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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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北石俱樂部。
關陽回來時,俱樂部的大夥都還沒睡,臉色卻像上墳一樣沉重。
他問:“一個個都幹嘛呢?被人刨祖墳了?”
大飛還沒從晚上的驚吓中緩過來,扯着嗓子彙報:“陽哥,林子觐瘋了!”
這些年,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根刺,紮在關陽心裏。
他和林子觐之間的過節,他對林子觐的恨,早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他冷嘲道:“你他媽能不能別大驚小怪?他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回不一樣。你看這個,”大飛激動地指着桌上的小方盒,“林子觐說這是給你接風的禮物。”
關陽看向桌上的盒子,視線一頓。
深藍色的小盒子,方方正正的。雖然隔着幾步距離,但依然能看出盒子裏裝的是幾根血淋淋的手指,切斷骨還連着筋。
他呵笑,林子觐他媽的還挺狠。
“陽哥,咱是不是要報警?不知道這都是誰的手指。”
“你說會不會是其他俱樂部的?”
“那誰說得準,還是要等警方做DNA才行。”
“林子觐真他媽瘋!”
“大飛你他媽沒事打千裏幹嘛?”
“操,你當時不也在場嗎?怎麽只說我?”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激烈地吵個不停,然後在某一瞬間,卻突然噤聲。
只因那一刻,關陽拿起一根手指,一折兩段,露出了裏層的蛋糕。
關陽:“……”
大飛:“……”
衆人:“……”
大飛徹底傻眼了,好半天才喃喃:“是蛋糕啊……”
有不識趣的笑出聲,“大飛,你竟然被一個蛋糕吓破了膽。”
衆人哄笑。
大飛回嗆:“你他媽剛才不也被吓到了嗎?”
話雖如此,但大飛臉上還是挂不住,覺得丢人。
今晚自己因為幾塊蛋糕,不僅吓得尿失禁,還給千裏叩了三個響頭,想想就來氣。
他道:“陽哥,林子觐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必須給他點兒顏色瞧瞧。”
關陽自然知道,這是林子觐給他的下馬威。
林子觐怎麽這麽會裝逼,偏偏還被他裝到了。幾個破蛋糕把大飛吓得魂飛魄散,簡直讓他顏面掃地。
草他媽的,當年怎麽沒把這個人弄死!
關陽肺都氣炸了,握緊拳頭,把蛋糕碾碎在掌中。
再過幾個月就是比賽了,他發誓,這回一定要弄死林子觐。
昨天意外碰見前同事,并沒有過分影響顧夏的心情。
隔天早上,她同小米說家裏有點事,要晚些去花店。
然後去市場買了幾根大骨頭,花了兩小時,煲了一鍋大骨湯。
林子觐幫了她一個大忙,她出于禮尚往來,總歸是要做些什麽的。
網上說,骨頭傷了要喝大骨湯才好得快。但林子觐是肌肉扭傷,網上沒說吃什麽好得快。顧夏想着反正都是傷,多補充營養,總不會出錯的。
湯出鍋,顧夏用飯盒裝好,帶去花店,放進冰箱。
小米見了,問她:“夏姐姐,好香啊。哪來的骨頭湯?”
她随口道:“我媽煮的,你喝嗎?”
小米搖頭,“我最近在嘗試全素食減肥法,一點葷腥都不能沾的。”
顧夏笑笑,轉頭看向外面,不知道林子觐什麽時候會來。
這個男人終究沒有讓顧夏失望,把“陰魂不散”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剛過午飯時間,他便出現在了店裏。
一見面,林子觐就湊到她跟前,眼神肆無忌憚,仿佛能淌出蜜。
顧夏受不住他灼熱的眼神,瞪過去,“眼睛不能動了是吧?”
他笑,“姐姐,你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去整容了?”
“???”
她疑惑地蹙起秀眉,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林子觐道:“今天的你,怎麽這麽好看啊?”
顧夏:“……”
這家夥誇人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倒,還不帶重複的。
她有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去什麽渣男進修班學習過。
其實她今天并沒有多好看。
昨晚想到了很多從前的事,有點失眠,眼底下浮着兩條青。早上一直忙着煲湯,又忘了化妝遮掩。此時素面朝天,分明是一張清湯寡水的臉。
然而或許正是這份不施粉黛的自然,勝過無數濃妝豔抹。
小米問他:“夏姐姐哪天不好看?”
“每天都好看。”林子觐道,“但今天,格外好看。”
顧夏嗤笑一聲,沒搭理,轉身去冰箱取了大骨湯,在微波爐裏轉了兩圈,放在他面前,“吃飯了嗎?湯喝不喝?”
