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非花

“你們兩個人在幹什麽!”

荼沉水在東宮聽到消息後,就急忙出了宮,往伽藍坊趕來。他騎着馬,在細密的雨霧中橫沖直撞,臉上身上都已經濕透了,冰涼的雨水順着他的發絲和衣角靜靜地滴在地板上。

從大門直沖進屋子裏的涼風還帶着雨水的味道,端木藥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打斷了施針,他停下手看向門口,發現站在那裏的人是左将軍荼沉水,而他臉上此時冷若冰霜,但眼底卻有想吞噬一切的火焰在燃燒。

夏拒霜光潤細膩的上半身還暴露在空氣中,他的雙臂攀着端木藥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臉色緋紅,豔麗的眉眼中全是荼沉水那天晚上曾經見到過的動人情|欲,甚至他現在的樣子比那時還要更勝。

“不要看……”

細小的呻|吟聲從端木藥懷裏的人的口中傳來,也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讓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非禮勿視,還是讓抱着他的人在這種關頭不要分心。

“這是怎麽回事?太傅……你!”

李洛蘇也騎馬跟着荼沉水,來到了這個他一點都不熟悉的地方。當他穿過無數曲折的回廊走進那扇大門時,他的心就像是被抛給白虎的食物,在瞬間被一頭猛獸撕扯的一幹二淨。

“陛下!”

端木藥看見李洛蘇出現在荼沉水身後,感受到一陣始料未及的慌亂,他急忙把手中的銀針紮進了夏拒霜的後背裏,然後把他側放在地板上,起身跑出大門,追随李洛蘇而去。

空氣沉寂下來,連綿的雨聲開始變得清晰可聞,躁動的熱氣也漸漸平息下來。

荼沉水看着躺在地板上失去了意識的夏拒霜,慢慢走到他身邊,然後坐了下來。

夏拒霜在輕輕地呼吸着,面色緋紅眉頭緊皺,荼沉水撫摸着他的臉,又慢慢順着他的曲線從脖頸游走到了纖細的腰間。

他眼色一沉,然後伸手拔掉了那兩根紮在夏拒霜赤|裸後背上的銀針。

“嗚……”

夏拒霜輕輕一顫,原本已經被壓抑下去的感覺又翻騰了上來,他睜開不甚清明的眼睛,伸手摸索到了身邊坐着的那個人,那冰涼的溫度剛剛好,讓他感到舒适。

他輕輕拽了拽那人的衣角,用自己也聽不清的模糊聲音說道:“求你……幫幫我……”

荼沉水看着他的樣子,眼色微沉,伸手徹底脫光了那些礙事的衣服。

***

雨大的有些讓人看不清周圍的景色,平日裏皇宮那耀眼的紅牆今天看上去有些晦暗。

端木藥終于在通往東宮前的宮道上追到了李洛蘇。

“陛下!臣有話要說!”

李洛蘇突然止步,轉過身來看着他。雨水沖垮了他的發辮,明豔的臉上滿是蜿蜒的玄色發絲,襯得他臉色越發蒼白。

“右丞相還有什麽好說的?”

他能清晰地看到從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氣,袅袅一團在雨水中被迅速打散,然後消失不見。

原來天已經這麽冷了嗎?朕都能看到白霧了呢。

“陛下,我們先回東宮再說,秋雨寒涼,您一直淋着會生病的。”

端木藥原本以為李洛蘇并不會理會他,沒想到卻在半路停了下來。他看着小家夥被雨水染白的嘴唇,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想給他披上,再拉他的手帶他回東宮,給他煮一碗熱粥。

“右丞相不必如此,朕不需要!”

他打掉端木藥伸過來的手,盯着那雙無數次觸摸過他後頸的纖長手指,道:“朕不想被一個剛觸摸過其他人身體的髒手觸碰,右丞相這樣做太有失體統了。”

“陛下,臣沒有……”

“騙子!”

李洛蘇突然大吼一聲,眼睛裏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但那些滾燙的液體被冰涼的雨水迅速中和,然後一起流走了。

“你明明說過要輔佐朕的,結果卻稱病告假去找別人,你難道把朕當成了什麽可以随便玩弄的傻瓜嗎!”

“事情并不是陛下看到之後想象的那個樣子,完全是因為……”

“右丞相之前說過眼不見不為實,現在是朕親眼所見也不能為實了嗎?”

他眼睛通紅地盯着端木藥,道:“難道右丞相又要說一些淫者見淫的大道理了嗎!朕可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為何右丞相卻要在大白天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端木藥聽見他帶着哭腔的吼聲,原本想要解釋的話語都抛到了腦後,他現在只想替小家夥擦擦眼淚,然後跟他認個錯哄哄他。

“沒有人會不聽道理,若是有,那一定是講道理的人方法不對。”

“您難道不是太急功近利了嗎?”

他腦海中回響起夏拒霜說過的話,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右丞相無話可說,那就回去吧,你既有病在身告假不朝,就不用特意來給朕請安了。”

見他不說話,李洛蘇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後喚了衛兵來。

“來人,送右丞相回府!”

