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8)

朱厭總是一個人待着,她們兩站在門口小聲的聊天。

新來的那個一頭短發,眉目間有些英氣,看起來十分健談,她說,“周末你準備去幹什麽?”

原來的那個助手道,“不知道啊,你有好玩的地方?”

短發女道,“我男朋友請我去看電影。”

助手道,“最近有新上映的好看的電影?”

短發的道,“小野獸。”

助手想了想,“沒聽過啊,那是什麽?”

短發的嘿嘿一笑,“小衆電影,不是大制作。叢林故事,講一只小野獸從小和野獸爸爸分開,長大後初次見面把爸爸當成了獵物,想要吃掉野獸爸爸。”

助手瞪大眼想了想,“什麽動物啊,還會互相吞食?”

短發的笑道,“我不劇透了,你猜。”

助手還沒說話,朱厭道,“我餓了。”

助手知道朱厭的情況,他難得主動跟別人講話,一時欣喜,“你想吃什麽?”

朱厭道,“填肚子的食物。”

助手沒有感到為難,她讓短發的在這看着,自己去找程素了。

等助手一走,朱厭盯着短發女看了會,“你手上的是什麽?”

短發女伸出手說,“戒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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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厭道,“你結婚了?”

短發女笑容有點羞澀,“還沒有,我們家的小傻逼在路邊攤花了一百塊買了個破戒指,我不想傷他自尊心,只好戴給他看了。”

朱厭,“呵呵。”

朱厭這幾天開始吃東西了,心理醫生仍然沒來,兩個助手天天報到。不過朱厭依舊不太和別人說話,說得最多的大概就是想吃東西,從随便到自己報菜名。

在士兵的跟随下,他也能走出房間在裏面逛逛。

他待的地方是一幢三層別墅,年代看起來有些久遠,位置比較隐蔽,所以外圍一圈的持槍衛兵站崗,也沒能引起別人注意。

朱厭中午吃的是牛排,短發女還給他準備了酒。

雖然屋子裏也有士兵,也僅是為了防止有什麽突發狀況,但朱厭一直太乖僻,程素又為了避免朱厭反感,他們并沒有時時盯着朱厭。

所以當朱厭拿着切牛排用的刀具挾持短發女的時候,過程順利無比。

助手再度尖叫。

朱厭手中的刀卡在短發女的脖子上,凹進了一道痕,眼看再用點力就要見血了。朱厭看着屋內的兩個士兵微笑着道,“把槍放下。”

士兵們雖然是奉命來看着朱厭的,但他們的本職就是為了保護百姓,而且又知道不能傷害朱厭,所以這兩人對視一眼,就把槍放地上了。

朱厭又對那女助手道,“你去把槍撿過來。”

女助手很緊張,也有點怕,她暗罵心理醫生病人明明有這麽強烈的攻擊性,居然都沒有告訴她。她求助的看向那兩個士兵,其中一個用安撫的眼神回視她,對她輕微的點了下頭。

女助手撿了槍,戰戰兢兢的交給朱厭,朱厭并沒有馬上将刀換下來,而是用一手接過槍,拇指一扣保險栓,直接開了一槍。

‘砰’一聲過後,子彈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冒煙的洞,剛好在女助手腳邊。

女助手反射性的跳起來,都要被吓哭了。

朱厭這才拿槍頂上短發女的腦袋,對着聽槍聲進來的其他士兵露出笑容,“別靠近我,都退開!”

短發女一臉苦逼,臉色發白,盡管沒出聲假裝鎮定,但微微顫抖的手出賣了她。

朱厭的雙眼警戒的看着士兵們,推送着短發女出屋,“你有車嗎?”

女人點頭道,“有,有……”然後帶着朱厭去了停車的地方。

士兵們跟上來,但是朱厭知道他們不會對着自己開槍,所以很大膽的将槍口移開了短發女的腦袋,砰砰幾聲,将停在當場的,除了女人的那輛車之外的車輪都給爆了。

朱厭推着女人上車,自己坐上駕駛座,順利開車離開。

士兵們沒法追,也在剛知道不對時就報告了上級,不過程素安排的人并沒有成功的攔截到朱厭。

他們通過監控追蹤顏色及車牌號,跟着那輛車繞了大半圈B市終于成功堵住,卻發現開車的已經換了一個人。

中年駕駛員表示很無辜,“我只是個代駕的啊。”

朱厭剛開出不久就換了一輛車。

短發女坐在副駕上道,“你對B市的路還挺熟的嘛。”

朱厭道,“來過幾次。”

短發女問,“那你知道京八怎麽走吧?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暫時先在那。”

朱厭道,“我打算去華貿大廈。”

短發女道,“為什麽?”

