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偶蒙聖寵

朝廷中,貪官污吏又抓了數百人,經查實,大多與弘安侯宋玄裳有關聯,其中幾人竟是前段時間上表女帝,力薦宋玄詩為皇夫的那幾位,他們已招認,都是受弘安候之托,為其兄制造輿論。弘安侯通過賄賂、賣官,拉攏大批朝廷命官,皆是為其兄圖謀皇夫之位作準備。另在弘安侯府中搜出計劃書一份,裏邊詳記了如何利用內侍宮女私通之事陷害司徒明達。又搜出名單一份,雖不明用意,可上邊記下的人都是與弘安侯作對的朝廷大員。

各方彈劾弘安侯的奏疏每日劇增,女帝盛怒之餘,卻都扣着不回,世人皆猜女帝對流照宮還有情,故而拖延不理。宮外的案子查得驚天動地,宮內的大案也有眉目了,其結果另女帝的心境雪上加霜。

經證實,解無憂失蹤前晚,宋玄詩約其密談,那之後就再無人見過解無憂。宮中皆知宋玄詩與解無憂不和,宋玄詩自然甩不掉嫌疑。皇太後将他宮中服侍的內侍全抓去審問,果有人招供,那夜宋玄詩确實約了解無憂,為報複,宋玄詩殺害解無憂主仆二人,埋屍宮角,後又收買搜尋解無憂的內侍,讓其馬虎了事。

皇太後立即下令逮捕宋玄詩,将其關入冷宮,等候發落。宋玄詩大喊冤枉,女帝見證據确鑿,欲護不能。

宋玄詩這次再劫難逃了。夏磊憂心忡忡,後宮的人命運就是這般捉摸不定,今朝得寵,明朝喪命。女帝對他還是有情的,就看女帝保不保得住他。夏磊又想,怕是保不住,宋玄詩其妹不僅貪贓枉法,更做了對江山社稷危害極大的惡事,其罪已當誅,女帝為保江山,為平民憤,不可能草草了結,再加上司徒明達幕後操控時局,宋玄詩真的懸了。

數天後,女帝降旨,弘安侯宋玄裳罪不可赦,削爵位,廢庶人,賜死;流照宮郎君宋玄詩嫉妒失德,去封號,廢庶人,流北疆三千裏。三尺白绫結束了曾與首輔宰相分廷抗争的女侯的生命。一代絕色的侍君從此将與大漠孤煙為伴,任由塞北厲風吹老年華。

世事無常風雲變,昔日熱鬧的後宮突然間變得冷清,就連冷清慣了的夏磊也覺得不習慣了。經此事,女帝失落,再無興趣作樂,只在自己宮中批閱奏章,讀些典籍。司徒明達到是每日前去陪伴,可女帝從未留過他。

春光明媚,禦花園中的花都開繁了。司徒明達請夏磊留香閣中品茶。

默默品了半盞茶,司徒明達開口道:“陛下近日悶悶不樂,我們做侍君的應該盡力讓陛下開心才是。”

夏磊放了茶具,“哥哥說得是,只是在下實在無能。在下若有這本事,也不會受冷至今。能否使陛下重展笑顏,還得靠哥哥。”

司徒明達嘆道:“這些日,本王每日去陪陛下,但陛下總似與本王隔了層。後宮裏的侍君只剩下你我,看來本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讨陛下喜歡了,如今只能靠弟弟。”

夏磊推辭。

二人話不多,卻也坐了一下午。司徒明達見天色不早,才告了辭。夏磊送了他一段路,也告辭回竹心院了。

待遠離了司徒明達,錢小春歡喜開口道:“公子,冷泉宮今日說這些話,是不是要公子去侍寝呢?也是,宮裏已經沒別的侍君了,他到了這份上仍不能得寵,是該考慮在別人身上壓注,為以後找個靠山。”

“瞎說!”夏磊厲聲提醒,“你說這些話不要命了!就算如此,我亦不會答應。更何況,若是冷泉宮有意放話試探呢?宮裏如今是只有兩位侍君,但以後定會再添新人,就算陛下不添,也會有人送來。”