眼前是冒着熱氣的大骨湯,湯面上飄着些許蔥花,肉質鮮嫩,看上去就是用心熬制的。
林子觐滿眼都是驚喜,像是不敢相信,“姐姐,這是你給我做的?”
顧夏當然不會承認,依舊是一臉冷淡:“我媽做的,這是中午吃剩的。”
林子觐:“……”
顧夏見他半天不動筷,以為是他嫌棄自己做的湯,上手就要把湯端走,“不喝算了。”
“誰說我不喝。”林子觐端起碗,躲過她,立刻喝下一大口,誇贊道,“真好喝!”
顧夏終于滿意,轉過身,悄然地彎起唇角。
她不知道,其實林子觐心裏跟明鏡似的。
哪有這麽巧,這頭他手“受傷”,那頭顧夏媽媽就做了大骨湯。很明顯,這湯就是顧夏做的。
他心滿意足地笑起來,這個姑娘啊,嘴硬心軟,傲嬌着呢。
林子觐把湯和骨頭吃得幹幹淨淨,一點兒沒剩,将煲湯人的心意完完全全地收下。
他拿紙巾擦擦嘴,趁着小米去上洗手間的空檔,忽然說:“姐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顧夏坐在他對面,正忙着插花。
淡黃色的芍藥在她手中像一輪剛過十五的月亮,她頭都沒擡,“你說。”
他問:“姐姐,昨晚你到底在躲誰啊?”
像是聽到了什麽隐晦的心事,顧夏插花的手一頓。好半晌,擡眸,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敷衍道:“沒誰。”
短短時間,小米已經從洗手間回來了,林子觐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只不過,心中難免更加好奇。
她究竟在躲誰呢?
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店裏短暫的寂靜,顧夏起身去櫃臺接電話。
三言兩語間,似乎是有顧客想要訂花。
小米坐在顧夏方才的位置,繼續擺弄未完成的插花。
打從方才進門起,林子觐的眼神就沒從顧夏身上移開過。小米看在眼裏,問他:“大帥比,你是不是喜歡夏姐姐?”
林子觐收回視線,投過去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沒回答。
“你沒戲。”
小米一錘定音,讓林子觐莫名起了興趣。他揚眉,“為什麽?”
“夏姐姐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性格好,學歷高,喜歡她的人很多。你嘛,只不過長得稍微好看一些,沒什麽優勢。”小米一本正經地分析,“最關鍵的是,我聽說你還在上大學。夏姐姐不喜歡比她小的。”
林子觐一愣,片刻後到底是沒忍住,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骨灰級的笑話。
小米覺得他笑得莫名其妙,很是疑惑:“你笑什麽?”
林子觐不答,須臾收了笑,又問:“你什麽時候來這裏工作的?”
“兩年前。花店剛開沒多久,我就來了。”
他默默在心裏計算着時間,若有所思,“你老板開花店之前是做什麽的?”
“不知道,夏姐姐沒說過。你問這個幹嘛?”
他追問:“她以前是不是在北川工作?”
“不是啊,夏姐姐從來沒去過北川。”
林子觐收了笑,靠向身後的椅背,一副看穿小米的姿态,“小姑娘,撒謊都不打草稿。”
“騙你幹嘛。前陣子我們還說要挑個時間一起去北川旅游呢。夏姐姐說她從來沒去過北川,想去北川看看。不信你問她。”
小米說得頭頭是道,甚至提起了聊天的細節,确實不像在撒謊。
林子觐隐隐覺得有些奇怪。
顧夏不承認當過記者,或許有難言之隐。但不承認去過北川,屬實離譜。
更何況,顧夏不告訴他就算了,怎麽連小米都不知道?
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想,等那頭顧夏挂了顧客的電話,林子觐立刻問道:“姐姐,你去過北川嗎?北川大學,去過嗎?”
顧夏忙着記錄方才電話中顧客的要求,頭都沒擡,果斷地回答道:“沒有。”
小米一臉得意:“看吧?我就說了沒有,你還不信。”
顧夏的回答,像夏日沉悶午後突然響起的驚雷,震得人心發慌。
如果她沒有去過北川大學,甚至連北川都沒去過,那他當年在北川大學裏遇到的那個人是誰?
分明是一樣的聲音,一樣的眉眼。
難道他真的認錯人了嗎?
林子觐陷在思緒中,連小米叫他都沒聽到。
片刻後回神,他才聽到小米的聲音:“夏姐姐都要走了,你還不跟着去?”
他問:“去哪兒?”