朱厭轉頭看着她一笑,沒說話。

華貿大廈算是B市十大高樓之一了,集合了寫字樓,酒店,餐飲,娛樂休閑,購物等貿易。

做為他和季鷹所創的華夏最大的股東,朱厭平時不上班,不開會,他所做的就是在年初給企業一套方案,抓住商機,提點時機打撈最大的利潤。看起來更像是董事長幕後的金牌顧問。

雖然他很少露面,但是公司內部的人都知道他。所以他輕而易舉的華貿內的五星級酒店要到了房,并且沒有身份登記。

女人記下房間號後走了。

朱厭先洗了個澡,仿佛去了一身晦氣,然後才用酒店的固話撥通了女人留下的號碼,也是個座機。

那頭幾乎是在嘟聲響起的瞬間就接通了,“寶!”

“爸爸。”朱厭一喊,穆野一大堆的問題就飛過來了,什麽過得怎麽樣,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傷,程素他們是怎麽對你的,BALABALABALA……

這個電話跟煲粥似的,通話時間非常長,連莫皓白過來時,他們還沒有挂斷。

兩個人依依不舍的挂了電話,朱厭去開門。

莫皓白帶着兩個人在外面,見到他,莫皓白落牙笑容燦爛,“嗨,穆小野。”

事實上,除了穆野和朱厭,并沒有人知道穆野給朱厭取了這麽個名字,他這麽叫純粹是湊巧,和以前叫小穆野是一個道理。

朱厭開門見山道,“準備些東西,弄好後就不需要房間隐瞞我的行蹤,讓穆子陽和程素過來。”

“咳咳……”對于朱厭直呼穆副席和程嬸的名字,莫皓白有些失禮的不自在,“什麽東西?”

穆野本來暫時不打算過去和朱厭彙合,因為穆家盯他盯得很緊,但是他突然接到季鷹的電話,跟他說盯哨的人已經被季鷹擋了,讓他過去找朱厭。

季鷹不知道原因,單純的因為兄弟有求,他就應了。膽子也實在不小,敢幫着撩穆子陽的毛,當然也可能是他不曉得自己這是在幫這對父子私奔。

穆子陽在得知朱厭挾持人質跑走過,忍不住罵了一聲媽的。

他們接觸朱厭的時間實是沒多少,初次就是那樣一個神情脆弱、坐在辦輪椅上的弱者形象,不管身後有多少光環,他們眼中看到的人就是這副模樣。

自閉得像個幼兒,心理不正常得過度依賴穆野,做為長輩,在得知他的經歷後當然憐惜,所以也任由他去了,并沒有重新替他找心理過來,他們也希望穆野能慢慢引導他恢複正常,希望他在一年內能出一次國找那位心理權威診療幾天,然後漸漸的康複。

帶他回來的時候也是用的麻醉藥,朱厭基本沒有過反抗的機會,而且他醒了後并沒有他們想像中的激動,使得程素以為這也是自閉的原因使然。

結果沒想到,這小子是深藏不露。

在莫皓白等人沒有刻意的阻撓下,穆子陽底下那幾個追蹤人員很快定位了朱厭所在的位置,穆子陽剛好在華貿附近,他就趕過來了,程素當然也來了。

畢竟這是家事,穆子陽也不好調動他人,況且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跟他前來的幾個兵,也就是在別墅那兒守着朱厭的兵。

他們速度很快的查出朱厭的房間號,破門而入卻不見其人,領隊的眼角餘光瞄到朱厭的身影正進入電梯。

馬上吩咐守住幾個大廈入口處的人注意,然而看着那電梯的數字顯示,居然是往頂層去了。

士兵一路追到天臺。

華貿大廈非常高,站在天臺有種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情。

如果這是三層四層,七八層的高樓,一個人站在天臺邊緣可能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但當一個人站在幾百米的高樓上,遠了看不清,稍稍往裏站一點,近了就看不見,根本沒人會注意。

