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草一天堂
黎飔面上沒甚表情,看不出任何。
陽光明媚。
滿園春|色。
林森森挪到黎飔面前,一句話也沒有,等着黎飔開口。
未久,黎飔開口了:“你準備去哪兒?”
“沒想好。”
“去哪兒都可以?”
“是。”
黎飔眉心微蹙,“這麽急着離開京都做什麽?就算走,牧柯跟着你也能護你周全,你怎麽不帶上他?”
林森森老實道:“牧柯的目标太明顯了。”
黎飔嗤笑:“你還不準備讓人發現?不想回來了?”
林森森垂着腦袋,沒說話。
沉默有時是否認,有時卻是一種默認。林森森不帶走牧柯的意思顯而易見,她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她不信任牧柯,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哪兒。
“我會再派些人,保護你。”
“……”林森森委屈巴巴地看着黎飔,想反駁卻終究沒說出口。轉念一想,她這回沒走的掉,下回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不過好氣喔,她才走了一天一夜,就被人給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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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飔沒有問她為什麽要走,她離開京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料到這麽突然。她的留書中也什麽都沒說,只留了一句牧柯成親,她會回來觀禮。
京都這麽多人,她将自己舍不得的宜雙帶走了,唯一有留念之情的竟是牧柯,甚至連林思言都不曾有一句叮囑或其他。
林森森心裏只有幾個人,卻不曾有他。
黎飔眼底微沉,不想去計較,道:“好好歇息。”
“三爺慢走。”
黎飔站起來,聽着她言語裏的歡愉,掃了她一眼,輕飄飄的開口:“牧柯保護你不力,這個月每日自領十鞭。”
林森森豁然色變。
牧柯卻只淡然領命。
“三爺!”
這才四月中旬,若是當真每日十鞭,需受一百多鞭。縱然牧柯是練武之人,也不能天天抽十鞭。
林森森受過鞭刑,一鞭子打在身上就是皮開肉綻,何況是十鞭!
“他本就是我派來保護你的,除非他死,否則該是與你寸步不離。”
“……”你可拉倒吧!我家黎飔的人設根本不是這樣的!你就說你是不是奪舍過來的!林森森道:“三爺,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牧柯并不知情,您……就算罰,能不能罰得輕些。”
“屬下保護主子不力,自願受罰。”
黎飔望着林森森。
林森森站到傻裏傻氣的牧柯前面:“若是一定要罰的話,三爺帶牧柯走吧。我的院子裏,不留二心的人。”
牧柯垂着腦袋,宜雙不敢說話。
“先記着。”黎飔妥協,邁步往外走,在臨出院門的時候,回頭與林森森道:“下次若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記在他們身上的,就不是十鞭子了。”
“民女知道。”
黎飔走了,留下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與牧柯差不多大,看着比牧柯更面癱。女的看起來比宜雙要大一些,很是成熟穩重。
二人向林森森見了禮。
林森森擺擺手,坐在院子裏默默的唉聲嘆氣。
院子本來就不大,統共也就三間屋子,屋子還都不怎麽大。每間屋子裏也都只有一張床,若是擺上兩張床,會顯得很逼仄。
原本三個人住在這邊正好,但又來兩個人,真是很逼仄了。
先前在京都逛了好幾回,林森森倒是知道哪裏有合适的院子,錢也夠多,只是手續不大好辦。
林森森猶豫了兩天,還是下定了決心買下那個院子。
不過是買院子,黎飔留下的兩個人和牧柯、宜雙都要跟着她。她不想太過招搖,最後只好妥協到讓牧柯和另一位跟着。
另一位叫青竹。
院子是個漂亮的院子,林森森花了好些銀子才買下它,又花了些錢辦手續。加上搬家,前前後後花了好幾天的時間。
新院子是在鬧市裏頭,朝外是一間兩層樓的商鋪。鋪子裏頭有一扇小門,小門連着蜿蜒曲折的石板路,通往裏面的石拱門。石拱門裏面就是林森森住的地方了。
這裏的屋子外面沒有梧桐樹,只有幾株牡丹花。屋子裏的空間不小,林森森仍舊将東屋做書房,将西屋做卧室,兩頭都用珠簾隔開,卧室裏多了道屏風,書房裏添了架古琴。
屋子兩邊還有屋子,不過沒人。宜雙和另一個丫鬟青蘿住一間,牧柯和青竹住一間,都在林森森屋子的後面。廚房什麽的,也都在後面。後面還有一扇側門,方便進出。
這裏沒什麽風景,光禿禿的,只勝在房子多、位置好。
既然買的是商鋪,林森森就打算将商鋪利用起來。她想辦個書店,這幾天一直在打聽進購話本的渠道和價錢。
生意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何況林森森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很多地方都不懂,從前自己說的這樣那樣全都成了紙上談兵。可她倒也不急,畢竟目前來說她并不指望用書店來掙錢,只是先将書店名號打出去。
關于這書店的名字,林森森也是想了很久的,最後拍板定為森林書屋。書屋的設計倒不複雜,東西兩屋都有書架,也擺了桌椅。若是有人想坐下來看書,也是可以的。二樓亦是如此。
只是話本好訂,收藏本難求。森林書屋裏更多的是普通話本子,一些名貴的收藏本或是絕版書,林森森都沒有。而且她也沒有那麽多銀子。
她抱着一步步慢慢摸索的想法,循規蹈矩。
開業當天,林森森放了串鞭炮就完事兒了。
宜雙既開心又擔憂,怕沒生意。但開業三天,竟也有不少收入。雖然不多,還不足一兩銀子,卻比林森森預算的好多了。
青竹和青蘿沒想到自己本是來照顧保護林森森的,最後卻跟林森森一起做起了生意來。
五月初,林森森的生活再次安定下來。
新院子迎來了她的第一位客人。
林犇犇是從商鋪進去裏面的院子的,彼時林森森正在觀察自己門前的院子。院子裏除了幾株牡丹,什麽都沒有,看起來很冷清,她想在院子裏放一張躺椅。可光躺椅擺在院子裏,夏天又太曬了。
看見林犇犇過來,林森森眼睛一亮:“哥?”
