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專寵
“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夏安向着女帝的宮殿拜了又拜,激動得眼淚流了一臉。夏磊獲封,特許他的家人入宮祝賀,夏安就這麽進宮了。
抹了淚,回到屋裏,夏安與夏磊閑話起來。“不容易啊!快三年了,總算熬出了頭!”夏安伸出三根手指,“哥哥我盼星星盼月亮,日夜求神保佑,總算盼到了這天!我們家總算有靠了!”
“大哥不必如此,讓外人聽了不好。”夏磊覺得他太誇張,大呼小叫。
“這有什麽?讓人聽見了才好!”夏安瞥往左右,房內無人,立刻低聲說,“這樣,外人才覺得我們夏家的人見識短,沒有野心,你在宮中才能穩住。只有穩住了,才有下一步發展。”
“大哥已經想到下一步了?”夏磊到是沒想過,只是一笑。
“能不想嗎?宮裏步步為營!”見他全無準備,夏安替他着急,“陛下已到婚育年紀,一定要讓陛下懷上你的孩子才行!只有這樣,你才能向着皇夫之位前進一大步。我們家沒地位、沒錢,要做皇夫,只能如此了。”
“哥哥,你在想些什麽?”夏磊驚詫,“做皇夫?從來沒想過,也不要去想!那不是我們這樣出身的人能想的!”想到解無憂、宋玄詩的下場,夏磊只想在宮中做個普通侍君,不要太多恩寵,只求平平安安。
夏安急了,“你這一得寵,多少雙眼睛盯着你,不為自己謀劃,那怎行?你看冷泉宮,雖不得寵,可手裏有權,照樣威風八面。再看流照宮,得寵又如何,還不一樣流放三千裏!恩寵能有幾年?都是假的。權力才是真的。趁着現在正得陛下寵愛,多為自己掙得權力才是要緊的事。”
夏磊才不理他,後宮之事哪像他說的那麽容易。要權,權就來了嗎?
正當時,已升為掌宮的錢小春來通報,皇太後送來帖子,請夏磊過去一聚。皇太後現在就召他,夏磊不敢耽擱,辭了大哥,趕赴皇太後宮中。
剛到宮門,只聞得男女笑聲一片。夏磊入了宮,但見司徒明達也在,另還有位十六、七歲的陌生少年。皇太後見他到了,招呼他入座。
“來,來。哀家來介紹,這位是清月宮郎君。”蒲太後為那生面少年介紹夏磊。少年向夏磊行禮。太後又對夏磊介紹少年,“這是哀家侄兒,名叫蒲銘芳,快十七了。你們多熟悉熟悉!”
皇太後雖未說自己侄兒入宮做什麽,但旁人已猜出幾分用意。皇太後并非大齊國人,仍是齊國鄰近小國的一位公主,她的侄兒必然也是宗室中人,即使非皇子,也是位小王爺。夏磊觀這位少年,舉手投足大方得體,再觀司徒明達,他也似刻意留心着。
果不其然,此次聚會的第二日,女帝冊封蒲銘芳為錦芸宮郎君。未寵先封,已在宮裏惹了議論,再加上他是皇太後的侄子,議論更甚。有人傳,蒲銘芳是皇夫內定人選。
“哎!”錢小春嘆氣,“陛下才剛剛封了郎君您,怎麽一轉身,又冊封了一個?讓宮裏人怎麽議論您?知道的自然明白是皇太後硬塞進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郎君您失寵了!”
“有這樣的議論豈不更好?”夏磊無所謂,反有些高興。
“郎君這是何意?”
“樹大招風,出頭者死。宮裏的敵意就讓錦芸宮為我擋着吧!”夏磊沾了墨,提筆練字。
“郎君難道不知,還有‘落井下石’這一說?”
夏磊筆鋒一頓,“如果是冷泉宮,他不會這麽做。除非我像流照宮那般與他争搶皇夫之位。”
“也對,冷泉宮可是對皇夫之位志在必得。一個是首鋪宰相的兒子,一個是皇太後的侄子,看來宮裏又有場惡鬥了。”換在從前,錢小春可能會興奮,坐山觀虎鬥,但經歷了前番事後,他覺得可怕了,身在宮中,哪有不受牽連的?