“小少爺……”士兵剛想上前勸說朱厭,讓他站在安全線內,朱厭就又往外退了點。

“你別動。”他說,“我要見穆子陽,其餘的任何小動作都不要做。”

士兵們是國家機器,不是經常和人民群衆接觸的公安,性質不太一樣,見狀也有點不知所措,殺敵他們會,勸人有點傷腦。

帶頭的只得馬上通知了穆子陽。

聽說朱厭跑到了天臺,還有跳樓的意向,程素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一口氣跑上天臺,明明只有最頂的這幾十階臺階,她一看到朱厭還好端端站着,當即就扶着門框大口大口喘氣,順便拍拍自己胸口,“乖孫,不要吓奶奶,快過來。”

穆子陽也後腳就到,雖然面不改色,也使勁平複着自己的呼吸,但看得出氣息很急。

朱厭又往後退了幾步,腳跟已經抵上了只到腳踝的圍水欄的豎壁。

程素看得眼暈,“乖孫……聽話,快進來,那裏太危險了!”

朱厭道,“這輩子我有很多願望,都實現了。活到現在,我只剩下一個願望。”他定定的看着那夫婦兩,“就是和穆野在一起。”

穆子陽道,“小兔崽子你想搞什麽?你這是想要用死來威脅我們?你有沒有替穆野想過,要是我們這兩老骨頭也要死要活的,他會怎麽想?”

朱厭道,“我為什麽要想呢?活着不能在一起,可以一起死啊。穆野過來了……不如你們想想,如果我從這裏跳下去,死在他面前,他會怎麽想?”

“簡直混賬!”穆子陽當下從士兵手裏抽過一把槍,“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程素都快哭了,“老穆你這是幹什麽啊?”

“開槍啊,穆副主席。”朱厭的瞳似乎比幽深深的槍口還要黑,“啊,我忘了現在這個社會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君王也不能随便左右別人的生死了。不如我自己跳下去,免得你背上殺人犯的頭銜。”

他說着居然腳一擡,又退了小半步,踩到了那并不寬闊的最外圍凸起的圍圈上。

程素的眼淚叭嗒嗒往下掉,暗裏使勁捏了穆子陽一把,“乖孫,別沖動,有話我們好好說。”

穆子陽拿槍的動作沒變,倒是噤聲了。因為他覺得朱厭大概是真的會跳下去……

朱厭道,“有一個辦法很簡單,你們有穆擎,穆青菀,其實并不缺一個穆野。從此以後,讓我們當做陌路人,你們何必操心一對陌生人的感情問題呢?”

穆子陽道,“你對親人沒感情,可是穆野有。你太自私了。”

朱厭道,“我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

說是一分鐘,但過了十分鐘,雙方還是對峙着。

朱厭不急,穆子陽大概也想拖時間,可是樓太高,就算來了消防人員在下面墊了氣墊,也很難活命,更何況之前朱厭就警告過他們不許有小動作。

穆子陽此時也深刻認識到,他的這個小孫子并不好糊弄。他也是氣得狠了,這麽幾分鐘一直舉着槍。

“爸!你要做什麽?”穆野剛上來就看到這陣勢,立刻越過穆子陽擋在朱厭身前。

穆子陽跳腳,“你問我做什麽?你怎麽不問你的寶貝兒子!”

程素也馬上道,“你快勸勸朱厭啊,快啊。”

穆野回頭一看也是心驚肉跳的,馬上沖了過去,“朱厭。”

朱厭看見穆野向自己伸出手,乖順的遞過手掌,兩個人十指扣在一塊。

媽的,果然還是穆野有用,看起來像有救了的樣子呢。穆子陽和程素幾乎同時松了口氣,但下一秒,他們就看見朱厭對着他們露出個惡意滿滿加蛇精病十足的笑容,然後他拉着穆野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程素在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後直接吓暈了過去。

穆子陽也心裏咯噔一下,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幾個士兵大驚失色,分了兩人分別扶住穆子陽和程素,盡管能料到跳下去是什麽後果,還是拼了命的全速朝一樓而去。