“怎麽搬家了也不說一聲?”
“我忘了。你怎麽來了?”
林犇犇打量着整座房子,問:“這院子是你自己買的?”
林森森得意的點頭:“是啊!”
“你哪來的錢?”
“我自己掙的。”
林犇犇嘆氣,就幾個月前,林森森忽然跟他說,不用再讓家裏給她月例了,她自己能掙錢。也正因為此,他才覺得林森森本不必如此,是林家委屈了她。
月茹雖然爬了爹的床,又因此有了林森森,可這卻不是林森森的錯。然則,這些錯依舊被林森森扛在肩上。
林犇犇眉眼柔和,道:“我今日來,是想通知你一件事情。”
“嗯?”
“月茹姨娘去世了。”
林森森怔了一下,她跟月茹姨娘的關系并不親近,來這兒之後她們只見過兩三回。因為月茹心思不純,“林森森”又是個愛惹事的,是以母子二人早就分開來住了。
而且別說她和月茹,就是原本的“林森森”跟月茹的感情也不怎樣,二人雖有血緣之親,卻無感情之實,彼此之間更多的是利用。
月茹利用“林森森”上位,卻是一場空,反倒讓“林森森”潛移默化中學會了為自己籌謀劃策,利用月茹做踏腳板。
不過,林森森問:“姨娘她是怎麽去世的?”明明她去年離開林家的時候,月茹還好好的。在她原文裏,月茹死的也沒這麽早。
“是自缢。”
這話放在月茹身上,林森森根本不信。一個想過上人上人日子的人,怎麽可能好好的,突然就想不開自缢了。
林森森眉心微蹙:“是今天早上發現的嗎?”
林犇犇點頭:“是。”
“我可以回去嗎?”
“可以。”
林犇犇是個極有禮數的人,是以一直稱呼月茹為姨娘。可實際上,月茹在林家的位置很尴尬,不過是侍婢,“林森森”的位置都比她高出一截。
如今,月茹死了,不會有人專門給她設一個靈堂吊唁。林有鶴能給她一副棺材,已經是體貼了。
林森森從偏門進來,看到了擺在月茹房間裏的棺材,以及躺在棺材裏的月茹。
這是林森森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死人,心跳很快,有些怕。
“哥,你檢查過了,姨娘是自殺的?”
“我看過了,她的身上沒有其他傷痕,只有脖子上有麻繩的勒痕。”月茹沒有白绫,就是用粗麻繩子懸在房梁上的。
林森森沒有去扒拉月茹的屍體檢查,只擡頭看了眼屋裏的房梁,又問:“有沒有可能是先喝了類似迷魂藥之類的東西,然後被人懸上房梁的?”
林犇犇微怔,他沒有這麽想過,但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這需要屍檢。”
“檢查過她這兩天的食物和水之類的嗎?”
“沒有。”林犇犇皺眉問她:“你不信月茹姨娘是自殺?”
“姨娘一直想成為爹的夫人或是妾氏,但她還沒有實現,更沒有過上自己想過的富貴日子,應該不大可能突然自殺吧。”
林森森說的是,照月茹的性子,不可能這麽随随便便的就自殺。他道:“你想查?”
“我只想知道姨娘是自殺還是他殺。”
“嗯,那今天我将姨娘遺體帶走,明天再告訴你結果。”
“謝謝哥。”
林森森燒了些紙錢,給月茹嗑了頭,便走了。
月茹的喪事不可能大辦,林森森也不想去出那個頭。至于她想知道月茹是自殺還是他殺,是因為她想知道若是他殺,那麽殺月茹的目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