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花一世界

突然的變故叫周圍的群衆吓了一跳,好在那頭的龍舟還未過來,要不然還擋了龍舟的道。

圍觀的群衆叽叽喳喳,也沒一個跳下去救人的。林犇犇和佟憶都不會游泳,要人找兩根長竹竿來都沒有,急得在岸邊直跳腳。

五月天,頭頂的太陽還不算毒辣,但也十分暖和,河水表層曬得頗有溫度。但河底仍舊涼意徹骨。

林森森掉進河裏翻了個滾被嗆了一口水,随即便浮了上來,探出頭呼吸新鮮空氣。剛換兩口氣,又聽撲通一聲,一陣大水花再次将她淋了個透透。

她抹了一把臉,扭頭看見佟懿掉在河中央正撲棱着雙手喊救命。喊一聲就沉下去喝一口水,嗆得直咳嗽。

林森森一臉郁悶。

媽噠,不會游泳跳下來找死麽?!

林森森游過去,将正撲棱得歡快的佟懿鉗制,單臂反向扣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岸邊游。

林犇犇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些,心底卻有些疑惑,他怎不曉得林森森何時學會的游泳。他等在岸邊,等林森森過來,身邊蹲着佟憶。

林森森帶着一個比自己高一頭的佟懿到岸邊簡直精疲力盡,讓林犇犇先将佟懿拽上去,然後自己才慢吞吞的在旁人的幫助下爬上岸。

衆人自覺讓出地兒來。

林犇犇瞄一眼完好的林森森便一心照顧佟懿去了,佟憶跪坐在佟懿身邊,看着他禁閉的雙眼,一時傷心難耐,眼淚直掉,哭得梨花帶雨。

林森森走過去拍拍佟懿的臉蛋,別說手感還不錯,“不會喝兩口水就暈了吧,體質不至于這麽磕碜吧!”

林犇犇翻翻對方眼皮,又號號對方的脈象。林森森暗自翻白眼,再拖下去,恐怕真得死人了。

她調整了一下佟懿的姿勢,雙手手心覆手背相交疊緊扣按在他的胸口垂直有頻率的下按數次,仍不見佟懿醒來。

林森森無奈,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深呼吸低頭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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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犇犇一驚,連忙制止,“你做什麽?”

“救人。”

“救人你……”

話還未盡,林森森就以剛才的姿勢吻了下去。三五次人工呼吸後,林森森再次按壓他的胸口,終于叫佟懿咳出積于胸腔的水來。

林森森呼了他一巴掌,沒有使勁,“蛇精病,不會游泳逞什麽能,還要我反過來救你!趕緊回去洗洗睡吧,以後別出來禍害人了!”

佟懿被說得臉頰通紅,卻是無法反駁,讷讷半天才道:“謝謝你,方才我、我……我回去一定好好學游泳!”

林森森:“……”

佟憶抹掉眼淚,連連道謝,這才同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佟懿一道回家。

林犇犇黑臉,道:“真是胡鬧!方才像什麽樣子,若是被人知道了,你一身的名譽都毀了,誰還娶你!”

林森森搓搓手,說:“那就請哥可憐可憐我,給我些銀子讓我出京養老。嘿嘿嘿~”

林犇犇仍舊不悅,“不像話!”

片會兒,他又問:“你何時學會的凫水?還有你方才救他的法子是哪裏來的?”

林森森:“……”

林森森顧左右而言他,“哥,我冷!”

林犇犇暫且放過,将自己的外衫披在林森森肩上,帶她到綢緞莊裏重新挑了一套衣裳換上,仍是男子打扮。

黎颸始終看着,不置一詞。

龍舟賽還未結束,聽說晚上也有熱鬧瞧,林犇犇卻不準她再在外頭胡鬧,領她回府休息。

林森森蔫蔫兒的,耷拉着腦袋。

進門前,林森森忽然問:“哥,你喜歡方才那位佟姑娘嗎?”

林犇犇一愣,道:“胡說什麽呢。”

“那你拿人家香囊做什麽?”

“剛巧掉地上被我撿到罷了。佟懿小孩子心性胡說,你也跟着胡鬧,我倒還沒訓你。”

林森森嘿嘿一笑,道:“哥,無論你最後喜歡誰,我都支持你!”

林犇犇亦是笑了笑,道:“森森,我忽然發現你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如今的你,比從前好很多。”

林森森咧嘴一笑,轉身就跑回自己院子裏了。

宜雙一直在院子裏侯着,這會兒見林森森回來,又驚又喜。喜得自然是她回來了,驚得卻也是她這麽快就回來了,而且頭發濕漉漉的,跟澆了水似的。

“小姐?”

“給我備水沐浴。”

宜雙轉身便去準備熱水去了。

因節日之故,宜雙備的熱水是浸過艾草和菖蒲的。林森森洗過澡,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倒是不難聞。

已過正午,林森森腹中有物,便沒再吃東西,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已是申時一刻。

發了會呆,起床氣過去。

林森森活蹦亂跳的又想整點小事樂呵樂呵,前頭有人通傳,道是今日端午,阖家上下一同進晚膳,叫四小姐務必出席,不能遲到。

林森森抹一把臉,任由宜雙抓着她的頭發搗騰。

到了酉時,林森森領着丫鬟直奔林犇犇的院子,與其一道去林老太太那兒。卻沒想到,先見着的竟然是林有鶴林二爺和他的夫人鄧玥珊。

林森森眨眨眼,乖巧道:“爹,娘。”

林犇犇站在一旁不說話,只淡眼瞧着。

林有鶴點點頭,道:“今兒你奶奶設宴于你大伯府中,過會兒用膳時與你奶奶多說幾句好話。聽聞,奶奶叫你在院子裏好好呆着?”