朱厭當然不舍得拉着穆野一起跳樓了。事實上,他們下降的距離只有一層樓不到的高度,也就是三米不到,就落腳在一塊墊了厚厚消聲墊的鋼板上。

穆野再帶着朱厭朝內一滾,利落讓窗戶裏接應的人拉進去,然後他們抽回露在外面的三分之一的鋼板,關窗。

穆野并不知道有人接應,也不知道這下面會有墊板,他只是在感覺到朱厭拉扯力道的瞬間就抱住了朱厭,将他護在自己懷裏,并在意外發現落腳快沖擊小後下意識的朝裏傾倒。

朱厭做為事先知道的人,本該是要由他帶着穆野。

兩個人貼着窗戶抱在一起,誰也沒松手。

莫皓白在一邊摸摸鼻子,咳了兩聲,穆野和朱厭都沒理他,他繼續,“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來個長評嘛麽麽噠

☆、私奔

穆子陽讓士兵将程素送去醫院,他自己嘗試着走到天臺邊緣,往外探看。

太高了,頭莫名犯暈,他年紀大了,視力也不太好,下面看得并不真切。只匆匆一眼,穆子陽就縮回來了,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有害怕這種情緒。

不是恐高,而是害怕定睛後能看清下面。而下面有着自己不願意看到的畫面。

有士兵上前來攙扶着他,他的步伐有些顫巍巍的。

剛走下天臺這一層樓梯,對講機裏傳來氣喘籲籲的聲音,“下面沒人!”

“……”

“他媽的!”穆子陽道。

天臺下面莫皓白咳得嗓子有些發疼,那兩人才松手。朱厭看向他就道,“車。”

莫皓白長嘆,不耐煩的從兜裏掏出一把車鑰匙,“拿去吧拿去吧,趕緊走,眼睛都要閃瞎了。”

短發女這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裏面穿着戰術裝,外面罩一件風衣,軍靴齊到小腿肚,收攏了褲腳,抱臂靠在牆邊,隐約能見低腰皮帶邊別着的槍,酷帥到沒邊。她聽到莫皓白的話,送了個白眼,拎着一直背在單肩的背包遞給穆野。

穆野沒有遲疑,也沒有說過多感謝的話,只是拍拍莫皓白的肩膀,又讓大家夥受寵若驚的鞠了個躬,牽着朱厭的手離開了。

他們兩人的身份證護照錢包之類全在這背包裏,包裏還有不少現金,莫皓白用他們身份證買了好多去往全國乃至全世界各處的機票,車票,火車票高鐵,但是他們一張也沒用上,而是自己開着車離開B市。

城市主幹線支線,國道省道,鄉鎮路穿插着來。

穆野認真的開着車,朱厭坐在旁邊偷偷打量他。穆野察覺到後看向朱厭,“怎麽了?”

朱厭道,“你沒生氣嗎?”

穆野道,“哦,挺生氣的,一般人站那麽高都會腿軟,你膽子不小,居然還敢往下跳。”

朱厭道,“我是想告訴你的,可是我怕你心軟。”

“視情況而定吧。”穆野有點無奈,“要是對老爺子來這招,那可真是要一條老命,我爸媽應該還能扛得住。”

程素現在已經醒了,當然得知華貿大廈下面并沒有屍體,沒有四分五裂血淋淋的場面。她心頭的感覺大概和穆子陽一個樣,慶幸後轉而憤怒,忍不住也想爆粗。她的乖孫簡直就是咬人的狗不叫拟人的映射,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記恨上,然後什麽時候突然要迎接報複。

太可怕了……程素心有餘悸。(乖孫好可怕,不要跟他玩了QAQ)

穆子陽來醫院看她,從外面剛進來就聽見程素問,“如果這次朱厭不是騙我們,真的拉着穆野一起跳樓去死,我們要怎麽辦?”

話題中的兩個主人公在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山區公路邊停了車。

朱厭整個人都擠到駕駛座上了,穆野剛熄了火,手托着朱厭的屁股就擰了下,“色令智昏啊寶,這要是萬一出車禍呢?”

朱厭坐到穆野身上,眼睛發亮的看着他。他們這樣對視着,就已經不需要再開口說話了。之前在華貿,擁抱并沒有太久,僅僅是雙方允許自己沉溺一下于失而複得的感動中。知道穆子陽發現樓下沒人,肯定會繼續找人,所以倆人并沒有停留太久,趁空隙和視線死角躲着人離開了大廈。

朱厭清楚穆野的身手,如此輕易被自己拉着跳,只能體現出對方在面對他時是毫無防備,全身心的信任着。樓層如此高,在那一瞬穆野的反應卻是盡可能的保護住他。

穆野看明白朱厭的心思,伸手摸摸他的臉頰,又像對珍寶般的親了口,“爸爸不怪你,反而很開心……朱厭,答應我,不管以後如何,都要記得像今天這樣,帶爸爸一起。”