端木藥驚覺身邊已經出現了兩個衛兵,他想掙開他們的束縛。

“陛下!”

“朕,已經可以獨自處理政事了。”

李洛蘇退後一步,冷淡地看了他最後一眼,便轉身走進了雨幕之中,再也沒有回頭。

這冰涼的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聲音灌滿了耳朵,很快,端木藥的眼睛就再也找不到那個挺拔修長又讓人熟悉的背影了。

***

雨水的氣味很快就沖散了房間裏的靡靡之味。

從窗戶中吹來的涼風終于讓夏拒霜清醒了過來,他摸索了一下,發現自己還躺在地板上,便想起身。

“嘶……”

尾椎下方傳來的疼痛感使他又躺了回去,他伸手摸了摸那裏,有一片黏膩的感覺。

“你醒了?”

一個如塞外風沙般的聲音傳進了耳朵裏,夏拒霜撐起上半身扭頭去看,發現荼沉水赤|裸着上身坐在窗邊,他寬闊的脊背上除了有一條猙獰的傷疤,還有一道道或長或短的紅痕。

夏拒霜低頭看看自己的指甲,不禁苦笑了一下。

看來那些八成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跡。

“……寒漸。”

他掙紮着起身,裹緊了衣服坐在了荼沉水的對面。

夏拒霜想開口,但看見他面無表情的臉,便遲遲沒有說話,在漫長的雨聲沉默中,還是荼沉水先開了口。

“……剛才,是怎麽回事?”

夏拒霜知道他在問什麽,但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之前都是迷迷糊糊的,只隐約記得自己吃了金絲雲片糕之後身體就産生了奇怪的反應,而他最後記得的畫面就是荼沉水帶着滿身雨氣打開了大門,而他身後還站着一個……

是他一直在追逐着的那個讓人羨慕的天之驕子啊。

“剛才……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只不過是我自己出了錯。”

他給自己到了一杯已經冷掉的茶,輕啜了一口,道:“我沒有料到他不喜歡吃雪暖閣的點心,更沒有料到他還會醫術,不然也許我就成功了呢。”

看到他又恢複了那種以前在潇湘坊時候的風流神态,荼沉水輕輕皺眉。

“你如果想要,可以來找我。”

“找你?”夏拒霜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嗤笑了一聲。

“我不過一個低賤的伎子,怎麽敢勞煩堂堂的鎮國大将軍呢,您已經多時沒來找過我了,大概是早已有了新歡了吧,畢竟像您這樣身居高位的人身邊是從不會缺少各色美人的。”

“鎮國将軍不可以,那難道一國右丞相就可以了嗎?”

原來是右丞相嗎……原本還只當他是個普通官吏,原來那位天之驕子不僅有一位将軍,還有一位丞相相伴左右啊。

夏拒霜送茶的手輕微一頓,但還是把那杯涼茶全都喝了下去。

“對,你不可以,其他人,無論是誰,都可以。”

我本不過就是供人消遣的玩物,哪兒值得你如此寵幸呢……

他看着荼沉水的眉眼,盡力忍住了自己的淚水,空氣裏又只有雨滴的聲音在不停地喧嚣着,像是夏天鳴叫的蟬一樣無窮無盡。

荼沉水伸手捏住他精致的下巴,掰過他的臉強迫他盯着自己。

“……我不管你在想什麽你想要什麽,之前在這個房間裏我跟你承諾過的事一定會實現,在那之前,不要随便糟蹋你自己。”

夏拒霜看着他眼底複雜的神色,壓下了心中的難過,挑了挑眉,只說了一句:“謝謝。”

荼沉水放開他,穿好自己的衣服,沒有再看他一眼,走出房間關上了大門。

我不是你的良緣,不能是也不應該是,過去的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夏拒霜把臉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之間,輕聲哭了起來。

***

纏綿了一整天的秋雨還在不停下着。

夜晚的東宮一片漆黑,李洛蘇一個人躲在寬大的床上,窩在厚重的被子裏。

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起與端木藥在一起經歷過的事,從遇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想。

想起了龍門宴上反穿禮服在門邊喂貓的太傅。

想起了上課第一天在東宮教訓他的太傅。

想起了教他跳大韶舞的太傅。

想起了帶他逛年市的太傅。

想起了和他一起睡覺的太傅……

太傅的睫毛,太傅的手指,太傅的味道,還有太傅做的百花糕。

李洛蘇發現自己的記憶裏端木藥居然無處不在,他想着便心煩的不行,朝着自己手臂上狠狠咬了下去。

不要想他!我已經不需要他了!

手臂上的牙印冒出了一串血珠,李洛蘇的眼淚掉下來,剛好滴在傷口上。

這混合了淚滴的血水裏也不知是有疼痛還是有傷心,就這樣流下來慢慢染紅了被褥。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場本場,滑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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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沒有虐,你們信我_(: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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