我是龍。”
白夜沉默了幾許,繼而才問我:“花宣你是神龍還是妖龍?”
“妖龍。”進化成神可沒那麽容易,就算從天命師那出師了也還不夠格,需要經歷九雷天劫。
“妖龍不容于三界,即使這青丘之國也非安全之地。”白夜輕嘆一聲,看我的眼神無比柔和。“花花你要小心,以後務必別再讓人看見你的真身。”
果然白夜還是原來的白夜,即使轉世重生不記得我了,也依然對我如此溫柔。我心中一熱,用力點頭:“我知道,我會小心。”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吃驚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這只老妖怪竟然是一條妖龍!”
轉頭一看,這混合了驚訝厭惡與鄙夷的臉,不是小狐貍杏兒
☆、3200.大婚,吃肉!
山花爛漫,小狐貍不友善瞪着我,那是非我族類的眼神。
白夜沉聲道:“杏兒,花花是我的未婚妻。”
“什麽未婚妻!她是妖龍,你是狐貍。一頭妖龍怎麽能混進狐貍堆裏,讓其他妖怪們知道了豈不是笑死!”
“就算她是妖龍,我也喜歡她。”白夜眼瞳漆黑,望着我一字一句堅定道。“我要娶她。”
小狐貍一怔,不敢置信:“你竟然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