朱厭的唇角微微翹起,他說,“爸爸真傻。”

“嗯。”穆野像大狗似的蹭朱厭的頸窩,“對着你就是這麽傻。”

朱厭就低頭親他,熱情似火。

車裏有空調,兩個人即使脫了衣褲也不冷,幹柴烈火般的一下子就纏繞在了一起。在這條一個小時也沒有一輛車經過的小公路,父子倆玩了回車震。

偶爾有鳴着喇叭開過的車,卻因為車窗玻璃的特殊材質,裏面看得見外面,外面無法窺視裏面,更添些情趣與刺激。

這天半夜他們在一個小鎮的賓館開了間房,用的是莫皓白替他們準備好的別人的身份證,兩個不金貴的人在小旅館草草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繼續開車趕路。

鎮子不大,十幾分鐘就在沒有大城市擁擠的道路上從鎮子的這頭開到了那一頭。

冬日的太陽升得也晚,照在公路上卻顯得溫暖。也許這小鎮昨天下過一場小雪,地上積了薄薄一層銀白。

穆野的車開得很穩妥,覆着一層太陽照射在金屬上所泛起的光暈,漸漸消失在路與天際相接的盡頭。

“爸爸,我們去哪兒?”

“全球旅游怎麽樣?”

“不是逃亡?”

“或許我們應該稱之為私奔。”

“私奔到月球?”

“不,到爸爸懷裏。”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回真的正文完結啦

_(:з√∠)_ 我應該寫幾個番外

☆、番外一

七月的太陽直到傍晚六點才從天邊漸漸的隐沒,但它的餘輝映出了霞光,奇幻得有如電影裏的特技。

這個時候城市依然熱鬧,不過在寂靜的墓地裏卻比其他地方要顯得陰暗許多。

墓園的守墓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這個時間點他準備鎖門。

剛剛鎖上的時候,老大爺聽到了連續的且尖銳的剎車聲,他轉頭朝着坡下的公路看,卻看不出什麽來。坡體不高,但是樹木蔥翠,遮擋了他的視線。

緊接着,他又聽到了砰——砰——砰的聲響。

老大爺有點遲鈍,過了好幾秒的時間,才想這可能是槍聲?

旁邊的灌木叢突然劇烈的一陣抖動,常年守在墓園的老大爺心裏居然有些慌。

很快,灌木叢裏出來一個人,男人身形高大,五官英挺。老大爺和他的目光對上,就覺得這個男人渾身煞氣,像從地獄裏爬上來的修羅,看!他的手還滴着血。

穆野只用一秒評估了這個老人,在老人還沒開口出聲時,他沖上前一個手刀就把老人打暈了。

後面追擊的子彈射身邊的樹幹上,穆野抱着老人不算溫柔的一扔,将他放到了掩體後面,自己則轉身一個小沖刺,翻上了圍牆。

子彈擦着他軍靴的邊緣在牆上留下幾個洞,并沒有命中。

追随而來的人長得端正,國字臉,看起來十分正氣,但他的眼神此時卻透露着陰狠。他憑着剛才在林木間隙看到的穆野的動作,跑到了掩體後面,視線落到老大爺的身上,見是個橫着躺的人,沒有理會,也是身手頗好的跟着翻牆而上。