“是,是。小的失言了。”錢小春又後怕,這些話幸好只對夏磊說過。

回了竹心院,見晚膳還未送來,可能送膳的見院裏無人,把晚膳收回了禦膳房。錢小春道:“公子,您先坐着,小的去禦膳房看看,把晚膳取來。”夏磊點頭允了。

他一走,院裏更顯得冷清,夏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了。斜陽發紅,射入院中,照在院角一叢翠竹上,使深綠的葉片反着桔黃的光。白色的牆也是金黃的,整座院子沒有華麗裝飾,卻有着樸實的輝煌,盡管凄靜,但也祥和。

夏磊在院中席地而坐,腿上放了張琴,以琴音解悶。琴弦震出低吟般的樂曲,一點沒有打擾到夕陽的寧靜。

突然,院門開了,有人踏了進來。夏磊以為是錢小春,擡頭看了眼,卻不禁驚住,停了琴音。門口站着位年輕女子,朱衣繡金,雲鬓龍釵。

“陛下!”夏磊大驚之餘,連忙行禮。

“不必多禮。”皇甫淼道,“朕随意走走,行到此處,聞琴聲而來。你的琴聲沉靜中有莫明哀愁,正合朕的心情。”女帝坐到了他身邊。

“陛下一個人?”夏磊見到女帝游宮竟沒有随從。

“是啊!最近國家和宮裏發生了許多事,朕心裏煩,不想他們跟着。皇帝又如何?皇帝管着這麽大的國,全國的煩惱都集中到朕身上,這樣一個人走在僻靜處,朕才覺得自己不是皇帝,才能暫時放下那些惱人的事。”皇甫淼心事重重地嘆氣,“以前還有阿詩,他最能為朕解悶分憂,可朕保不了他。他急什麽呢?皇夫之位遲早是他的,現在闖了這麽大禍事……是他自找。他可以嫉妒,可以橫行後宮,但他不能危害到朕的江山!朕的江山若沒了,他不也什麽都沒了嗎?為何不懂?”

聽了女帝之言,夏磊撫上琴,“如果臣的琴聲能為陛下抒發心情,陛下可否再聽臣彈奏一曲?”

女帝準其言。

琴音沉沉如暮鼓,黃昏時分的晚風陣陣吹動翠竹,竹葉“沙沙”細響,時有時無,正好和着琴聲。

錢小春端着晚膳正要入門,見院內有其他人,不禁一驚。再看竟是女帝,吓得不敢入了。更怕驚擾到女帝與夏磊相處,于是躲在門外。

“誰鬼鬼祟祟?”皇甫淼向着門外問。

錢小春藏不住了,跪在門口。

“是臣的侍者,剛才取晚膳去了。”夏磊解釋。

“那還不端上來,要朕餓到什麽時候?”皇甫淼召其上前。

錢小春打開食盒,這些本是給侍君準備的,未想會遇上女帝,難免簡單了。禀告皇甫淼,容他再去趟禦膳房,要他們重新準備。

“無妨,無妨。朕以前在民間時,有時連飯也吃不上,沒那麽挑剔!”說着,拉夏磊與她一同用膳。

之後,女帝宮中的侍者尋來,女帝也不走。這夜,竹心院的燈早早便熄了。

第二日清晨,夏磊醒來時,女帝已上早朝,走時沒驚醒他。面對突然降臨的恩寵,夏磊心中一片空白,套了件單衣,坐在床上發呆。錢小春見他醒了,進屋服侍,為夏磊穿衣。為他系衣帶時,竟哭了起來。

“你怎麽了?哭什麽?”夏磊問。

錢小春流着淚,表情卻在笑,“小的是高興!兩年了……不,快三年了。公子終于等到這天……”說着,他放聲大哭。

小春喜極而泣,夏磊卻意外地平靜,在他心中不覺得這是可喜的事,甚至還起了絲恐懼。

不久後,聖旨下。夏磊遷出竹心院,搬入新宮室,冊封為郎君,宮號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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