“給客戶送花。”
客戶預定了一大捧玫瑰,顧夏拿着包好的花束,出門。
林子觐想了想,跟上去。
客戶地址是城中的一棟辦公樓,六層高的建築屬于同一家游戲公司。
這家游戲公司去年出了好幾款爆款游戲,如今風頭正盛,談合作的夥伴絡繹不絕。就連媒體都不放過,時不時就要來采訪報道一番。
此時公司一樓大廳裏有不少人。
臨門落地窗的位置,是休息區。三三兩兩的人坐在其中,正在交談。左側是出售咖啡的攤位,三五個挂着工牌的人正在排隊買咖啡。
前臺的位置在入門的右側,黑色大理石臺面背後,坐着兩個漂亮的小姑娘。
有人端着咖啡杯靠在前臺邊,正和其中一個短頭發的小姑娘交談。
顧夏給客戶打電話,客戶說正在開會,沒時間下來拿,讓她把花直接放在前臺。
她同前臺說明情況後,小姑娘拿出一張表,讓她填寫姓名、電話和收件人姓名。
林子觐倚在前臺邊,看着顧夏不說話。
可他就算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張揚蓬勃的氣質依舊是藏不住的。
前臺小姑娘想搭讪又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後來還是她身邊的人機靈,給林子觐也遞了張表,美其名曰:“您好,這是公司規定,每個人都要登記。”
林子觐看破,但沒有為難她們。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接過表,寫下千裏的名字和電話。
小姑娘拿到表,心花怒放,這回連耳朵都紅了。
顧夏用餘光看到林子觐的動作,嗤一聲。
她填好表,在等待前臺确認的時間裏,環顧四周。
不由感嘆,這公司真不錯。員工臉上都挂着笑意,一看就是蓬勃向上的。不像一些垂垂老矣的公司,連員工都是暮氣沉沉。
如果她還是記者,一定也會想來采訪這樣的公司。
她正想着,視線轉到落地窗邊的人身上時,猛地一頓。
停了幾秒,她迅速回過頭,脊背僵硬,催促前臺:“登記好了嗎?能快點嗎?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林子觐聞言,偏頭看她。
她說這話時,唇線抿得很直,完全不像她平時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
倒像是,有些慌張。
他覺得奇怪,又轉頭,順着她方才的視線看過去。
落地窗前,正站着一名長卷發女人。女人穿着時髦,妝容精致,胸口挂着一張記者證。
看來又是哪家媒體的記者,來采訪這家游戲公司的。
他覺得長卷發有點兒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片刻後想起來,昨晚他和顧夏在路口等紅燈時遇見了三個人,這個長卷發便是其中一個。
當時長卷發和其他人走過身邊時,似乎在談論采訪的事情。
林子觐在剎那間反應過來,不出意外,顧夏要躲的人,就是這位長卷發。
但為什麽要躲?難道他們之間有過節?究竟是什麽樣的過節,讓她避之不及?
如果顧夏就是他要找的人,那麽她不承認當過記者,會不會和眼前的這個長卷發有關系?
許多疑問壓在林子觐的心頭,一時無法梳理。
但現實沒有給他太多時間去細想。
前臺小姑娘對顧夏說登記好了之後,顧夏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走。
林子觐直覺,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他沒有猶豫,輕輕擡手,碰倒了前臺桌子上的咖啡杯。
咖啡杯順勢摔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聲響穿過嘈雜的人群,吸引了大廳裏所有人的目光。
不過是杯子掉在地上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短暫的安靜後,其他人又收回目光,投身于自己的事情中,不再關心。
而顧夏卻在這場小小的混亂裏,同長卷發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長卷發叫劉穎,是顧夏從前在電視臺工作時的同事。
她行事激進,為人嚣張。顧夏離職時,兩人因為一些事鬧得挺不愉快的。
離職後的這幾年,顧夏幾乎和之前所有同事都斷了聯系。
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并不是怕他們,只是不想再和從前有太多瓜葛。
忘記一件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塵封在記憶中。
她盡力把自己活成了鴕鳥,卻沒想到還是意外撞上了。
劉穎見了顧夏,先是一驚,随即快步走過來,“這麽巧!這不是顧夏嗎?好幾年沒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去別的城市發展了。”
劉穎擋在面前,顧夏不得不停下腳步。
知道她沒什麽好話,顧夏懶得搭理,但劉穎卻不依不饒。
“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見你。更沒想到的是,你竟然還在臨奚!”劉穎嗤笑,“要我說你膽子是真的大。晚上睡得着嗎?也不怕夜半鬼敲門。”
聽了這話,顧夏眼神一變。
劉穎見狀,得意地笑了。
劉穎視線向下,瞧見顧夏身上的工作服,胸口印有“夏之屋花店”的字樣,似乎更加得意,“喲,咱們的顧大記者轉行賣花了?”