夏磊擱了筆,“陛下今夜不會來了,早些歇了吧!”錢小春應聲,收拾起桌上物件。
話音才落沒多久,宮外立刻有人宣,陛下駕到。這到在夏磊意料之外,慌忙迎接。
“朕的愛君,朕來了,讓你意外了嗎?”皇甫淼扶他平身。
“陛下今日剛冊封新人,臣以為陛下會去新人那裏。”
“你看你,‘新人’、‘舊人’的,吃醋了,是不是?”皇甫淼從背後緊抱住他的腰。
夏磊笑而不語。錢小春放下層層紗簾,簾內的影像模糊了,只留下朦胧人影。
……
一連好些天,女帝都只是到蒲銘芳那裏坐坐,然後再去夏磊宮中,夏磊失寵的流言不攻自破,而衆人對蒲銘芳的期望卻漸漸暗了下去。畢竟立誰為皇夫還要看女帝的意思,蒲銘芳雖有皇太後撐腰,可朝中權勢不及司徒明達,得聖寵又不及夏磊。然而比蒲銘芳更焦慮于心的卻是夏磊。後宮之內,最讓人恐懼的不是失寵,而是專寵。女帝近日只去他處,已讓他如芒刺在背。
今晚女帝又至,夏磊勸道:“陛下該多往錦芸宮那裏走走,他年紀輕,又是遠到入宮,怕會寂寞,最需要陛下關懷。”
“怎麽,想趕朕走?”皇甫淼笑了,“別人日夜盼朕去他那裏,你卻要把朕趕走?朕偏不走了!錦芸宮是皇太後的親戚,他寂寞了,自有皇太後安慰。”
“正因是太後娘娘的親戚,陛下才更應該關心他。這樣陛下與太後娘娘的關系才會更親密。”夏磊道。
皇甫淼煩了,“朕與她本就不親,再搞好關系,能親到哪去?她不是朕親娘,連朕的庶母也不算,不過是朕的嬸嬸。只因她擁立有功,又是先帝皇後,朕才允她做了太後。而她助朕為帝,也不過是因她自己無子,又不願孟貴妃之子即位而已。都是利用關系,哪來親不親的?”
女帝言辭略激,夏磊見自己說錯了話,忙低頭請罪。皇甫淼并未生他的氣,讓他擡起頭,“愛君不必驚慌,其實愛君說得也對。皇太後薦她侄兒入宮,也就是想拉近與朕的關系。她本是安國公主,娘家人都在安國,因此在我大齊實力薄弱。朕即位後,她也深居簡出,不問政事。這時候怎麽活躍起來了?阿詩一走,便把自己侄兒送進宮來,不就是想讓這個侄兒成為皇夫嗎?這是她培植壯大勢力的第一步吧?朕怎會讓她得逞?”
又是朝堂權力之争。夏磊不想插手這些事,只是想到那位單純的錦芸宮,因被卷入這場鬥争而要成為犧牲品,替他不值。但又一想,自己如今不也被卷進來了嗎?女帝專寵并不是因為愛他。他亦不願成為犧牲。
“好了!這些事說多了壞朕心情。愛君,早些休息了吧!”女帝拉開他的衣帶。
宮裏的燈熄了。夜風吹落枝頭純白的花,花瓣零落。
落下的花停在了禦花園裏某人的肩上,修長手指将它輕輕彈下。郭總管疾步走來,向他彙報。
“陛下又去清月宮那兒了?”司徒明達仰望夜空中的明月。
郭總管憂心忡忡,“是啊!如此下去,宮中怕是又要出一個流照宮了。殿下,不可不防,不如先下手……”
“不急。”司徒明達否道,“夏磊是聰明人,不會上自己步宋玄詩的後塵,而且他這人有些意思,本王想多了解。眼下最棘手的還是皇太後。以為扳倒宋玄詩,就為自己侄兒掃清障礙了嗎?太天真了,太後娘娘。你始終不了解我們的陛下,不明白她的野心,不明白她有多冷酷。”司徒明達似發出冷笑。在這清冷的夜裏幽幽漫步。