想當然,如果這個人是豎着的,他可能就順手給喂子彈了。

他并不怕穆野在那頭埋伏,穆野沒子彈了。

兩人一路你追我趕的飙車,剛才是他打爆了穆野的輪胎,穆野才緊急剎車下來。可惜了在這樣的彎道,居然沒有翻車出去。

穆野靠在一個墓碑的背後,對自己的手臂簡單止了一下手。手臂是被子彈擦過的,沒有卡在裏面,從這邊射穿到那邊,出血并不猛,看來很幸運的沒有傷到血管。

公墓規模不小,排列十分齊整,墓與墓的間隔還栽有大小不一的塔柏。空墓的碑有的空着,有的刻着福壽的字樣,不管有沒有埋骨灰,總之都起了遮擋視線的作用。

先前穆野是一個人對付一群人,事發突然,彈藥準備得也不充足,現在已經耗盡,不過也好在追到現在的只有一個,其他的都被他在路上解決了。

他伸手抹了把冒汗的額頭,在臉上留下一道髒痕。

穆野背部緊貼着墓碑,凝神聽了聽動靜,伸手從衣裏抓出挂着吊墜,幾秒鐘把它拆解,那吊墜的飾物就成了一顆子彈,并被利落置入手槍的彈匣中。

對手叫楊剡,嚴格來說,還能算他發小。不過他們在一起玩鬧的時間止于14歲。楊家下臺了,楊剡父親被雙規,楊剡也離開了B市,他們再沒見過也沒聯絡。

一年前,穆野協助國際刑警逮住了大毒枭,在那外國佬毒枭手下人脈阻撓摻合下,拖拖拉拉近一年,終被司法宣判為死刑,無緩期。

緊接着穆野就受了锲而不舍的莫名其妙的追殺。

穆野的敵人太多了,特別國外那種槍械無管制的地方,他躲過幾次後,交接了事宜辦手續回國,沒想到對方盯着他不放,跟着混入境。

一直沒有介入案中的穆野才知道,毒枭身邊的那個東方男人就是楊剎,并且他們兩個是情人關系。

莫皓白在G市玩,穆野是來找他的。

剛聯絡上不久,他就被楊剡帶人半途攔截了,為了不牽連無辜的路人,穆野放風筝似的将他們引到車輛稀少的道路上。誰知道兜兜繞繞,來到了墓地。

盡管知道穆野子彈用完,楊剡也沒有放松警惕,他手中持槍,小心的搜索着。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墓地很安靜,偶爾有幾聲鳥叫。外圍亮起幾盞路燈,不過并沒有多大作用。

楊剡眼裏充滿着血絲,臉色蒼白,卻有着很厚重的黑眼圈,在這種地方一眼看去,簡直就像一個鬼。為了追蹤穆野,他已經三十幾個小時沒睡,仇恨萦繞在他的心頭,在追上之前,為了提起精神他吸了點毒。

此刻被他眼尖的發現地上的血跡,便小心的循着血跡追蹤到一個墓碑邊上,他想像着能一槍斃了穆野,手微微有些顫抖。

然而動作快速的拐個彎,拿槍指着那兒的時候,他發現墓碑後面是空的,除了一灘血。

楊剡握槍的手崩出幾根明顯的青筋。

下一秒,他心中警鈴大做,在槍聲響起時他就偏身躲開了。子彈射中了他,卻沒有打在致命的地方。

右邊肩膀一陣劇痛,楊剡居然沒有松開手中的槍,在詫異于穆野還有子彈後,他的表情有些猙獰,并沒有要再躲的意思,而是将槍換到左手,一股同歸于盡的氣勢向穆野開槍。

穆野之前沒有在一槍過後就逃,是想與人仗着對方可能覺得自己還有子彈的誤區對峙一下,沒想到楊剡的反應是這樣。他連忙蹲下身,貓着腰在墓碑間跑動。

楊剡的追擊很快,子彈砰砰砰的射在墓碑上,帶着與堅石相撞的翁鳴聲,沙石飛起。

穆野沒有光想着逃跑,他繞了個彎,更接近楊剡,在對方也察覺到他的位置,想要轉過身射擊時手掌一撐墓碑快速的躍過障礙,然後一腳踢上楊剡受傷的肩膀。

劇烈的疼痛讓楊剡一下子失了力氣,他眼角餘光見穆野已經腳落在地要過來,盡管知道可能會失去準頭打不中,還是咬牙再度舉槍。

然後穆野并沒有給他再次開槍的機會,又是一個回身踢,槍從楊剡手中脫離,落到了不知道哪個墓碑邊。

楊剡從腰後拔出了一把刀。

穆野,“……”

楊剡這時候兇殘得就像被人屠殺了伴侶的野獸,不惜用同歸于盡的姿态瘋狂的報複着。

兩個人都受了傷,盡管楊剡的傷看起來更嚴重一些,但他的身手依然不容小觑。

兩人激烈的交手,從墓碑中央到了分區的臺階,趁着一個格擋的空檔,穆野把楊剡推下去了。

楊剡在窄小的石階上滾下去,身軀不時磕碰到邊緣的墓碑,最後運氣十分不好,在姿勢來不及調整的情況下,一腦袋撞上了一塊石碑的棱角。

這一下緩沖,讓他仰躺在這一排的過道上。

從他腦袋上磕出來的血沿着石碑的紋路流動,石碑上沾到的血并不多,從上方到下面這段距離并沒有到,血液就停止了流動,在石碑上留下幾道痕跡。

楊剡一晃眼,就看到這個墓地主人的照片。

漂亮的少年在親吻着一朵玫瑰,非常的眼熟,下一刻楊剡想起了很久遠的記憶,他和這個嚣張的少年一起飙機車,放學後勾肩搭背的一起玩鬧,一起揍人,再後來……他走了,離開了B市。