面對劉穎的再三挑釁,顧夏始終無動于衷。
劉穎見顧夏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心裏十分不痛快,并不想輕易放過她。
她打開手機,對着顧夏“咔嚓”一聲,拍下照片,“我發張朋友圈,幫你的花店宣傳宣傳。顧大記者轉行賣花了,讓大家都來捧捧場。”
這話乍聽上去,像是好心。可顧夏知道,劉穎擺明了是想嘲諷她如今的處境。
她躲劉穎,不是怕她,就是預見了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場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劉穎得寸進尺,咄咄逼人,實在是讨厭至極。
她忽然不想忍了。
劉穎正在打字,顧夏伸手奪過手機,看到還未發出的朋友圈:“猜我今天見到了誰?昔日記者淪落街頭賣花[大笑][大笑]”
“幹什麽?手機還我。”劉穎道。
顧夏眉目變得淩厲,“你就這點出息?這裏這麽多人,別逼我打你,到時場面就不好看了。”
劉穎怒目瞪着她,“你敢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是警告。我晚上睡不睡得着,不關你的事,也請你不要再胡說八道。”
顧夏眼神裏有刀子,劉穎被震懾住,沒再說話。
她删了照片,把手機還給劉穎。
劉穎手碰上手機,顧夏沒松手,卻是輕輕一拉,對面慣性向前。
劉穎驚慌失措,不知道顧夏要幹什麽,本能地想要推開顧夏。
顧夏不讓,緊緊握住她的小臂,貼着她耳朵說:“你聽好了,我爛命一條,從來不怕鬼敲門。但你要是再惹我,我就讓你去做鬼。”
劉穎這一刻才意識到,如今的顧夏已不是當年的顧夏。
如今的顧夏,失去太多,早已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的人是不要命的。
但她劉穎要命。
咖啡杯摔碎後,前臺立刻找了保潔員來清理一地殘骸。
林子觐說很抱歉,自己會賠償。小姑娘對他有好感,忙說沒關系,只是一個不值錢的杯子而已。
他靠在前臺邊,看上去很負責任,似乎在等保潔員清理幹淨後再離開。
可事實上,眼神卻緊緊盯着顧夏。
長卷發出言不遜,長卷發明嘲暗諷,林子觐都看在眼裏。
他知道顧夏的性格,長卷發這樣上趕着送人頭,最後肯定讨不到什麽便宜,索性安心在一旁看戲。
猛地聽到“顧大記者”四個字時,林子觐睫毛微顫。
原來顧夏真的當過記者。
他悶不吭聲,但依然能感覺到胸腔裏那顆心在狂跳不止。
茫然了好一會兒,才如釋重負。
一小時前的困惑與懷疑,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顧夏,就是他要找的人。
林子觐不知道顧夏最後對長卷發說了什麽。只是看到劉穎吓得面色蒼白,在顧夏轉身離開後,仿佛被抽走了靈魂,跌坐在地上。
他立刻追上去,裝作沒有看到方才發生的一切,“姐姐,怎麽走了?剛才不小心把前臺的杯子打碎了,前臺拉着我不放,好說歹說才讓我走……”
他說得繪聲繪色,見顧夏不理他,又跟上去,“姐姐,別走那麽快,你等等我……”
一路沉默。
走到車前,顧夏扔下一句“你自己回去”後,便自顧自地坐進了車裏。
林子觐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這樣冷漠的顧夏,他不太習慣。他還是習慣常常對他翻白眼的顧夏。
那樣的她,至少,是生動的。
他撐住車門,失笑:“姐姐,怎麽了?生我氣了?”
顧夏還是不理他,想要關上車門,他說什麽都不肯放。
兩人僵持不下,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松手。”
“不松。”
到底是女孩子,哪抵得過男人的力氣。
三兩下後,顧夏索性放棄同他抗争。
須臾,擡眸。
“林子觐,你是不是覺得我看不出來?”
林子觐呼吸一頓。
他垂眸,自上而下地瞧她的眉眼。
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此刻布滿了血絲,憤怒中帶着狼狽,痛苦中帶着難堪。
就像是,被人窺探到了一段難以啓齒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林子觐沒有預料到,他方才的試探觸碰到了顧夏的逆鱗。
他在這樣的目光裏敗下陣來,喉結上下滾動,艱難開口:“姐姐……”
“別叫我姐姐。”
顧夏生硬地打斷他,臉徹底冷下來。
“林子觐,你聽好了。我們只是偶然認識了,壓根不熟,更談不上朋友。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你操心。
“還有,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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