明知故問,林森森知他有意試探,并不接招,只道:“是。”

“你已年過十六,是已到了婚配之際的。不過京城中真正與你門當戶對的不多。”林有鶴睨一眼林森森,道:“上午你随思言出去走了走,可有遇見中意的?”

思言是林犇犇的字。

林森森随他打量,只道:“但憑爹做主。”

是為庶女,林森森也沒指望能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只要婆家跟皇室無關,她倒是無所謂。

林有鶴意味深長的飄一眼林犇犇。

林犇犇道:“爹,我以為京城佟家二子佟懿與妹妹還算般配,雖心智尚幼,然心底善良。”

林有鶴颔首。

林森森略有不滿。

“聽說你今日還救了一位公子,不知是誰家的?”

“正是佟懿。”

“倒是緣分。”

二人一唱一和,竟就這樣讨論完她的婚事。

林森森思量幾許,道:“爹,救佟懿是因我不救他會死,我總不能明知可為而不為之,卻不能因此就定下我與他的緣。佟懿雖比我大,但心智太不成熟。何況,佟懿的姻緣另有她人。”

林有鶴幾不可察的蹙眉,“你怎知?佟家雖為商賈世家,但我林家也是身份的。”

林森森道:“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她朝林犇犇眨眨眼,烏亮的眸子水盈盈的,滿是委屈,好像被林有鶴大刑伺候了一般。林犇犇心裏發笑,忍着笑意,道:“爹,此事不急,妹妹尚小。不如再等等,給妹妹尋個更好的人家。”

林有鶴不動聲色,道:“前些年叒叒成親也沒見你如此關心,你與森森的感情何時這麽好了?”

林森森是鄧玥珊陪嫁丫鬟而生,偏偏林有鶴與鄧玥珊是伉俪情深,是以林有鶴并不大喜歡林森森,反倒鄧玥珊頗為大度。當年得知陪嫁丫鬟有孕,在弄清前因後果後,林有鶴原本是不打算要這個孩子,卻被鄧玥珊勸住。但到底不是自己的閨女,待林森森自然不可能如親生一般。而至今,除去“林森森”內心的小九九,與林叒叒和林犇犇的關系也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林犇犇今日突然為林森森說話,引起林有鶴的懷疑是在情理之中。

林犇犇道:“叒叒原本就是許的好人家,我做哥哥的自然不會說話。森森卻還小,佟懿單純有餘,卻心智不足。”

林有鶴道:“方才是你說的,佟家二子雖心智尚幼,然心地善良。”

父子二人各執一詞,林森森都看不過去了,卻也頗為感念林犇犇能在關鍵時刻給自己說幾句好話。

林森森張張嘴,剛準備說話,又聽林有鶴道:“還有你自己。任你逍遙至今卻有二十二歲,成何體統!今年之內,你必須給我成親。倘若年底還無意中人,我便親自給你指婚。”

“爹!”

林森森忍不住弱弱的插了句嘴,道:“爹,家宴恐怕要開始了。”

旁觀許久的鄧玥珊也終于開口,“是啊老爺,咱們還是先去家宴吧。思言的事回來再說也不遲。”

林有鶴整饬衣襟,與鄧玥珊走在最前面,林森森與林犇犇走在二人身後,差了三五步遠,不疾不徐。

林森森挪着步子靠在林犇犇身邊咬耳朵,“哥,爹和母親怎麽在你那邊?我救了佟懿的事是你說的?總不至于派人跟蹤我吧!”

“人多眼雜,想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何須爹派人監視。”

“……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林森森默嘆,安靜了會兒說:“哥,早上跟你走散之後我看見三皇子了。就在佟懿落水時邊上的酒樓二樓。”

林犇犇:“……”

林犇犇捏捏眉心,說:“不是說不要跟皇宮裏的人有瓜葛?我以為你學聰明了。”

林森森辯駁:“是三皇子找我麻煩的。”

林犇犇無奈,“算了,以後注意些。”

雖然林惢惢和林淼淼是大伯一支,但同屬林家一脈。林家已經有兩個女人進了皇宮,再有第三個難免讓人說話。再者時局雖定,宮廷争鬥卻從未停息。林犇犇不想再有林家的子女牽扯其中。

所以,在六妹林嚞嚞跟他提出若當真她被皇上選中,不論賜給誰,都讓林森森去李代桃僵。畢竟林嚞嚞是小叔的唯一血脈,而那時的林森森他并未完全放在心上。

星辰璀璨,煙火絢爛。

林老太太不僅設了家宴,而且還搭了戲臺子。一大家子圍了好幾張桌子,按照慣例,林森森自然還是最後一個,倒是無所謂。

反倒林淼淼,一整晚都幽怨地咬着下唇盯着前面發呆,好像委屈極了。

林森森偶爾無意撇見都忍不住摔桌!

媽噠,聖母白蓮花都不帶這樣的,前陣子還略施小計爬上黎颸的床,現在又是一副天下人都負了我的委屈樣,如果不是缺心眼,那一定是城府深到可怕啊!

林森森被自己吐槽的一臉斯巴達。

如果林淼淼真的是假裝缺心眼,那真是太可怕了!她原文中的女主心狠歸心狠,卻都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現在看來,所有原則都被喂了狗。

林森森:=口=

世界太瘋狂,再也不能好好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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