楊剡的眼神有點黯淡,突然又一亮,神情驚恐起來。

為什麽他會葬在這兒?他死了?那剛才是誰?接着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情人,正朝着他招手。

穆野走下來的時候,楊剡已經死了。

眼睛沒閉上,有些死不瞑目的樣子,眼珠子斜着,好像死前正狠狠的瞪着墓碑。

這個墓不怎麽新,墓前的臺子也空蕩蕩的,和其他墓碑前或活或萎的花、或有殘留的香燭柄梗、空着或置着水果祭品的盤碟等物比起來,似乎從來沒人來祭拜。

追逐了這麽久,穆野其實已經很累了,他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屍體旁邊,然後順着楊剡臨死的眼神看了過去。

第一眼就是照片,照片很特別,并不像大多數墓碑那樣是個規規矩矩的半身寸照。

少年半彎着腰,玫瑰還帶着露水,那紅色的唇落在花瓣上,似乎連花兒都羞澀了。再仔細看,就能觀察出少年好像知道有人在偷拍他,視線有點斜瞟,因此眼角微微小挑,小眼神輕飄飄的就送了過來,于是連帶着他的嘴角都似乎沾染上了些許笑意,這樣一來,就仿佛他正在看着自己。

穆野有點恍神,忍不住一字一字的看碑文。

朱厭

生于198X年,卒于201X年。

其他的,什麽也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不要打人家嘤嘤嘤

其實前世因為穆爸爸沒有碰上朱厭,所以他不會那麽早就不幹了,這輩子他就是為了朱厭才不再游離在任務裏。

_(:з√∠)_ 說不定前世穆爸爸後來就在哪次任務裏犧牲了。嘤嘤嘤外八字哭着跑走。

番外二

高莊原來是個雇傭兵,有時候也會接一些殺人的買賣,道上的朋友都稱他為夜鬼。

他有四分之一的T國血統,混血的味道不太濃厚,但也帥氣非常。

今年他有三十七了,為了一筆交易,他故意因殺人罪入獄。當然了,等他解決了目标,會有人為他翻案,然後發現他是被冤枉的,并無罪釋放。

高莊在獄中見到2504號的時候,愣了下,這個人長得和穆野太像了。高莊在國外的時候和穆野交過手,差點折在穆野手裏。

雇主姓雲,是個商人,在決定接這單買賣前,高莊查過他。确定他背後沒什麽牽不清的關系後才接下來。他很少來華國,出什麽差錯,也沒什麽人能接應他,所以高莊很小心。

姓雲的殺2504是為了家産,據說被2504殺死的女人留給2504很多股份,從裏面抽出十分之一換成現金當報酬,就可以讓高莊揮霍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在中間人介紹之下,高莊接了。

在監獄裏要殺一個人其實很困難,高莊也不急。

監獄的勞作是栽種樹苗,既定時間裏在獄警的看管下集體去勞動場合。

高莊入獄後同室獄友聊了幾句,現在也跟他蹲在一起分樹苗,視線卻在場合裏游移,打量着各色的人。

2504在他不遠處,正站着抽煙。高莊知道,他叫朱厭,是個殺人犯,入獄前還吸毒。入獄後被強制戒了,但沒過多久,又因為精神失控殺人被送出監獄療養。一個本來就出不來的人,還有人要殺他,錢的魅力實在是大。

高莊微眯着眼看,發現他夾煙的動作很有味道,手指十分好看,從側臉看去,五官比穆野還要更精致些。雖然他們兩個很相似,但很顯然穆野經過磨砺,氣勢使得長相在別人眼中顯得更為陽剛淩厲。

有獄警過巡視,朱厭旁邊的一個人輕輕推了一下他,朱厭手指略松,煙就掉到了地上,然後很随便的換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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